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之後,燕王壽辰。
美景起了個(gè)大早,伺候宋涼臣換了一身嶄新的衣裳,自己也洗漱一番,然後坐下讓玉食梳頭。
“起來這麼早做什麼?”宋涼臣打了個(gè)呵欠。一身紫金色的長袍看起來貴氣十足,可眼上依舊是一抹白錦,不免顯了兩分柔弱。
“大好的日子,自然要早些起來。”美景笑瞇瞇地從鏡子裡看著他:“王爺先等一等,妾身收拾好了就去做長壽麪。”斤斤叨血。
“嗯。”一聽有吃的,宋涼臣就安靜了,手裡捏著最近尋來的紫檀木佛珠,有一下沒一下地捻著。
梳好髮髻,美景便去做了長壽麪,府裡今日宴請了很多人,但宋涼臣在宴席上一向很少吃東西,所以這面纔算是正餐。揉麪、拉麪、臊子都是她親手來,當(dāng)真是一根面做了一碗。熱氣騰騰地端到他面前。
香味四溢,宋涼臣忍不住感嘆了一聲:“好久沒吃你做的東西了,想當(dāng)年有人還說會一直給本王做午膳的,後來也沒有兌現(xiàn)。”
這是跟她算舊賬嗎?美景乾笑兩聲,雙手合十:“王爺見諒,後頭發(fā)生那麼多事情,妾身又忙,所以……”
搖了搖頭,嘴角卻是揚(yáng)得老高,宋涼臣優(yōu)雅地夾了面,安靜地吃起來。
一根面吃到了底,麪條勁道,湯底也香濃。放下筷子,宋涼臣做的第一件事還是朝美景伸出了手:“賀禮。”
仗著他看不見。美景翻了個(gè)大大的白眼,然後笑道:“最好的禮物不是都應(yīng)該放在最後嗎?王爺先去收別人的賀禮,晚上再看妾身的也不遲。”
扁扁嘴,宋涼臣站了起來:“好吧,那本王就先去前廳了。”
“嗯。”美景頷首,看著玉樹扶他出去,然後才垮了臉看向旁邊的錦衣:“怎麼辦啊?我還是不知道該送王爺什麼東西。”
錦衣哭笑不得:“主子起來這麼早,就是想多點(diǎn)時(shí)間來想麼?已經(jīng)來不及了吧?”
“送他普通的古董啊,玉佩什麼的,他會生氣吧。”美景沮喪地趴在妝臺上,伸手四處翻著小匣子。
錦衣?lián)u頭,這事兒她們還當(dāng)真幫不了主子。王爺喜歡什麼東西。不是該只有主子自己清楚嗎?
時(shí)辰慢慢過去,賓客也逐漸開始到王府門口了。美景捏了捏自己的嘴角,心懷擔(dān)憂地出去幫忙。
程北望和葉青成等人是來得最早的,送的禮都是異常的簡單直接----包著銀票的紅封。
美景沉默地接過來,無語凝噎。
燕地的官員並著家眷,以及任逍遙經(jīng)常來往的一些商家都來了,宴席從主院直接擺到了相思苑,四處都是恭賀的聲音。
宋涼臣坐在被盆景圍著的一張桌子邊,有人想請安都只能隔著盆景行禮,並不能見到燕王的面。
“好歹是生辰,你也開心些。”葉青成伸手搭在宋涼臣的肩上,笑道:“有什麼煩心的事情,都不如留到明天去。”
“是啊。”柳彥遠(yuǎn)道:“還有兄弟們在呢。”
宋涼臣覺得很莫名其妙,他只是因爲(wèi)什麼都看不見,所以臉上沒表情而已。怎麼就被他們當(dāng)成不高興了?
不過聽他們這麼說了,他還是裝模作樣地嘆了口氣。
程北望瞧著,眉頭也皺了起來:“王爺是在擔(dān)心宋涼夜的事情嗎?”
微微一愣,宋涼臣扭頭轉(zhuǎn)向他的方向:“找到宋涼夜了?”
“今日就別提那個(gè)人了。”葉青成看了程北望一眼:“明日再談。”
宋涼臣皺眉。
美景正忙著安排下人招呼客人,玉樹冷不防地就跑了過來。在她耳邊道:“王妃,京城有急信來,您轉(zhuǎn)給王爺吧?”
急信?美景好奇地看他一眼,接過信來看了看信封上的字。
“燕王親啓,許子璃筆。”
子衿寄來的?美景微怔,接著皺眉,將信收進(jìn)了自己的袖子裡:“我等會去念給他。”
玉樹點(diǎn)頭,躬身退了出去。
雖然說和許子衿已經(jīng)算是相忘於江湖,但是在這日子裡收到他的信,美景是斷然不可能念給宋涼臣聽的,有什麼事都等過了今日再說。
美味佳餚,鶯歌燕舞,燕王府裡一片笙歌,氣氛極好。美景坐在宋涼臣身邊,替他擋了酒,照舊與衆(zhòng)人談笑風(fēng)生。
可是不知爲(wèi)何,天上來了大片的烏雲(yún),將太陽給擋了個(gè)嚴(yán)實(shí),四周都灰暗了不少。秋風(fēng)刮過來,不少人酒都醒了一半。
心裡陡然生出一種不安的感覺,美景下意識地抓緊了宋涼臣的手,擡頭看了看天上。
“怎麼了?”宋涼臣問。
搖搖頭,看著各個(gè)桌上都吃得正高興的人,美景低笑道:“沒事。”
應(yīng)該是她想太多了。
“今日是咱們燕王爺?shù)膲鄢健!背瘫蓖救チ酥魈蒙希蟾乓彩呛鹊冒胱砹耍Σ[瞇地朝著外頭的人道:“燕王自繼位以來,帶咱們打了不少勝仗,保衛(wèi)了燕地,咱們是不是該敬燕王一杯啊?”
“是!”衆(zhòng)人齊聲起鬨。
宋涼臣挑眉,剛想說什麼呢,就被葉青成和柳彥遠(yuǎn)這倆不怕死的給扶到了程北望身邊去。
“來,這杯燕王一定得幹了!”程北望直接舉了一罈子酒放在他面前。
聞到了濃烈的酒味,宋涼臣一本正經(jīng)地道:“本王看不見,所以就不喝了。”
程北望哈哈大笑,一把拉住他:“王爺要是看不見,那就得王妃代勞了!”
美景正想逃跑呢,就被錦衣和玉食直接給簇?fù)砹松先ァ?
也是氣氛太好了,這些人尊卑都不分了。哭笑不得,美景站到宋涼臣身邊,想了想低聲問:“要不然妾身替王爺喝了這一罈子,就算生辰賀禮了?”
“你敢!”宋涼臣黑了臉。
縮了縮脖子,美景十分無奈地朝程北望攤手:“你看,王爺不讓我喝。這樣吧,咱們劃拳,誰輸了誰替王爺喝?”
程北望嘴角抽了抽,抱著罈子直接別開了頭。要?jiǎng)澣钺徇€不是他喝?
“程都督這是不敢了嗎?”
“是啊,要不就直接替王爺喝了吧!”
哄聲四起,程北望咬牙道:“行啊,我替王爺喝了,那王爺就當(dāng)衆(zhòng)親王妃一下,如何啊?”
“好!”一羣喝高了不怕死的齊聲響應(yīng)。
美景捂了捂眼睛:“程都督,這是王爺?shù)膲鄢剑皇腔槎Y。”
“管他呢!”程北望豪氣萬千地就抱起酒罈子,酒灑得滿地都是,估計(jì)比他喝的還多。
聽著衆(zhòng)人的歡呼叫好,宋涼臣也不害羞,反正他什麼也看不見,能觸碰到的只有美景一個(gè)人而已,當(dāng)即就撈過來,低頭要吻。
美景嚇了一跳,卻也沒躲。眼看著他的脣越來越近,卻突然聽見一陣兵甲磕碰之聲。
起鬨聲都低了下去,這聲音響亮又突兀,想忽略也不行。衆(zhòng)人都回頭往後看,就見無數(shù)官兵涌了進(jìn)來,將整個(gè)宴會場團(tuán)團(tuán)圍住。
有些沒反應(yīng)過來,美景小聲嘀咕:“怎麼會有官兵來?好像沒宴請他們吧?”
宋涼臣一愣,皺眉問:“穿的什麼樣式的衣裳?”
“銀甲紅袍。”美景道。
手一緊,宋涼臣低低地說了一聲:“糟了。”
程北望的酒醒了大半,就見常將軍從那一羣官兵裡出來,捏著一卷兒明黃的東西,走上主堂來道:“奉皇上旨意,查抄燕王府,除王府中人,其餘的都散了吧。”
美景一震,不可置信地看著他:“爲(wèi)什麼?”
怎麼可能好端端的來查抄燕王府?皇帝又不傻,這樣毫無根據(jù)地下旨,不怕其他封地的王爺同燕王一起反了嗎?
常將軍依舊笑得慈祥,看著她道:“這是聖旨,請燕王和王妃先移步,隨卑職走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