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樣,我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同意的!大郎二郎,你們就死了這條心吧!”
六郎孃的身體還是很虛弱的,她站立不穩(wěn),重心幾乎都在攙扶著她的謝六郎身上。
望著自己一手養(yǎng)大的兒子,一雙渾濁的眼睛裡全都是淚,一個母親的不捨,無需一句言語,全在那眼神裡了。
江秋意沒有開口,四奶奶被這種護(hù)犢情深深感染了,偷偷的抹著眼淚,就連四爺爺也忍不住嘆了一口氣,纔想開口將此事作罷。
卻聽見謝六郎擲地有聲的說了句:“阿孃,兒子不孝,這兵營,兒子是一定要去的。”
謝六郎在自阿孃面前跪下,雖然只是十三歲,江秋意卻覺得他比任何成年人,對自己的未來都有主見。
謝六郎望著他娘說:“阿孃,六郎不想再做來歷不明的野種了,六郎要去掙一份軍功回來,俺要往後每一個見到俺的人,都說那是當(dāng)了大頭兵的謝六郎,而不是指著俺說,那是謝木匠家來歷不明的野種!”
六郎娘像是沒有料到六郎會這麼說,一下子被他驚的說不出話來,只一個勁的掉眼淚,氣的發(fā)抖的指著謝六郎,手揚的高高的,卻到底沒能捨得在他臉上打上一巴掌。
“六郎,你安心的去當(dāng)兵吧。”
對於自己的去留還沒拿定主意的江秋意,在看到謝六郎的堅持之後,就打定了主意,
她要留下來,謝六郎現(xiàn)在和她當(dāng)初報考婦產(chǎn)科專業(yè)的時候多像啊!最需要支持和鼓勵的時候,最親的家人卻是一面倒的反對聲。
那時候她孤立無援,現(xiàn)在的謝六郎也是。哪怕他看起來那麼堅定,內(nèi)心卻也還是害怕的,因爲(wèi)沒有人真的支持他!
江秋意走了過去,半跪在謝六郎身邊,和他說:“我會留下來,照顧好你阿孃和你的姐姐,等你立了軍功回來,再給找?guī)追磕贻p貌美,好生養(yǎng)的媳婦!”
然後就可以功成身退,卻看看這個奇妙的古代世界了!
江秋意是個很容易心軟的人,她十分同情謝六郎的處境,這個心底善良乾淨(jìng)的少年,是她穿越以後,第一個對她好的人。
反正她也需要時間,來適應(yīng)這個古代社會,所以有個落腳的地方,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江秋意的話,讓謝六郎一直緊繃著的那根弦鬆開了,他整個人像獲得了某種力量,一顆心頓時安定了下來。
六郎娘是再熟悉六郎的秉性不過的了,只要自己以死相逼,六郎絕對是繳械投降的。
眼見自己方纔再加一把勁,就能讓六郎放棄去當(dāng)兵的念頭了。可半路殺出來這個沖喜的新媳婦,幾句話,居然讓六郎鐵下了心要去當(dāng)兵了。
六郎娘氣的,一口氣上不來,又暈了過去。
謝家三姐弟,又是一陣人仰馬翻。
“秋娘,你快過來看看阿孃是不是又不好了!”那一句,自然而然的衝口而出,卻沒有任何人意識到有何不妥。
江秋意一愣,謝六郎喊她做“秋娘”的時候,她的身體居然條件反射的衝了過去,好像那真的是她的暱稱似的!
江秋意搜刮了一下自己的記憶,前世她是江學(xué)霸,後來是江醫(yī)生,再後來是江主任,家裡人也都只喊她小意。
而原主嘛!進(jìn)樑府之前不記得了,進(jìn)了樑府之後,童養(yǎng)媳的身份讓她的地位比上不足比下有餘,爲(wèi)了和一般婢女區(qū)別開,樑府的人都直接喊她江氏。
前世今生,確實都沒有人那樣喚過她。江秋意第一反應(yīng)雖然是不排斥的,但是認(rèn)真一想,謝六郎才十三歲!就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造孽啊!
江秋意腦子裡雖然亂糟糟的,但有著十幾年臨牀經(jīng)驗的身體,還是很快的控制了手腳,麻利的掐了掐六郎孃的人中,然後和謝家姐弟一起,將他們的阿孃又送回裡屋的炕上去。
只是屋子裡的木炭卻已經(jīng)燒完了,剩餘微弱的火光,根本不足以維持屋內(nèi)的熱氣。
江秋意看了看謝四妹一直抱在懷裡的被褥,想也沒想,就抱了過去。
眼看又亂成一鍋粥,四爺爺便帶著大郎二郎兩家子先退出來了。
江秋意卻急匆匆的抱了一牀被褥跑了出來,對大郎媳婦謝李氏說:“大嫂,我拿這牀被褥換你二十塊木炭吧!”
大郎媳婦覺得,這六郎的新媳婦絕對是個傻子!一牀被褥換二十塊木炭?就算這是隻有六成新的舊被褥,這也是一樁賠本的買賣啊!
跟在她身後明顯是想看看她到底要幹什麼的謝四妹,被氣的直跺腳,卻又礙於那麼多長輩在場,不好意思出來攔。
堂客是個精細(xì)過日子的,平時那在謝家村是摳門摳出了名的,就算是當(dāng)年自己那個做木匠活計,不少賺錢的公爹還在,堂客也是能摳多少摳多少的。
剛剛看堂客那神色,已經(jīng)對這個新媳婦支撐六郎去當(dāng)兵非常不滿了,要是知道她還這麼不會過日子,往後可就有得她受的了!
盤算過一番的大郎媳婦,當(dāng)場就伸手抱過了被褥,嘴裡卻還在說:“都是一家人,說什麼兩家子話,弟妹要木炭,到家裡開拿就是,說什麼那被褥換,這就太見外了!”
話雖這麼說,但是大郎媳婦抱著那牀被褥可是緊緊的不肯撒手啊!
哎,愛貪小便宜真是女人的通病啊!細(xì)菌棉什麼的可比黑心棉威力大多了!
這麼想想,好像真的太缺德了。江秋意有些良心不安,但是想想這些人剛纔還想誣陷六郎偷盜呢!
要知道,那罪名要是真的成立了,那可是要剁手刺面的!
這被褥頂多就是讓睡上面的人有可能像六郎娘一樣,染上婦科炎癥而已。
好吧,是非常有可能,對黃花大閨女可能還好些,感染機(jī)率會比較低,但是對生養(yǎng)過孩子,有同房生活的婦女可就不一樣了。
那絕對是百分百會感染的,到時候,她就得來求著自己了!設(shè)想一下大郎媳婦求上門的模樣,江秋意就覺得肯定會非常有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