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格來說,卡勒多王國雖屬於內環王國,但與其他內環諸國有所不同。它擁有一段獨特的領土向外延展,位於奧蘇安的外環之上,與浩瀚洋直接接壤,成爲衆多內環王國中罕見的例外。這片外環領土,非但不是偏遠荒地,反而是卡勒多王國最爲珍貴的心臟地帶,是其文明、傳承與力量的凝結核心。
這一區域座落著被傳頌的火山羣島——龍脊山脈,其名來源於蜿蜒如龍骨般延展的山勢,也因其中棲息著數量龐大、歷史悠久的巨龍而聞名遐邇,爲整個精靈世界所仰望。山脈間常年爲火山噴發所產生的高溫蒸汽所覆蓋,彷彿天地間永不散去的面紗,使其景象充滿了遠古與神秘的氣息。
億萬年來,火山口不間斷地將地核深處的熾熱巖漿涌出,並層層堆積在地殼之上,鑄就出這座巍峨壯麗、宛如諸神遺蹟般的山體。
傳說中,正是神祇親手挖掘這片大地,探索那深埋於地殼下方的秘寶與礦脈,那是神祇賜予精靈族的試煉與恩賜。
今日之龍脊山體,其表面早已佈滿了色彩斑斕、熠熠生輝的晶石與礦層,遍地皆是罕見的奇珍異礦與古老金屬礦脈,其中更有許多在世界其他角落絕無僅有的奇物。這些寶石與金屬不僅被精靈與矮人匠師們奉爲無價至寶,其中更蘊含獨特的力量,使其價值遠超世俗衡量。
然而,卡勒多的精靈們並不通過粗暴的深井開採來攫取這些資源。他們遵循自然之道,秉持敬畏之心,以溫和之法採集礦物——他們耐心地等待風蝕、雨衝與地震揭露巖層的表面裂縫,僅在這些天然裸露的地段取用礦石。
這是一種對自然與山體的尊重,也是一種精靈對自身文化的堅持與延續。
在這條如巨龍脊椎般蜿蜒起伏、橫貫羣島的龍脊山脈盡頭,有一座燃燒著永不熄滅黑焰的火山島屹立於浩瀚洋中,其如烈焰王座般巍然不動。
島上建有一座神聖莊嚴的神殿,供奉著那位精靈族傳說中的鍛造之神——鍛神瓦爾。
這座神殿被視爲神祇意志的具現,是卡勒多王國乃至整個奧蘇安最神聖的聖所之一,是阿蘇爾鐵藝、神兵利器與戰爭之力的核心源泉。
而就在杜魯奇在艾里昂王國北方半島發動登陸戰的同時,另一支精銳艦隊也悄然進行著另一場同樣至關重要的登陸行動。
目標直指瓦爾鐵砧!
伊姆瑞克唱響龍之歌的第四天,天際尚未完全破曉,黎明曙光纔剛剛從海平線露出一抹微紅,浩瀚洋波濤起伏,水汽氤氳。
與洛克西亞與達斯坦同爲海軍上將的哈德里斯,站在永恆恐懼堡壘號的指揮尖塔之巔。他緊握望遠鏡,凝視著遠方那座不斷噴涌蒸汽、彷彿燃燒著整個天穹的火山。
他久久沉默,片刻之後,才輕輕搖頭,低聲吐出一句話。
“傳統,神祇……”
之前的他無法理解。
他不明白,爲何這樣重要、這樣核心的地方——一個幾乎可以決定種族戰爭工業命脈的聖地,竟被建造在如此四面漏風、極易遭受外敵攻擊的位置之上。在大分裂之後的這些歲月裡,它仍然孤立地矗立於此,彷彿什麼都未曾改變,始終未曾遷移。
若是換作他自己,他一定會想盡一切辦法,將瓦爾鐵砧遷往更安全、易守難攻的內陸區域,他不會讓這等要地暴露於敵眼下。
換個地方耽誤生產嗎?
瓦爾鐵砧負責生產,而不是他像的故鄉——海格·葛雷夫那樣是原料開採地,不使用超凡力量的情況下,想挪也挪不走。
但現在的他不這麼認爲了,現在的他眼界變得更爲開闊。
瓦爾鐵砧是製造者之所,是火與意志的交匯之地。
更重要的是,若不動用超凡力量,瓦爾鐵砧根本無法遷移半步,它從來都不只是一個鍊鋼廠或鑄劍堂,它本身就是一尊沉睡的神聖意志,一座無法被挪動的神蹟。
感慨完畢,他將望遠鏡緩緩收起,目光移向腕間佩戴的手錶,又掃了一眼指揮臺上的座鐘。時間已然逼近,但他並未急於下達命令,也未做任何準備部署。他只是站在那裡,彷彿時間的洪流尚未抵達,又彷彿一切命令皆已在無聲中發出。
這次行動的開始時間並沒有具體到幾點幾分,整個行動的進程無需以鐘錶的分針來決定方向。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推進,沒有哪一道命令必須由他在此刻親自下達。
所有需要安排的事項,在幾天前就已經悉數部署妥當。陸游器正在穩定啓動之中,掠奪艦艦隊和特種駁船此時也正在按照計劃向陸地緩緩逼近。
如果不是因爲他是這次行動的海軍總指揮,擔負著全局的把控責任,以及對突發狀況的快速應對義務,那麼此刻的他應當站在掠奪艦之上,親身踏上戰場,與第一波登陸的厄衛一同衝上海岸,沉浸在鐵與火的節奏中。
這次的登陸的環境與昨天在艾里昂王國半島所面臨的情況截然不同。
昨日的登陸尚有一處天然的沙質登陸場,便於快速部署兵力,而今天,瓦爾鐵砧附近的海岸線卻幾乎沒有哪怕一片像樣的沙灘,也沒有可供緩衝的灘塗。
但這一點微不足道的困難,絲毫無法阻止杜魯奇海軍的行動腳步。最先逼近陸地的,是那些特種駁船,而早在它們靠近之前,先行一步展開行動的,是突襲艦。
這些突襲艦在破曉之前便悄然逼近目標海岸線,它們貼著海面以極低的飛行姿態疾掠而來,悄無聲息地滑過水麪,帶起層層波痕。
艦艇上的厄衛們早已整裝待發,一到達指定區域,便毫不猶豫地跳下艦體,落地展開行動。他們分散開來,迅速投入周邊偵查任務,並在完成勘察後開始引導信號,爲即將到來的特種駁船指示登陸點,隨後迅速建立原地防禦陣地,確保第一線的安全。
與此同時,另一部分突襲艦仍保持懸停於海面上方,艦艇上的裂魂者跳入水中,如同深海中的影子。他們的任務並非戰鬥,而是清除登陸障礙:在特種駁船抵達之前,提前對水下環境進行勘察,尋找可能存在的、足以威脅到艦體安全的暗礁。
如果發現此類危險,他們將立即聯繫艦上的喚潮者,由後者操控力量,將其從海牀上強行剝離或粉碎。
還有一部分突襲艦,則在此時正悄然向更高的空域爬升。它們的任務是偵察、監視,俯瞰戰場,以確保整個登陸過程在更高維度上擁有掌控力。
一切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著,幾乎無需哈德里斯本人親自幹涉,每一道指令、每一個小隊的行動節點,皆已事先校準。他唯一的任務,是守在覈心指揮位,靜靜等待第一個變數的出現。
至於是否要清理附近的哨塔和斥候……
杜魯奇並未動手,因爲沒有意義。
這樣的大動作根本瞞不過對方的耳目,一旦天色放亮,那些阿蘇爾的巡邏隊就會在第一時間發現海面上那艘龐然巨物——漆黑如深淵、沉默如死神的黑色方舟永恆恐懼堡壘號。
十分鐘後,第一艘特種駁船終於就位。液壓助鋤隨即啓動,厚重的機械裝置開始有力下放,船體微微震顫著脫離原本的平衡。原本船體一半浸泡在海水中,隨著助鋤的下壓,整個船體開始緩慢擡升,從海面中脫離,露出泛著溼潤烏光的腹部裝甲。
又過了五分鐘,這艘特種駁船徹底脫離海面,穩穩懸停在預定位置。在它的後方,緊隨而至的三艘駁船也開始在各自的船長和喚潮者協同操作下調整姿態,逐一就位,爲後續的精準對接鋪平道路。
第二艘駁船開始下放助鋤,穩固自身;第三艘亦如此,一步不落,毫釐不差。而第四艘卻因海底地勢突變,海牀深度激增,助鋤已無法觸底,不得不改爲直接拋錨,維持位置穩定。
而在這組駁船的兩翼,兩側的另外兩組駁船也開始同步部署,彷彿圍棋佈局中的落子,一步步將戰局向敵岸推進。
又過了五分鐘,後三艘駁船的船腹緩緩伸出了兩段橋樑,每一段長達二十五米,粗壯而堅固,如同巨獸的長舌緩緩探出。
這兩段橋樑穩穩地向前方駁船後部的開放平臺延伸著,當橋樑延伸到既定距離後,延伸動作隨即停止了。
緊接著,厄衛們五五一組,配合默契地拉動粗重的鐵索,齊步衝出船體,他們的腳步踏在甲板上發出低沉的金屬聲,帶著某種儀式感,迅速抵達橋樑兩側。
他們熟練地將鐵索固定在橋樑兩側事先預留的孔洞中,這些孔洞經過加固處理,確保了在高強度作業下不會變形或鬆脫。當所有操作結束,並由負責巡檢的軍官親自確認無誤後,厄衛們便在軍官的帶領下有序撤離了橋面,每一步都顯得乾脆利落,彷彿他們不是在完成一項任務,而是在執行一項早已銘刻於骨血中的傳統儀式。
隨後,橋樑在懸索系統的牽引作用下緩緩升起,它們就像爲即將到來的船隻打開通道的升降橋般,緩緩騰空,角度穩健、節奏均勻,毫無卡頓的跡象。
這一切,不僅考驗了操控懸索者的手感與判斷力,也依賴於無數次演習中累積下來的經驗。
到了這裡,整個作業的最艱難階段終於到來了。
爲了讓第三段橋樑的伸出過程順利進行,負責操控懸索的厄衛們進入了高度專注狀態。他們開始持續性地調整鐵索的鬆緊度,控制每一寸放出的長度,確保與前兩段橋樑相連的鐵索不過度緊繃,避免因拉力過強而導致第三段橋樑難以順利展開。
這一過程對時間、節奏和團隊協作的要求極高,稍有差池,就會出事。
事實上,在最初幾次的試驗中,這個步驟沒少出問題。
橋樑卡住、鐵索斷裂、懸索錯位,這些意外層出不窮,以至於最初的設計者一度產生了動搖,開始懷疑是否真的有必要設計出四段橋樑的結構。他們認爲也許兩段橋樑,就是操作的極限了,繼續增加只會帶來不必要的複雜性與風險。
問題呈現到達克烏斯面前時,他示意繼續,在他看來隨著材料強度的提高、士兵素質的上升與新機械的加入,這些暫時的問題都不是問題。
如今,掌握了技巧、熟悉了流程、明白操作原理的厄衛們,有條不紊地展開作業。每一個動作都充滿了信心與力量,每一次牽引都恰到好處,相比於過往那些狼狽而雜亂的演習,這一次的實戰操作可以說幾乎是一場勝利的展示。
演習時期的困擾如今也成了笑談。
在那些演習中,莫名其妙的減員頻頻出現,上一秒還在緊張操作的厄衛突然被導演組叫停,帶離現場,名義上是陣亡,因爲遭受了魔法攻擊或者遠程箭雨的襲擊,強制退出操作流程。
現場一度混亂不堪,預備人員不得不火速補位,而在一次嚴重的過載演習中,減員達到預警值,尚在崗位的厄衛們不得不來回奔跑,在多個操作點之間反覆切換,彷彿變成了四臂八足的怪物,而後方駁船的厄衛們不得不臨時奔赴前線,穿過百米艦體,投入協同操作。
但那些日子已經過去,如今,隨著第三段橋樑完全伸出,作業的進度條毫無懸念地推進到了90%。接下來,操作懸索的厄衛們再次展開動作,在系統性的協同控制下,橋樑被緩緩降落至前方駁船的開放平臺上,發出沉悶而厚重的金屬摩擦聲。
至此,進度條穩穩推進到了95%。
而就在這時,原本已經返回船體、等待下一指令的厄衛們再次整隊出動,如同鐵流重返戰場,進入橋樑兩側進行最終檢查與二次作業。待確認一切固定無誤、連接緊密後,最後的一個步驟完成,進度條悄然跨越最後一格,抵達了100%。
這意味著,這一輪作業,正式宣告完成。
如果說這整個作業過程的難度已經堪稱困難級別,那麼最靠近陸地的那艘駁船,其作業難度則毫無疑問地可以歸爲地獄級別。
不是操作不當,也不是設計問題,而是天然地形的無情制約。這裡的水域深度淺,陸地的邊緣陡峭,駁船與陸地之間的高差極大,升高的橋樑與船體形成的角度竟接近了45°,看上去如同一面鋼鐵絕壁。
第三段橋樑的伸展過程愈發艱難,每一次推進都伴隨著整個橋身的輕微晃動。
所幸,訓練有素的厄衛們最終克服了種種困難,憑藉強大的協作與過硬的技術,成功完成了這一階段。在厄衛們的歡呼聲與彼此擊掌的慶祝中,最後一段橋樑緩緩向下放落,與陸地順利對接。
最終,船體與陸地穩穩連接,而橋的整體坡度,也從最初令人咂舌的45°緩降至近乎35°,達到了可通行的標準值。
整個過程,如同一場沉默的攻堅戰,靜悄悄地展開,卻每一秒都令人屏息。
當結束後,一條通往勝利的坦途鋪展開來。
遠處的哨崗上,留守的阿蘇爾士兵們瞪大著雙眼死死盯著那邊的動靜,他們看著這一震撼人心的場景,彷彿目睹神蹟般呆滯不語,倒吸涼氣的聲音此起彼伏,在山風中交織成一片低低的迴響。
他們的身體在不自覺地顫抖,不是因爲寒冷,而是因爲眼前所目睹的一切已經徹底超出了他們的理解範圍。 目擊整個過程的他們,雖然沒有親身參與,卻算是通過另一種方式,一種近乎精神上的震撼體驗到了工業所釋放出的偉力與恐怖。換做以前,他們是絕對想不到杜魯奇會用如此離譜的方式登陸。
不止是他們,前來旁觀的阿拉洛斯同樣被這一幕深深震撼。
“怎麼樣?”
直到身旁傳來的聲音突然響起,他才猛然回過神來,意識從震撼中被一把拉了回來。他下意識地轉過頭去,愣愣地看著發出聲音的那個人——泰蘭鐸·暮星。
這次行動中,是杜魯奇海陸軍聯合行動,而這支出動的陸軍正是由泰蘭鐸所統率。
他所掌握的第十五集團軍,在整個杜魯奇陸軍的集團軍序列中極爲特殊,其性質與定位與其他部隊截然不同,他們專精於山地與森林作戰,是真真正正、名副其實的山地兵,是爲這些複雜地形量身打造的一柄利刃。
與其他集團軍相比,第十五集團軍的騎兵和車輛較少,但這並不意味著他們的戰鬥力不足,恰恰相反,他們配備了大量經過專業訓練的戰犬和機動性極強的突襲艦,同時,馱馬的比例極高,其中相當一部分是艾希瑞爾的大羊駝,用來當驢使。
這種生物活動在露絲契亞大陸的山脈中,擅長在崎嶇地形中行進,哪怕是最險峻的山道也能輕鬆攀越。
因此,第十五集團軍的戰略部署,通常會選擇靠近環形山,憑藉山地優勢進行機動,阻擋可能出現的阿蘇爾奇兵,或是與納迦瑞斯王國的影子們對抗。
但在此之前,第十五集團軍執行了這次的行動。
誰讓這裡的地形適合山地兵作戰呢?
不過,此次並非整個集團軍傾巢而出,真正投入作戰的,是由阿雷德爾·範馬里斯率領的大軍團。
來太多部隊其實沒有意義,這裡畢竟是山地,又不是開闊的森林戰場,過多兵力根本施展不開,只會互相阻礙彼此的機動與戰術展開。
因此,瓦瑟利爾·馬爾福裡克和埃拉希爾·耀角所統帥的大軍團依舊停留在洛瑟恩港口,但他們的停留只是暫時的。
這兩支大軍團正在進行大規模裝船,作爲對艾里昂王國展開攻擊的第二波力量,後續他們會在那個登陸場下船。
踏上艾里昂王國的土地後,瓦瑟利爾的大軍團將快速部署至鳳凰門後方的密林之中,憑藉森林的天然掩護,與鳳凰門內堅守的伊泰恩守軍建立聯繫。
與此同時,他們將負責拱衛已經深入作戰的加爾羅斯所統帥的第十四集團軍的整個側翼,阻斷任何可能繞襲的敵軍,清剿那些潛藏的影子戰士。必要情況下,他們甚至可能越過邊界,直接進入阿瓦隆境內,從側後方對第十四集團軍進行強有力的支援與策應,確保整個戰線的完整。
而埃拉希爾的大軍團,則會部署到艾里昂王國森林區域中。
表面上看,這支軍團理應擔負起與多裡恩第四集團那支部署在半島與大陸左連接處、構築封鎖防線的大軍團之間的銜接任務,從戰術意義上建立一道閉合式的戰線,阻擊那些後續反應過來、試圖對半島展開報復性襲擊的艾里昂繞行部隊。
然而,埃拉希爾的任務並不在此,這支大軍團的職責,完全不同於構築封鎖鏈的多裡恩軍團。
他們的真正使命,是攔截巨龍門方向的守軍力量,在適當的戰術窗口下,在對巨龍門展開破壞性攻擊前,作爲掩護力量。
這個任務看似孤立,實則極爲關鍵。因爲一旦巨龍門未被牽制,甚至被守軍用於組織反攻,那麼整個艾里昂王國北方的佈局都將受到嚴重干擾。
巨龍門是整個奧蘇安規模最大,最雄偉的塞門。
它不僅是一道軍事防線,更是一種力量象徵,一種令人望而生畏的古老意志的具現。當年征服者卡勒多親自勘定選址並奠下巨龍門的基石之時,他便深知自己無法長久停留在洛瑟恩的宮廷。於是,巨龍門的建造便以未來戰爭的指揮中心標準而展開施工,採用了最堅固的材質、最嚴苛的工藝,調動了卡勒多王國最傑出的匠師。
最終,一座巨大的宮殿聳立在塞門的中心,這不僅是一處前線要塞,更是一個永久性駐軍、調度與軍政管理並存的複雜系統體。
這種設計也直接決定了其駐軍的規模極其龐大——巨龍門的常駐軍力,足足是奧蘇安其他任意塞門的守軍之和的兩倍之多。如此極具壓迫感與榮耀意味的軍力展示,理所當然地成爲了杜魯奇最初入侵時所瞄準的獵物。
在巨龍門建造完成後,數支杜魯奇軍團在這座冷峻高牆之下折戟沉沙。
時至今日,這座塞門依然維持著其戰略意義與軍事功能,其守軍仍由卡勒多王國的部隊組成,戰力之強、防禦之嚴。
要讓埃拉希爾的大軍團獨自完成如此艱鉅的任務,無疑過於冒險,也違背了杜魯奇在當前戰爭階段穩定推進,逐步蠶食的戰略節奏。
因此,塔洛斯·雲行者統御的『荊棘』第五集團軍也在第二波登陸序列中……
當第五集團軍就位後,埃拉希爾的大軍團承擔掩護第五集團軍側翼的作用。
至於兩支軍團之間的協同與銜接問題,根本稱不上是障礙。
埃拉希爾·耀角與塔洛斯·雲行者,同爲艾尼爾出身,而在更深層次上,杜魯奇的軍紀嚴苛程度、戰術執行力、乃至於其組織結構的模塊化與標準化程度,本身就決定了——只要命令明確,目標清晰,各軍團間的聯動便可如機械齒輪般高效運轉。
另外,衆所周知,影子戰士得名於他們的穿著,那用來隱蔽自己的灰燼顏色的斗篷。他們屬於特色兵種,是阿里斯的親衛,不是所有的納迦瑞斯戰士都是影子戰士,不是所有的納迦瑞斯戰士都能成爲影子戰士,其他王國有的常規兵種,他們也有。
這些部隊如果要進入內環的話,肯定不能像影子戰士們,穿越環形山中的小徑,只能選擇更加可行的大型通道,而在目前的戰略格局下,鳳凰門與巨龍門便是最合理的選擇。
其中,鳳凰門目前由伊泰恩王國軍團把守,在當前的形勢下,伊泰恩軍團顯然不會放行納迦瑞斯的主力部隊穿越塞門。
那麼,那巨龍門就是最好的選擇了。
當然,這一切的前提是阿里斯指揮系統的反應足夠迅捷,能夠在敵方調動完成之前完成攻擊計劃。如果反應遲緩,被第五集團軍奪取巨龍門的窗口錯失,那麼納迦瑞斯的主力部隊便不得不轉向南側更遠的獨角獸門。
當然,也可以進入查瑞斯王國,與查瑞斯軍團合流。
當然,也可以做出別的選擇,至於怎麼選……
片刻後,阿拉洛斯迴應道。
“依然震撼。”
他隨同芬努巴爾的使團,秘密到訪過納迦羅斯。在克拉卡隆德時,他看過這一幕,但再次看時,不妨礙他再次被震撼。
那是一種直擊靈魂深處的壯闊,無論看過多少次,也難以習慣。
然而,登陸場仍沒有完全形成,僅僅進行到一半,『丨』已經構築完成,但『一』尚未貫通,而『丄』的結構更是尚未成型。
儘管如此,這不妨礙部署在『丨』區域的厄衛們,在完成既定作業、完成船組連接之後,在突襲艦的掩護之下,迅速展開第一波登陸行動,宛若刀鋒般切入敵岸。
他看著兩兩一組的駁船,在喚潮者精準的操作下,以一種幾乎違反物理定律的方式完成轉向,不是藉助動力,而是藉助浪潮與能量之間的微妙協作。
他撇了撇嘴,若他沒記錯的話,在克拉卡隆德的那次,這種轉向操作是由那些冒著蒸汽的小型接駁船完成的。
可能是時間緊張吧?
那些喚潮者代替了小型接駁船,直接完成作業。
隨後,位於『一』線上的駁船,也像之前『丨』的駁船那樣,開始展開作業,開始嘗試連接,連接橋段、連接戰爭與勝利之間的通路。
而一旁的泰蘭鐸,並未繼續觀望遠方的作業情況,他將自己的注意力轉向了阿拉洛斯,準確地說,是看向了阿拉洛斯的肩膀——他將視線聚焦在阿拉洛斯的獵鷹夥伴,斯卡林的身上。
當斯卡林注意到他的目光,向他看來時,他露出了一個神情輕鬆、略帶幾分狡黠的友善笑容。
緊接著,泰蘭鐸開口,語氣平靜地發出邀請。
“要不要去轉轉?再等一會兒,可就沒……窗口了。”
說完這句話,他沒有等阿拉洛斯迴應,便轉身來到了他的巨鷹夥伴——多爾·黑翼的身旁。
離開艾索洛倫時,他並未帶上這位忠誠的夥伴,畢竟,納迦羅斯那片苦寒的土地並不適合巨鷹生存。多爾·黑翼是隨同阿斯萊軍團一同前來的,在渡海而至的途中,他們還曾一同參與對綠皮發起的攻擊。
如果這次行動順利,如果一切按計劃推進,他將與自己的夥伴一同追趕進入內海的兩支大軍團,而這支大軍團會去往風拂平原,後續這支大軍團將成爲班底,完成阿斯萊和艾尼爾軍團的組建。
他親暱地撫弄著多爾·黑翼的羽毛,那羽毛帶著溼潤的空氣與風的味道,當然,更多的是刺鼻的硫磺味。
當多爾·黑翼轉頭看向他時,他露出一個苦澀卻堅定的笑容,像是老朋友間某種無言的默契。
“我的夥伴,你準備好了嗎?”
多爾·黑翼低鳴一聲,輕輕點頭,用堅毅的目光迴應他。
“這次的敵人不是獸人,”泰蘭鐸低聲補充道,“也不是野獸人,而是巨龍,是我的同族。”
聽到這句話,多爾·黑翼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牠只是展開雙翼,對著天空發出一聲高亢的鳴叫,宛如戰前的宣言,又如對未來命運的迴應。
當泰蘭鐸翻身爬上多爾·黑翼的背脊時,阿拉洛斯走到了他們的側後方,望著這對即將升空的夥伴。他沉默了一瞬,隨後微微一笑,將手伸出。
“這個你拿好。”
在出發前,泰蘭鐸將一枚戒指交給了他,並告知了他使用方法。
當巨鷹急速升高時,他撫摸著戒指回頭看了一眼,他的雙眼再次瞪大了。他在納迦羅斯時看到過很多的新奇的、超乎想象的東西,但眼前的這一幕……
他是真沒見過。
他理解了泰蘭鐸剛纔的那句話——再等一會兒,可就沒……窗口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