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有時就是那麼不知好歹,輕易得到了別人夢寐以求的東西,卻不懂得珍惜,非要等到失去之後,才發現它實際上對自己十分重要,也才知道了它的可貴。越容易得到的東西,我們往往越容易忽視,因爲易得,所以不在乎,此方爲得之易,則失之易。可是當自己真正意識到它的價值之後,卻又往往已經失去,因爲需要,又再去苦苦追尋。
袁文本不喜練武,卻機緣巧合練成蓋世武功,並習得天下第一殺術倚勢劍魂。然而他心地善良,又生性懦弱,倚勢劍魂在他身上根本發揮不出真正的威力。倚勢劍魂是一門殺術,所以只有殺人,才能讓它發揮出真正的威力。可是袁文平時連一隻雞都不敢殺,又怎麼殺人呢?即便殺人,也都是爲求自保,才迫不得已出手。
他不僅練成了倚勢劍魂,還習得龍吟劍法、九葉奪命劍以及毒掌等多門奇功,又自創出赤芒眼神功。每一門武功都足以讓他威震江湖,讓別人垂涎不已。可他卻懷揣重寶而不自識,甚至還常常爲此苦惱。
袁文和顧紅顏遊了大半個時辰,才終於到岸,卻根本沒有見到一個人影,甚至連那艘船也不見了。兩人四下裡看了看,只見前方樹著一個木牌,上面寫著:前方樹林。
他們之前是深夜進入虎陵古墓的,在古墓之中耗費了大半天時間,現在又已經是傍晚時分。兩人知道彭科彪善長邪術,在夜間威力無比,又有兩隻屍王相助,擺明了是要他們二人有去無回。
袁文看了一眼木牌,想也沒想,便朝前走,剛走兩步,顧紅顏立馬叫住他:“你不能去。”
袁文頭也不回,決絕地說道:“我必須去。”
顧紅顏知道袁文並不像表面上那般懦弱,他實則是一個十分倔強的人,只要他決定的事,根本沒有人能改變。於是她只得說道:“那好,我們一起去。”
袁文並沒有反對:“好。”卻停住了腳,並不前行。顧紅顏見他同意,便大步向前走去,剛從袁文身旁走過之時,突覺後頸一痛,跟著兩眼一黑,昏了過去。
袁文將顧紅顏擊昏,抱起她小心翼翼地放到一塊乾躁的巨石之上,說道:“我不能丟下我的父親和妹妹,我也不能看著你和我一起去送死。”袁文看著她嬌美的容顏,有些不捨,情不自禁地在她額頭上吻了一下。
“如果我回不來,請忘記我,不要想我。”袁文說完霍然起身,大踏步朝前方走去。
袁文剛走,旁邊又閃出一人,卻是海默生,他親眼目睹了這場告別,但卻不知道這告別意味著什麼。他忽然感覺,他自己纔是多餘的。他也終於明白,爲什麼顧紅顏總在他面提起袁文,爲什麼她看袁文的眼神總是那麼獨特,因爲她心裡也有他。
“我纔是多餘的,你們纔是天生一對,祝福你們。”他說完這句,便也轉身離開,卻將顧紅顏一人留在了湖邊。
每一個故事,都會結束;每一斷恩怨,總有了斷。衡山派這場師門恩怨,今天應該有個了斷了,袁文這樣認爲。
樹林並不遠,樹木卻十分多。袁文來到林前,天已黑盡,這正是彭科彪想要的結果。袁文知道這黑暗便意味著危險,但他卻必須向前,因爲他無路可退。
袁文一進入樹林,便感覺到了一股詭異的氣息。他沒有看到人,卻又覺得敵人就在身邊,這讓他不由得緊張起來。他並不是怕死,他獨自進來就沒想著活著回去,但他也不想白死,至少應該將父親和妹妹救出去。
袁文已經來到樹林深處,卻還是沒有見到任何一個敵人。在黑暗中,他似乎看見前方一棵大樹上吊著兩人。袁文走近一看,只見那兩人的頭被黑布罩著,穿的正是父親和妹妹的衣服。
袁文叫了兩聲,卻並沒人回答。袁文見那二人一動不動,以爲他們昏了過去,或是被點了穴道,也沒多想,拔出寶劍,飛身上去將繩索削斷,然後將兩人身體接住。
袁文一碰到兩人身體,便覺渾身冰冷,袁文大驚,急忙打開面罩一看,卻根本不是父親和妹妹。袁文剛鬆一口氣,突然“嗡”一聲,似是蜜蜂飛動的聲音,袁文猛地兩手一痛,雙掌之中早起了兩個大血洞。
袁文大驚,扯掉雙臂上的衣服一看,只見兩個肉球正在由下往上,朝自己心臟竄去。袁文暗道不好,知道中了奸計,卻一時間還沒明白是怎麼回事。他急忙運起真氣,全力貫注於雙臂之中,“嗖”地將兩個肉球從掌心逼出,卻是兩隻像蜜蜂一樣的蟲子。
兩隻蟲子飛回到彭科彪手中,彭科彪十分得意地說道:“怎麼樣?我的蜂蠱厲害麼?它們專以人的血肉爲食,吸血抽筋,快如閃電。你現在雙臂已廢,根本用不了劍,還怎麼跟我鬥?”
袁文聽彭科彪這麼一說,這才覺得雙臂無力,寶劍“鐺”地掉在地上。他也才明白,彭科彪將兩隻蜂蠱種在了兩個死人身上,卻讓這兩個死人穿上父親和妹妹的衣服,來誘使自己上當。他剛纔救人之時,雙掌接觸過那兩個死人的屍體,蜂蠱便在一瞬之間從他雙掌之中進入了自己雙臂,並在雙臂之中吸血抽筋,片刻之間便將他的雙臂廢掉。
彭科彪手一招,樹林之中頓時閃出一大羣事先埋伏好的長沙幫弟子。彭科彪下令道:“給我宰了這小子。”
衆人得令一擁而上,袁文劍不能使,掌不能出,似乎命在旦夕。
不,他還有眼睛,赤芒眼。剎那間赤芒閃動,將衝上來的長沙幫弟子透胸穿過,頓時死了一大片,餘者不明白是怎麼回事,全都被嚇住,不敢在向前來進攻。
彭科彪也大吃一驚,笑道:“想不到你小子還有這本事,看來我小瞧你了。”說著從身後拉出兩人來,正是袁輝與袁秦,接著又狠狠說道:“你師父死在我手上,難道你也想看著你你親和妹妹死在我手上麼?”
袁文雖然還有赤芒眼,但終究雙臂被廢。彭科彪人多勢衆,又有屍王相助,袁文已經沒有可能取勝,於是他開口問道:“你要怎樣才肯定放過他們?”
彭科彪道:“很簡單,只要你自廢武功。”
“我雙臂已經廢了。”
“但是你內力還在,赤芒眼還在。”
袁文問道:“是不是我自廢武功,你就放過他們?”
“對。”
“文兒,不要相信他。”袁輝急了,袁秦也不斷出言阻止。
“啪啪”數聲響,幾陣血雨飛出,袁文全身經脈盡斷,被他自己震斷,人也頓時像堆軟泥一樣倒在地上。
“哈哈……傻小子……這你也相信。你就是一堆永遠也扶不上牆的爛泥,憑什麼跟我鬥?”笑聲十分猖狂,卻並不釋放袁輝父女,而是又命人將他們二人帶離了樹林。
“看你可憐,我突然不想殺你了。真想救你父親和妹妹的話,拿七星劍到衡山來換。”
樹林中只剩下了袁文一人,他此時連身也翻不起來,真地如彭科彪所說,成了一堆永遠也扶不上牆的爛泥,生平第一次體會了“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