次日上午，謝涵正在炕上和張氏、彎月兩個說話時，徐氏上門了。
這次的徐氏很低調(diào)，坐的不是八人擡的翟輿，而是一輛很不起眼的馬車，穿的也不是象徵她親王妃身份的翟衣，而是一件紫綃的對襟褙子，頭上也只插了一根綠瑩瑩的翡翠簪子，其餘飾物皆無。
這樣的裝扮走出來不認(rèn)識的人是絕對不會想到她就是趙王府當(dāng)家王妃。
“草民給王妃請安。”張氏見到這樣的徐氏也是一愣，不過很快反應(yīng)過來了，上前便要行禮。
“老人家快快請起，你可不是什麼草民，你是皇上親封的三品恭人，又是涵姐兒的祖母，也算是我的長輩了?！毙焓厦ι锨胺銎鹆藦埵?。
“謝涵給王妃請安。”謝涵也上前福了福身子。
“來，又一年沒見了吧？讓本妃好好瞧瞧?！毙焓虾芸祗犻_張氏，轉(zhuǎn)而拉著謝涵的手打量起來，“長高了好些，五官也長開了些，更漂亮了，說起來本妃還真是有幾分好奇，到底是什麼樣的父母能生出這麼聰慧漂亮的孩子來？”
“聰慧不聰慧的不敢說，就是我們姐兒父母走得早，我一個農(nóng)村婆子也不懂怎麼教孩子，也不知會不會耽誤了孩子，今兒正好王妃在這，老婆子我就舔著臉求個情，以後若是我這孫女有什麼做的不對的地方，還請王妃多擔(dān)待些，多教教她。”張氏笑道。
“放心吧，老人家，我肯定不會虧待了她，不瞞你說，我呀，第一眼就見這孩子就喜歡上了她，想著要是能娶進(jìn)門做兒媳多好，沒想到可真打這來了?！毙焓弦贿呎f一邊攜起了謝涵的手上了臺階。
進(jìn)了堂屋，分賓主坐下，徐氏先問了些張氏的身子好不好，有沒有苦夏，又問鄉(xiāng)下還有些什麼人，還種不種地等，接著又問謝涵最近忙些什麼，看到一旁坐著的彎月，又問彎月多大了，平時在家學(xué)了些什麼等。
一番寒暄完，徐氏端起茶杯喝了兩口，“你這茶葉正經(jīng)不錯，是雨前的龍井，府城只怕是找不出這樣的茶葉了，是有人從南邊捎來的吧？”
“是這樣的，我家的管事前些日子去了一趟南邊收賬，順便帶了點來，王妃喜歡就好。”謝涵回道。
“哦，不知還帶了些別的什麼沒有？聽說江南的水鄉(xiāng)不是一般的美，江南的女子也不是一般的漂亮?？上В惧恢睕]有機(jī)會出去轉(zhuǎn)轉(zhuǎn)，只能窩在這邊陲小地了?！闭f完，徐氏擡頭看了看堂屋裡的擺設(shè)。
謝涵聽了這話猜測王妃準(zhǔn)是想單獨和她說說話，可又不好攆人，便找了這麼一個藉口。
不過對方不直說，謝涵也裝起了糊塗，笑了笑，“王妃莫非也對遊歷有興趣？”
“聽你的意思你也有興趣？”
“我？我倒是看過不少遊記，也向往過那種無拘無束一劍走天涯的灑脫，可惜，我不是一個男子?！敝x涵笑著搖頭。
“遊記？我倒是聽澘兒說你看過不少兵法兵陣方面的古籍，沒想到你對遊記也有興趣，據(jù)說四書五經(jīng)你也滾瓜爛熟的，難怪本妃一直覺得你跟別人不同?？上А?。?！?
“可惜”後面的話徐氏沒有說出來，倒是意味深長地看了謝涵一眼。
“我正經(jīng)喜歡的是遊記，兵法兵陣方面的書也就這兩年纔開始接觸，想著自己深受皇恩，且幽州又是我的家，便想爲(wèi)這場戰(zhàn)爭做點什麼，可我一個女流之輩，也不能上場殺敵，就只能在家翻翻古籍，看看有沒有什麼啓示，說白了就是紙上談兵，也幫不到什麼實質(zhì)上的忙。”
“誰說幫不上？本妃聽說那個投石機(jī)就是你想起來的，這可是一件了不得的功德呢?！?
“不過是揀點前人的牙慧罷了，哪裡就算得上是功德？不是我，肯定還會有別人想起來?！?
“單單一個投石機(jī)也就罷了，可你們用的火藥彈據(jù)說是前人沒有過的，不知你是從哪裡得知的？”
“火藥彈？什麼火藥彈？”謝涵問道。
徐氏見謝涵一臉的蒙圈，不像是裝出來的，便笑了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這次之所以打敗韃靼人，靠的不僅僅是投石機(jī)，而是火藥彈，聽說那種火藥彈經(jīng)過投石機(jī)投擲到對方的營地之後後爆炸，正經(jīng)炸傷了不少人馬?！?
“不好意思，這個我還真不懂，也是第一次聽說。”謝涵搖搖頭。
她倒是沒想到朱泓還有這本事，她只不過提了一句後人會把火藥用於戰(zhàn)爭，他居然就真的找人研製出了火藥彈，只是這麼好的消息對方爲(wèi)什麼沒有告訴她呢？
她哪裡知道，因爲(wèi)這個投石機(jī)的問世也有顧鑠的一份功勞，而朱泓是十分不願意讓謝涵知道顧鑠的本事的，更是十分不願意承認(rèn)顧鑠讀書比他厲害，所以只簡單一句帶過那天的情形。
一旁的張氏雖然聽不懂謝涵和徐氏的對話，但她看出來一點，王妃似乎在追問謝涵什麼，聯(lián)想到王妃今天這麼低調(diào)地上門，聰明的張氏猜出王妃想必是有什麼話想單獨和謝涵說，這種情形她留下來多有不便。
“王妃難得上門來一趟，就請留下來用一頓飯吧，正好前些日子家裡的管事從南邊回來帶了不少南邊的物產(chǎn)，後園子裡又有現(xiàn)成的新鮮菜蔬，我去竈房告訴她們一聲。”張氏爲(wèi)自己找了一個理由。
“哦，後園子裡種了菜蔬？本妃倒是聽說你家的後園子的水塘養(yǎng)了不少魚蝦，這會又種上了菜蔬，沒想到你們在城裡也能過上自給自足的日子，本妃倒真有興趣瞧瞧。”
謝涵一聽這話便明白王妃想去後院看那幅蘆葦圖了，都這麼長時間過去了，對方還是沒有放下，想必這幅畫對她一定很重要吧？
想到這，謝涵也有幾分好奇那幅畫的主人到底是誰，好奇明遠(yuǎn)大師和父親還有王妃三者之間的關(guān)係到底是什麼。
於是，謝涵開口了，“王妃若有興趣就請移步吧，後花園裡還有一個暖閣，冬暖夏涼的，王妃若不嫌簡陋，就去那邊坐坐吧。”
徐氏聽了倒也不推辭，欣然點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