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秋意很莊重的朝司徒律津福了福身子,說:
“大人,徵兵過後朝廷就要開始徵收兵糧了吧?按照慣例,每家每戶上繳的糧食只能得到市場價格的三分之一報酬,這是老秦人對國家的義務,可是徵糧過後市面上售賣的全是大戶人家囤積的陳糧,他們藉此機會擡高糧價投機取巧,到時候又有幾家人能吃上一口飽飯,大人想過嗎?”
司徒律津臉色也沉了下來,嘆了一口氣:“這是大秦歷代以來的弊病,可又有什麼辦法呢?承襲祖輩功勳的世家大多是免兵役免徵糧份額的,他們又絕大多數擁有良田千頃,囤積起來的糧食誰不趁著這個機會賣高價?”
“沒有辦法?那到時候就只有一個局面?!?
望著前面蔥綠接天的麥地,從播種到收穫,那裡頭凝聚了多少莊稼人的辛勤與汗水?可偏偏,上要吃不上飯的就是這些辛苦勞作的人們。
江秋意低吟:“春種一粒粟,秋收萬顆子,四海無閒田,農夫猶餓死……”
“四海無閒田,農夫猶餓死?好!好!”司徒律津拍手稱讚:“好一個四海無閒田,農夫猶餓死!想不到姑娘竟有如此才華!當真讓人刮目相看!”
江秋意一愣,不過是想到了即將面對的情景,有感而發而已。卻不小心在糊塗縣令面前秀了一把,當真是愧對原著啊!
乾乾的笑了笑,對司徒律津說:“大人的重點錯了,你不該關注我的才華不才華的,你應該想想怎麼避免農夫餓死的局面。”
一句話讓是司徒律津眉頭深皺,沉沉的嘆了一口氣:“太子殿下都沒有辦法解決的大難題,我又有什麼辦法呢?到時候唯一能做的不過是學學太子殿下,自掏腰包賣糧接濟貧苦百姓罷了,即使是杯水車薪,能救一個算一個?!?
搖了搖頭,她對司徒律津的消極態度顯然是很不滿的:“這算什麼辦法?旁的不說,單單你掌管的石屏縣就有十個村子,街市上做買賣的生意人家自然是不用你接濟的,可這是十個村子,幾千口人你接濟得過來嗎?”
“那還能怎麼辦?朝廷徵糧是必須要徵收的,到時候百姓手裡頭沒了糧,商人趁機擡高糧價,市面上的糧價本官根本無法控制,除了接濟也實在是想不出來什麼好辦法了?!?
“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苯镆庹f:“大人,我有個辦法,咱從有錢人那賺錢,賺到的錢再回報到窮人身上,這樣一來一回,怎麼也能撐過這段時間吧?等下一茬的玉米收上來了,大夥的日子自然就好起來了?!?
“從有錢人那賺錢?怎麼賺?”江秋意的說法太籠統,司徒律津聽著雖然覺得有道理,心裡頭卻又不是很相信。
江秋意深不可測的笑了笑,張開了雙臂,仰望著天空說:“首先呢,大人要在最短的時間內修通石屏到臨安城的官道,道路通則財路通。道路不通,百姓就永遠要被侷限在方寸之間,但官道的事具體怎麼做那就要看大人的了?!?
“至於我這邊呢,我要買地墾荒種黃豆蠶豆蛇六穀,辦窯廠,挖塘養魚,大量收購黃豆,再弄一個大一點的養殖廠,養上千把只的雞千把只的鴨。還有牛羊,也養上幾十頭先。”
要是六郎娘在這,估計要被江秋意這大出天去的口氣嚇暈過去了,她描述的這個場面,那鋪排的不是一般兩般的大啊,就是石屏最有錢的大戶也不一定能弄出這麼大個場子出來。
司徒律津呆呆的看著江秋意,她說這些話的時候身上帶著一種直衝雲霄的自信堅定,雖是天荒夜談到沒邊沒譜,可她臉上的淺笑偏偏那樣篤定,就好像這一切她已經胸有成竹,而且是勢在必行,非成功不可。
看著看著便看愣了,這樣張揚的自信像極了早年間意氣勃發的太子,就好像她的手裡握著整個世界,她不止牢牢的掌控著,還能按照自己的心意,一點點的改變它,讓它變成自己心目中的理想樂園。
司徒律津沒有說話,江秋意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定定的看著司徒律津說:“買地的事情我自己能解決,我說的那些事情都必須建立在官道能修成的情況下方能進行,畢竟臨安城之富庶堪比南秦,大人,這官道你能修通嗎?”
一雙靈光閃動的黑眸直勾勾的望著你,眸底深處帶著一絲絲的希翼,彷彿將所有的希望全都傾注在你的身上,成與不成,皆在你手中掌控著。司徒律津活了這麼多年,從未被如此寄以重託過,被江秋意這麼看著,當下心中熱血沸騰。
“石屏到臨安城,不過四百里餘里,最大的障礙就是小安山,山路崎嶇山體陡峭又常有山賊出沒,尋常人走到這幾乎全都改換水路,走山下的臨安河分支坐船繞過小安山再前往臨安。這樣一來路程就變長了,原本只有四百餘里,走水路還要多繞三四百里,來回浪費了多少時間在路途上?其實只需要打通一條隧道橫穿山體,這直通臨安城的官道就修成了。”
石屏官道到小安山腳下其實已經是半成型的了,司徒律津所需要做的,就是修一條隧道而已。可偏偏這隧道,就不是那麼好修的。撇開山上佔山爲王自成一派的山賊不說,這挖隧道的活計,可就不是那麼好乾的。
司徒律津的臉色凝重,他思索了很久,纔對江秋意承諾。
“我修一封書信,向太子殿下討要幾名精通建築的工匠,快馬加鞭的趕來幫忙主導修隧道的事情,至於山賊,本官親自去招安,如實在招安不成,再剿了他們。麥子收成之前官道一定可以修好!”
江秋意微笑的點了點頭,這糊塗縣令辦起事情來當真還不算糊塗,只要這官道修通了,憑藉自己的商業手段,賣出買進,貨物易手,臨安城的金子就會源源不斷的滾到石屏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