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在扶桑幸而不死,反倒是與月華樹相依相生之後,對她來說倒也不算是甚麼壞事,比如她終於找到了那個可以相伴一生的人,即使兩個人還不能離開這片地方,也不可能再有甚麼後代,總歸是要比死了甚麼都不知道得要好。
月華不知道活了多少年,早就看透世事滄桑,他當初也不是沒有朋友,但是根本沒有一個,是可以永久陪伴著他的,經歷過一代代親友得離開與逝去,月華逐漸變得越來越沉默,除了與妖皇等必要的人交流,他再不會對其他人產生甚麼結交的意願。
遇到扶桑,可以說是他這漫長生命之中的一個意外,也是一個驚喜。
兩個人每日沒事幹都會現身坐在月華樹的樹根處,看這花海之中的景色,和那些初生的花靈的種種,這片地方在這些小花靈長大變爲可以修煉的花妖的時候,就會逐漸熱鬧起來了。
花靈只是擁有一些淺淺的意識,卻不曾擁有靈識,許多花草也就是到了擁有花靈的地步,一般不會再有多大的進步,但是這花海不同,月華樹的靈氣溫養還有當初扶桑自爆內丹所滋潤過的土地,會使得這些花草,遲早修煉出靈識,只是時間長短的問題罷了。
扶桑靠著月華,突然感覺到他似是笑了笑,就擡起頭來看他,眼角餘光卻瞥見一旁似乎是站了一團人影,是扭頭看去,卻見一身著黑色衣衫,腰間別著酒壺,這人面相是長得不錯,但是卻眉發皆白,身上帶著些許酒肉香氣,他瞧著月華一臉笑意。
這不是別人,正是自四方城與蘇璃等人一別的饕餮諸顏,諸顏一般示人形象都是衣衫襤褸的酒鬼老頭形象,如此模樣可是連蘇璃都沒有見過的,
月華道:“你怎的會突然來這裡?”
諸顏握住雙手,朝兩人這邊走了走,笑道:“許久沒有感受到你的氣息,以爲你是終於得到了解脫,今日有事來到這妖界,才發覺妖界界碑竟是被關閉,而你這老傢伙的靈氣竟是又開始濃郁了起來,果真是百足之蟲。”
妖界界碑幾乎是在十年之前就被關閉了,這該是世人皆知的事情,這諸顏居然在現在來到妖界之後才發覺,扶桑兩人並沒有疑惑爲何妖界界碑關閉這諸顏還能進來的事,畢竟是個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怪物,這世間許多禁制之法對於他來說,可能也只是一道小小障礙罷了。
月華也是笑笑:“我知你性子,此番來妖界,可是有甚麼事情要做?”
諸顏搖搖頭:“我沒有甚麼事情要做,是我的一個朋友,他當初欠慕修那小子一個人情,如今要來還了這個人情,但他不認識路,我就帶他來了。”他看著月華微微皺起的眉頭,哈哈大笑:“無妨無妨,即使他不救,狐族也終究會救他,不過是時間問題,不會妨礙到甚麼。”
他見月華神色就知道這老傢伙已然感知到跟著他來妖界的人究竟是誰,月華幾乎是在天地形成的時候就存在於世了,這世間還沒有甚麼東西是能瞞得過他的,包括那幽冥之路,冥尊的存在。
洛以川不是一個喜歡欠人情的傢伙,即使當初那一個契機並不是慕修有意爲之,但是洛以川覺得至少是因爲他,自己纔得到這樣一個離開冥路的機會,說甚麼也要還他這個人情。不過那傢伙自有意識以來就一個人呆在冥路,像是個怪物。
簡而言之就是什麼都不懂,你跟他說妖界云云仙界云云,他都不知道,諸顏與他結伴而行,是覺得教這麼一個跟自己修爲差不多的高手一些常識問題,就很有成就感,二來他也覺得和洛以川這個悶葫蘆時常說說話,特別有意思。
反正他也一直在尋找一個人,洛以川是在尋找突破的契機和辦法,從某種方面上來講,他們兩個人似乎還很是投緣的。
月華沉默片刻,道:“我記得近千年前......罷,你這是一直在尋她?”
諸顏臉上笑意未變,他擡眼看那月華,道:“不錯,我不信她正消失了,只要我一直找下去,我相信我可以找到她,我就一定可以找到,她一定也在等我。”
扶桑並不能聽懂這兩個人所說到底是甚麼事情,她只認得出這黑衣男子就是如今這世上的兇獸之一饕餮,而至於這饕餮在尋找甚麼人,她是從來沒有聽聞過的。
月華認真道:“我倒是羨慕你這樣的,還有如此勁頭,不過我也覺得你遲早可以找到她,以前我覺得你這樣的行爲很可笑,但是現在我可不這麼認爲了。”他低頭瞧了瞧扶桑,卻見扶桑也在瞧他,不由得笑笑:“有些東西,確實是非常珍貴,窮極一生去尋找去得到也不爲過。”
諸顏也是扭頭好奇得瞧了瞧扶桑,扶桑聽得之前月華所說的話,不由得臉上一紅,又見諸顏看她,一下子窘迫極了,頓時化作偏偏光片消失不見,似是縮回了月華樹中的內成空間。
“她有些害羞,你不要嚇到她。”
月華瞧著方纔扶桑所坐著的位置笑了笑,轉而又看著諸顏正色道。
諸顏翻個白眼,他哪裡嚇人了,明明是這老枯樹說那些讓人家小姑娘害臊的話,到頭來偏偏還怨起他來了。
不過他似是驀然想起甚麼事情,道:“對了,我記得蘇璃那個小丫頭,身份可不簡單啊,風紫當年所做的決定,怕是無法兌現了。”
大家都是明白人,也就說明白話,諸顏把玩著手中的小酒葫蘆,擡眼看向月華:“她當初離去之前定然是把那些事情全部說給了你聽,你甚麼也不打算做嗎?”
月華面色平靜:“我能做甚麼?這都是天道所安排好的事情,如白澤,他當年預知到許多事情,可是根本無法做出甚麼事情來挽救,只一個人擔驚受怕,如今他該是看開了,只不過他身旁那個小丫頭倒是有些許特殊,只是沒有細看,我也瞧不出。”
諸顏哈哈一笑:“你能做得事情可多了,天道使然,但逃過天道所監視的範圍也不是什麼難事。”他看著月華,趕緊又道:“我曉得我曉得,我就是瞎說說,此番前來我就是帶著他找個路,想起你也在這裡,就來瞧一瞧你。”
月華瞥他一眼,道:“你就不打算再去瞧瞧他們?好歹也是故人。”
諸顏止了笑,擡眼朝遠處瞧了瞧,他輕輕道:“我可不懂你們這些人知道天道軌跡卻也能忍得住甚麼都不做的人,當年離別之際我總覺得自己錯過了甚麼重要的事情。當時只是覺得無關緊要,就沒有去管,在後來與白澤相見之後,我才知道,當初我沒有出手追究到底,造成了多大的麻煩。”
月華沒有說話。
諸顏沉默片刻,垂眸瞧著地上被微風吹動的花草,輕聲道:“白澤沒有與我明說,但是我猜得到。”他擡頭,且轉身看著月華,眸中微微閃著光:“當年之事,我很後悔,他說著全是命裡註定,我那個時候,註定就該轉身離去,可我從不信命裡註定。”
“他們都說她已經死了,魂飛魄散,這個世上再也找不到她的蹤跡,可是我不信,她曾說過,她捨不得我一人於世間,這不是命,我會一直等著她,去尋找她,知道我能突破那天道,突破你們所說的‘命’!”
但是至少他現在還沒有那個本事,所以諸顏實際上覺得自己沒有顏面去見蘇璃和慕修二人,當年其實他本有機會可以將那人斬殺,那麼在日後的疆域之中,就會省去很多麻煩,而且他既然已經知道那些事,沒有完善的能力,他無法將之透露出來,如果真的去見了那兩個人,說不定他一個忍不住,就會說漏嘴。
顯然現在即使說出來也不是甚麼好的決定。
月華挑挑眉,瞧著諸顏片刻說不出話來,良久,他驀然失笑。
確實是如此,他們都說著命中如此,可有多少人何嘗都不是在與那所謂的“命”做抗爭,當年他瀕死,若不是那一絲絲頑強的信念一直在堅持,他如何會等到見到扶桑的那一天?或許之前在慕修蘇璃來到此處,他也跟著現身,還忍不住對蘇璃說出那樣的話。
原本不就是已經默默做出了決定,不會久立旁觀的嗎?
不過這話月華可沒有何諸顏說,他只笑笑,輕聲道:“你確實是比之於我們,更要瀟灑一些,而且你的膽子更大,說不定那些看似不可能的事情,你們這樣的人還真能做到呢。”
諸顏沒有說話,只是擡眼望著天際,雙目迷離。
膽子大?瀟灑?他只不過是死過一次,也見過生死,失去過,而且他已是孤家寡人,沒甚麼可顧忌得,所要付出的代價,唯命而已,而他活了這麼久,老早就活夠了。
他可不必擔負著甚麼責任。
蘇絕等人也就剛剛醒來,就聽聞蘇璃慕修也要趕來狐族的消息,正商量著日後該如何,就見到有人匆匆忙忙趕來稟報說是白宴之和舊徵帶著兩人趕回來了。
見了面才知道爲何不是他們四個趕來,而是拖看守的人來稟報了。
三人一去才見到慕修似是暈著,壓在蘇璃身上,半張臉上都是血,而蘇璃跪坐在地,肩頭是大片血跡,手裡也有血,不過想來該是慕修的血,她抱著他不敢鬆手,也不敢動,直至看到蘇絕慕淮和慕湘三人趕來,眸中才有了些許生氣。
白宴之和舊徵在一旁瞧著蘇璃面上總算是有了些表情,可算是鬆了口氣,剛剛這慕修突然暈過去,把他們兩個嚇了一大跳,想來蘇璃嚇得也不輕,但是在白宴之兩人走過去想要看看慕修究竟如何的時候,蘇璃卻開口阻止了他們。
“你們莫要動他或者是動我,若是察覺不錯,應該是有人動用了特殊的秘法,類似於巫蠱人,而且具有傳染性,剛剛我扶他,已然一起被那股氣息所籠罩,不過不知道爲什麼那股氣息對我來說沒有什麼用。”
聽到蘇璃這樣說,白宴之心中第一想到的就是之前慕修說過當初沒有收回來的妖氣以及神念,此番瞧來,那些妖氣必然是被那易陽所得到,而且他竟然是如此急迫就開始使秘術,而他也不知道那易陽手裡到底有多少妖氣。
只是瞧著慕修的狀態,似乎很不好。
蘇絕一見如此,面色一變,是趕緊跑過來,蹲下身子剛剛伸手,蘇璃就是立刻道:“不要觸碰到我們,這是巫蠱之術。”
巫蠱之術,可以是一種李代桃僵的說法,比如人界常說的扎小人,或者說是傀儡,不過傀儡是照著那人的氣息,再仿製出一個來,二者之間沒有甚麼必然的聯繫,而巫蠱,則是通過那些氣息,施展術法,或者說是詛咒,在那人的身上,“傀儡”和本體可以在無形中由他人搭造起十分緊密的聯繫,可以傷人,有時候甚至還可以殺人。
蘇璃擡眼瞧了瞧蘇絕,低聲道:“之前慕修曾給過那些人妖氣結晶,其中附著著他自己的神念,後來那些人自爆內丹之後,那些妖氣卻沒有回到他的體內,而且後來我們在那裡遇到易陽......”
慕淮訝異道:“你們還見到了易陽?他可是傷了你們?”
蘇璃搖搖頭,垂眸瞧了慕修一眼,嘆了口氣,道:“我們沒有正面交過手,但是卻跟隨著那所謂妖貓一族的人前去他們營地,爆發斬殺一人之後當即離去,照理說易陽與我們應該是沒見過面的,可是在離開那邊許久之後,慕修他突然......”
白宴之之前在想到那事之後就是立刻把那事告訴給了蘇璃,蘇璃這才知道妖貓一族原來還掌握著幽冥貓一族的命脈,這般重要的事情,慕修居然一直瞞著她,心緒混亂之下竟生出幾分怒氣來,可隨之瞧著慕修蒼白麪色,心裡那本就不怎麼濃得怒氣也是慢慢消散。
確實,她如果知道了,也沒有甚麼辦法,正如此刻,她雖然也被那股意在慕修的神秘氣息所同樣籠罩,似乎是因爲她自己體質的緣故,也或許是那人並沒有拿到屬於自己的妖氣,她絲毫沒有受到影響。
可是她無法阻止慕修身上的妖氣流逝,就好像是有甚麼東西,在不斷吸食他的妖氣和精氣,蘇璃可以感受到慕修的妖力在逐漸減弱,可是她毫無辦法。
蘇璃將此事一同說給了蘇絕三人,三人聽到這事之後皆是面色大變,瞧得如此,蘇璃心愈發涼了幾分,她只見蘇絕三人面色凝重,對於這事,她只曉得不是甚麼好事,但是輕重幾分,她卻不是很清楚。
“怎......怎麼了?”
慕淮滿臉擔憂:“我們曾都懷疑過,當年幽冥貓滅族,並非是偶然和妖貓一族的運氣使然,妖貓一族多久的種族,不可能爲了那般可笑的緣故,就將整個族羣都賭上去僅僅是爲了毀滅一個幽冥貓族。”
“也不是沒人見過妖貓一族的人使用類似於巫蠱之術的術法,但是大多數人都以爲那是偶然,畢竟這一個族羣,也不是所有人都在修習一個套路,人各有志,何況當初的易陽......”說到此處,慕淮皺了皺眉,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三人皆是長嘆一口氣,他們對此毫無辦法,此刻明瞭又如何?
白宴之託人去稟報的時候,特別吩咐要他先去稟報蘇絕三人,想著畢竟是同爲四大妖尊的人,怎麼也該有些瞭解,或許會有法子,在他們三個人趕來後不久,狐族一些人也是趕來。
畢竟是客人出了事,蘇絕三人走得急,沒有聽清楚那人所說的話,根本沒有想到居然是慕修出了事,而狐王長老們和其他四狐,是清清楚楚知道這慕修的情況,趕來時還拉了不少狐族的醫者。
但是在那些醫者瞧過之後,皆是面露難色,這玩意兒他們幾個人中要不就是根本沒見過,無從下手,要不就是見過,只是見得很少,而且也是根本無法下手,因爲當初但凡是遇到的那幾個案例,沒一個是活下來的。
甚至於是狐王,都對此束手無策。
看著身旁的人一一走過,看著每個人面上的難色,蘇璃霎時竟開始茫然。
她簡直都快忘記自己其實是個醫者,因爲對於慕修這個人,她似乎無論如何,在任何時候都找不到一種有效的辦法來救他,永遠是他在幫助她,不管什麼時候,都是這樣,此時她甚至都不能明確瞧出慕修受傷的緣故。
醫者仁心,救濟天下,可是如果連自己最喜歡最重視的人都不能醫好,何嘗能擔得起那一個醫者之稱?算來,蘇璃能夠幫助慕修治好的,竟是隻有當年初遇,他所受的傷,而後在四方城中,他的腿傷不是她治好的,甚至於他還救了她許多命。
當年她救過他一次,他殺了她一次,但是在今生他該還的早就還清了,反倒是蘇璃依舊欠了慕修不少,想來是她如論如何,也都是還不清的了。
沒人敢真正觸碰慕修和蘇璃,而蘇璃抱著慕修坐在地上,也無法動彈,她的腿腳有些許麻,只是心中所想之事太多,也就將之忘卻,慕修的體溫本就偏涼,此刻竟是越發涼了,蘇璃緊了緊抱著他的胳膊,低垂著眼簾,目中泛起點點溫熱,閃了閃,沒有落下來。
她怎麼敢哭?
蘇璃從未有過如此刻一般心中那種強烈的感受。
她好沒用。
事到如今,在場之人幾乎都知道此事必然和易陽脫不開干係,而且這個秘法要破除的方法也非常簡單,那就是找到易陽,打敗他,或者是殺了他,秘法自然會中止,而且之前慕修被吸附而去的那些妖氣和神念,也都會慢慢迴歸本體。
只是這法子只是聽起來簡單而已。
或許狐王有可以和易陽一戰的實力,但是也僅僅是有一戰的資格,論成敗,他根本不是易陽的對手,易陽的修爲,怕是都到了風紫和宮邀如今該有的修爲了。
不過也不是說完全沒有其他辦法,狐族是有外援的,那青丘境的青抉尊者,可是位避世不出的強者,絕對不會比風紫宮邀差了去,若是狐族誠心邀請,那青抉或許會來,那麼慕修必然有救。
可狐族爲什麼要這般做?他們雖然表明了態度,但是依舊是一個可以隨時抽身的狀態,若是一人,幾人,或許可以大義凜然說幹就幹,但若是一個族羣,沒甚麼交情沒甚麼利益,談何輕易做決定?
要救,他們要付出的代價也不小,然而狐族並不瞭解這慕修或者說是蘇璃,值不值得他們救,利益在先,無關情義。
蘇璃何嘗沒有想到如此,但是她能如何?難道去求著狐族之人,去請青抉來?那般不僅會在這些人面前失了妖皇和四尊的面子,還會顯得她窮途末路,這樣的一個妖皇如何叫人信服並甘願爲之效力?
她咬了咬脣,眉心突然閃起淡淡血光,那道血凰圖案突然閃了閃。
蘇璃驀然想起當初兩人互換內丹之事,或許......或許此時把內丹還給慕修,是不是可以靠那兩股力量相撞所產生的斑駁,攪亂那易陽的計劃?
她怔了怔,隨即稍稍低頭,可是臨到關頭又開始猶豫。
萬一不成功,豈不是兩個人的命就全沒了?
蘇璃怔然擡眼看四周,眼前一片灰白黑,烏壓壓一片人,那些人在她眼裡突然變得陌生,就連蘇絕三人那本該熟悉的面孔,也有些不太能認得,他們在說著什麼,時不時看著她。
她突然釋然,她本來來這妖界就不是爲了妖皇之位的,如果慕修因此而死,她護這妖界於她而言就沒有什麼意義,一切一切,都要建立在她懷中的這個人,依舊活著,可以跟她說話,可以笑的情況下。
蘇璃低頭,直直吻下去。
卻突然有股力量使得她不得不定格,動彈不得,不只是蘇璃,周圍的一羣人,也突然變得靜止下來,原本在說話的人張著嘴,一動不動,似乎連呼吸都靜止。
連時間都可以靜止的人。
但是蘇璃的時間可沒有靜止,她只是單純得不能動彈,她只覺身前有輕微衣袍翻動的身影,似是有人落在身前。
那人在她面前站了片刻,也不知道在做甚麼,只片刻後,蘇璃聽到一有些低沉的聲音在她約莫是頭頂的位置響起,十分好聽。
“你想要救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