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裡似乎還散發(fā)著清晨獨有的氣息,窗外的青草香摻雜著醇厚的泥土氣息,可是於小溪的回答卻讓文徹想象中的美好化爲(wèi)冰冷。
她說,不可能。
這是他早就知道的答案不是麼?文徹苦笑著,他根本就無法和左博相比,那個就算低調(diào)至此卻也如太陽一般的男人。
病房一時陷入沉默。
於小溪仍是看書的模樣,思緒卻漸漸飄遠。
“小溪,你想要什麼樣的生日禮物?”文徹期待地問於小溪,這是他們一起度過的第一個生日,一定要很有紀(jì)念意義。他還說,將來等到他們都老的時候,會對兒孫們講他們一起經(jīng)歷過的感動。
於小溪卻漫不經(jīng)心,她剛剛結(jié)束考試,結(jié)果不是很理想。
文徹還在追問著她的願望,於小溪不耐的說:“那就朝陽好了,我從來沒有見過山上的朝陽?!北揪褪请S口的一句話,沒多大會兒於小溪就忘記了。
後來……就沒有了,文徹失去了所有聯(lián)繫,她遠赴日本。
想到這裡,於小溪不由心裡一酸,沒有想到,他們之間,回憶如此之多卻又顯得如此蒼白,就算勉強在一起,他們是可以對兒孫說,他們是彼此的初戀,卻沒了純真。
於小溪慢慢起身,對文徹笑:“我去催一下早餐?!蔽膹剡€未回答,於小溪已經(jīng)走出病房。
文徹苦笑,他惹於小溪心煩了呢。
清晨的空氣彷彿都是美好的,於小溪呆呆的來到昨天和左博一起的地方,獨自坐在長椅上,終於將心底的煩躁稍稍壓下去了點。
不經(jīng)意擡頭,左博靜笑著站在不遠處。
還以爲(wèi)是幻覺,於小溪傻傻的笑了,彼端,左博卻徑直走過來。
直到左博漸漸走近,於小溪才驚訝的站起來:“你怎麼會在這裡?”順手捏了左博的俊臉一把,還真是真人。
左博沒有在意於小溪的爪子,提起一個盒子:“喏,早點?!膘缎∠@叫出聲,歡喜地接過來。
兩人在長椅下坐下,喝一口溫?zé)岬闹?,於小溪滿足的瞇眼,不過這味道……於小溪猶豫著問道:“你什麼時候起來弄的?”
左博溫柔的笑:“好喝麼?”
於小溪心底有些小欣喜,也有點小無奈,如果她說好喝,左博肯定會每天都起來幫她熬粥,但是不好喝,又辜負(fù)了左博一片心意,歪著頭想了想,於小溪說:“你不必
……”
“快點喝吧,一會兒涼了就不好喝了?!弊蟛┑拇驍囔缎∠赐甑脑挕?
於小溪又喝了一口粥,接過左博遞過來的麪包咬一口,反手遞給左博:“你也吃。”
就像是相戀多年的戀人一般,屢屢溫情在兩人之間傳遞。
就算是隔著這麼遠,文徹還是能感受到左博和於小溪之間的脈脈溫情,強烈的苦澀在心中蔓延。
雙拳緊握,文徹眼中除了痛苦,更多了堅定,他等了這麼久,不可能放棄。
收拾好飯盒,左博沒有多說什麼,轉(zhuǎn)身欲走,於小溪叫住他:“左博,不要再來了。”不要對她這麼好,她怕有一天,這幸福也會消失的很快。
左博放下飯盒,擁住於小溪,於小溪微赧,左博的心跳強有力的在她面前跳躍著,倏然給她一種安定。
良久,放開於小溪,左博溫柔的看著於小溪:“你不要有壓力,做你認(rèn)爲(wèi)對的事情就好。”
說罷,又要於小溪發(fā)誓保證她會好好吃飯後,才離開。
公園的人漸漸多了,於小溪感受著真實的人間煙火,不由一笑,幸福離她如此之近。
回到醫(yī)院,剛臨近病房,就聽見文徹的病房內(nèi)一片慌亂的聲音。
文徹出事了。
他拔掉了身上所有維繫生命的管,引起血液倒流,若不是送早餐的護士及時發(fā)現(xiàn),恐怕……
於小溪撲到文徹的病牀前,嚇得不知如何是好。
任玨把於小溪拉到一旁,低聲吩咐護士照顧好她,又招呼幾個護士將文徹推到急救室。
於小溪無意識的坐在急救室門口,淚不知不覺爬滿了整個臉頰,公園裡觸手可及的幸福,現(xiàn)在顯得遙遠而模糊。文徹要是出了什麼事情,她有什麼資格幸福。
不知過了多久,一道清冷卻略顯疲憊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文徹沒事了。”
任玨有些不忍的看著因爲(wèi)驚嚇瑟縮的於小溪,心底卻是無奈,文徹什麼時候,也變的這麼過激了。
沉吟片刻,任玨開口:“於小溪,你不想知道幾年前,究竟發(fā)生了什麼事嗎?”
是意外。
於小溪說她想看見山上的朝陽,文徹就瞞著於小溪偷偷跑去了臨市有名的景區(qū)。
不巧的是,那天清晨山上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連夜趕路的文徹帶著期待的心情上山,卻懷著失望
的心情下山。
也許是疲憊,也許是太過失望,文徹沒有注意到公路上的貨車,而貨車司機因爲(wèi)雨刷損壞,加上疲勞駕駛,撞上了文徹。
“那個時候,他雙目失明,右耳失聰,甚至不知道再看見和聽見這個世界的機率有多大?!闭f到此處,生性冷淡的任玨也不由有些激動??v然如此,文徹仍是念著於小溪。
於小溪好不容易止住的淚再度滑落,她從來不知道,文徹離開的原因是這樣的。她想過很多,比如文徹和顧顏汐的訂婚。再見文徹,在他身邊的也是顧顏汐,不是麼。
可是爲(wèi)什麼文徹不告訴她呢。
“他怕連累你?!比潍k淡淡的說,他一直想做個局外人,卻沒有想到還是牽扯進來。
因爲(wèi)擔(dān)心連累於小溪,文徹果斷地關(guān)掉了所有的聯(lián)繫方式,太瞭解於小溪,所以他纔不想耽誤於小溪。
於小溪靜靜地坐在文徹的病牀前,眼淚卻忍不住的往外涌。
一個人在黑暗中默默度過的滋味,很孤獨,甚至絕望,你就是這麼度過的麼。
再沒有心結(jié),於小溪緊緊握住文徹的手。
文徹睜開雙眼,映入眼簾的是於小溪的淚眼婆娑,艱難擡手,斷斷續(xù)續(xù)的勸道:“不要哭……”
於小溪慌忙想擦乾眼淚,可眼淚還是止不住的流。
文徹聲音沙啞:“對不起?!彼秩撬蘖?,可是,沒有她,他無法活下去,所以屢次生命相搏。
於小溪抹一把眼淚,卻一時哽咽。
半晌,於小溪說:“你爲(wèi)什麼這麼傻……”她不值得,文徹爲(wèi)她所做的一切。
文徹張張嘴卻什麼都沒說出來。
等到於小溪終於稍微平靜下來,文徹以微弱的聲音再度請求:“小溪,回到我身邊,好嗎?”
於小溪一怔,看見文徹真誠卻小心翼翼的眼神,心中更添愧疚,文徹爲(wèi)她付出的,她這輩子都還不清。
文徹總是溫柔,鮮少有不開心或者黯然的面容出現(xiàn)在她的面前,於小溪驀地就想到那個總是冷然相對的人,他總是看似漫不經(jīng)心的做一切,卻輕易地走進了她的心裡。
文徹仍在艱難地支持著意識,於小溪不知該如何回答。造成今天的局面,如果她還責(zé)怪文徹的話,她才該遭人唾棄。
輕輕握住文徹因爲(wèi)顫抖而更顯蒼白的手,點頭,若必負(fù)一人,她只能犧牲,愛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