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三十六章接見下
慢慢走向上樓梯,腳下是磨得有些發(fā)亮的水泥臺階,樓內(nèi)的感應燈,在越來越近的腳步聲的提醒下,看似慷慨散發(fā)出照明的黃光,隨著腳步聲漸行漸遠,很迅速的將燈光收回,就在吝嗇的明明暗暗、暗暗明明之間來到三樓。
將嘴裡在來時買好的口香糖,吐出來用錫紙包裹好,小心的放在樓梯口的垃圾箱內(nèi),把右手放在嘴前哈了口氣,感覺酒味似乎被薄荷的味道沖淡不少,這才放心的向亮著燈的308室走去。
肚子很不舒服,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好像很困很乏又好像有點餓再好像有點跑肚。人們總說腿肚子轉(zhuǎn)筋是害怕的一種標誌,而此刻董柏言感覺腸子有些轉(zhuǎn)筋,也不知道這算不算害怕。
站在門口氣沉丹田、抱懷守一、凝神聚氣、三花聚頂、五氣朝元,終於伸出手敲了敲門。
“進來!”裡面?zhèn)鞒銎椒€(wěn)但不失威嚴的聲音,咬了咬牙推門走進去。
修長白皙的手指,在董柏言送給她的筆記本電腦的鍵盤上,靈巧的跳躍著,鍵盤的敲擊聲彷彿在爲手指打著節(jié)拍。就連出現(xiàn)在屏幕上的一個個黑色的漢字,似乎也跟隨著應節(jié)而舞。建設隨筆下文章的跌宕起伏,彷彿身臨其境,時而面露驚懼,時而面露歡喜,時而面露緊張,時而面露暢意。
終於手指停止了舞動,心滿意足的嘆口氣,將十指交叉一起翻轉(zhuǎn),將兩條胳膊努力向前伸,後背就像一隻剛剛睡醒的貓咪,高高弓起,美美的伸個懶腰。然後又將整篇文章瀏覽一遍,嘴角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做好事不留名,想得倒美。哼!最後還不是讓本小姐,識破你的廬山真面目?
不知道明天這篇文章見報會有怎麼樣的轟動效益?聽在場人講,董柏言的身手很好呢!短短在幾分鐘內(nèi),就制服了兩個持刀行兇的歹徒,好了不起啊!真沒看出來他竟然有這樣的本事!
雙手托住自己的下巴,癡癡望著電腦屏幕,慢慢眼前出現(xiàn)一個董柏言的名字,又出現(xiàn)一個,接著又出現(xiàn)一個,接二連三出現(xiàn)在眼前,慢慢電腦屏幕上的黑字似乎都成爲了他的名字,一個摞一個一個挨一個密密麻麻,最後在奇妙的組合下,變化成董柏言那張溫和的笑臉。
我這是怎麼了,老大不小竟然學人家小女生髮花癡,猛然警醒過來的建設,心裡暗暗啐了一口。誰稀罕他?建設有些惱怒的將手提電腦“啪”的一聲合上,目光審視著無辜的本本,似乎此刻的它代替了他。
“紅旗小學門前的事情是不是你做的?”孫定邦看著面前的董柏言,臉上的神色一如往常。
“嗯,孫書記那件事情是我做的。”董柏言沒有做任何考慮直接回答這個問題。
“嗯,聽說你的身手不錯啊!”孫定邦看了他一眼。
董柏言不好意思的撓撓頭,“呵呵都是跟隨我父親隨便學了幾下,莊稼把式上不得檯面。”
“呵呵,上不得檯面?”孫定邦嘴角露出一絲很耐人尋味笑容,“檯面”兩個字的尾音挑的很高拖拽的很長,頗有些京劇中叫板的意思。
董柏言不知道怎麼回答,只是尷尬的笑了笑。孫書記這句話什麼意思?難道里面還有什麼別的意思,會不會?
還沒等自己繼續(xù)考慮下去,孫定邦開口繼續(xù)說道,“你那兩下子上不得檯面的莊稼把式很厲害啊!短短幾分鐘內(nèi)致人重傷,現(xiàn)在還沒脫離生命危險呢!”語氣很平淡,但是卻給了董柏言絕對大的壓力。
擡頭看了看孫定邦,嚥了口吐沫喉結(jié)上下竄動很快,他不明白對方話語裡的意思,是鼓勵還是讚揚抑或是批評。“孫書記喜歡乾脆利索。”龐秘書長這句話似乎在他耳邊迴響。
“孫書記當時的情況我不做過多解釋,但我只是依照本心來做事,只想在最短的時間裡收到最佳的效果,讓最少的學生受到傷害。”董柏言用堅定的眼神看著對方。
這小子真的有點意思,剛纔我發(fā)現(xiàn)他的眼睛裡還有點疑惑,轉(zhuǎn)眼之間變得清明一片,反應還是蠻快的。而且從眼神和對話中能夠看出來,此人深得外圓內(nèi)方精髓。
“迅速現(xiàn)場的幹警在瞭解情況中,得到這樣一個信息。在你制服歹徒之後,本來他已經(jīng)沒有反抗能力,你卻用腳生生將他右胳膊踩斷,是不是真的?”孫定邦繼續(xù)問道。
董柏言遲疑了幾秒鐘,重重點了點頭。
“呵呵,你這樣做難道不怕背個防衛(wèi)過當?shù)淖锩麊幔亢苡锌赡軙怨偎镜模夷愕拇蠛们俺炭赡芤驙懩氵@樣做會徹底葬送,難道你不後悔嗎?”孫定邦的眼神變得很銳利,凝視著董柏言的眼睛。
考驗著絕對是考驗,他一定在看我的反應,董柏言心裡暗道,穩(wěn)了穩(wěn)神緩緩搖頭說道,“不後悔,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當我看見他們手裡揮舞著屠刀向如此純真,如此柔弱的孩子下手,我覺得他們不是人如同禽獸一般,對待禽獸難道還需要客氣嗎?禽獸是不通人性的,所以用人性的手段對待他們無異於對牛彈琴。方法只有一個以暴制暴,讓他們永遠記住,做這樣的事情是要付出代價的,這種代價讓他們後悔一輩子才行。”
董柏言停頓一下繼續(xù)說道“孫書記您知道我爲什麼要踩斷他那隻手嗎?因爲那隻手曾經(jīng)拿刀砍傷保護學生的老師。那位面對兇殘歹徒挺身而出保護學生的老師可敬,所以我要用特殊的方式來表達對她的敬意。其實孫書記說真的,我現(xiàn)在還後悔一件事情,就是當時對他們下手太輕。”
“呵呵,你這小傢伙還挺有意思。看法雖然有些偏激,但是效果還不錯。對了你談一談對這件事情的後續(xù)工作應該怎麼安排。”孫定邦的眼神變得柔和起來。
董柏言心裡著實捏把汗,看來這一關過了。想了想說道,“第一要切實維護學校的秩序,明天是雙休日的第一天,中間恰好也有一個緩衝時間,星期一紅旗實驗小學要恢復正常上課,學校要發(fā)動和組織全體教師全部到崗,共同做好學生的教學組織和學生的安全護送工作,同時要集中一個星期的時間,組織廣大教師開展一次全面的家訪活動,動員家長和學校密切配合。第二,組織學校安全工作大排查,利用十天時間在全市範圍內(nèi),開展學校安全工作大排查。切實做好學生的心理諮詢工作,要實行教師總動員,發(fā)揮全體教師特別是班主任、輔導員的作用,加強對學生的心理安撫和健康指導,要上好心理健康輔導課,每週集中一個時間段,對學生進行心理健康教育,聘請心理健康諮詢師,到學校做專題講座,或者是個別心理輔導。要加強家校聯(lián)繫,發(fā)動全社會的力量,共同來關心學生的共同成長。”
董柏言看了看孫定邦的臉色,沒有看出不耐煩的情緒,於是繼續(xù)說道“第三從這件事情以小見大,學校似乎成了安全防範的主力,但由於各方面限制,學校僱傭的安保人員往往素質(zhì)良莠不齊,大多爲老師兼任,缺乏敏銳的觀察力和應對能力,而且由於法律限制,安保人員更沒有專業(yè)的裝備,遇到險況往往捉襟見肘。並且學校安保人員處處受制,他們管得了校內(nèi),卻管不了校門外,他們沒有執(zhí)法權(quán)力,即使發(fā)現(xiàn)可疑人員,也無權(quán)上去盤問、搜身,未能做到防患於未然。我記得,加拿大多倫多一所高中發(fā)生一起槍殺案,此後,官方調(diào)查起草了《多倫多校園安全報告》,隨後,多倫多啓動了“校園治安巡邏計劃”,向多倫多數(shù)十所中學派駐了全職駐校警察。我們是不是也可以借鑑這種方法。”
孫定邦拿起筆在自己的記事本上寫了幾句話,然後擡起頭,“嗯!小董你繼續(xù)說。”
“再有,與歹徒搏鬥過程中我聽他們說了這麼幾句話,“他們不讓我活,把我逼瘋了,也不讓大家活。”“我們要自殺,我一個人死不行,要拖幾個人一起死。”“我對社會不滿”等!”
“哦,他們真的這麼說?”孫定邦皺起眉頭看著董柏言。
董柏言點點頭。
“嗯,小董你怎麼看待他們說的幾句話?”孫定邦放下手中的鉛筆。
“我認爲紅旗小學門口的血案是一個動向性的問題,是一個標誌性的問題。但從他們所說的話語來看,他們的行爲屬於一種泄憤,而這種泄憤不是針對個人,也沒有明確的目標,而帶有一種社會性的泄憤,是一種面對所有的他認爲更弱勢的人的一種報復。這種報復是一種向全體社會敵對性的行爲。我覺得這個問題的嚴重性不在傷亡人數(shù)的多少,最關鍵的是攻擊的目標具有放大性。”
董柏言遲疑一會兒繼續(xù)說道“當前最大最嚴重的威脅,落腳點放在社會結(jié)構(gòu)層面上。目前由於社會公正問題所引發(fā)的社會風險很多。因爲這些社會風險會直接引發(fā)或者加重失業(yè)、羣體上訪、社會治安惡化等系列問題的出現(xiàn)。在特定條件下,甚至會使原本屬於個案化的事件演變爲整體化的社會問題和社會風險,從而嚴重危及整個社會的安全運行和健康發(fā)展。而紅旗小學門口的血案,我認爲就是一個典型的案例。他們把自己頭上的不公正性轉(zhuǎn)嫁到普通人身上。而這樣的事情我怕會產(chǎn)生連鎖社會效應,如果真的是這樣,恐怕事情會更加棘手。”
孫定邦聽著這樣的話,又重新拿起手中的鉛筆,在筆記本上很快記錄起來,董柏言靜靜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