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抱得她有些疼,可心卻柔軟得像是融化了一般。秦心閉了閉眼,太陽穴“突突”地跳動了幾下,終究還是狠著心一把推開他。
“蕭寒,我自從那天就告訴自己,我要做到徹底放棄你,不再對你糾纏也不再讓你爲難。等我回來的時候,那一定是我……只把你當成陌生人的時候?!彼α艘宦?,輕輕的嘲諷,也不知道是在笑自己還是在笑他:“我做到了?!?
放棄對你的感情,這是對我的救贖。
他站在她一步之外的地方,清俊的面容掩在重重地黑暗之下,讓人絲毫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只有那低沉沙啞的聲音,像是被扯壞的錦帛:“你聽我解釋……”
涼如水,沉如夜。
他終於擡起頭,目光悠遠又寧靜,眼底似有波浪翻滾,夾雜著無措和狼狽,讓秦心心頭一麻,別開眼去。
他沙啞著聲音,又重複了一遍:“秦心,你要聽我解釋……”
迴應他的,是隨之響起的開門聲,她握著門把,目光涼涼地看著他:“這麼多次了,蕭寒。我一次又一次的選擇相信你,可是你那,你又做了些什麼?一次又一次利用我對你的信任,你都揹著我做了些什麼?在我擔心你擔心的不得了了的時候,你在幹什麼!”
秦心說完這些,暗暗地握緊拳,剋制住不由自主發抖的手。再看向他時,那眼神已經冷冽得再無一絲溫度:“你什麼也不必說話,你可以走了。”
蕭寒靜靜地看著她,心頭一陣蓋過一陣的陣痛壓制著他的嗓子,他張了張嘴,卻發現此刻什麼也說不出來。
那心口被她親手挖了一個大洞,心疼得不行。站立在她的面前時,渾身僵硬得幾乎動彈不得。“以前我想要你回頭的時候,你從來不回頭看看。自以爲是地覺得這樣是爲我好,但你從未問過我要不要?”
走廊上燈光透進來,她看清了他蒼白的臉色和在光影下顯得烏黑的雙眼。發了狠,握住他的手,使勁地把他推出門外。
心頭憋著一口氣,她不吐不快:“以前你牽住我的時候讓我也握緊你的手。可是每一次我靠近你的時候,你卻在用你的所作所爲推開我,一次兩次……直到現在,我已經沒有再走近你身邊的勇氣了。曾經的阻礙依然是阻礙,你讓我看不清前路,也不願意再去走那條佈滿利刺的路。你讓我覺得我愛錯了人,所以……蕭寒,現在後悔,來不及了。”
他依舊安靜地看著她,未置一詞。
秦心突然笑了,和以前一樣,不是嗎?這樣的他,她已經不想再看見了。那會提醒她以前執著得發傻的自己。
她再沒有看他,揚手關上門,看著那扇隔著他和自己的門在眼前漸漸的關上,埋在心底蠢蠢欲動的小火苗也漸漸地熄滅。
那深埋了那麼久的火種,終於要熄滅了。
她看著那最後一寸明亮,問自己——你還在期待什麼?
等待已久的關門聲並沒有響起,就在只有幾公分的距離時,門外突然伸出一隻手,墊在了門框上。厚重的鐵門猛然撞上他的掌心,一聲骨骼的輕響伴著他的悶哼聲,在秦心的詫異中,蕭寒的另一隻手推開門,以一種強勢的姿態入侵。
眼裡是秦心從未見過的篤定和堅持,那眼神灼然發亮,定定地凝視著她:“差之微毫,失之千里。我不會再讓這樣的事情發生……”
他的聲音依舊沙啞,卻格外有力:“你要相信我,我一直愛你,不管發生什麼,你都要相信我。”
他邁步上前,幾步走到了她的面前,那受傷了的手垂在身側,他卻似絲毫感受不到疼一樣,只那臉色泛著病弱的蒼白:“秦心,我不想失去你。也無法忍受……我的將來會和你無關?!?
屋外又響起了那一陣風摩挲著樹葉的輕響聲,秦心看著他,心尖就像是被這股清風掃了一圈,酥酥麻麻的。猶帶著刺痛,來得措手不及。
她看著他,凝視了很久,抿脣笑了起來:“蕭寒,我真的累了,爲什麼你一定要讓我重新面對以前的那些?你想要我就給?不覺得自己太自私了嗎?”
他眉心微攏,左手虛扶住受傷的右手,啞聲問道:“那你覺得你能阻止我嗎?”
秦心被他問得一個語塞,目光不由自主掃向他的右手,想了想,問道:“你憑什麼以爲,這一次,我還是會不顧一切地回到你身邊?”
蕭寒猛然從夢中清醒,那嗓子乾涸地像是著火了一樣。他撐著牀慢慢坐起來,腦子裡一陣陣眩暈般的疼痛,如潮水一般涌來。
她昨晚說得最後那句話就像是一個牢籠,把他緊緊地困住,就連在夢裡都疲累不堪。
手指掐住脖子輕捏了一下,他輕咳了幾聲,下了牀。
春天的夜裡有些涼,沒有暖氣,那涼意似從地底深處蔓延上來的,爬滿了每個角落。
他從臥室走到廚房,身後一路亮起燈光,驅逐了這個夜晚的寒涼。給自己倒了杯水,他往後靠在流理臺上,目光落下去,往隔壁房間看去。
廚房正對著他們的主臥,此刻還亮著燈,不知道是在熬夜備課還是睡著了忘記關燈。
他的手指緊貼在杯沿上,水溫漸漸溫暖了他的掌心,讓他從噩夢中醒來一直緊繃著的神經也有了一絲喘息的時間。
他摸出手機,看著驟然亮起的鎖屏上,是她側著臉微笑的樣子,心底暖意漸起——
想到陳翎羽,他再也無法說服自己,他們之間沒有什麼。那顆隱而未發的種子,正在萌芽。所以他在看見秦心和陳翎羽一起回來的時候纔會差點失控。
那些他不想預見的,已經拉開了帷幕。
楚一蓉一邊給馬麟皓衝著奶粉,一遍心緒不寧的想著秦心的事。
“也不知道蕭寒有沒有讓秦心回心轉意。”
“嘀咕什麼呢!”馬可從楚一蓉身後環住她的腰,將頭抵在她的香肩,好奇的問著。
楚一蓉任由馬可這樣抱著,享受著由他帶給她的安全感。
帶著愁容,語氣也透著淡淡感傷:“還不是秦心和蕭寒的事。我從來沒有看到過這樣心灰意冷的秦心,恐怕這一次,蕭寒真的傷到她了?!?
馬可鬆開楚一蓉,拿起奶瓶,另一隻手攬著她的腰。
“是??!也不知道他們兩個現在怎麼樣了。這兩天我連電話都不敢給蕭寒打,總想著讓他們夫妻倆自己處理,但願一切都能恢復如常吧!”
楚一蓉贊同的點點頭,看著馬可溫柔的給馬麟皓餵奶,竟沒頭腦的冒出這樣一句話:“我們會離婚嗎?”
馬可懲罰性的一個暴慄敲在楚一蓉的頭頂,語氣嚴肅不容有一絲戲謔:“胡說什麼呢!就算你想擺脫我,我都不會放你走!這輩子,你就是我的,你哪裡也別想跑?!?
霸道強硬的話語,卻也是對楚一蓉一輩子的承諾保證。
雖然任誰也不敢保證以後的以後會發生什麼意料之外的事情,可是看著馬可那認真的表情,楚一蓉就認定了馬可絕對不會放開她的手。
他們,可以幸福攜手一生。
幸福的笑容在臉上洋溢著,踮起腳,在馬可臉頰落下淺淺一吻。
輕柔卻極富誘惑力。
馬可被這撩撥似的一吻攪得意亂神迷,拋開蕭寒秦心,拋開馬麟皓,此刻的他,單純的只想擁有她而已。
將她擁進懷裡,低頭吻上楚一蓉的薄脣,肆意妄行著。
楚一蓉也被馬可吻的整個人都纏在了他身上。
突然,馬麟皓似乎看不慣爸爸霸佔自己的媽媽,竟抱著奶瓶“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母親的本能讓楚一蓉一把推開覆在身上的馬可,蹭的一下移到馬麟皓的嬰兒牀前。
說來也怪,馬麟皓一見媽媽和爸爸分開了,竟對著牀邊的楚一蓉咯咯笑起來。
楚一蓉無奈的看著嬰兒車裡調皮的馬麟皓,伸出手指戳了戳他肉肉的小臉,嗔怪道:‘你個小搗蛋鬼,這麼小就知道吃醋了啊!”
也不知馬麟皓聽懂了沒有,蹬著粗壯的小腿,咯咯笑個不停。
馬可看著成功打斷自己和老婆親熱的自家親兒子,無語扶額:什麼時候開始調戲自己家老婆也變成了這般困難的一件事?
好不容易纔將馬麟皓哄睡了,楚一蓉同情的看著一臉委屈的馬可,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聲來。
拍拍他的肩膀,調侃道:“怎麼?還吃自家兒子的醋??!”
馬可故意擺出一副臭臉,哼哼著:“有了兒子就不要老公了!唉,我真的好可憐,老婆不疼,兒子不愛的?!?
楚一蓉嬌笑著輕捶了下馬可的肩膀,好笑的道:“你兒子要是知道你跟他搶媽媽,肯定會特別恨你!”
馬可明知楚一蓉再開玩笑,卻故作認真的瞪大了雙眼:“你說真的?”
楚一蓉努力憋著笑點點頭。
而後,爆發出一陣難以休止的鬨堂大笑。
再談宋婉,自從那次在公司被秦心撞了個正著後,她還是有所收斂的。
不爲別的,只是擔心自己如果放肆的連正主都不怕的話,會令人起疑。
看著那扇緊閉的門,宋婉躊躇著。
她已經有好幾天沒有去蕭寒那裡報到了,刻意的避開和蕭寒的接觸實在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可是她相信,蕭寒的日子更不好過。
想起秦心那天那怨婦一般傷心離開的模樣,宋婉心裡暗爽。
哼,秦心,沒想到你也會有這一天吧?好戲還在後頭呢!
正出神想著,一個文件夾重重摔在了她的面前。
剛擡起頭望去來人,劈頭蓋臉的怒斥便接踵而來。
“宋清!你究竟有沒有腦子!這麼簡單的報表還能出錯!你的心思到底在沒在工作上!不想幹就趕緊走人,別賴在這裡耽誤大家的時間!”
沒錯,來人正是極其不待見宋婉的江濤。
現在得知秦心正鬧著要跟蕭寒離婚,江濤更加後悔沒有阻止蕭寒和宋婉的這招險棋。
現在好了,東窗事發,可這個宋婉卻還像個沒事人似的賴在公司,絲毫沒有打算離開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