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二柱猛聽到前面異響不絕,一時之間不敢亂動,怕中了老黃皮子的圈套,可等了半天,前面怪聲不斷,其中鬼哭狼嚎,慘叫連連,聽的人心頭髮麻。大少呆在原地,越聽心裡越是忐忑,四周黑咕隆咚,再聽這個動靜兒,誰也受不了。大少心裡是在等不得了,咬了咬牙,伸手從包裡摸出一個火摺子,晃亮了一個扔到了前面的黑暗中。隨著火光在地上“咕嚕咕嚕”慢慢地滾過去,大少終於看到了前方黑暗中的一切。雖然牛二柱閱歷豐富,而且已經做好了迎接恐怖景象的準備,可是這突然出現的一景,還是讓牛二柱大吃一驚。
只見前方有一條牛犢子一樣大的黃皮子!碩大的腦袋上綴著兩隻灰綠色的眼睛,紅色的舌頭吐得長長的,滿嘴鮮血淋漓,好不猙獰!它的身子附近躺著大大小小的黃皮子數十隻,看來都受了不同程度的傷,起不來了,這東西此刻正低著頭,一口口的吞噬著尚未死絕的小黃皮子。這個變化突如其來,那些小黃皮子雖然驚慌失措,可求生的慾望戰勝了一切,雖然前面死難不少,別的沒有受傷的黃皮子依舊還在前赴後繼地往上衝著,衝到半途,又不斷地被這大黃皮子按倒在地,這幾個來回下來,形勢立見高下。
牛二柱也看明白了,心裡也開始納悶兒了,這大黃皮子究竟在做什麼?以前自己認爲這些小黃皮子是大黃皮子的子孫,現在一看可不像,不過即便是沒有關係,畢竟都是同類,爲什麼和小黃皮子打上了架呢?大少正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原本一片黑暗的庭院當中,忽然一團火光亮起,剛纔說了,院子裡都是荒草,有一人多高,此時一旦點燃,立刻沖天而起,把屋子裡照的一片通明,牛二柱藉著火光,仔細一看,立刻發現了一些端倪,那老黃皮子在和小黃皮子打鬥的同時,眼睛時不時地總是瞟向那些小黃皮子後面,而且那羣黃皮子好像聚在一起,要保護它們身後的什麼東西!
莫非小黃皮子後面有什麼東西?牛二柱往小黃皮子的身後看去,想看看到底有什麼東西,在火光的照射下,小黃皮子身後的東西逐漸清晰,圓滾滾的並不太大,因爲那東西在角落裡,因爲角度的原因,火光照不到,一時半會兒也看不清究竟是什麼。不過似乎並不是個死物兒,在黑暗中蠕蠕而動,似乎在哪裡掙扎,牛二柱心裡起疑,人都有好奇心,不由自主往前湊了幾步,想看個明白,誰知道剛一靠近,排在後面的小黃皮子立刻回頭,呲牙咧嘴的衝著大少,做出一番恐嚇的表情。
牛二柱不想節外生枝,如今黃皮子們內訌,自己打得不可開交,形勢對自己有利,沒有必要再摻和進去,等一會兒雙方分出了高低上下,自己再出去看看,興許更穩妥些。大少想到此處,立刻後退幾步,退回原地。那些小黃皮子一看大少退卻,就不再理他,扭回頭來繼續衝向老黃皮子,看那個架勢,不像是打架,倒像是拼命,似乎是在用自己的生命保護後面那個東西。牛二柱是在野地裡長大的孩子,知道這東西的秉性,逼急了連巢穴都可以不要,又有什麼東西如此金貴,引得他們捨命保護?
黃皮子鬥成一團,不過與其說是搏鬥,都不如說是屠殺,雙方體型差距太大,道行又有天壤之別,即便小黃皮子數量佔著絕對優勢,也奈何那老黃皮子不得,眼見得一片片倒下去,用不了多長時間就屍橫遍野。牛二柱在一邊兒看的仔細,心裡猶豫不決,自己是一直看下去,還是伸手幫個忙,那些小黃皮子雖然可惡,不過畢竟沒有把自己怎樣,如果看著他們都死絕了,似乎也不太厚道,而且老黃皮子弄死了這些小東西,回頭一定會對付自己,到時候孤立無援,只怕要費點兒力氣。牛二柱猶猶豫豫,剛有心上去幫忙,忽然後面伸出一隻手來,在大少肩膀上一拍,低聲細語怪腔怪調的問道:“你在這兒看什麼熱鬧,還不快走!”
牛二柱一門心思都在黃皮子身上,沒提防來這麼一下子,被後面的人一拍,當時就蹦起來了,渾身上下血都涼了,匆忙中倒退幾步,扭頭一看,登時倒吸了一口涼氣,但見身後站著一個東西,看形體像是一個人,不過腦袋上七棱八叉,長了不少零碎兒,就像是長了許多縱橫交錯的犄角,因爲背對著火光,看不清面孔,不過也不用猜,就知道不是人,人哪兒有長犄角的?牛二柱在天津的時候,接觸過基督教,知道西方人的魔鬼是頭上長角的人形怪物,可這是在中國,哪裡來的莫怪魔鬼這玩意兒?
這回形勢更加複雜,前邊兒黃皮子鬧成了一鍋粥,後面不知道啥時候又來了這麼一個玩意兒,牛二柱即便是聰明絕頂,也不知道究竟怎麼辦纔好了,惗呆呆站立在原地發呆。那東西見牛二柱不動,似乎十分焦急,又來了一句:“二哥,你在哪兒發什麼呆?不趁這時候出來,還等什麼?難道你嚇傻了,要留在原地等死?”這聲音又脆又響,聽的分外清楚。牛二柱一聽這聲音,立刻就傻了,這聲音不對呀,怎麼越聽越像馬鳳儀?
自從進了這院子,怪事兒就不斷,別的先不提,就是這馬鳳儀,一回頭的功夫,突然就沒了。自己找了半天,也沒發現蹤影,如今突然出現,又是這副模樣,牛二柱又怎能不心中生疑?可是你說這東西不是馬鳳儀,聲音又那麼像,什麼東西能模仿人說話,又模仿的這麼像?牛二柱心中一時無法取捨,站在原地,也不知道該不該過去。外邊拿東西見牛二柱不動,似乎十分焦急,扯著嗓子哦喊了一句:“二柱子,你過不過來,不過來老孃可要拽你去了!”
這回牛二柱聽清了,絕對是馬鳳儀無疑,不但語調分毫不差,就是語氣和脾氣,也沒有半點差錯。如果世界上有什麼東西能夠模仿人說話,這還說的過去,可說的分毫不差,脾氣秉性也相差無幾,那幾乎是不可能的,除了本人之外,沒有別的可能。大少想到這兒,心裡安穩了許多,邁步就往前走,一邊走一邊還問:“妹子,這一會兒不見,你怎麼變了模樣?剛纔你是幹嘛去了,我怎麼就找不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