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已經換掉了好幾次，負責做飯的小姑娘小玲已經快要哭了，央求著：“夫人，您多少吃一點，您這麼不吃不喝，董事長知道要罵死我。”
曲唯芷看著桌子上的飯菜搖搖頭：“不關你的事，下去吧。”
他會因爲自己不吃飯動怒？換做一個星期之前確實會，不過現在應該不會了。曲唯芷自嘲地笑。
雖然知道最近董事長和夫人之間有點小不愉快，可是做下人的，在因爲曲唯芷不高興被罵了幾次以後，還是怕得很。小玲咬著嘴脣從殘餐廳退出去，又被曲唯芷叫住：“小玲。”
小玲堪堪止住自己的腳步：“夫人。”
曲唯芷問：“董事長有沒有說他今天什麼時候回來？”
小玲搖搖頭：“沒有。”
也對，自己都不知道他的行蹤，一個下人知道什麼。曲唯芷再次對小玲擺擺手，示意她可以出去了。
君臨將近晚上十點的時候纔回家。聽見君臨的車進門的聲音，曲唯芷才從餐廳起身去浴室，坐的時間太久，連腳都麻了。
顯然君臨回來就上了二樓，敲了敲浴室的門：“小芷？身體不舒服了麼，怎麼晚上沒有吃飯？”
小芷，因爲大家都叫她芷芷，所以君臨偏偏要叫她小芷。兩個人還討論過，小芷，就是小指，難不成是兩個人要單身一輩子？曲唯芷無聲地笑笑，有眼淚劃進水裡消失不見。她躺在浴缸裡，深呼吸，讓自己不要失態，聲音慵懶，帶著點撒嬌的意味：“我累了，你來抱我出去。”
她難得撒嬌，君臨笑了笑，叫小玲拿來浴巾。
曲唯芷的頭髮長了些，水滴滴滴答答地落了一地，從浴室到臥室。
君臨把她塞進被子裡：“幫你吹頭髮？”
曲唯芷點點頭，靠在牀頭沒有說話。君臨起身找了吹風機，幫曲唯芷一點點吹乾頭髮。頭髮半溼未乾的時候，曲唯芷忽然按掉了吹風機的電源，拉著君臨還沒來得及換下去的領帶就貼了過去。
君臨詫異中差點被起身過猛衝到自己懷裡的人撞倒到牀上，急急地扶住她的腰，把吹風機放到牀頭櫃上。君臨微微拉開她：“乖，等我去洗個澡。”
曲唯芷瞪著他，一瞬不瞬，本來冷清的眼神忽然委屈下來：“你不要我。”
君臨覺察出來曲唯芷的不正常，只是以爲她是公司遇到不順心的事情，鬆著自己的領帶安慰她：“我忙了一天，先去洗個澡好不好？”
曲唯芷的表情複雜，咬著下脣往他懷裡鑽：“不好。”不好，錯過了，自己就不見得還能繼續演下去，就不見得還能有勇氣。
她很少主動，君臨的火很快被她挑起來，即使先前還有理智的因素在，現在被曲唯芷這麼鬧來鬧去，也已經繃不住。他遇到她，從來就極易被蠱惑。
雖然是自己勾起來的這一場戰爭，可是曲唯芷躺在牀上卻一直大腦清明，
君臨帶了輕語的臉孔在她的眼中變得熟悉卻又陌生。她不讓自己想太多，去配合他，然後在他貼著自己吻過來的時候，聲音清冷而生硬地說：“君臨，我們離婚。”
不是“我們離婚吧”，而是“我們離婚”。
君臨愣住，曲唯芷迅速抽離自己，去浴室。
門外，君臨聲音帶著些低沉和黯啞：“小芷，你說什麼？”
曲唯芷拼命忍著不哭：“君先生，我們離婚。”
他還是這麼冷靜，還是這麼穩妥，似乎是永遠不會失態，曲唯芷太瞭解這個人，所以才選擇在他最脆弱的時候說出這句話。她害怕，如果兩個人真的坐下來談這個問題，她會潰不成軍。
門外安靜了下來，曲唯芷終於哭了出來，果然，最後輸了一切、不管是公司還是愛情的那個人，只有自己。
而下一秒，浴室被她反手鎖上過的門就被打開了。
君臨是去找鑰匙。
曲唯芷看著拿著鑰匙走過來的君臨，慌亂地去摸自己的臉頰，她不願意讓他看到她哭過，不願意讓她知道她愛他，不願意，連最後一點點自尊都沒有。
君臨看著她，語氣裡帶著隱忍的怒氣：“曲唯芷，你利用我拿到公司，就想把我一腳踹開？”
什麼叫惡人先告狀？
曲唯芷看著君臨就想罵，可是那些君臨對她做過的事情，她不想自己再一一敘述出來，好再一次證明，曲唯芷，你就是個被他欺騙又傻到愛上他的白癡。
君臨的臉色終於沉了下來，難得爆發了一次：“曲唯芷，我告訴你，你想都別想！”
曲唯芷攥著浴巾的一角，才能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而不至於渾身發抖，她儘量用平靜的語氣說：“君總裁，沒有利用價值的人，當然要一腳踢開。”他要這麼想，自己不如就配合她，何況，難道這不是他會用的招數麼？被利用的人，是她曲唯芷不是麼？
君臨終於徹底被激怒，可是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是她，他只能一拳鑿在一側的鏡子上。鏡子破裂的聲音和君臨手上留下來的血讓曲唯芷嚇了一跳，她下意識想要去找急救箱，卻在剛剛動了動腳步的時候，被君臨凌空抱了起來。
小玲聽到玻璃碎掉的聲音跑上來，就看到君臨怒氣衝衝地抱著曲唯芷往臥室走，路過她的時候語氣不佳地說：“明天再收拾。”
曲唯芷當著小玲的面不好發作，等出了浴室才低聲罵道：“你放我下來！”
君臨的怒火已經要燒著了他自己：“我要你看看，你踢不開我。”君臨的臉色陰沉，的彷彿都能夠滴出水來。
曲唯芷沒有想到過，會有一天他們會走到這一步。他們的開始就是相互利用，所以沒有善始，就不可能善終麼？本來還在死裡抵抗君臨的曲唯芷忽然就放棄了推開他的念頭，就這樣吧，過了今天，就算是君臨不同意，她也要起訴離婚。
他
要失去她了，君臨從來沒有過這麼恐懼失去什麼，急切地想要證明什麼，卻忽然感覺到曲唯芷的不作爲。如果她一直反抗還好，君臨撐著身子看她，卻發現曲唯芷已經淚流滿面。
曲唯芷感覺到君臨的停頓，忽然就暴躁起來：“你現在滿意了！你終於整垮了曲氏，把老爺子送去監獄，是不是在你眼裡，我比起外邊的那些賣的還不如！你不是要嗎？給你啊！”
她在自我輕賤，君臨心裡忽然就揪的難受起來，他寧肯她打她鬧，寧肯她豎起所有的刺來和他吵，也不願意看到現在的曲唯芷。然後君臨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她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君臨翻身坐在牀邊：“你知道了？”
曲唯芷抱著被子離他遠遠的：“知道了。現在你贏了，可以同意離婚了吧？”
離婚。
在一切真相大白之後，似乎兩個人也只有這一條路可以走了。
君臨暴躁地揉了揉頭髮：“曲唯芷，離婚這件事情，你想都不要想。你是我君臨的妻子，從前，現在，未來。”
“你還想怎麼樣！你要報復我到什麼時候。”
他愛她，她居然只是以爲他要報復她。君臨沉默著不說話，幫她留下了曲氏，是他可以做到的最大程度讓步。
臥室裡一度沉寂，曲唯芷的情緒也慢慢穩定下來，她深呼吸了一口氣，對君臨說：“君臨，我們不要鬧了好不好。我承認，雖然你利用了我，但是我也利用了你，所以現在你的目的達到了，這段婚姻也應該結束了，不是麼？”
君臨起身穿好睡衣，情緒也已經穩定下來，口氣已經恢復了原來的淡定從容：“如果我真的要利用你，曲氏現在已經宣告破產。”
曲唯芷一直埋在兩臂之間的頭微微擡起來，黑暗中表情模糊，但確實有著顯而易見的詫異：“謝謝。”
爲什麼要留下曲氏，明明就是爲了她。君臨聽著她客套生疏的話，顯然是離婚的決心已經下定。這符合她的性格，寧爲玉碎，不爲瓦全。或者，她根本就沒有真正愛過自己呢？想到這個念頭，君臨覺得自己一定不能放她走，只要放開了，就真的再也找不回來了。
君臨說：“你要想保住曲氏，就死了離婚的心。”
原來留住曲氏，根本就是爲了綁住自己。曲唯芷剛剛鬆動了一些的心倏地再次繃緊，他果然知道自己的弱點在哪裡，然後可以一擊斃命。
她在想什麼，君臨猜不出來，可是她畢竟是真的在乎曲氏，不再繼續說離婚的事情。君臨起身站起來：“我去客房睡，你好好休息。”
君臨沒給曲唯芷繼續說下去的機會，起身去了客房。
曲唯芷就這麼愣愣地看著君臨剛剛坐著的地方，牀上一團凌亂。他們，到底是怎麼就變成了現在的樣子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