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8章 捨生之辯太平辭

夜微涼，月如霜。

稷下學宮外的青石板上還殘留著未乾的雨漬，吳靖琪與李當心跟在禁軍隊伍中，兩人的衣袂被夜風吹得獵獵作響。

蕭崇走在最前方，身後是十二名持刀侍衛，火把的光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

“李兄，看來這北離的天終究是黑的”

吳靖琪忽然開口，聲音很輕，卻讓整個隊伍爲之一滯。

李當心沒有回答，只是擡頭望向遠處宮牆上那輪被烏雲半掩的殘月，眼中閃過一絲悲憫。

蕭崇腳步一頓，轉身時腰間玉佩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兩位何出此言？只是例行詢問，不必多慮。”

“例行詢問？”

吳靖琪突然笑了，笑聲中帶著幾分癲狂。

“二十年前沈不言也是這麼想的，結果全家葬身火海；三年前諸葛靖軒也是這麼想的，結果被打得半死！”

話音未落，他袖中突然迸射出一道青光，那劍光快得不可思議，如同撕裂夜空的閃電，最前方的三名禁軍甚至來不及拔刀，咽喉便已綻放出三朵血花。

“保護殿下！”

侍衛長厲聲喝道，十餘名侍衛瞬間結成戰陣。

可他們面對的哪裡是什麼普通學子，李當心雙掌合十，周身竟浮現出淡金色梵文，一掌推出，氣浪如怒濤般將五名侍衛掀飛，等蕭崇回過神來，卻發現這幾人已經沒了氣息。

蕭崇臉色驟變，連退數步，雖有有過提防，但他從未想過這兩個看似文弱的書生出手居然如此的狠辣！

另一側，侍衛長的刀剛出鞘一半，吳靖琪的劍已經刺穿了他的心臟，鮮血噴濺在蕭崇月白色的蟒袍上，觸目驚心。

“你們.”

蕭崇看到現場的慘狀，雙眼泛起寒光，聲音壓得很低，好似一座即將噴發的火山，藏著無盡的怒火，一道氣息旋即沖天而起，金色氣浪環繞，好似戰神在世。

“放肆！！！”

“逍遙天境？？”

吳靖琪眼睛一瞇，有些驚訝，他們沒想到一位皇子居然有如此的境界。

面對全力爆發的蕭崇，李當心只是略微驚訝了一下，隨後他腳步輕擡，再次朝蕭崇走了過去，一邊走還一邊說道。

“白王殿下，當年你主持科舉時，可曾想過會有今日？”

蕭崇拔出腰間的長劍，看著眼前這個學子，冷聲說道：“再如何，也不是你們出手擊殺學子，顛覆北離，霍亂天下的理由！！”

“天下大亂，最大的受害者不是你們，而是那些平民百姓！！”

“既然註定要犧牲一部分人，那這個劊子手，本王願意來做。”

吳靖琪、李當心腳步一頓，他們看著面前這個眼神堅定的皇子，眼裡不由劃過一絲譏諷之意。

“那要是犧牲的人是王爺.你呢？”

蕭崇目光不變，語氣帶著一絲堅定。

“生，亦我所欲也，義，亦我所欲也，兩者不可兼得，捨生而取義者也！！！”

“若當真有一天，需要蕭某的血才能穩定江山社稷，蕭某不會猶豫，大義面前，蕭某願意赴死！！”

吳靖琪和李當心聽到此話，眼神忽然有些複雜，他們聽得出蕭崇的話是真的，一個爲了天下大義，犧牲其他人的帝王可能是一個梟雄，但爲了天下大義，甘願赴死的人，卻值得他們尊敬。

“可惜，這不是我們所希望看到的天下.”

“道不同，不相爲謀！！”

吳靖琪和李當心有些惋惜地搖了搖頭，儘管蕭崇做的沒錯，但他們卻不認同。

“世道亂了，就該有人將它撥亂反正！！”

吳靖琪撫過手裡的軟劍，此時在他龐大的真氣加持下，軟劍變得筆直，寒光湛湛。 不待蕭崇接話，吳靖琪的身影忽然消失在原地，其速度比之先前更甚，夜色之中，只見一道寒光乍現，軟劍便出現在了蕭崇眼前。

“防不住？？？”

一個念頭忽然出現在蕭崇的腦海之中，儘管身體已經下意識後退，手裡的長劍擋在了身前，但心頭那股危機感卻越來越重。

“不對，他們不是逍遙天境！！”

“嗡！！”

劍鳴呼嘯，蕭崇瞳孔猛地一縮，嘴角扯過一絲苦笑。

“鐺！！”

就在劍鋒即將觸及蕭崇咽喉的剎那，一道灰影如鬼魅般插入戰局。

吳靖琪的劍被一柄拂塵架住。來人不是別人，正是明德帝身邊的大監——濁清，只見對方那張佈滿皺紋的老臉從陰影中浮現，渾濁的眼中精光爆射。

“兩個小娃娃，好大的膽子！”

老太監聲音尖細，拂塵上的銀絲突然暴長，如同活物般纏向吳靖琪手腕。

遠處屋脊上，無雙城衆人聞聲而至。

無雙腳踏飛劍凌空而來，十二柄飛劍組成劍陣將李當心團團圍住；南宮定武則如猛虎下山，雙拳帶著破空之聲直取吳靖琪後心。

“轟！“

氣勁交擊的爆鳴震碎了方圓十丈內的所有窗櫺，吳靖琪身形詭異地一扭，竟同時避開了濁清的拂塵和南宮定武的重拳。他手中長劍突然化作萬千青光，每一道都精準地刺向濁清周身大穴。

老太監怪叫一聲，拂塵舞成銀色的光球。可那些劍光竟在半空突然轉向，如同有生命般繞過防禦，在他肩上留下三道深可見骨的血痕！

“神遊玄境？”

濁清終於變了臉色，儘管神遊已非不可能，但兩個書生，卻登頂人間武林的巔峰，讓他有些難以接受。

另一邊，李當心面對無雙的飛劍圍攻，只是輕輕嘆了口氣，他雙手結印，背後竟浮現出一尊模糊的佛陀虛影，十二柄飛劍刺到身前三尺便再難寸進，劍身劇烈震顫著發出哀鳴。

“佛門金身？”

南宮定武瞳孔收縮，“你是千葉寺的.”

話未說完，李當心突然睜眼，那尊佛陀虛影隨之睜目，兩道金光如利箭般射向南宮定武。這位無雙城老祖倉促間橫臂格擋，仍被擊飛十餘丈，撞塌了一段宮牆才止住身形。

蕭崇站在一旁，方纔這刀光劍影間所爆發的戰鬥，已經不是他能夠插手的了，看著這兩個年輕人將大監和兩位高手逼得節節敗退，他心思越發的複雜了。

直到此刻，他才真正明白什麼叫“以血引雷霆”，這不是威脅，而是宣言。

“走！”

吳靖琪突然收劍後撤，打鬥鬧出的動靜太大了，遠處已有更多火把向這邊移動，皇宮方向更是升起三道驚人的氣息。

李當心會意，一掌拍向地面，青石板路面如波浪般起伏，無數碎石飛濺形成屏障。

待濁清揮袖掃開煙塵，兩人身影早已消失在夜色中，只餘牆上用鮮血寫就的兩行大字。

朱門酒肉臭，猶道是太平。

當夜，明德帝得知消息之後震怒，直接發佈追殺令。天啓城門處新增了三十名手持破氣弩的禁軍，每張弩箭上都刻著剋制內家真氣的符文。

而在城南某處破敗的祠堂裡，吳靖琪撕開染血的衣袖，露出肩頭深可見骨的傷口。

“沒想到那老太監的拂塵上淬了毒。”

他苦笑道，臉色因失血過多而蒼白。

李當心伸手點住對方的周身要穴，一隻手搭在了對方的肩上，開始替對方祛毒。

“和尚，沒想到咱們被人當了一回替罪羊，不過說實話，這種感覺還不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