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月份吃魚就晚了點，蝦和蟹倒是還不錯，張局長請。”落了座，持主人身份的不是喊張啓過來就餐的汪德輝，而是被張啓稱呼爲客人的洪樹凱。

既來之則安之，張啓可不是那種爲了彰顯自己出淤泥而不染，然後餓著肚子表示清高的人，看到洪樹凱把旋轉餐桌上的菜餚轉到自己面前，絲毫不客氣的抓起筷子，夾起菜，大快朵頤。

看到張啓的舉動，洪樹凱和汪德輝兩人相視一笑，以往要入夥之前的官員，也是這種態度。

“張局長也是本縣人，算起來你我還算得上是老鄉。”洪樹凱態度越加親近的開口說。

只是，張啓一直吃東西，頭也不擡，輕輕的嗯了一聲，繼續對付桌子上的菜餚。

洪樹凱見狀，也不再囉嗦，心想吃完飯再說也好，飯桌上頓時陷入一陣沉靜。

酒足飯飽，拿了根牙籤剔剔牙，端起桌子上的涼茶，張啓一飲而盡之後，站起身來古怪的對著同桌兩人笑了笑，開口說：“多謝汪局長的款待，我看你和洪先生應該也有話聊，就不打擾先，再見。”

說完之後，不管洪樹凱的傻眼和汪德輝的氣急，直接走出了包廂，和站在外面比張啓早一點吃完飯的周玲一起離開了餐廳。

“這什麼人啊這是！”汪德輝氣急敗壞的喊道，如果你不想和我們談話，轉頭就走纔是正常人的選擇，但是坐了下來，那就表示大家還是有得聊。

吃飽喝足然後拍拍屁股走人，汪德輝還是第一次見識到。

“不要緊。”洪樹凱眼裡閃過一絲寒光，對於張啓的態度算是很清楚了，既然軟的不行，那就只能真刀真槍的對著幹了。

一個公安局局長，洪樹凱不怕，一個縣長，洪樹凱也不怕，但是公安局局長和縣長加起來，洪樹凱就不得不謹慎一點了，回到家裡想了一陣子，他纔算是下定了決心，拿好了主意。

第二天一上午，張啓照常上班，屁股還沒坐熱，指揮中心就有人過來報告情況了。

“局長，有件事需要您拿下主意。”來的是指揮中心的一個主任，姓孔，孔主任很小心的對著張啓說：“昌平公司那邊有個事……”

昌平，是洪樹凱集團下來負責農業方面的公司，主要業務是做罐頭，這些曰子是收荔枝和其他水果的季節，這說是事，其實也不算是事情，昌平公司每年收水果都會有些狗屁倒竈的衝突。

以前的處理方式就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畢竟農民也不會來報案，大家也知道報了案沒用，但是今天一大早不知道怎麼的，就有人報了警，說是打架了。

打架這種事，抓起來批評教育一番，夠拘留的就拘留，不夠的就罰款放人，很是簡單。

張啓以爲這主任是拿不定自己的主意，過來問問是不是再碰一下洪樹凱，直接就開口吩咐，“叫派出所的過去，把人抓起來，按規定辦事就好。”

“只是，這參與的人，有昌平公司的財務經理和一大批人，大約十幾個，是不是？”孔主任再次開口問。

“抓唄，就算是洪樹凱打架，也給抓起來。”張啓不以爲意的說，一點不介意讓人知道他和洪樹凱的對立關係。

“行，那我下去辦。”孔主任笑著說，走出大門之後，臉上的諂笑頓時散發出一絲陰險的味道。

很快的，鬧事的農民和昌平公司的參與者就全部被抓了起來，打架鬥毆，有人受傷住院，加上昌平的人態度惡劣，不用說，直接拘留15天，看下情況需要追究刑事責任與否再說。

這拘留的文件，孔主任還煞有其事的拿給張啓看了下，得到張啓首肯簽名才下達了命令。

這事很平常，處理起來合情合理，張啓也就沒有放在心上。

到了下午，事情就發生了變化，昌平發話不收購水果，它是全縣唯一的收購水果的公司，這好好的突然不收了，農民剛摘下來的荔枝什麼的，可等不了多長時間，要是爛掉了，這損失就大了去。

又是很快的，一個消息傳了出來，昌平的財務經理、保安經理被抓了，聽說是打了新任公安局局長的親戚，被拘留了，十五天，大家要賣水果，等十五天後再來。

原因麼？財務經理管錢，保安經理管安全，這兩邊都沒，我們收什麼收！什麼？讓我們賒賬，開玩笑，本公司實力雄厚，不幹這事。

於是乎，那些摘了水果推到鎮中心去收購點出售不了的農民，就開始打聽這事，以訛傳訛，加上某些人的推波助瀾，謠言很快的就傳播開來。

新來的局長和洪大王對上了，雙方針尖對麥芒，互掐得正歡樂，先封了鴻天酒店，再抓了昌平的兩個經理。

神仙打架犯人遭殃，老百姓的水果要爛掉了，在那些果農心裡，張啓立馬被劃入挑起事端讓他們虧錢的罪魁禍首。

老百姓看不到打倒洪大王之後的美好生活，他們等不了那麼長時間，你要打擊洪樹凱，大家都開心，但是不能以我們的利益爲代價啊，不能在保證老百姓利益的情況下執法，就是不好的。

“啪。”辦公室裡，張啓聽完向聯的分析，那叫一個火大。

“阿啓，別生氣，犯不著，這也是沒辦法，全縣的水果收購都被他們壟斷了，市井裡面也全是他們的人，設個局傳播個謠言，很正常。”向聯無奈的安慰張啓。

張啓也知道很正常，不正常的是孔主任，簽字拘留這種事情，找分管的副局長就可以了，偏偏找到自己身上，到了後面，那份由他簽字的文件居然被當做謠言的一個確切證據，事有蹊蹺，內殲的可能姓很大。

“姓孔的是洪樹凱的人？”張啓悶聲對著向聯問，後者一聽，聳了聳肩膀，回答道：“不止姓孔的，很多人都是他們那邊的，就算不是洪樹凱的人，有些也是抱著兩不相幫的態度。”

“兩不相幫？”張啓被氣樂了，他是公安局局長，下面的人是公安局民警，居然得到一個兩不相幫的答案。

“沒辦法，你纔來幾天，人家可是經營了十幾年，再說，如你所見，幹這事，吃力不討好。”向聯還是笑著回答。

張啓不知道的是，因爲這個而選擇同流合污或者混曰子等調職的歷任局長，還真不少。

不過要讓張啓放手不施爲，可能嗎？就算不介意華業縣有多個洪天，就算不介意公安局內部有這麼一股勢力，遲早有一天，張啓也是要跟洪樹凱對上的。

無他，良心而已，看看上面的資料，除非張啓能忍受得了在自己管轄下，有個欺行霸市，放高利貸，甚至以前殺人放火的半黑半白的集團能夠逍遙法外，不然兩邊就一定會對上。

如果張啓不是局長，那肯定就是順手一劍削了洪樹凱那些人，但是現在不行，就算一刀切了就能夠解決問題，張啓也不好這麼做，除非他不想升官了，不然最好還是別盯上了誰就砍誰。

不過內殲這種人，就實在太噁心了，先是通風報信，現在來個裡應外合，張啓要是能忍下去，那就成忍者神龜了。

“吃力倒是不吃力，至於討好？”張啓扣了下桌面，開口說：“這個先放在一邊。”

“現在的問題是，有內鬼搗亂。”張啓說起這個，牙就癢癢的，恨不得一巴掌把姓孔的給拍死。

向聯卻是攤了攤手，這事他也沒辦法，是人都需要討生活，洪樹凱那份油水給得足，這事就難以避免。

杜絕不了是客觀的原因，太過頻繁那就是領導不作爲了，張啓心裡很快的拿定了主意，發現一個滅一個，就和對付洪樹凱一樣，態度擺出來先。

抓住機會，需要能力，這東西張啓不缺，下班的時候，很讓人礙眼又很碰巧的看到了孔主任。

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孔主任今天下班騎的是摩托車，張啓則是坐在向聯的車裡，兩人面都沒遇到，自然也談不上打招呼。

“看開點，像這種人，多的是。”向聯一眼就知道張啓心裡又糾結了，出言安慰。

對著向聯點了點頭，張啓突然想到個辦法用以小懲大誡，伸手把車窗搖了下來，一扣手把鈕釦給掰了下來，握緊之後變成兩半。

等到紅綠燈過去，雙方都行駛多一段路程平穩之後，張啓再一彈指，吱的一聲，孔主任的摩托車立刻就打了個滑，很快的就摔倒了下去。

最奇怪的是，孔主任本來是嚇傻了，第一時間伸手想要撐住地面的，沒想到一個高難度的側仰，直接背部著地，滾了一小段距離，不用看，張啓就知道，這廝背部的皮被磨掉了一層，後面幾天不請假纔怪。

沒錯，這事就是張啓做的，摩托車打滑是他乾的，爲了避免意外太嚴重，孔主任那側仰的高難度姿勢也是他乾的，爲的就是讓對方趕緊回家養傷，張啓好找個藉口讓人頂替姓孔的工作，等孔主任傷好回來，迎接他的就是一個特別“重要”的職位。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