冼揚騎著自行車,腳下蹬的飛快,風(fēng)將他的頭髮呼呼的往後吹,迎向臉上的氣流,拂過他因爲(wèi)焦急和緊張皺起來的眉頭。
快一點!再快一點!
他的腦海裡反覆重複著徐海洋說的話:“丁寧寧……他們幾個都……快來看看,家裡人也都來了……”
來不及想他能做什麼,接了這通電話,他只急急地奪門而出。
直到在這路上,他也沒去想這些,只是要快,要快,比迎來的風(fēng)更快!
趕到醫(yī)院,只看到幾個人的父母坐在門口默默拭淚還有病房的門口進進出出的醫(yī)生護士,他的步子好像一下摔了個跟頭,放緩下來。
“冼揚!他們不知道怎麼了,情況突然惡化了!”
徐海洋眉頭皺的緊緊的,兩隻手因爲(wèi)緊張不安不停的摩挲,又轉(zhuǎn)爲(wèi)擠壓和掰折。
冼揚上前一步,徐海洋轉(zhuǎn)過身來,站在他身邊,和幾位家長保持了些距離。他們的心都一樣高懸著,儘管他們都默默無言。
突然,他們聽到了王一珩的聲音:“一天!就一天!否則,死的不止是這一個。”
“是誰?”
冼揚和徐海洋眼望著四周,可不僅醫(yī)生護士,就連長輩們,也沒有一點反應(yīng),好像,好像只有他們兩個人聽到了。
唯一不同的是,王一珩閉鎖著的身體裡,靈魂正被裹挾糾纏著,眼裡迸發(fā)出詭異的光彩,待到話語落下好一陣子,他才漸漸平復(fù)下來。
與此同時,一個房間的搶救停止了,有醫(yī)護人員告知不幸的消息。
小宇的父母開始並沒有哭,此刻彷彿大廈已傾,嚎啕垂淚。
二十歲的年輕人,還沒邁入社會,還沒完全成長起來,還沒有過喜歡的人,還沒……
徐海洋看著小宇的父母,嘴緊緊抿著,眼裡有淚花在閃爍。
一旁的冼揚,心裡繃緊的弦突然被扯斷,瞬時淚如雨下,兩手捂著臉,雙腿也無力支撐,顫抖著低下身來。
小宇父母口中斷斷續(xù)續(xù)的低語更似一把把利刃,讓冼揚捂臉的手愈發(fā)的顫抖。
“徐海洋?!?
徐海洋本就一直看著冼揚,此刻更俯下身子。
“回去。咱們即刻就走。”
“你……”
冼揚擡起頭,穩(wěn)穩(wěn)站起身,偏頭看著他,頭勉強擡起來,但眼神,卻異乎尋常的堅毅。
“好?!?
他們走出了醫(yī)院的門,劉汀劉逸二人已經(jīng)在這兒了。
徐海洋剛想張口,劉汀搖了搖頭:“不用說了,我們都知道了,上車吧。”
“既然那麼說了,你們兩位朋友暫且應(yīng)該無事,我儘快籌備到那兒去的事宜,至少需要一晚上?!眲⒁葑诟瘪{上,雙眉壓的很低。
除了車靜靜行駛的聲音,車裡沒有人說話,四人各有所思。
他們每個人都明白,現(xiàn)在必須得去,但以他們的力量,一個影,一個狀況惡劣的靈,三個普通人……一種凝重而又義不容辭的氣氛包圍著整個車裡的空氣。
“那個地方,有上千的靈、影和其他浮游生物,都和,都和江新年一樣,是奴隸受控的身份。它們只有忠心的神志,並且據(jù)我所知,目前沒有破解方法?!?
劉逸沉穩(wěn)鎮(zhèn)靜地說著情況,其他三人,還有謝,靜靜地聽著。
“不過,我想請求各位,”他的語調(diào)此刻更多了些懇切,幾人聽見“請求”二字,也不由得以一種同樣真誠的神態(tài)來看著他。
“請儘可能不要傷害影,不要傷害這些浮游生物。”
劉逸感覺到,他說這些話有點奇怪。雖然是同類,但在他們,也在自己眼裡,他是不會這麼在意不相干生物安危的。於是緊接著,他補了句:“締結(jié)了契約的,都是被迫害的無辜生命,它們,它們……”
“不用多說了,即便不論江新年也是契約的受害者,我們的目標(biāo),也只有那一個?!?
徐海洋此刻非常非常的冷靜,平時都是冼揚來當(dāng)這個角色的,但現(xiàn)在,即便他努力讓自己的情緒穩(wěn)定下來,能聽進去話已經(jīng)是盡力的結(jié)果了。
“不過——,”他拖長了語調(diào),“你爲(wèi)什麼要幫助我們,真的只是有興趣嗎?這事,沒有緣由,你不該冒險前往的?!?
此刻,三人都盯著劉逸,他的面色忽明忽暗,臉上的表情不停的變換著,看得出很是糾結(jié)。
“我只知道,他沒有一點惡意,更沒有什麼陰謀。”劉汀扭頭看了看冼揚和徐海洋,眼神裡有些隱晦的壓迫感。
“這事要是不願意說就算了,這些天都仰仗你了,我們,對你沒有一點疑心或者其他不好的意思?!辟P靠在後座上,緩緩?fù)鲁隽诉@句話。
徐海洋見狀,隨即說道:”是啊,我不該問的,繼續(xù)講講那地方的情況吧,頭領(lǐng)是誰,有什麼能力?結(jié)構(gòu)地形什麼樣?還有,江新年和老師在哪?“
聽見他拋出這麼多問題,劉逸的表情稍稍不那麼緊繃了:”頭領(lǐng)名叫李彥,遮擋著面部,應(yīng)該是個人,黑色花海的最深處,應(yīng)該就是他所在的地方。至於——能力,深不可測,如果他真是被索羅羅附身的人,很可能動動手指,翻翻手掌……我必須直言,這麼快就去是我沒想到的,以我們目前的實力……說是送死,也不太誇張?!?
說著,他的頭開始往劉汀那邊看,他依舊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亻_著車,嚴(yán)肅的臉上罕見的帶著點笑意:”我們是朋友,我反正是去定了,快接著說吧?!?
這輛駛向黃昏的列車,沐浴著金黃的霞光,快速行進著。
”其他的,我得再去秘境確認一下,那地方叫秘境,是李彥起的名字。“
”對了,最重要的,怎麼去秘境?“
”我訂過契約,陰差陽錯,才能來去自如。你們,跟著我,抓著我,應(yīng)該行得通。不過通往秘境的路,是我走過最黑暗的,那裡,到處是記憶的泥沼澤。若非必須,我也不想一趟一趟往過跑呢?!?
劉逸故作僞飾地笑了笑,但旁邊的人一眼就看出來,能讓劉逸說出”黑暗“一詞的,絕對不是普通的折磨,他們早已經(jīng)下了決心,劉汀和冼揚的目光都愈發(fā)堅毅起來,襯著夕陽,更是灼灼。
徐海洋看看他們,自認也是同樣。
但他看不見自己的眼神,他的眼神裡,充斥著狐疑和迷茫。
更不妙的是,還有點恐懼在滋長作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