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悠然攜著璇芝,兩人一同去了一趟冷宮。見過了柳奉儀,傾談了幾句,卻沒作久留,只需片刻便從冷宮走了出來。從冷宮出來以後,她的心情更是沉重。冰清的死訊已讓她覺得疲憊不已,心神恍惚,心中難過萬分,有幾次走著走著都險些跌倒。
璇芝緊跟著她,趕緊把她扶好,心中緊張無比:“小姐,您沒事吧?”
左悠然扶了扶額頭,揉了揉太陽穴,輕輕搖了搖頭,話語之中也是有氣無力:“沒事。我只是很累很累。璇芝,我想回去休息。”
“嗯。”璇芝一路扶著她,直至步行至東宮。
回到屋內,璇芝扶著她睡下,左悠然吩咐道:“沒什麼事情都不要來吵我,讓我睡到自然醒吧。”
璇芝應了一聲,退出屋內,並細聲吩咐了其他人不許打擾太子妃娘娘休息。
左悠然身心俱疲,雖然腦海仍是思緒萬分,依然敵不過通宵未睡的倦意,眼睛早已闔上,很快就沉沉入睡了。
也不知昏睡了多久,朦朦朧朧似乎處於半睡半醒之中,只聽到外面有些吵嚷驚亂之聲,又聽得有人推門而入,雪綾急切的聲音傳來:“小姐!小姐!”
見自家小姐在牀上安睡著,馬上噤了聲,卻見她濛濛鬆鬆的睜眼,問道:“什麼事?”
見她醒來,雪綾方纔出聲,聲音之中不乏震驚之意:“小姐!柳奉儀,上吊自殺了!”
左悠然腦袋仍是昏沉著,聽得雪綾這麼一說,微微一驚,卻也醒了半分:“是麼?”
“真的!”雪綾一邊上前扶起了自家小姐,一邊道:“如今各宮娘娘皆去了冷宮,小姐,你要去看看麼?”
左悠然點了點頭道:“嗯,去是肯定要去的。”
迅速收拾了一番,左悠然帶著幾個丫鬟慢步走向冷宮。入了冷宮之內,發現意良娣、燕良娣、鳳昭訓與靜奉儀俱在,連慕容凌竟也在場,不由得微微驚訝。
左悠然一進來,那燕良娣便斜了她一眼,語帶譏誚道:“喲,連太子妃娘娘都來了,可真難得啊……”
衆人的視線皆從柳奉儀的屍體轉向她,她只是微微點了點頭,便上前查看。只見柳奉儀臉色淤青,頸下有勒痕,舌頭吐在外,應是憋氣而死。
那燕良娣見她不吭聲,心中更是氣悶,這個太子妃也太不把她們放在眼內吧,繼續譏諷出聲:“柳奉儀先前害了太子妃的婢女,如今上吊自殺,正好稱了太子妃的心,如了太子妃的意吧……”
靜奉儀在一旁出聲:“唉,想不到姐姐殺害了娘娘的宮女以後,竟然畏罪自殺了,這前兩日還是個如此鮮活的人兒啊……”
前兩天還是個鮮活的人兒?冰清又何嘗不是?如今,不也是冰冷的躺在棺木之中?
那鳳昭訓則是冷哼了一聲,似乎有些抗議靜奉儀所言:“畏罪自殺?恐怕是別有內情吧?”
靜奉儀不解的問道:“有什麼內情?不是柳奉儀前幾天被貶入冷宮,對太子妃娘娘心生不忿,所以才加害於她的丫鬟麼?”
鳳昭訓有些不懷好意的看著左悠然:“太子妃娘娘,我聽宮中奴婢們說,柳奉儀自殺之前,見到你去了她的冷宮之中,不知可有其事?”
衆人的眼光瞬間齊刷刷的看著左悠然,左悠然心中微微一驚,卻淡定的應了一聲:“確有其事。”
“娘娘去了冷宮沒多久,柳奉儀便‘畏罪’自殺了。不知柳奉儀是真的畏罪自殺呢,還是有人想要報仇,製造出柳奉儀畏罪自殺的假象呢?”鳳昭訓的眼神緊緊的盯著左悠然道。
聽到鳳昭訓如此說來,所有人的眼光都齊刷刷的盯著左悠然,當中充滿了懷疑的神色。是啊,柳奉儀先前得罪過太子妃,掌颳了她的宮女,如今太子妃的宮女暴斃,大家都認爲是柳奉儀心懷恨意所爲,如今太子妃去了冷宮興師問罪,柳奉儀便死了,叫人如何不浮想聯翩呢?
左悠然知道這鳳昭訓來者不善,卻也沒失了陣腳,冷靜的說道:“我雖來看過柳奉儀,不過是跟她說過幾句話而已,並沒有對她狠下毒手。冰清的事情若是她所爲,根本無需我動手,她自然也會受到懲罰,我又何必多此一舉?”
“何必多此一舉?只怕娘娘痛失愛婢,一時失了理智做了一些不該的行爲,那也並非不可能!我可還記得昨日太子妃氣勢洶洶的闖入冷宮找柳奉儀興師問罪的模樣,那時柳奉儀出言不遜,詛咒娘娘的丫鬟死了,如今娘娘的丫鬟果然應了她所言,娘娘豈能不恨呢!”鳳昭訓冷哼了一聲道:“娘娘若是一時怒氣衝昏了頭腦,幹了不該乾的事情,也是情有可原,不過就是可憐了那柳奉儀啊……”
“我家小姐真的沒有做過!”璇芝在一旁忍不住出聲道。
左悠然按住璇芝,示意她不必激動道:“我確實沒有做過。今日我帶著璇芝在身邊,她一直跟著我,我不過與柳奉儀說了幾句話便走了,這是璇芝親眼所見。”
“是的!奴婢可以替小姐作證!”璇芝急急出聲道。
“哼!你的陪嫁丫鬟,自然是幫著你說話了!”鳳昭訓依然咄咄逼人,一副誓要逼她承認罪名方可罷休的模樣。
左悠然卻仍然是一派淡定的模樣:“悠然無力阻攔大家的憑空臆想,信不信,悠然都阻止不了。此事我定會還自己一個清白!”
“說得倒是一副正義凌然的樣子……”一旁的燕良娣開口道,言下之意是左悠然說得雖然像是很正氣,事實卻是不爲人知,到底是不是她所爲……哼……鬼才知道!她倒是希望就是她做的!
鳳昭訓彷彿與燕良娣達成了什麼共識,倒是很有默契的接話:“但到底做了沒做……”
“本宮相信你。”一直沉默不語的慕容凌突然開口,打斷了她們的話語:“本宮一定會命人徹查此事,在此事有個明確結果之前,誰也不許懷疑本宮的太子妃!”
在場的人聽到慕容凌這麼一說,全部恨得牙癢癢的,卻都噤聲不語。只是或是怯怯之中帶著祈求的目光的看著慕容凌,希望他能回看自己哪怕一眼,或者怨恨不已的看著一臉淡定的左悠然,但她們心中幾乎都是想著同一件事!
這個太子妃,從一進門,便奪了殿下的所有注意力,殿下的目光便再也沒有離開過她。如今分明她有很大的嫌疑是殺害柳奉儀的兇手,殿下卻說相信她,還說“誰也不許懷疑本宮的太子妃”!她是他的太子妃,可是她們也是他的嬪妃啊!
爲何殿下眼中只有她一人?!殿下究竟置她們於何地?!
這個太子妃,這個左悠然,究竟對殿下下了什麼蠱術?!
左悠然從冷宮退出,璇芝方想低聲跟她說什麼,只聽得後面燕良娣的聲音:“有人就知道仗著殿下的寵愛爲非作歹!哼!好不知羞!”
“誰讓殿下如此寵信她呢!你我啊,只有羨慕的份了!”這是鳳昭訓的聲音。
“就是,那麼明顯的事實,殿下竟然也不懲罰她!還說等查出真相!真相這不擺在眼前嗎!”
“別這樣,說不定人家真的沒做過……”
“怎麼,連你也幫著她說話?!她可是搶走了你喜歡的殿下!”
“可不就是呢!殿下方纔可是誰也沒看見,就只看見她一個人了!”
“太子妃還是殿下的太子妃呢!那我們都是什麼啊!我們不也是殿下的嬪妃麼!”
“意良娣說的沒錯,太子妃看起來也不像是會做這種事的人……”靜奉儀勸道。
“靜奉儀,你倒好,越來越幫她說話了!況且,你怎麼就知道她沒做過了……”
……
“小姐,她們太過分了……”璇芝的心中很是不平,卻依然是忍耐著,只是看著左悠然。早些時候她與小姐一同去的冷宮,小姐明明什麼都沒做,不過與柳奉儀說了幾句,她們走的時候,柳奉儀還好端端的,她的死,怎麼可能與小姐有關係?!
“璇芝,沒事……我早就有心理準備了……”左悠然嘆息了一聲。當她在屋裡聽到柳奉儀的死訊的時候,她就知道事情並非如此簡單,不對,說來,應該是當她知道冰清死於冷宮前的井中,她就已經隱約的察覺到了……
這一切,不過是幕後那人一箭雙鵰的計謀罷了,當然,那個已經打入冷宮的柳奉儀,不過是其中一枚棋子罷了,那人最想打擊的人,是她!
若是她無法替自己洗脫嫌疑,證明自己的清白,那人便要得逞了!
那人,如果她沒猜錯,一定是隱藏於那四人之中。究竟是誰呢……
那六人的嘴臉不停的在她面前變幻,她們所說的每一句話,她都在細細回味著。當中,究竟有怎樣的蹊蹺?
回到宮中,看見水月,左悠然把她喚進屋內:“方纔我吩咐你辦的事,怎樣了?”
水月附耳至左悠然的耳邊:“果然不出娘娘所料,那人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