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玉眉眼皮一垂,再也不看別人。
她身畔那位年青劍客見她如此情狀。更是迷惑,當(dāng)下低聲道:“姑娘的尊姓芳名能夠賜告麼?”
花玉眉淡淡道:“爲(wèi)什麼要告訴你?”
那年青劍客道:“那一干人來勢不善,,恐伯要打一架!待會搭話時,他們勢必要問你姓名,在下如若不知,豈不笑話?”
花玉眉不置評語,簡短地道:“我姓花!”
那年青劍客囁嚅一下,道:“姑娘不想知道在下姓名來歷麼?”
花玉眉淡然道:“我早已曉得了!”
那青劍客面上迷惑之色變得更濃。正要說話。對面那十餘騎已迫近兩丈之內(nèi),只聽一個洪亮聲音喝道:“通通給我站住!”
雙方馬匹完全停住,對方後面七八騎中縱出兩騎,其一掠過花玉眉他們向來路弛去,邊走邊喝,把路上行人都趕了回去。另一騎則向他們來路那邊馳去,也是禁止行人過來。
那年青劍客似乎不把來人放在心上,繼續(xù)低聲道:“然則姑娘可否讓告在下姓簽名誰?”
花玉眉伸出玉手,輕柔地?fù)崦谇嘤耱嬜酌希磫査溃骸澳愦松锌峙逻@一回最是低首下氣的一刻吧?”她仍然不曾望過他一眼。
那年青劍客勉強(qiáng)笑了兩聲,道:“不錯,請問姑娘我倒底是誰?”
花玉眉拍拍青玉驄,道:“你就是此駒之主,姓方名麟,外號銀劍郎君.你父親就是玉馬銀劍方長恆,世居蒙山之麓,與二十年前名震江南的桓公並稱劍中雙絕。又稱南桓北方,我說得可對?”
那年青劍客膛目結(jié)舌,看他那種震動驚愕的樣子,教人擔(dān)心他可能隨時栽跌馬下。
對方那位黑衣騎士又洪聲喝道:“吠,好大膽的狂徒,還不下馬送死尚復(fù)何待?”
他聲音響亮之極,震得雙方之人耳鼓都嗡嗡而鷗。但這銀劍郎君方麟?yún)s宛如不聞,呆呆望住花玉眉嬌豔絕世的側(cè)面,胸中波起漾伏,心緒紊亂之極。
那白衣中年美婦發(fā)出銀鈴似的笑聲,道:“那小夥子已經(jīng)著了迷啦,這可教我記起盧郎你當(dāng)日見到我的情景,也是這樣呆頭呆腦……”
這幾句話別人聽了不好意思笑出聲,但那被稱爲(wèi)“盧郎”的黑衣大漢自家反而縱聲大笑,白衣中年美婦接著道:“喂,小飲子,要不要我們暫且退下,等你們交代清楚之後才動手?”
銀劍郎君方麟仍然似是沒有聽見,花玉眉卻婿然一笑,擡起眼皮向那中年美婦望去。她的笑容雖是嬌豔媚麗之極,但那對明眸中卻射出懾人寒光。白衣美婦微微一怔,道:“哎!
我白衣羅剎今日碰上對手啦……”
旁邊的人都不明事故,那個顯得畢挺的老人道:“鍾姑娘你說什麼了?”
花玉眉嗤地一笑,垂下眼皮,道:“還是鍾姑娘麼?”聲音雖細(xì),但全場之人無不聽見。
白衣美婦面色一冷,道:“我就是高興用白衣羅剎鍾秀之名,不準(zhǔn)別人稱我做盧夫人,喂,盧郎他都不管,別人管得著麼?”她的話聲甚是嬌脆悅耳,因此雖是說得急快,大有罵戰(zhàn)之意,卻仍然十分好聽。
銀劍郎君方麟直到這時才冷冷瞥視對方衆(zhòng)人一眼,接著淡然揮手道;“許長勝餘不敗何在?”
後面兩騎應(yīng)聲催馬上前,-齊朗聲答道:“小人在!”
銀劍郎君方麟道:“過去把他們打發(fā)了!”
那兩人在馬上拱手以應(yīng),隨即飄下身馬,動作迅快異常。兩人逕往大路中心一站,連背上長劍也不撤出,舉手向?qū)Ψ叫\(zhòng)人招一招,話都不說一句,態(tài)度之驕橫狂傲,可說是古今罕有。
對方一排的數(shù)騎中進(jìn)出怒罵人聲,但前面的五騎卻不做聲,凝視打量路上二人,只見他們俱是四旬上下的年紀(jì),衣著樸素,面目黧黑,若不是背插長劍,稍爲(wèi)裝作一下,準(zhǔn)也以爲(wèi)他們只是平常莊稼人而已。
黑衣大漢哼一聲,道:“在七虎將中挑出兩人上去打發(fā)他們便是!”
白衣美婦螓首輕搖,道:“不行,須得挑出四人,兩人一組,用聯(lián)手招數(shù)黑衣大漢竟不敢違揹她的意思,洪聲道:“大虎二虎一組,三虎四虎一組,過去試試這兩個小於有什麼出奇的劍法……”
這邊廂的銀劍郎君方麟對於人家的調(diào)兵遣將似乎完全不放在心上,花玉眉自然更加不管這閒事。她低聲道:“我剛纔道破你的來歷家世,你心緒大亂,竟是何故?”
銀劍郎君支吾道:“我……我心亂麼?”
花玉眉談淡道:“可是你父親跟你說過什麼話?你從實(shí)招來……”
她的口氣倒象是官府審犯人一般,但銀劍郎君方麟?yún)s似乎無暇注意到此,囁嚅道:“姑娘可否告我這是怎麼一回事?請告訴我吧!”花五眉道:“這話不啻承認(rèn)你父親囑咐過你了、但他卻沒有告訴你內(nèi)情,對不對?”
銀劍郎君方麟尚未開口,花玉眉已接著道:“他怎生囑咐你?讓我猜猜看,大概是告訴你說,當(dāng)今武林中,縱有戰(zhàn)過‘劍中雙絕,南桓北方’之人,但亦已寥寥無幾,而這些人現(xiàn)下也不會再現(xiàn)身江湖,只有一個人,和他有一段解不開的過節(jié),這人是用不著告訴你,只要記住凡是有人道破你的身世來歷,你就萬萬不可招惹……”
這番話只說得那位年青劍客頻頻點(diǎn)頭,花玉眉笑爾一笑,又道:“當(dāng)時你雖不便多問,但心中卻很不服氣,暗想有一天如果碰上這麼一個人,哼,哼,總要教他見識見識‘銀劍十一變’的滋味,我沒有猜錯吧!那就行了,你現(xiàn)在如何對付我呢?”
銀劍郎君方麟被她說得既不能急,又不能怒。一身傲骨驕氣都被她挫壓下去,心中真說不出是什麼滋味,當(dāng)下輕嘆一聲,道“我也不知道……”
兩人談到此處,大路上鏖戰(zhàn)飛起,那個身量高瘦的許長勝迎戰(zhàn)對方七虎將中的大虎二虎兩柄大刀,又矮又肥的餘不敗則接住三虎四虎兩人,也是兩把大刀。這許餘兩人都是在大刀刀鋒幾乎觸體之時才突然撤劍封閉,出手之快,已是時下不可多見的劍家氣象。
眨眼間兩把銀光四閃的長劍,敵住四柄精芒耀目的大刀,翻翻滾滾,搶佔(zhàn)先手。那四柄大刀招數(shù)威猛剛勇,激起一片劈風(fēng)之聲,而且每組兩人的出手招數(shù),必是一攻一守,法度精嚴(yán)謹(jǐn)密,正好彌補(bǔ)住刀法上過於剛猛的弱點(diǎn)。
許長勝和餘不敗兩人面上毫無表情,似是一點(diǎn)也不把對方放在心上,這等神態(tài)比喝罵侮辱還要令人難受。與他們爭持的四虎將全神貫注在生死搏鬥之中,還不怎樣,反而那黑衣大漢和白衣羅剎鍾秀都禁不住泛起怒色。其餘三人則訝異地查看許餘二人的劍法來歷。
銀劍郎君方麟發(fā)覺花玉眉只淡淡望了戰(zhàn)場一眼,便不再看,直到這時,他才突然激發(fā)傲氣,稍稍從美色迷惑中清醒一些,道:“寒家劍法難道竟不值姑娘一顧?”
花玉眉道:“你這話未免外行,我用耳朵聽聽就是了,何用觀看?”
銀劍郎君方麟心中大驚,忖道:“聽風(fēng)辨招位不難,但要達(dá)到聽風(fēng)辨,這等上乘境界,宇內(nèi)恐伯沒能幾個人辦得到,她真的已達(dá)到這等境界造詣麼?”於是試探道:“姑娘胸羅萬機(jī),這兩人的劍法還請姑娘批評指正!”
花玉眉道:“你既然這麼謙虛誠意、我不妨稍予指正。這兩人內(nèi)功深厚,大約勤修苦煉了三十年左右,可是資質(zhì)平庸,萬難達(dá)到‘長勝不敗’的地步!”
這“長勝不敗”四字原是許餘二人的名字,花玉眉聰慧絕世,一聽便知這兩人的原來名字決非如此,必是這個狂傲的年青劍客所改動,是以故意說出來。
方麟劍眉一皺,沒有說話。花玉眉又道;“他們功力雖深,但方家的“銀劍十一變”貴在輕靈翔動,變化萬方,他們卻是沉實(shí)有餘,機(jī)變不足,是以難期上乘,再煉二十年,也終是這種樣子而已!”
此時許餘兩人的爛銀長劍盤旋飛舞,如奔雷掣電,已經(jīng)佔(zhàn)盡上風(fēng),著著進(jìn)逼。
那黑衣大漢含怒大喝道:“沒用的東西給我滾開!”
方麟低聲道:“黑衫盧大刀要親自出手了!”花玉眉哦了一聲,此人威鎮(zhèn)冀魯兩省,手中大刀頗有驚人造詣,他的妻子白衣羅剎鍾秀擅長十二種暗器,也不好對付。其餘三人一是皓首神棍徐尚武,一是日月鉤羅舉,一是鐵掌天羅萬鬍子,無一不是威鎮(zhèn)一方的當(dāng)代武林名手,我有急事在身。歉難奉陪,你最好設(shè)法別讓他們阻止我,待我過去……”
銀劍郎君方麟微微一怔,心想:“你不提青玉驄還不說,還要吩咐我做這做那,算是哪一門子的規(guī)矩?”然而他在花玉眉豔麗容光之下,又不敢出言頂撞,心中萬般委屈,當(dāng)下嘆一口氣,道:“姑娘怎麼說就怎麼辦……”
花玉眉道:“我獨(dú)自策馬過去,諒他們不會攔阻!”
方麟道:“姑娘雖然學(xué)究天地,文武雙全,但他們不知底細(xì),萬一出手?jǐn)r阻,豈不……”
花玉眉道:“豈不什麼,諒他們這些蠢才一時也想不起出手?jǐn)r阻…”
這時那黑衫盧大刀已經(jīng)縱落馬下,掣出明晃晃的大刀,疾撲許長勝,大刀一起,就把許長勝如潮劍光完全接任,身形一轉(zhuǎn),旋近餘不敗那邊,左手驀地向餘不敗長劍抓去。餘不敗不知虛實(shí),那肯教他抓住鋒刃,擡臂撤劍,三虎四虎趁機(jī)竄出圈子,這四虎接戰(zhàn)了三十餘招,都出了一身大汗。
餘不敗見敵人逃開,既不追趕,也不出於夾攻黑衫盧大刀,彈劍冷笑一聲,走開一旁。
黑衫盧大刀果是名不虛傳,手中那柄大刀施展開來,兇狠迅快,幻起一片刀光,竟是潑水難透,許長勝劍法綿綿封拆,氣勢上已先輸給對方。忽地劍法一變,但見他左衝右突,東刺一劍,西劈一劍,大是散漫凌亂,毫無章法。
那知這一來爲(wèi)形勢大變,盧大刀本是氣勢如虹**。此時卻大見頓挫遲滯。
衆(zhòng)人正在驚訝觀看之際,蹄聲忽起,花玉眉就在此時策馬向前走去。
只見那匹宛如青玉琢成的駿馬馱住一個千嬌百媚的美女,緩緩掠過戰(zhàn)圈,接著從對方排列路上的陣勢中穿出,從容行去。對方衆(zhòng)人都心下茫然,不知如何是好。眼看名駒美人已經(jīng)出去兩三丈遠(yuǎn),白衣羅剎鍾秀驀然醒悟,嬌叱一聲,素手迅揚(yáng),立時三絲金光作品字形向花玉眉後背電射而去。
花玉眉忽然迴轉(zhuǎn)頭向她一笑,櫻口中運(yùn)玄功吹一口氣,那三絲金光剛好射到她面前尺許時完全自行掉落地上,卻是三枚金針,有如常見的繡花針般大小。
白衣羅剎鍾秀一時看不出對方用什麼法子擊落那三支金針,呆得一呆,蹄聲得得起處,晃眼又行了兩三丈遠(yuǎn)。她陰森森地哼一聲,素袖一揚(yáng),右手卻在袖影中運(yùn)載發(fā)出兩枚銀彈。
兩點(diǎn)銀光破空飛出,到了半路上忽然互相一碰,“叮”的一響,本是筆直飛射的去勢立是變作兩道弧形路線,一左一右分向花玉眉射去。
這兩粒銀彈份量沉重,故此可以遠(yuǎn)襲五六丈的敵人。若是再遠(yuǎn)一些,腕指之力就不夠強(qiáng)勁,必須借重彈簧之類。
花玉眉又迴轉(zhuǎn)頭來,目光第一次掃到方麟面上,纖手招揚(yáng),嬌聲叫道:“公子珍重,後會有期……”衣油隨著揚(yáng)手之勢飄飄飛起,將兩粒銀彈一齊接任。姿勢美妙自然,一似根本沒有卷接暗器這一回事,純粹是回頭向方麟揚(yáng)手道別光景。
銀劍郎君方麟本來甚是耽心,此時又是歡喜,又是驚佩。歡喜是玉人終於望了自己一眼,並且含情道別。驚佩的是她一身武功,果然深不可測,要知白衣羅剎鍾秀向來以地下十二種兵器在武林中爭佔(zhàn)了一席地,這兩粒銀彈手法奇特,極不好擋。可是花玉眉不但接住,而且姿態(tài)美妙自然,如若無事,這等功力造詣實(shí)是罕見罕聞。
但見青玉騎漸漸去遠(yuǎn),白衣羅剎完全楞住,其餘諸人也目不轉(zhuǎn)睛地望住花玉眉背影。銀劍郎君方麟忽然暗叫一聲“不好”,急急催馬,衝過對方陣勢,直向花玉眉背影疾馳追去。
他此舉驟出不意,對方諸人發(fā)覺之時,已被他從當(dāng)中衝過,竟沒有一人來得及攔阻。
銀劍郎君方麟才衝了過去,蹄聲又響,白衣羅剎鍾秀不聲不響,雙手在鞍上一拍,已捏住兩種暗器,準(zhǔn)備出手。
忽然間地上冒出一陣白煙,又濃又密,蓬勃升起,轉(zhuǎn)眼間已將這一干人完全籠罩在其中。
蹄聲嘩啦啦從白煙中劃過,卻是那許長勝餘不敗兩人,他們借濃厚煙霧掩蔽,一逕掠過衆(zhòng)人,穿出煙外,便即催馬向方麟追去。
被那一片濃密煙霧籠罩著的皆是久走江湖,閱歷豐富的人物,此刻卻吃了經(jīng)驗過豐,心思太夠之虧,個個都屏住呼吸,不敢妄動,第一是因人他們生怕敵人施放這種威力奇大的煙彈之後,只是將馬匹趕走。人還留在煙霧中,伺機(jī)加以暗算,所以決不能移動或發(fā)出聲息。
其次又怕同夥之間發(fā)生誤會,鬧出自相殘殺的慘劇。
因此人人屏息不動,而所有的馬匹都是受過特殊訓(xùn)練,居然也會靜立不動,毫不驚擾。
這一干人如若經(jīng)驗不足,詭計較少,必定會跟隨蹄聲衝出煙幕,那時許長勝餘不敗二人,勢難如此從容遁走。
且說花玉眉正走之間,耳中聽到蹄聲,秀眉一皺,輕輕催動青玉騎,也就加快了速度。
銀劍郎君方麟策馬狂馳,瞬息間已馳出二十餘里,只見那匹王青聰一直在前面輕鬆弛驅(qū),總是相距十來丈,方麟自然知道青玉驄腳程之快天下無雙,根本沒有希望可以追得上。
然而相距十餘丈,冷風(fēng)迎面急撲,縱然疾呼大叫,也不易聽到,這時只急得他一身大汗,一想如果那位姓花的姑娘稍稍催快一點(diǎn),轉(zhuǎn)眼就要失去蹤跡,縱是天涯海角一路追去.害伯也難再見一面,他越想心越亂。不住暗罵自己該死,不該迷戀對方美色,以致把奪回青玉驄這麼一件大事都耽誤了。
又馳出數(shù)裡,花玉眉勒住青玉驄,蹄聲響處,銀劍郎君方麟已經(jīng)趕到,只見他跨下駿馬口吐白沫,全身汗如雨下。一望而知這匹千中桃一的良駒已經(jīng)累極。
花玉眉媚笑道:“方公於騎術(shù)精妙,教人佩服,若不功夫差之人,決不能累壞這種良駒。再說若是是騎術(shù)高明,這馬早就跑不動了……”
方麟抱拳道:“花姑娘博學(xué)多才,連騎術(shù)之道也具獨(dú)到之見。此駒本來也是罕見佳種,如此毀了實(shí)在可惜!”
花五眉直直望住他的眼睛,並不說話,方麟好不容易迫上了她,本是要索回青玉驄,此時卻感到難以開口,然而又不能讓氣氛沉默凝結(jié),吶吶道:“這……這匹名駒本是黑衫盧大刀夫婦最心愛的‘五駿騎’,在下爲(wèi)追查青玉驄下落,率同許餘二人硬奪了‘五駿騎’之三,一路追來,歷時兩晝夜,竟將這幾匹名駒活活累壞……”
他發(fā)覺她雖是靜靜地聽著,但明如秋水的眸子中隱隱閃動著嘲笑戲弄的光芒。他真想粗暴地向她怒喝,但卻做不出來,只好在心中暗罵自己沒用,不但不敢得罪她,甚至連平日的倜儻瀟灑風(fēng)度都不知往那裡去了。
花五眉等了一陣,淡淡道:“如果沒有別的事,我可要走了,我有急事在身,不能再做耽擱……”
方麟兩次三番把索回寶馬的話咽回腹中,吶吶道:“姑娘有什麼急事,可否賜告?”
花玉眉道:“我要趕去見一個人,他住在距此兩百里路的連環(huán)諸……”
銀劍郎君方麟面色大變,驚道:“連環(huán)諸,可是住在白玉窯中的人?”
花玉眉似乎早就曉得他一聽會大驚失色,得意含笑地欣賞他的表情。
方麟雙眉緊鎖,道:“姑娘一定曉得此人來歷和他的種種怪規(guī)矩禁條花玉眉道:“當(dāng)然曉得!不過都是得自傳聞,是真是假,到時便知……”
方麟冷忖想,一陣蹄聲遙遙傳入耳中,不一會已自馳近。花玉眉眼皮擡也不擡,道:
“許餘兩人來了,他們用是什麼手法居然不受阻攔?”方麟吭了一聲,訝異付道:“她看也不看,怎生就確定是許餘二人,又怎生知道他們使用手法突圍?”回頭看時,果是許長勝餘不敗兩人。
耳中只聽花玉眉道:“你不信我的猜測麼?其實(shí)簡單得很,第一從蹄聲可聽出是兩騎,其次來騎顯然甚是乏力。第二他們來勢不急,分明是見到我們並無動手之意,所以放緩速度!”
方麟大感佩服,想道:“這本是簡單不過的道理,但別人偏偏想不出來。”
花玉眉又道:“你能衝過一干人,必是驟出不意,怕以他們措手不及。年許餘二人想安然通過,卻大是不易,縱然衝得過,對方勢必緊緊追趕,是以我會問你他們是用什麼出奇手段突圍跟來?”
方威聽了這番推理,又是驚奇,又是佩服,當(dāng)下應(yīng)道:“他們用一種障眼法,先暗暗施放霧彈,起著煙霧迷漫之際,迅急衝出!”
花玉眉不必細(xì)想,隨口道:“妙極了,虛者實(shí)之,實(shí)者虛之,那些老江湖心眼甚多,應(yīng)用此法突圍,最是佳妙。”
方麟心中長嘆一聲,付道:“我費(fèi)了無窮心血纔想出這種簡便有效的障眼法,她一聽就明白其中玄妙,一口道出我利用老江湖多疑善詐的心裡來脫身。如此聰慧之人,不但比我高明百倍,只怕舉世也找不出第三個……”
花玉眉道:“我要走啦!你真的沒有話要說麼?”
方麟自覺處處被她制住,已無力掙扎,於是輕嘆-聲,道:“我也不必說了,你看著辦就是了!”
花玉眉心中大感得意,原來她表面上雖然沒有什麼,骨子裡卻一直施展出馴服男人的媚功,從初次碰頭一直不看他一眼起,便暗中飛動媚功,以被神功巧妙手法增加她姿容的魅力,直到這刻她以智慧作殺手鐗,果然把對方完全馴服,已可以任意駕馭。
她仍然不露一點(diǎn)痕跡,神情口氣變得十分婉軟,道:“這樣好不好?我要趕時間,所以借用寶馬一次,你如果不放心,可以跟隨著我,待我見到那人辦好事情,便將寶馬交還!”
方麟登時眉飛色舞起來,第一是她居然有意邀自己同行,這一路上自可接晤玉人,飽餐秀色。第二是這匹寶馬她強(qiáng)行騎走,也沒有法子可施、但她當(dāng)面聲明借用,不會從此失去。
這兩點(diǎn)自是今他歡欣若狂,喜不自勝,連忙應(yīng)允。
花玉眉跟珠一轉(zhuǎn)。計上心頭,道:“你和我同行必須另換坐騎,我們就等那一干人追來,好搶們他的馬匹,你看怎樣?”
方麟倒底等到可以表現(xiàn)自己的機(jī)會,當(dāng)下拍拍腰間古劍,道:“好極了,到時姑娘爲(wèi)我押陣,看我把那一干武林高手一一擊退。”
花玉眉搖搖頭道:“不,待會你們只許敗不許勝,這一干人我有用處,不能挫折他們鋒銳。”
方麟滿面飛揚(yáng)的神情立刻消失,茫然道:“許敗不許勝?”花玉眉甜甜笑一下,道:
“你們?nèi)绱诉@般對付他們就行了……”方麟恍然地點(diǎn)點(diǎn)頭,微笑的又拍拍腰間古劍。
他們在大路上等侯了良久,這才聽到蹄聲隱隱隨風(fēng)傳來。許餘二人早已奉命到前路放哨,此時許長勝疾奔而來,道:“果然是那一千人迫來了!”
方麟點(diǎn)點(diǎn)頭,捏住剛纔用火燒成一節(jié)焦炭,鋪一塊白汗巾在地上,寫上好多字,然後交給花玉眉,道:“這樣可使得麼?”
花玉眉接過看了看。點(diǎn)頭道:“使得,你們把馬匹都交給我!”
轉(zhuǎn)眼間餘不敗也奔回來,道:“敵人很快到啦!”方麟道:“就怕他們不來。”這時他們?nèi)藖K排站立,攔在路中心,只有花玉眉穩(wěn)坐馬上,一手拉住另外三駒繮繩,一手捏住那條汗巾。
片刻功夫,大道那邊塵土高揚(yáng)、衆(zhòng)騎疾馳而來,爲(wèi)前的乃是那黑衫盧大刀及白衣羅剎鍾秀夫婦。不久也馳到附近。盧大刀宏聲喝道:“小子們果是有種,今日都把頭顱留在此地……”
銀劍郎君方麟冷笑道:“只怕未必……”擡臂掣出長劍,但見一道銀光脫匣而出。他舉劍指住盧大刀,又道:“有道是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方某人就以這柄銀劍。試一試你的大刀。”
黑衫盧大刀豪壯長笑一聲。躍下黑馬,腳尖才站地時,已從鞍邊抽出大刀,身手果不凡。
兩人往當(dāng)中一合,銀劍郎君先採攻勢。刷!刷!一連數(shù)劍,手法奇幻迅快,盧大刀雖然不十分重視對手.心中絲毫不敢大意,一上來就全力應(yīng)討,可是幾乎阻擋不住對方的這迎面數(shù)劍.險象環(huán)生。
白衣羅剎鍾秀雙手都暗暗扣住暗器,只要盧大刀敗局已定,無法招架之時。就發(fā)暗器替他解圍。
眨眼間七八招過去,黑衫盧大刀已平反敗局,力爭先手,-柄大刀如風(fēng)劈所,處處生威。
白衣羅剝鍾秀和皓首神根徐尚武、日月鉤羅舉、鐵手天羅萬鬍子等人都暗暗透一日大氣,心想原來這廝劍法雖是高妙詭變,但功力未深,以致被盧大刀刀口的強(qiáng)勁力道扳住,銀劍上許多變化都使不出來。
看看又戰(zhàn)了二十餘招,銀劍郎君方麟只有招架之功,沒有還手之力,要知這黑衫盧大刀威鎮(zhèn)冀魯兩省,爲(wèi)當(dāng)今有數(shù)風(fēng)雲(yún)人物,大刀威力非同小可。銀劍郎君方麟雖然劍術(shù)精奇,超凡絕俗,可是一旦暗暗讓了先手,又不用全力反扳局勢,這刻卻是真真正正落在下風(fēng)中。不過以他的家傳劍術(shù)及功力造詣,卻絕元落敗送命之憂。
那邊皓首神棍徐尚武,日月鉤羅舉,鐵手天羅萬鬍子三人,忽然-齊躍下地上,凝神備戰(zhàn)。原來他們是經(jīng)驗豐富的老江湖,相形度勢.都想到對方既是失利,則那許長勝餘不敗兩人定要出手槍救,這許餘二人雖是家人身份,但武功奇高,若不預(yù)早戒備,只怕黑衫盧大刀也抵擋不住他們合力奮攻。
青玉驄的花玉眉低嗽一聲,發(fā)出動手暗號,許餘兩人一齊掣出長劍,那邊廂徐、羅、萬三人都先後叱喝,躍將上來。
同勢頓呈混亂,許餘二人乘機(jī)發(fā)射霧彈,跟著出手迅攻徐羅萬三人,方-接戰(zhàn),只見白霧濃煙蓬蓬勃勃從地上迅速上升,轉(zhuǎn)眼間已經(jīng)遮沒有三丈方圓的地面。
雙方都厲聲叱喝、許餘二人早就看準(zhǔn)地形,忽然閃開、那徐羅萬三人忽然失去敵手,記起上一次的情形,生恐對方又趁機(jī)逃遁,當(dāng)下出聲聯(lián)絡(luò),-央在姻霧迷漫中盤走搜索。
在他們來路那一邊白煙接續(xù)升起,晃眼間十來丈的大道上盡是濃煙迷霧,伸手不見五指。
蹄聲響處,直向他們來路那邊馳去,紹霧中傳出盧大刀這方之人喝叱攔截之聲,都都紛紛向蹄聲追擊。
這時人人視線不清,根本只能聽聲辨位,紛亂中只聽兩聲修叫起處,有人跌倒地上。
黑衫盧大刀的聲音響蓋全場,喝道:“是我的手下受到暗算,諸位小心此言一出,登時各人聲息寂然,這些老江湖們頓時明白對方的詭計竟是一反上一次急急逃走的做法,而是利用煙霧施計暗算。
當(dāng)下部屏住聲息,悄悄向馳走的蹄聲追去,追出了四五丈,目下仍是一片迷濛,無法辨物。
忽又聽到另一陣蹄聲向相反的方向馳去。這一爲(wèi)盧大刀等一干閱歷豐富的老江湖都無法斷定敵人倒底真的要向那一方逃走?抑是尚在煙霧中伺機(jī)暗算?
皓首神棍徐尚武道:“大家最好還是等一等!”
黑衫盧大刀怒聲道;“遲早總要抓住他們剝皮拆骨,方消我心中之恨:”
過了良久,煙霧漸稀,黑衫盧大刀首先發(fā)現(xiàn)最心愛的黑駒無影無蹤,只氣得濃眉倒豎,怒火填膺,接著又發(fā)現(xiàn)七虎將中兩個受傷的傷勢雖是甚重,還不致送命。可是他們的健駿坐騎也同時失去。
白衣羅剎鍾秀只是冷笑,殺氣森森,其餘衆(zhòng)人無不羞憤交集,都覺得敵人詭詐狡猾,手段下流。日月鉤羅舉道:“哼,他們明槍明刀打不過我們,只會用這種下五門的障限法逃生!早晚再碰上了,決不能再中他們詭計。”
白衣羅剎鍾秀忽然道:“看,那是什麼?”衆(zhòng)人隨她手指之處望去,只見路邊一株樹上,持著一幅白汗巾,迎風(fēng)招展,甚是奪目。
衆(zhòng)人一齊走到樹,皓首神棍徐尚武舉起紫銅棍往那樹枝上一輾,“啪”地折斷,那白汗巾飄下來,被白衣羅剎鍾秀在馬上接住。她展巾一看,道:“這上面寫著不少字……”才說了這一句,黑衫盧大刀突然吼道:“怎的這麼臭?”衆(zhòng)人皆是武林名家,這時無不嗅到一股臭氣,趕緊閉住呼吸,運(yùn)氣將早先吸入的臭氣從鼻孔逼出來。
“噗通”聲,鍾秀所騎的白馬忽然摔倒地上,鍾秀飄落地上,柳眉倒豎,氣得說不出話來。
但他們都不敢久留,齊齊向上風(fēng)處退過去,退出三丈許纔敢站定,白衣羅剎鍾秀怒罵道:“那些小子們真不是人:唉,我早該防備到他們這一手纔對,這種毒氣彈與那霧彈乃是同一系統(tǒng)的暗氣……”
黑衫盧大刀卻喝今七虎將中無恙的五人過去將白馬擡到這邊來,之後衆(zhòng)人視看那方白汗巾,只見上面寫著:“字渝盧鍾徐羅萬五人知悉,汝等有勇無謀,合該挫敗受辱,今日略示薄懲。現(xiàn)因急事在身,備用廬家尊足代步,如若識進(jìn)退之道,明禍福之機(jī),所假腳力自當(dāng)奉還。倘若不識時務(wù),定欲找回場面,可赴開州西北之連環(huán)諸白玉窯,隨時候教!但該處寸寸兇險,步步危機(jī),勿謂言之不先!”底下畫一柄劍,一隻麒麟,還有一個“方”字。
黑衫盧大刀看罷,恨恨摔掉這方白汗巾,憤然道:“真真可惱,咱們非踏平那連環(huán)諸白玉窯不可!”
白衣羅剎鍾秀卻撿起白汗巾,揣在懷中,道:“姓方的率了許餘兩人闖莊奪馬,此舉分明已知我大涼莊來歷,否則焉知莊中畜有上佳名駒,再看他們所採路線,由北而來,又轉(zhuǎn)折向西北,兜個千里之遙的大圈子,其用心耐人尋味!諸位有何高見?”
萬鬍子道:“管他什麼用心,縱使有意誘咱們?nèi)敕驳藐J上一闖!”
黑衫盧大刀洪聲道:“對,到時自會水落石出。只是連累諸位嘉賓,教盧某夫婦心下好生不安……”
那徐尚武、羅舉、萬胡於三人一齊還禮道:“盧兄何出此言,對方說不定是衝著我們來的。”白衣羅剎鍾秀默吟道:“我們這些人多少年來一直在江湖上走動,卻想不出那銀劍郎君方麟的家數(shù),傳出江湖未免賠笑同道,還有就是那個女子,除了武功極高之外,還隱隱帶點(diǎn)邪氣,這真是咄咄怪事!”
衆(zhòng)人都點(diǎn)頭默認(rèn),但包括盧大刀在內(nèi),心中部不認(rèn)爲(wèi)花玉眉帶著邪氣。在這些男人眼中,只覺得花玉眉有一種說不出的魅力誘惑。但他們都是有名望身份的人,自是不便說出,何況還有白衣羅剎鍾秀在場。這時他們都認(rèn)爲(wèi)只因鍾秀生出妒心,所以便說花玉眉有邪氣。
事實(shí)上是白衣羅剎鍾秀身爲(wèi)女人,所以不會被花玉眉擅長的媚功所迷,甚且對於她的一舉一動,一頻一笑都覺得甚不舒服,是以說她“邪氣”。
她接著又道:“連環(huán)諸白玉窯這地名我連聽也未聽過。諸位也沒有談及,大概都不曉得。我想那地方可能就是姓方的和那妖女巢穴,是不是他們背後還有什麼人?說不定這年輕的一對想在江湖上揚(yáng)名立萬,所以找些成名人物作爲(wèi)登龍之梯!”
皓首神棍徐尚武搔搔白髮,道:“這真是罕見的怪事,鍾姑娘的推測大是有理,不過這對年青男女可能原本不在一起.或者只是以前認(rèn)識,姓方的兜千里之遙的一個大圈子,可能是迫踩她的蹤跡,若是單單要揚(yáng)名立萬的話,實(shí)在犯不著來這麼一手長途奔飛,究竟如何,待到了連環(huán)諸白玉窯便知分曉。反正我們也不是初入江湖之輩,那地方若是他們的巢穴,好說便罷,否則的話,我們還有力量足以踏平該地,斷斷不會中了他們嫁禍東吳之計……”
他果是老練已極的武林高手,這一番推測,已經(jīng)猜對了許多分。
廬大刀當(dāng)下命五虎帶了兩個受傷的同伴回曹州休息,要了他們一匹坐騎,便與其餘四人,一同飛向西北。
次日上午辰時光景,他們一行五人已飛到一個湖邊。這湖乃是由衛(wèi)河一條支流注滿,佔(zhàn)地甚廣,湖中心突起兩塊陸地,尖端互相連接,宛如連環(huán)銜結(jié)。
白衣羅剎鍾秀遙指水中洲諸,道:“看,那就是連環(huán)諸了,諸上風(fēng)景幽美,看起來倒象是高人隱居之地,”
皓首神棍徐尚武道:“我已打聽過這連乃洛乃是私產(chǎn),所以附近鄉(xiāng)人都不得踏上此地。
如果此乃是隱居高人所買,這位高人大概還有些富貴朋友,不然怎生買得下偌大片地方?”
鍾秀道:“你的意思是說那人決非高人隱士,所以纔會積聚財富買下此地是不是?何不直說?”
徐尚武微微一笑,也不搭她這個碴,道:“但此湖卻非私產(chǎn),時時有鄉(xiāng)下人駕舟捕魚,我們沿岸向東面走去,定可找到一兩支漁舟木船。”
五人將馬匹寄放在附近村舍之後,便徒步走到湖邊,找到一處有好幾條船隻。徐尚武上前向那船上村民說明要潑湖到連環(huán)諸上,那些村民們一聽都目面變色,連連搖頭擺手。
盧大刀眼睛一瞪,正要發(fā)兇暴脾氣,忽然聽到不遠(yuǎn)處的湖邊專來話聲,道:“爺們可是要渡湖的麼?”盧大刀當(dāng)先尋聲奔去,十餘丈外的湖邊,停住條新的木船,船上有一個村人望住他又問一聲,盧大刀哼一聲,道:“是又怎樣?”
其餘四人都隨後趕到,那村人道:“公於今日清早就命濰在些等候爺們盧大刀含怒縱上船去,白衣羅剎鍾秀叫道:“盧郎不可動手.你看不出此人不懂武功的麼?”
盧大刀五指已堪堪抓到那村人手臂,聞聲疾然煞住抓去之勢,愕然回頭道;“什麼?他不懂武功?”
鍾秀道:“此人話聲雖然響亮,但毫無內(nèi)勁,再者眼神遲緩,定然不是懂武功無疑!”
說話之際,四人一齊上船,那村人持篙推船,到了水深之處,便搖櫓前駛。
徐尚武向那村人打聽諸上情形以及主人姓名來歷,那村人一問三不知,只告訴他們說公子和姑娘都在諸上的白玉窯等候他們。
約摸過了一頓飯功夫,船已靠岸,衆(zhòng)人棄舟登岸,白衣羅剎鍾秀道:“要不要扣住此船?說不定這廝偷偷溜跑,可就找不到渡湖的船啦!”
皓首神棍徐尚武上岸後一直左瞧右望,這時開口道:“用不著了,就算這廝開溜我們?nèi)匀挥蟹ㄗ佣珊 ?
萬鬍子道:“徐兄足智多謀,但也把一頭黑髮弄白了,請問咱們有何法渡湖?”
徐尚武指一指諸上森秀林木,道:“這些木材本來就是造船的材料,必要時我等只須所伐足夠的木頭。編紮成木筏,豈不是就可渡湖了?”
衆(zhòng)人都附掌大笑,當(dāng)下安心定神,找到一條路徑,穿入森茂樹林中,眨眼間已穿過這片樹林,放眼一看,只見前面皆是水田、阡陌縱橫,田中綠禾泊油,pf陌上更有無數(shù)垂楊絲柳。彷彿是處身於江湖水鄉(xiāng)之中,衆(zhòng)人怔了一下,都喝起採來。
對正入林路口,有一條較寬的田陌,似是道路,盧大刀當(dāng)先走上去,衆(zhòng)人魚貫跟隨。
盧大刀望住數(shù)裡外一處高地,那兒花樹雜生,在樹叢中露出一座白色的圓頂,頗似窯蓋。
他拍一拍大刀,壯喝一聲,迅快奔去,衆(zhòng)人跟在後面,身入田疇之中,鼻端都嗅到了一陣淡淡的香氣,不知從何處飄送來,香得有點(diǎn)古怪。
盧大刀奔了一程,沿著阡陌左曲右轉(zhuǎn),忽然發(fā)覺。前面的田陌甚是狹窄,而且長著荊棘,不能再走。
衆(zhòng)人只好退回,這時便由押後的萬鬍子帶頭,轉(zhuǎn)到另一區(qū)的陌上,走了一陣,前路忽然又不通,衆(zhòng)人不願被荊棘扯破衣服,更不願弄得一腳泥巴,只好退回,於是又變成由盧大刀帶頭。
如此進(jìn)進(jìn)退退,始終是離那當(dāng)中的高地約摸兩三裡之遠(yuǎn),時候一久,衆(zhòng)人都壓不住火氣,盧大刀大首先罵了出聲,接著便是另一端領(lǐng)頭的萬鬍子換位.白衣羅剎鍾秀代替盧大刀。
又走了許久,依然在那一‘片水田之中繞來轉(zhuǎn)去,既不能到達(dá)那高地上的白玉窯,也退不回樹林邊。
五人停住腳步,鍾秀大聲道:“徐兄可看得出這是什麼迷陣?”
徐尚武道:“慚愧得很,我早先細(xì)查之下,覺得並不複雜,只須參照五行生剋之理就可走過這一片水田。但現(xiàn)在看看又不對勁,似是按照日月五星緯度擺下的陣法,如果所料不差,則在下也無能爲(wèi)力,只有踏田涉水直撲那玉窯了。”
盧大刀洪聲道:“踏田涉水就踏田涉水,難道咱們就被這幾塊水田難住不成?”此人性子急躁,說出就做,砰一聲先踏入田中,萬鬍子大聲道:“兄弟也陪盧兄你先走……”砰地一腳也踏入田中,鍾秀正在躊躇,忽見盧大刀萬鬍子走了幾步之後,直陷入泥中,田中之水已淹到腰部,不禁大驚。
皓首神棍徐尚武趕緊遞出紫銅棍,道:“這田中爛泥太深,不宜行走,兩位先上來再作計較:”
盧大刀和萬鬍子空自一身功力,但陷在爛泥中,卻毫無辦法,又沒有敵人可以拼命。兩人口中不停咒罵,先後借紫銅棍之力回到田梗上。
只見他們下半身盡被泥污,形狀甚是狼狽。衆(zhòng)人面面相覷,但覺這幾塊不起眼的水田.似乎十分難辦,唯一之法,便是不管荊棘阻道,擠著腳上鞋褲毀損,皮肉勾破也得硬闖過去。
徐尚武將此意說出,更無一人反對,當(dāng)下仍是由他帶頭,鍾秀押尾,田梗上是荊棘說密不密,但樹幹彈性極強(qiáng),而且不會折斷,踏彎了還會彈起來,因此五人無不撕勾破了衣襟褲腳。刮損了皮肉。最難過的還是白衣羅剎鍾秀,她那一身尋白曳地長裙已裂開好多,皓白的小腿露了出來。
如此硬闖過十餘塊田,漸漸迫近中央突起的那處高地,白色的圓形窯頂更加看得清楚。
一向沉默寡言相貌平凡的日月鉤羅舉忽然道:“對頭們高坐窯中,視看我們狼狽穿越這一片水田的景象,一定得意萬分。待會輪到咱們收拾他們時,可別給他們一個痛快……”
盧大刀洪聲道:“羅兄說得對,這些狗孃養(yǎng)的後生小於不從武功正途著手,卻專門玩這等陰謀狡計,佔(zhàn)人便宜,好生惱人……”
萬鬍子怒聲大叫道:“躲在窯裡的王八烏龜都給大爺滾出來……”他聲音響亮非常,遠(yuǎn)傳數(shù)裡,窯中之人無聽不見之理。
皓首神棍徐尚武頷首道:“這樣也好,若是激出對頭,便可設(shè)法迫他們真刀真槍的動手!”
於是盧大刀也高聲叫罵,萬鬍子響亮喝和,罵了好一陣,窯中仍是一片靜寂,似乎無人在內(nèi)。
他們繼續(xù)披荊斬棘向前硬闖,又越過十來塊水田,看看離那片高地只有數(shù)區(qū)水田之隔,人人心中都更加興奮,不管腳下荊棘,加快腳步,反正腳上衣褲完全勾破撕爛,皮肉上傷痕累累,再厲害些也不過如此,這一來他們便不曾發(fā)覺田膝上佈滿的荊棘叢有些種類不同,並且劃破皮膚之後,現(xiàn)出紫青色的痕跡。
皓首神棍徐尚武在前面趕緊停上。聽田膝上一陣“隆隆”響聲過處,突然從地底升起一面木牌。這面木牌約是兩尺見方,漆黑底寫上白字。
衆(zhòng)人定睛看時,只見牌寫著:“注意:請速驗看腳上傷痕有否紫青之色,如有此色,乃被苗疆移植此間的毒藜所傷,毒發(fā)時慘狀如中惡蠱。治法須即於中毒半時辰內(nèi)服用金汁玉液,庶幾可免殺身之禍,慎之,慎之。”下面署名是“亂世閒人”四字。
旁邊另有一行小字,寫著的是:“附註:金汁玉液子即活人烘便三兩。調(diào)以童便半碗,若倉卒間童便難求,成人者也可代替,但須限於他人者!”
這五位武林高手看完這面木牌上的字,都膛目結(jié)舌。要知他們都是閱歷極豐的老江湖,對於苗疆三毒之一的“毒藜廬”早有耳聞,同時更深知中蠱後毒發(fā)時慘狀。
鍾秀首先彎腰驗看,發(fā)出一聲驚叫道:“難道是真的麼?難道是真的麼?”
衆(zhòng)人聞言紛紛低頭看雙腳,沒有一個不發(fā)現(xiàn)紫青色的傷痕。他們這一驚非由小可,鼻端已隱隱嗅到屎尿調(diào)合的臭味,但這時五人都沒有一點(diǎn)聲音,原來他們都暗暗運(yùn)功查看是否已經(jīng)中毒。他們運(yùn)功查看還不到半盞熱荼時分,忽然個個睜眼皺眉咧嘴,似是十分難受,接著先後抱著肚子大嘔特嘔,幾乎連黃膽水都嘔了出來。
鬧了好一會,人人都嘔得頭昏眼花可是卻沒有一個忘記了半個時辰之後、白衣羅利鍾秀叫道:“盧郎,你得留在世上與這復(fù)仇……”這話自有一種淒厲之聲,衆(zhòng)人都知道她的意思是說她決不能服食供溺,寧可一死。
盧大刀吼道:“什麼?要活就得一同活著,要死就一齊死!”
萬鬍子怒叫道:“我老萬也是寧死也不肯吃屎喝尿,丈夫死則死矣,何懼之有!”
徐尚武擂搔白頭,道:“諸位都可-死,這仇教誰報,我們那一個都不願忍辱偷生,對不對?”他目光掃過日月鉤羅舉,見他點(diǎn)頭,便又道:“但這等死法是誤中詭計,非是在堂堂正正的刀槍前身亡,教人好生不甘……”
鍾秀道:“我有什麼法子,誰叫我們中計了!”
徐尚武道:“這等事只好求助於天,若是天意要我們死,我們就死……”
萬鬍子道:“你快點(diǎn)把話說出來,不然的話。只恐時間將逾半個時辰。”徐尚武道:
“我向鍾姑娘借兩支金針,其一的末端弄彎,你們四位之中推派一人出來,若是拔到彎曲一支,那就是天意要我們委屈求全,茍活世上以報此仇。若是拔到直的一支,我們一齊自殺!”
衆(zhòng)人都不表示反對,鍾秀便取出兩支金針給他,徐尚武雙手放在背後.一會兒就伸到前面,兩支金針藏在掌中,只有針尖在指縫中露出來。
那四人互相推委,終於推出白衣羅剎鍾秀。她神手指注一支針尖,想拔又不敢拔。要知目下處境大是難作委決,“死”固然是他們所厭惡的,但活著而要飲尿吃屎,也是不易接受的恥辱。因此所有的人都面色灰白,瞪目而視。
鍾秀一咬牙,拔起金針一看,末端彎了一節(jié),當(dāng)下心中不知是悲是喜。徐尚武用另外的手捏住指縫中的針尖,慢慢拉出來。末端畢直,他道:“唉,天意要我們茍活,那就只好忍辱偷生.那一位拉得出大便,還有就是我們須找到碗瓢之類的盛物器皿。
鍾秀心念一轉(zhuǎn),付道:“等盧郎服了下金汁醜液之後,我才死不遲……”於是迅快取出一個銀碗,又撿起一截竹片,以作拌攪之用。交給徐尚武。
但是卻沒有人肯拉大便,到底他們都是極有身分地位之人,別說要吃屎喝尿,就算是當(dāng)衆(zhòng)蹲下大便,也是萬做不出之事。
萬鬍子忽叫道:“咱們死就死吧!大約已過了半個時辰,別吃了尿還活不成,那才冤呢?”
羅舉哼一聲,道:“這亂世閒人王八羔子的話是真是假還不曉得!”他一向不說話,一說就頗有見地,衆(zhòng)人都連連點(diǎn)頭。
徐尚武把銀院還給鍾秀,舉手一棍掃去,砰擊地翻那面木牌。恨恨道:“看你的……”
忽然膛目道:“看,後面寫著什麼字?”
那面木牌跌在水田中,剛巧翻轉(zhuǎn)過來,上面只寫著:“苗疆特產(chǎn)豈能移植北國?”一句話。
衆(zhòng)人面面相覷,一面憤恨這人心機(jī)譎詭,一面又暗暗慶幸自己幸而沒有當(dāng)真中計吃屎喝尿,否則這等恥辱一輩子也難脫。
當(dāng)下又向前闖去,不一會就闖上那片高起的草地上,但覺陣陣草香撲鼻,個個精神一爽,直向隱在樹叢後面的白玉窯奔去。
那白玉窯在樹叢中露出雪白色的穹圓形頂蓋,一時真看不出門戶開向那一方。
他們一行五人走近那片圍繞住白玉窯錯雜植生的樹叢,只見有條道路曲折通入去。
皓首神棍徐尚武停步道;“這一片花草樹木佔(zhàn)地頗廣,須防暗藏陣法變化,又被圍住……”
衆(zhòng)人都同意這個推測,當(dāng)下仔細(xì)打量忽然間“咕冬”連聲響處,五個人之中跌倒了四個。只剩下那個面目平凡,沉默寡言的日月鉤羅舉,還屹立不倒。
他這時也覺得面目失色,但覺胸中昏昏沉沉,彷彿多少日未曾睏覺,此時倦得眼皮直下沉,無法再支持下去。
他曉得心志一旦鬆懈,便將如其餘四人般倒地昏睡。是以奮起全身意志力量,強(qiáng)自支撐。一面尋思應(yīng)以何種辦法救醒那四人。
只聽樹影中透出一個蒼老沉勁的聲音道:“老夫數(shù)到五下,你如能不倒,就放你歸去!”話聲一歇,也不等羅舉答話,一逕念出數(shù)目。
羅舉擡目望去,只見到樹影中有條人影,還未看清那人長相,又是一陣極強(qiáng)烈的睡意涌上來,登時支撐不住,咕冬一聲跌倒,耳中還彷彿聽到那股聲音正數(shù)出“四”字。
不久,這五人先後醒轉(zhuǎn),發(fā)覺躺在草地上,四周都是樹林,烈日當(dāng)空,已是近午時分。
盧大刀首先躍起,忽地摔一交,又有兩人同時啊地大叫,一個是白衣羅剎鍾秀,一個是萬鬍子。原來在他們腳上都套著一個鋼箍,五個人連環(huán)鎖住,每個人之間都有精鋼租鏈繫住。只有一尺長短,盧大刀左邊是他的妻於鍾秀,右邊就是萬鬍子,因此他一摔倒,連帶使這兩人足踝上痛不可當(dāng),齊齊地叫出了屍。
衆(zhòng)人一看現(xiàn)下已陷入極窘困恥辱境地,五個人變成一個圓圈。除了設(shè)法弄斷鋼鏈之處,決無逃生之途。是以面面相覷,都流露出十分難堪沮喪的神情。
且喜各人兵刃都在身邊,一件不缺。盧大刀拔刀出鞘。猛可砍在鋼鏈之上,發(fā)出一聲大響,火花進(jìn)射。他的大刀乃是百鍊鋼加上一種稀罕貴重的金屬製成,不但鋒利無匹,而且鋒刃特別堅硬,絕難缺損,這一刀所下去,只是鋼鏈紋絲不動,大刀也不曾缺損,但這樣已夠他灰心。
徐尚武道:“各位用不著試?yán)玻∪绻覀兯鶐У谋髂芩鶆愉撴湥蓵粼谖覀兩磉叄俊?
衆(zhòng)人雖知道他說得有理,可是仍然忍不住用各種方試行掙脫或用兵器斬砸,結(jié)果果然無效。
等到他們都靜下來,頹然磋嘆之時,一個蒼勁有力的聲音從樹叢後面透過來,道:“你們到此擾鬧,是何存心,姑且不論,老夫現(xiàn)下告訴你們兩條路,一是把你們五位安然送回,但老夫自會安排附近百里內(nèi)的武林人物全部聚集在某地,迎接你們,由他們替你們設(shè)法解除束縛。”
盧大刀等五人一聽,背上都沁出冷汗,要知以他們五人的名望身份,若是碰到強(qiáng)敵輸了一招半式,也會很快就傳遍天下武林,何況象此刻如此狼狽的情形,更將變成永不淹沒的笑話。
萬鬍子大叫道:“這怎行,我們只是中伏被擒,如此羞辱大不公平!”
那蒼老的聲音道:“如若要求公平,那就選取第二條路。老夫可以替你們除去腳上鎖鐐,你們可前赴西諸,爲(wèi)我送信,該處有一位武功與這相若之人,只要他們能活著回來,老夫自然準(zhǔn)備船隻恭送各位離開,但這話只指四位男性,鍾夫人不在其列!”
盧大刀道:“拙荊留在此處等待我們也好!”
那蒼勁聲音應(yīng)道:“不然,老夫所居的東諸之內(nèi),不許女性踏入一步,違者必須處死……”
鍾秀哼一聲,道:“你敢不敢放開我作一場堂堂正正的擠鬥?”
那蒼勁聲音道:“這個自然,總得教盧夫人死而無怨!”他說得冷峻堅定,一聽而知此事勢在必行,決難轉(zhuǎn)圜。衆(zhòng)人方自一怔,只聽這個躲在暗處之人又道:“只要盧夫人接得住老夫十招,便算贏了,老夫也恭送夫人安全離開!”
衆(zhòng)人一聽此老口氣好大,暗忖鍾秀雖是個女流之輩,但武功造詣極是精深,已列武林高手羣中,這十招之限未免太狂!
他們都不必計議商量,立即答應(yīng)走第二條路。樹叢中走出一個老者,身上罩著一件紫醬色緞面狐皮大褂,身量較常人賂高,而貌清秀而賂見瘦削,神情十分冷峻高傲,眼中神光極足,有一種令人震懾的風(fēng)度。
他走到衆(zhòng)人身邊,從袖中抽出五支細(xì)如髮絲的小鋸,分別遞給他們。盧大刀等五人接住這支小鋸,心下都暗暗懷疑,可是,一動手便發(fā)覺這支小鋸?fù)ζ娲螅Q坶g各人都將足踝上的鋼箍鋸開,恢復(fù)自由。
這老者道:“老夫公孫博,自稱亂世閒人。你們的來意不必說了。鍾夫人幾時可以出手,可告訴老夫一聲!”
衆(zhòng)人當(dāng)中要以白衣羅剎對這個亂世閒人公孫博最感興趣,只因此人一出現(xiàn)時,她以女性的眼光看去,便感到這人自有一種吸引人的魅力。等到親眼見到他說話時的神情動作,更加令她生出慕戀之心。
自然她並非一見鍾情,愛上了這個老者,而是覺得這人風(fēng)度絕俗,教人看了難以忘懷,恨不得常常能見到他……”
她休息了一會,便走過去邀那亂世閒人公孫博動手。
盧大刀等人都十分緊張,因此這公孫博神情氣度都自具一種威嚴(yán),尤其是他竟敢將五個人的束縛一起解除,若非有恃無恐的話,除非他是個瘋子。因此推論,公孫博佔(zhàn)勝居多,如果這人只是個單純的武林人物,那還罷了。那樣鍾秀縱然輸了,未必當(dāng)真就被他殺死。然而這個人滿面都是冷冰冰的神態(tài),一望而知與世俗之人完全不同,此所以這一干武林高手幾乎都是斷定公孫博十招之內(nèi)取勝的話,定然勢不容情。必殺鍾秀無疑。
他們雖是經(jīng)歷過無數(shù)風(fēng)浪,見過形形式式的場面,可是象公孫博這種冰冷神秘的人物,卻是平生未曾見過,人人都在心中盤算,這兩人動起手來,應(yīng)採取何種步驟以保存鍾秀性命。
鍾秀從腰間解下一條八尺長的綢帶,輕輕一揚(yáng),綢帶迎風(fēng)招展,繞身旋舞,嬌聲道:
“公孫先生,須得小心我的暗器……”
這話一出,衆(zhòng)人都暗皺眉,心想你的看家本領(lǐng)就是暗器,何苦先招呼點(diǎn)明?但公孫博卻似乎都不放在心上,淡淡道:“鍾夫人隨意施展,每用一次,也算作一招。
盧大刀等人都禁不住膛目色變,原來公孫博話中之意不啻表示他有用對方暗器反擊的本事。
鍾秀繞步急走,白衣飄飄,加以綢帶嬌天飛舞,甚是悅目好看,要知鍾秀雖然已逾四旬,但她長得相貌甚美。風(fēng)韶猶存,望之只象三十上下的美婦人。
亂世閒人公孫博陡然間目射兇光,冷冷喝道:“小心了……”忽地欺身撲入結(jié)帶影中,一手奪帶,一掌攻人。他身法奇快,那一掌更是威勢諒人,掌勢才發(fā),自己發(fā)出一片潮卷濤拍之聲。
這亂世閒人公孫博雖然身手迅速,功力深厚,但說要取勝白衣羅剎鍾秀雖是綽有餘裕,卻不見得在十招之內(nèi),韶贏的驚人造詣。
衆(zhòng)人都不約而同的在心中透一口大氣,只見鍾秀白衣飄舉,忽地錯開七八尺遠(yuǎn),口中清叱一聲,纖掌揚(yáng)處,一絲金光,一點(diǎn)烏芒以及一道暗赤色的光華一齊向亂世閒人公孫博身上三處部位射去。
這一手三暗器的功夫在武林中罕見罕聞,尤其是翻身發(fā)出,取準(zhǔn)不易,再者三股暗器體積不同,重量懸殊,要在一隻手掌中同時用上三種力道:三種準(zhǔn)頭,確實(shí)是難上加難的絕技。
亂世閒人公孫博冷唱一聲“好手法”,袍袖一揚(yáng),捲起一陣強(qiáng)勁絕倫的罡氣,但見那絲金光及那道暗赤色的光華立時震飛老遠(yuǎn),卻是一支金針和一支紅色的鋼梭,但那點(diǎn)烏芒,卻透穿這陣罡氣,沒入袖影之內(nèi)。
盧大刀深悉愛妻的烏芒珠,專破各種氣功,任是最厲害的內(nèi)力也不能隔空擊落。但因這烏芒珠,質(zhì)料特別,費(fèi)盡心力才製成三枚,是以她等閒不肯動用,生怕遺失。這時一見烏芒珠投入袖影之內(nèi),不覺喝得一聲採,叫道:“贏了,贏了,他一定傷啦!”
亂世閒人公孫博冷冷一曬,右手從袖管中擊出。食中二指夾著那枚烏芒珠,道:“區(qū)區(qū)一枚烏芒珠就傷得了老夫,未免笑話!”當(dāng)即摔在塵埃,騰身飛起,直向白衣羅剎種秀撲去。
這一回他身法特快,大出衆(zhòng)人意料之外。左袖右掌一齊佛拍出去,相隔尚有七八尺遠(yuǎn),陣陣重如山嶽的力道已罩住鍾秀身形。
鍾秀這才曉得亂世閒人功力深厚,遠(yuǎn)出意料之外,柔軟的綢帶已施展不開,原來這條綢帶全憑內(nèi)力貫注運(yùn)用,但對方內(nèi)力太強(qiáng),反而失去作用。
她丟掉綢帶,纖手一縮一張,掌中便多了一把長約尺半的金色短劍,迎著對方袖影掌勢,候忽間出七八劍之多。
她迅剁七八劍卻只算一招,一記完全是兩敗俱傷的打法,亂世閒人公孫博果然如她所料般微微錯開少許,她更不怠慢,左臂一擡,壓在肘下的神箭立時發(fā)出,在這麼接近的距離之內(nèi),這一箭的確兇險萬分,任是武功比她高上十倍之人,也無法閃避。
局外之人自是看不清她的動作,只有盧大刀深知愛妻各種煞手毒著,此時一看鐘秀金劍疾剁,已知端的,不禁開睜雙眼看那亂世閒人公孫博如何受傷倒下。
鍾秀神箭方自離筒射出,忽然被一支鋼鉗鉗住手腕,連同那支神箭一起箍住,疼得她眼淚也幾乎奪眶而出。原來公孫博剛纔微錯開之勢竟是虛招,是以趕得及搶入來擒拿住她的手腕,連同那支剛剛離筒射出的神箭一齊抓住。
她發(fā)覺敵人那清秀嚴(yán)峻的面孔離她只有尺許距離,不但看得十分清楚,特別是他那對光芒閃閃的眸子,宛如兩顆閃閃寒星般吸引了她的全部注意力。
耳中但聽公孫先生十分深沉有力的聲音道:“你服輸了,對不對?也願意依例讓老夫處死,對不對?”
白衣羅剎鍾秀忽然覺得這人的話簡直無法抗拒,似乎具有某種神秘力量,左右了她的意志,當(dāng)下惘然點(diǎn)點(diǎn)頭。
亂世閒人公孫博放手退開,冷峻地道:“你親口向他們說一遍,你說我認(rèn)輸了。願意被公孫先生處死!”
白衣羅剎鍾秀茫然道:“我認(rèn)輸了,願意被公孫先生處死!”
衆(zhòng)人都爲(wèi)之怔住,盧大刀大叫道:“你說什麼?”
白衣羅殺鍾秀對於丈夫的大叫理都不理,好象根本沒有聽見,又似故意不理睬他。
盧大刀忽然感到一陣伯懼,覺得白衣羅剎鍾秀似乎已經(jīng)離棄了他,遠(yuǎn)遠(yuǎn)的去了。一陣激動之下,刷地製出明晃晃的大刀,旋風(fēng)般向那“亂世閒人”公孫博撲去,刀挾寒風(fēng),迎頭猛砍,口中大喝道:“我與你這惡賊拼了!”
亂世閒人公孫博身形一晃,閃到鍾秀身邊,盧大刀何等迅快,刀勢一變,橫削追劈。公孫博伸手抓住鍾秀手臂一拉,把她的身體拉過來封住自己身前,恰好迎向他的刀勢來路。
盧大刀連忙使出“懸崖勒馬”功夫,硬生生煞大刀去勢,刀鋒只差釐米便碰到鍾秀咽喉,只駭?shù)盟隽艘簧砝浜梗瑓s又因鍾秀毫不反抗,任得人家拖來拖夫而大感迷憫驚訝,當(dāng)時不禁楞住。
皓首神棍徐尚武旁觀者清,細(xì)看鐘秀兩眼發(fā)出茫然之光,心中一動,叫道:“公孫先生你若用此法害死鍾姑娘,我們幾個人說不得只好一擁而上跟你擠命。你縱是武功蓋世,能把我們一一殺死,但你的事我們也不去辦啦!”
亂世閒人公孫博果然抓住鍾秀退開幾步,轉(zhuǎn)眼望望他們,又看看鐘秀,忽然鬆手走開幾步,冷冷一笑,道:“你們一齊上來拼命也不管用,,但老夫真想你們爲(wèi)我辦點(diǎn)事……”
說到這裡,忽然隨風(fēng)飄送來一聲悠揚(yáng)清朗的鐘聲,亂世閒人公孫博面色突然一變,瞪他們一眼,道:“你們還有援手趕來?是什麼人?”
萬鬍子怒道:“你又想安我們的罪名?”
公孫博冷冷一曬,道:“老夫一看便知,你們且等在此地,可別亂走,否則落個不生不死,終生殘廢可就別怪老夫……”
他當(dāng)即穿枝拂葉去了,衆(zhòng)人等他去後,都衝到鍾秀面前看她,她膛目道:“你們幹什麼?”
徐尚武咦一聲,道:“奇哉怪也,剛纔你明明神智受制,行動失去主宰,你現(xiàn)下覺得怎樣了?”
她道:“我沒有什麼?”盧大刀過去頓足道:“剛纔差點(diǎn)誤傷了你。倒底你爲(wèi)何不加反抗,任他拖來拖去?爲(wèi)什麼?”鍾秀道:“那時我心中十分混亂,好象想起了許多事,一時忘了身在何處,以及正在發(fā)生些什麼事,唉,我也不知道爲(wèi)何忘了反抗?”
萬鬍子叫道:“現(xiàn)下咱們正好趁機(jī)闖出此地,這個老傢伙邪門得很,咱們還是走爲(wèi)上計。”
一直不開口的日月鉤羅舉忽然道:“那公孫博說過此地不可亂走,兄弟推想他不全是恐嚇之言!”
衆(zhòng)人盡皆見識過那奇異隱者的厲害,當(dāng)真不敢搶先前闖,再說此刻連東西南北都分不出來,也是無法闖起。
大家商議了一陣,還無頭緒,又過了一會,亂世閒人公孫博忽然出現(xiàn),面上帶著一點(diǎn)點(diǎn)怒容,徐尚武鑑貌察色,道:“敢問公孫先生這一干擅闖禁地之人是誰?”
公孫博哼一聲,沒有回答,徐尚武又道:“看來公孫先生雖有神鬼莫測之機(jī),但來人似乎神通更大,公孫先生還是先用心對付他們爲(wèi)是!”
公孫博冷冷道:“老夫這連環(huán)諸上,除去西諸不說,到處都有天羅地網(wǎng),便是大羅金仙下凡,也難逃被擒之辱,凡俗之士何足道哉!”
徐尚武用旁敲則擊之法,道:“嘗聞奇材異能之士,世不一見,如逢盛世,則風(fēng)起雲(yún)涌,人材輩出,在下猜測與公孫先生同時精研這等‘羅網(wǎng)’之學(xué)的人,未必沒有,只是公孫先生隱居世外,是以不知而已……”
亂世閒人公孫博脫口道:“自然還有高明之士,卻是兩個女的,說出來你們也不會曉得這些高人異士,哼,老夫不信來人競能潛脫這東諸上十一種羅網(wǎng)陣法。等著瞧吧!”
雙方都不再言語,公孫博似是陷入沉思之中,過了老大一會,忽又匆匆走了。
徐尚武搖首嘆一口氣道:“據(jù)他說這東諸上還有二十一種羅網(wǎng)陣法,但咱們只見到了兩處,便糊里糊塗倒下,看來想逃出此地,其勢比登天還難!”
盧大刀一手摟住愛妻香肩,一手提住大刀,道:“愚夫婦連累諸位,心中實(shí)在不安。我想這就由愚夫婦當(dāng)先開路,諸位隨後跟來,說不定還有一線之機(jī)!”
徐羅萬三人一齊出聲反對他的意思,萬鬍子一拍胸膛,道:“想我們在武林中薄有聲名,那一個不是從刀槍縫中掙出來的萬兒?這等生死場面也不知經(jīng)歷了多少,那裡還會放在心上!”
徐尚武也道:“以兄弟看法,那公孫博有意要我們出力辦事,所以目前決不會危及鍾姑娘,咱們還是稍安毋操,靜待事態(tài)發(fā)展?fàn)?wèi)是:”
盧大刀仰頭望望碧朗長空耀眼陽光,雖然陷身在囹囫之中,但似這等不敢舉步以及無力保護(hù)嬌妻,卻使他泛起英雄落難的淒涼之感。
等了一陣,亂世閒人公孫博忽又出現(xiàn),只見他那冷峻瘦削的面上.怒意更盛。
徐尚武正要開口,日月鉤羅舉忽然碰他,低聲道:“徐兄且慢開口,兄弟已經(jīng)想出一點(diǎn)頭緒,咱們再商量商量,說不定大有妙用。”徐尚武心想這羅舉難得肯開金口,不知有何念頭,便鄭重地聆聽著。
羅舉低低道:“那對年青男女至今不見蹤跡,看這公孫博這等陰沉古怪,這裡面定有文章……”
徐尚武搔搔白髮,道:“不錯兄弟雖然早就想到,但這公孫博如此可惡,所以偏不告訴他!”
羅舉搖頭道:“話不是這麼說,咱們可以如此這般,也許能反客爲(wèi)主,打擊姓方的那個小子!”
徐尚武沉吟道:“這法大是可行,但兄弟反覆細(xì)想之下,仍然推測不出這對青年男女何故要誘我們數(shù)人到此?只要查出動機(jī),局勢不會混看迷亂了!”
羅舉道:“也許這連環(huán)諸白玉窯中有什麼寶貝,他們想借重我們的力量,分散公孫博的注意力……”
徐尚武一拍大腿,道:“這就是了,徐兄弟上前探探口氣,再作道理!”
衆(zhòng)人都不知他們兩人喃咕些什麼,連公孫博也疑惑地望住他們。徐尚武走上前去,道:
“敢問公孫先生,你這連環(huán)諸白玉窯中可有什麼寶貝,足以惹起武林高手垂涎的沒有?”
亂世閒人公孫博驚異的瞧著他,道:“沒有,只有幾幅名家字畫以及十來件古玩玉器,是老夫多年珍藏之物,那也不值得武林高手垂涎,你這一問是何意思?”
徐尚武卻皺起眉頭,迷惑地道:“這就奇了,然則難道說公孫先生你以前結(jié)有仇家……”一言未畢,公孫博已經(jīng)朗聲道:“仇家自然會有,不過據(jù)老夫自己的推想,應(yīng)該沒有膽敢尋仇之人……”
萬鬍子大聲道:“這話怎麼說?既是仇家,豈有不敢尋仇之理?”
亂世閒人公孫博道:“不是不敢尋仇,而是另有方式,絕不會擅自潛入此地,陷入老夫二十一種羅網(wǎng)陣法之中,這是因爲(wèi)凡是老夫的仇家都曉得老夫一個規(guī)矩,只須用老夫指定的法子傳出約定時地,老夫必往赴約,試想有誰願意自陷絕地而不在別的地方公平拼鬥?”
徐尚武道:“這就更加不可思議了,不過我也覺得他們不是你的仇家。”
“他們?你幾時見過他們?”公孫博訝異詰問,只要你們舉得出侵?jǐn)_此地之人來歷或提供線索,而又不是同路之人,老夫一向恩怨分明,自然不再究責(zé)汝等擅闖之罪……”
徐尚武道:“公孫先生請先見示此地除了你老之外,可否還有別人同住?”
公孫博搖搖頭,道;“連環(huán)諸分爲(wèi)東西二諸,老夫的東諸白玉窯中,數(shù)十年來只有老夫一人居住,向無第二人足跡……”徐尚武道:“西洛泥?也可能從那邊來的呀!”
公孫博面色一沉道:“不會,西洛的翡翠巢也只住著一人,數(shù)十年來沒有朋友過訪,甚至不曾離西洛一步,總之這東西連環(huán)諸上,絕對沒有第三個人!”
衆(zhòng)人面上都露出恍然之色,徐尚武道:“這就是了!”當(dāng)下將盧大刀如何失馬,如何碰上銀劍郎君方麟和花玉眉等人,如何被誘赴此地的經(jīng)過詳情和盤托出。
亂世閒人公孫博極爲(wèi)小心傾聽著,又將方麟花玉眉許長勝餘不敗四人的容貌樣子細(xì)細(xì)問了一遍,頷首道:“這線索已足夠了,雖然目下還測不透他們設(shè)法擾鬧老夫的動機(jī)何在,根據(jù)你們所述,姓許和姓餘的大概是方麟的家人,至於這方麟和那個女孩子定然是老夫舊時相識的有限幾個人的兒女,姓方的必是玉馬銀劍方長垣的兒子,那方長垣昔年被武林高手公推爲(wèi)“劍中雙絕,南桓北方”之中的北方,以他的家傳劍學(xué),方麟只要得到他父親真?zhèn)髁叱晒Ψ颍銈兙蜔o法匹敵。這一個倒還罷了,只有那個女孩子面貌神情頗似昔年豔色壓天下,武功服羣雄的一個巾幗奇人,尤其是叱氣落彈的功夫,正是她獨(dú)門氣功特徵。若要是她的女兒或者傳人的話,那就怪不得能夠潛入此地,通行無阻了衆(zhòng)人雖是當(dāng)代名重一方的高手,可是關(guān)於這些前輩奇人高士,卻都從未聽過。若不是早先公孫博露了一手的話,他們也許不能相信和服氣。
盧大刀道:“這位巾幅奇人是誰?”
公孫博道:“她姓沈名素心,外號百花仙子,早先仗獨(dú)門武功,以掌中生花筆,縱橫天下,未逢對手,後來碰上兩位天下武功無敵之人,那時才重研武學(xué),其後任何兵刃都能得心應(yīng)手,毋須拘限於生花筆,同時更精通奇門遁甲以及一切機(jī)關(guān)埋伏之道,天文地理,醫(yī)卜星相亦無有不通,真是一代奇才,古今罕見……”
他越說越興奮,眼中閃出熾熱光芒,白衣羅剎鍾秀忽然覺得心中不大舒服,道:“公孫先生不僅是敬服這位百花仙子沈素心,只怕心中尚有愛慕之情公孫博怔了一下,面色陡然泛白,頹然嘆口氣,道:“直至如今,老夫也不知是否有愛慕之念,除非一個人有兩顆心,可以同時愛上兩個人……”
萬鬍子打個哈哈,道:“這有什麼希奇,常言道是‘有兩顆心沒有兩個肚子’,就是指一個人可以同時愛慕想念許多東西,但肚子吃飽了以後,決不能再吃一遍……”
衆(zhòng)人都覺得輕鬆起來,公孫博也蕪爾一笑,道:“老夫活了這一把年紀(jì),至今才被你一言驚醒。一個人同時愛上兩個人,並非不可能之事,這些情感也不一定不真,只是不另碰上就是,這且不提,你道百花仙子沈素心碰上那兩個人才曉是武學(xué)之道無涯無際,並非她天下獨(dú)尊。”衆(zhòng)人都不說話,事實(shí)上也無從說起,公孫博自家接著往下說道;“其一你們必定知道,那就是武林至尊當(dāng)世大俠龍虎山莊司徒峰!”衆(zhòng)人都發(fā)出驚歎之聲,表示知道這麼一號人物。
公孫博又道:“司徒峰家傳龍魂虎魂神功,天下無匹,這不說,更教人驚奇的是天生資質(zhì)過人,舉凡武林各家派武功,都幾乎無所不識,一識便精,真是一代人傑,當(dāng)世名家。”
萬鬍子插口道:“另一個堪以與司徒峰抗衡的是少林俗家高手竺公錫,他的一身武功,據(jù)說已經(jīng)是青出於藍(lán)而勝於藍(lán),冰重於水而寒於水!此人後來又投身苗疆野人山神魔門下,不消多久,又是青勝冰寒,神魔滿門俱毀在竺公錫手下。自此竺公錫便橫行天下,被稱爲(wèi)‘綠林中的強(qiáng)梁,黑道上的惡霸’,可見得此人何等狠辣橫霸。”
徐尚武道:“關(guān)於這位竺公錫的事蹟,在下等亦略有耳聞,據(jù)說此人舉止神秘,武功高極,只不知後來此人爲(wèi)何忽然失去蹤跡?”
亂世閒人公孫博道:“竺公錫橫行多年之後,激起武林公憤,高手羣出,退路他蹤跡,卒於有一日找到了他,展開鏖戰(zhàn),那竺公錫驍勇之極,連傷天下十三名高手,老夫也是其中之一,正在危急時,尚幸老夫預(yù)先佈下奇門遁甲,此時大家都退入陣內(nèi)裹傷喘息,竺公錫幾次逞強(qiáng)闖陣,都被老夫擊退,這竺公錫心狠手辣,競不退走,自去弄來飲食之物,便在陣外守伺,一面困住我們,一面研算破陣之法。老夫知他天聰超絕,這個匆促問擺下的陣法,早晚攔不住他。這時,久從江湖隱退的“劍中雙絕”南桓桓公玄,北方方長垣忽然一齊趕到。
這兩位劍學(xué)大家彼此心存芥蒂,當(dāng)時肯聯(lián)手攻敵的話,定必取勝無疑。但他們寧死也不肯聯(lián)手合力,先後敗走。竺公錫想是一心一意要?dú)⑺牢覀兪嗳耍蚀瞬蝗プ汾s南桓北方。如此過了兩日,竺公錫長笑一聲,說是已經(jīng)窺破我佈下陣法的奧妙。隨即詳細(xì)說了出來,果然不錯,老夫百般無奈之下,正要施展一宗秘藝神功與他一擠。恰在這時,司徒峰聞訊趕到,在天下十餘高手之前與竺公錫動手,激鬥了五百餘招,終於勝了一掌……”
衆(zhòng)人都聽得心醉神馳,鍾秀道:“你們沒有把竺公錫殺死麼?”
公孫博搖搖頭,道:“司徒峰曾經(jīng)親口向百花仙子沈素心應(yīng)承三次不殺竺公錫,雖然百花仙子沈素心不曾拿這諾言當(dāng)一回事,但司徒峰平生言出必踐,這一次恰是第三趟,不然他那掌就足以取竺公錫性命,竺公錫自此便逃到北方,不知所終!”
他停歇了一下,又道:“現(xiàn)下既知潛入本諸之人的身份,就不難擒獲,料想此刻他們業(yè)已入伏,汝等要看的話,可隨老夫前往……”
他當(dāng)前向樹叢中走入,衆(zhòng)人連忙跟著,穿出這一片樹木叢生之地,前面便是一片沼澤,怪不得異草縱橫遍佈,荊棘起處,還有許多飛蟲毒蚊。
公孫博順著原有的一條道路,畢直走去,闖入沼澤地帶之後,便左旋右繞,忽進(jìn)忽退,因此這一片範(fàn)圍頗大的沼澤地帶走了許久才行穿過。
出得沼澤,只見前面一片平坦沙灘,展延到湖邊,左方卻是通往西諸的窄路,在通路側(cè)旁的水濱,繫著一艘破舊的木船,看那朽爛的外表已經(jīng)不堪乘坐使用。
公孫博走入沙灘,卻也是曲曲折折的走,好不容易走到那艘破爛木船旁邊,首先躍上。
衆(zhòng)人硬住頭皮跟上去,不待吩咐,各各動手解纜開船,公孫博自己掌舵,向右邊湖面駛?cè)ァ?
駛出二十餘丈,只聽他冷笑一聲,取起身邊一支帶著鐵鉤的竹竿,伸入水中。鉤起一方木頭,木頭下面連接著一條粗如姆指的繩索,他放下竹篙,雙手交替收繩,不一會水波晃盪,一件物事浮上水面,卻是一張大網(wǎng),裹住兩個人在網(wǎng)內(nèi)!
衆(zhòng)人定睛看時,網(wǎng)中裹著一對年青男女,可不是那銀劍郎君方麟和花玉眉!
萬鬍子道:“他們別是淹死了吧?”
公孫博冷笑曬道:“能夠從連環(huán)諸逃到湖上之人,一身武功必非等閒,自然會閉住呼吸,浸上一兩日決死不了!”
銀劍郎君方麟在網(wǎng)中掙動;下,大聲道:“算你沒有猜錯……”他竟不詢問是否無恙,原來他們在網(wǎng)中牽著手,所以不必開口,就曉得她沒事。
ωωω ttkan C ○
白衣羅剎鍾秀口中嘖嘖兩聲,道:“看,他們手拉手好生親熱,大有攜手同赴龍宮之意!”
公孫博卻喃喃道:“花姑娘,花姑娘……原來她姓花的……”他接著被鍾秀之言提醒,見到兩人攜手情狀,突然面色一沉,冷冷道:“你們既知老夫居此,此地的規(guī)矩諒你們也都曉得……”
花玉眉柔聲道:“公孫先生你先把我們拉上船行不行?”
公孫博聽到她的聲音,微微一怔,接著運(yùn)勁提起他們,放在船中。
花玉眉又道:“你何不取出著名的連鎖來!把這面大網(wǎng)取開?”
公孫博探手入囊,忽然曬道:“老夫差點(diǎn)中計,這連環(huán)鎖可鎖不住煉成柔功之人,小姑娘你操之過急,所以反而生事!”
花玉眉道:“你不過是得到他們述說才猜出我的來歷,豈關(guān)我心急之故!”
公孫博心中一凜,嘆道:“此女聰明智慧不下於昔年的百花仙子沈素心,我可不能有絲毫大意,免得反而中計受辱。”他惕凜之心一起,便收斂起狂傲之態(tài),也不再說,轉(zhuǎn)舵駛行岸上。
當(dāng)下由徐尚武用金棍拿過大網(wǎng),加上萬鬍子,扛起網(wǎng)中兩人,跟住公孫博向緒中走去。
最後走到白玉窯門之前,只見那座白玉窯窯是半圓球形,通體白色,宛如一個白色的大碗扣覆地上。
公孫博打開窯門,衆(zhòng)人魚貫進(jìn)去,眼前一片黯黑,如若不是窯門打開,透入光線,簡直伸手不見五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