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撲上前阻攔朱麗而逃過一劫的葉逢蘇,眼見自己的TTT[其來的漫天箭雨中被扎的就像一隻只刺蝟,不由得睚眥欲裂,怒吼一聲,握著劍就要朝朱麗刺下。然而才刺到一半,眼前一花,一個長身玉立的紅衣男子已擋在朱麗身前,一雙細長邪魅的眼睛盯著她,葉逢蘇知道雅樂是攝魂術的高手,急忙避開自己的視線,卻又不知該不該回到慕容蘇身邊,一時間進退兩難。
慕容蘇望見門窗外密密麻麻的鐵甲軍,又看了一眼一瞬間就死於非命的“暗影”,瞳孔漸漸收縮,道:“這就是你的回答?”
“無毒不丈夫。”朱麗蒼白的臉色已經漸漸恢復正常,“信王殿下,你又何時心疼起別人的性命來?既然你我已經做了交易,那還是不要太過貪心了。”
她的話才說完,身邊的雅樂低頭道:“王妃,十隊鐵甲軍都已經入了宮。祭天圓場那邊,奚仲已經死了,奚月華傷重不知下落,現在控制局面的是殘心……”
說罷他特意看了一眼慕容蘇,用低到剛好大家都能聽到的聲音道:“林七葵死了,何倥傯恐怕也快不行了。他之前傷得很重,不是殘心的對手。”
朱麗看了一眼對面臉色驟變的兩人,又問道:“王爺那裡呢?”
“王爺那裡還有個驚人的消息:聽說尚書令楊應同大人和樸朗、雲政兩位老將軍帶著五萬軍馬投奔王爺,十二烽燧已經停止交戰。王爺此刻正朝宮裡而來。”
“天助我也!”朱麗喉間低低逸出一句,心裡所有的懸石都落了地。她似笑非笑的看向慕容蘇,眼神似是嘲諷,又像是得意冷笑,卻偏偏一句話也不說。/////
可就算她不說話,慕容蘇也明白她的意思——就算他方纔沒有答應要交換玉璽,這場爭奪王位之戰,輸的還是他!
楊應同的倒戈始料未及,就連老天也不站在他那邊——其實他們兄弟之間,早在父皇立下新的遺詔的那一天起就分出了勝負。他本不該屬於這裡,可笑他卻如此執著,到頭來不過做了別人手裡的屠刀。
果然……真地是沒意思了…… 他慘然一笑。湊近葉逢蘇低聲道:“逢蘇。你快去相助舅舅。帶他出宮。然後……再也不要回來了。”
葉逢蘇渾身一震:“王爺。你……”
“放心吧。我沒事。她暫時不會殺我地。你們出了宮就憑著這枚戒指去到各個‘蘇容’名下地分號。錢物隨取。足可以保一生豐衣足食。”他一邊說一邊褪下指上那枚刻著瑞獸貔貅地碧玉戒指。放在葉逢蘇手心。再次強調:“別擔心我。我有辦法離開。”
見葉逢蘇眼中仍有猶豫。他皺了皺眉道:“這是我對你下地最後一道命令。快去!”
葉逢蘇咬了咬牙。那一瞬間心中卻早已打定了別地主意。她點了點頭。突然擡起手中地劍刺向雅樂。疾風驟雨般地幾招過後。趁著對方閃避之際。一扭身投向最近地一處窗戶。只聽得窗外幾聲慘叫聲。等雅樂趕到窗口查看時。那個鵝黃色地身影已經消失不見了。
他轉頭看著氣定神閒地慕容蘇。後地臉色有些蒼白。卻露出一絲幽微地笑意。甚至找了一張椅子坐下。笑道:“我便在這裡等著吧。很久沒有和二哥好好聊聊了。二嫂要殺我。也不必急於這一時。”
——其實他哪有什麼辦法離開,更沒有什麼辦法保護自己,一切不過是安撫葉逢蘇的藉口——事到如今,萬事已成定局。//他沒有什麼遠大的理想,不曾想過要千秋社稷百姓安樂。他只是憑著直覺判斷,用自己的性命來換何倥傯和月影,那是值得的。
如此而已。
×××××
何倥傯慢慢放下手中已經渾身冰冷的女子,她身上潔白的盔甲已經殘破不堪,染滿了鮮血,然而她的臉卻顯得益美麗起來,像是一朵開到極致的花,在最鮮豔的時候猝然落地。
她真的很美,在戰場上的時候尤其美麗!
或許將生命歸於沙場,是她最好的歸宿。
“……葵……”他從喉嚨裡逸出低沉而溫柔的呼喊,像是怕驚醒她似的,“你放心吧,我替你報仇。不能守約了,抱歉
他的手指輕輕的拂過她的臉頰,最後握緊手中的長刀,凝目身前的殘心。
林七葵臨死之前用盡全力將白色的纓槍扎進他的腿,槍桿雖然折斷,槍尖卻依舊留在血肉中。爲免失血過多,殘心只是草草包紮了一下,並未將槍頭拔出,他的臉色愈加陰鷙,冷笑道:“何倥傯,枉你一代名將,竟也如此狼狽!”
的確,相比殘心來說,此時的何倥傯全身是傷,宛如一個血人一般。他方纔和奚仲一場大戰已經耗費了大半的體力,胸腹又受了極重的外傷,若不是有林七葵相助,恐怕早就在殘心的雙手刀下喪了命。
然而一代名將此刻卻放聲大笑起來,彷彿這一生都沒有笑得如此酣暢淋漓。他的眼眶微微溼潤,看著前方道:“成王敗寇,本來沒什麼好說的。只是我何某的最後一戰能有閣下這樣的人相陪,也不枉了!”
話音剛落,人已躍起,凝聚了全身力氣的一刀直朝殘心的脖子砍去。
這一刀沒有技巧,毫不花哨,也並沒有蘊有後招。殘心雖然行動不便,也足以應付。他冷冷的撇了撇脣角,身子一側,雙手刀一刀架住何的來勢,一刀朝他拿刀的右臂砍去,勁力貫注之處,冰冷的鋒刃頓時將血肉之軀切了開來。
殘心以爲對方會就此退下,沒想到何倥傯非但沒有退,反到將斷手迅疾無比的朝前揮去,一片淋漓的鮮血潑灑,頓時將殘心的視線擋住,透過模糊的血幕,那一瞬間他看到了何倥傯脣邊的一抹詭異笑容。
殘心皺了皺眉,正要抽開手再給他致命一擊,驀然覺得腿上一痛,心口上卻一陣冰涼痙攣,他低頭看到一截染血的槍尖從心臟透出,正是方纔林七葵扎進他腿上的纓槍!
在他被血霧矇住眼睛的一瞬間,何倥傯用左手拔出槍頭,扎進了他的胸口。
這是必死的進攻,因爲他手上的刀隨後便砍中了何倥傯的脖子,對方的頸骨被斬斷的一瞬間,他模糊的聽到低沉的笑聲:“你不敢拼命,你輸了……”
但是他已經來不及對這句話表什麼評論了,停止跳動的心臟讓全身的血脈凝固,蜀王座下“五重衣”之幾乎是立刻死去,瞪著眼睛,慢慢的癱軟在地。
身穿黑甲的將軍再也承受不了甲冑的重量,隨著殘心的倒地,也一同毫無支撐的摔倒。
但最後一瞬間,他的雙膝微曲跪倒下來,終於沒有讓自己狼狽的趴在地上——軍人終將帶著榮耀死於戰場——這是十年蟄伏在南部蠻荒小鎮所立下的誓言。
帶血的手指輕輕覆上白衣女子早已冰冷的臉頰,但喉嚨裡已經不能出任何聲音。
就這樣吧……就這樣,也好。
……
一旁的鐵甲軍副將眼見兩人同歸於盡,愣了好一會兒纔回過神來,一把搶過殘心腰畔的令牌,振臂高呼,帶領剩下的人直奔御書房。
偌大的祭天圓場,突然間所有的人都不在了,只剩下滿地狼藉屍體,鮮血染紅了白玉石鋪就的地面,上頭的蟠龍紋樣看起來無比猙獰。
夜幕已在不知不覺中降臨。四周滿是濃濃的血腥氣。
葉逢蘇躲在一處狹窄的窗沿下,她的手在木質的窗沿上抓出深深的痕跡,淚珠不斷從眼中滾落,但自始至終都沒有動過,連一點聲音都沒有出。
她就這麼看著林七葵死在殘心刀下,又看著何倥傯和殘心一同赴死。
她沒有聽從慕容蘇的命令,從頭到尾她都沒有對何倥傯伸出援手,只是帶著複雜的心事,任憑落淚紛紛,眼睜睜的看著這場慘烈的戰鬥終結。
沒有人知道,當慕容蘇將玉璽遞給朱麗的那一刻起,她就開始恨那個將她撿回來養大的一代名將。如果不是他,那個笑意溫柔的少年怎麼會有那般疲倦而絕望的眼神?
這個強勢的男人將自己的理想加諸於別人身上,控制了別人的人生,毀了別人的將來!
只有那一刻,她不想幫他。讓他去死好了,從此以後,那個會在她受懲罰時陪她聊天的少年就能自由了!
養育之恩不能報答,這個罪孽就讓她一個人來承擔吧。
她,還有別的事情要做!
終章 砂
影醒來的時候只覺得渾身無力,這纔想到被點的穴道開。而窗外,正有兩個人在輕輕說話。
她聽得出那個細細的女聲是沈斐然。自從白王沈飛重新執政之後,沈斐然被關在洛澧禁宮,不久之後被簡若塵帶走。他們在一同前往遼陽京的途中遇到了獨自一人的月影,因爲擔心她的身體,沈斐然便一直與她同行。
的確,懷孕比她所能想象的要辛苦的多,如果沒有沈斐然,她一個人真的很難照顧好自己。
簡若塵回京城打點之後,她們一直住在大酉和巨澤交界的地方,遠離兩國都城,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原本一切的生活都很平靜——
直到那天,她聽說遼陽京大亂,裕德皇帝自盡,龍騎將軍奚仲因勤王被殺,最後得到傳國玉璽的人竟是蜀王慕容捷!
就算她是這麼剛強的人,聽到之後也幾乎暈了過去。
她不顧一切的想要牽馬回京,卻被剛剛趕到的簡若塵點了穴道關在屋子裡。
她知道他們是爲她好,如今的遼陽京正是最混亂的時候,新帝準備登基,暗中剪除前朝舊黨,全城封鎖出入困難,每天都是酷刑厲法。她已經有了五個月的身孕,實在不應該再去那樣的地方。
可是又怎麼能不去……爹爹死了,哥哥生死未卜,還有——他,他是那樣執著的想要登上王位,如今贏得卻是別人——
她也聽說何倥傯死了,羽舊部被蜀軍全殲。他已失去了所有憑恃,他到底會變成怎樣?
雖然他說過不需要她。雖然他也許從來沒有愛過她。但是她還是做不到像他一樣地狠心!
她心急如焚。恨不得馬上飛回到京城去。可是意識雖然清醒著。身子卻還不能動彈。只能聽窗外地沈斐然輕輕道:“月影還沒醒呢。你有什麼消息先告訴我。我斟酌著再和她說。”
一個低沉地男聲響起來。正是簡若塵:“這……恐怕不能說給她聽了。”
“怎麼?慕容蘇被定罪了?”
“謀逆之罪。正下在宗人府天牢裡。”
“要處刑麼?”
簡若塵的聲音頓了頓,更壓低了一分:“五天之後,車裂之刑。”
沈斐然似乎吃了一驚,好半天才道:“這麼重的刑?看來慕容捷真是不給他活路了!”說罷,她又低哼了一聲,“這也算自作自受吧,這可是當初他自己的選擇。只是別給月影知道了,那傻姑娘一根筋,別人都不要她了還心心念唸的想著。知道了沒準兒又要跑回去——哎,你那穴道點的牢不牢靠啊?”
簡若塵向來不和她一起胡鬧,沉聲道:“我來這兒還有另一件事。/////前兩天,我的府上翻牆進來一個全身是傷生命垂危的女子,這個女子一定要我帶一封信給月影。”
“女子?什麼信?”
窗外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想是沈斐然正在看那封信,簡若塵則繼續道:“那女子是被軍中的兵器所傷,想來是宮裡頭大亂那時候逃出來的。我本想多問幾句,但她當時已經昏迷。等我找來大夫替她療傷,她卻已經不見了。
也不知……”
“哎呀,怎麼會這樣!”他的話還沒有說完,沈斐然已經低叫了起來,剛叫完又壓低了聲音,聽起來很是憂心:“簡若塵,你說如果這上面的寫的都是真的,那慕容蘇豈不是很冤枉……”
“因此我才連夜趕來,你……覺得此事應該如何處理?”
簡若塵說這話的時候帶著一些猶豫,果然換來了沈斐然一陣輕笑,嬌嗔道:“你就承認我足智多謀又能怎樣嘛?別人還說你是瀟灑豁達的京城貴公子呢,誇一下女孩子會死啊……我看時間也差不多了,我們別杵在這兒說話,萬一吵醒了月影可就糟了。這信先放我房裡,我們出去一邊吃飯一邊商量。”
窗下響起了輕微的腳步聲,漸漸的遠去。
就在兩人說話的時候,月影已經默運內息衝開了穴道,直到再也聽不到腳步聲,她才從牀上翻身坐起,也顧不上披件外衣便往沈斐然的屋裡衝去。
在她枕邊果然有一封染著血跡皺皺巴巴的書信,月影急忙展開,只見上頭的字跡十分潦草,似乎是寫信的人匆忙之間才寫下的,字跡間夾雜著鮮血,看來寫字的時候已經受了傷。
信的內容很簡單,說的正是她經歷過的事——那天她前往京城看望慕容蘇,在院子裡遭遇禁衛軍埋伏,她救了他,最後卻被無情惡毒的言語生生的趕走。
——可是,可是事情竟然不是那樣的!
原來他是受到了脅迫不得已而爲之;而脅迫他的那個人竟然是朱麗!
爲什麼?爲什麼要這樣對她?爲什麼要
他?
看著信紙末尾的“請施予援手救王爺脫困”和“葉逢蘇”三字,她的腦海中一片空白,過了很久才恢復了思考的能力。
不,不行!她必須要找他問個清楚!不管事情的真相究竟如何,她都不能在這裡乾等著,心裡有聲音不停的催促——他就要死了……就要死了!
不能死!她的手腳都已經顫抖不已,冷汗沿著額角淌下來,心裡卻清醒無比。她迅速收起那封信,回屋穿上外衣,牽上馬絕塵而去。
無論如何,他不能死!
×××××
簡若塵和沈斐然追上月影的時候,已經是第四天的傍晚。////
四天前,當他們吃完飯回到家的時候,卻現應該被點了穴道的月影早已不在牀上,而沈斐然房裡的那封信也已經不翼而飛。
兩人一路追去,直到遼陽京近郊才追上了她。
他們現她的時候,她正在在一處山坡上休息,原本就不大好的臉色更是蒼白的可怕。若不是因爲她練了武身子健壯,一路上又小心的用真氣護住了胎兒,換作普通人,早就體力不支了。
沈斐然並不是個熱心多情的人,但此刻也忍不住眼眶溼潤,輕輕拍打著她的肩膀,道:“死丫頭,你真是要死啦!有什麼事我們不能幫你麼?要救慕容蘇,難道簡若塵就不比你親自出馬更合適?你還懷著孩子呢,要了爹不要娃,哪有這個道理!”
紫衣女子勉強一笑,道:“我沒事,放心。”
“我們本來就決定要去救他的,要不然你哪能安心的生孩子呀。”沈斐然掏出一塊絲帕擦了擦她額角的冷汗,嘆了口氣,“別什麼事都一個人去做,把我們當成什麼了?”
月影皺了皺眉,說不出心中是種什麼感受,半晌才輕輕道:“對不住。”
沈斐然曾在巨澤洛澧親眼見過兩人如膠似漆的恩愛模樣,回頭想想若是自己遇到了這樣的情形,說不定行動比她更加激烈,忍不住又嘆了口氣,將手中的水遞了過去,道:“休息一會吧,等一下我們一起進城。”
“遼陽公子”簡若塵是京城的旺族,而慕容捷初登大寶,尚有許多事要依靠原先京城的門閥貴族,因此三人入城並未受到太多盤問。可就在他們在酒樓中商量下一步行動的時候,外頭卻突然起一陣騷亂。
幾個閒漢奔過街市,大喊道:“大家快去看喲,西市又要行刑啦!”
百姓一聽此言,紛紛交頭接耳摩拳擦掌,就連酒樓的客人都竊竊私語起來。議論聲一絲不差的傳進了三人的耳中:
“兄弟你知不知道,這一回又輪到哪個大官兒啊?”
“聽說是大名鼎鼎的奚少將啊。奚老將軍被新帝殺了之後,那一家子就遭了殃啦!”
“這麼戰功赫赫的大將也要處死?京城裡看來要改天換日……”
“噓!少說兩句,當心被人聽了去治罪!奚少將還不算大人物呢,你看看,信王是皇帝的兄弟昨天還不是照樣在西市給行刑了?那些皇家的事,咱們普通百姓懂什麼?”
“說的也是,還不如去看熱鬧!”
“走咯……”
喧鬧中,只聽到“噹啷”一聲杯子落地的聲響,簡若塵和沈斐然對望一眼,心中知道不好。沈斐然急忙握住月影抖的手,簡若塵則抓來一旁的小二低聲問道:“外面這怎麼回事?”
小二左右看了看,見人不多,這才俯下身子道:“這位客官不知道麼?這兩天京城裡天天斬人,那些大官兒公子小姐的,不知道給斬了多少呢。這不,今兒個輪到前朝的少將軍啦……”
“那昨日呢?那些人口中說的‘信王’是誰?”
見他面色嚴峻,小二有些害怕,更何況非議皇室宗親罪名不小,頓時閉口不語,直到簡若塵塞了一塊銀子,才聲如蚊道:“三位是外地來的吧?信王爺……他可是如今這位新皇上的弟弟啊。原先號稱遼陽京第一王爺,風流倜儻的名聲可是連我們這種小老百姓都聽說過的。只可惜一朝天子一朝臣,也不知道哪裡得罪了新皇上,就算之前已被先帝廢黜,這會兒還是被抓了回來,車裂吶……嘖嘖,到處是血。那個場面可是……我都不敢看……”
“簡若塵!若塵……”沈斐然急忙扯著簡若塵的衣襟,“別問了,再問下去要出人命了……”
簡若塵一怔,看向窗邊的月影。
她沒有昏闕,也沒有哭泣,只是緊緊的蹙著眉,一隻手按在胸口,另一隻手卻捂著脣,手指之間沁出了縷縷血絲,正順著指尖慢慢淌下。
見她身形欲動,簡若塵立刻出指如飛點了她周身的大穴。月影心神激盪之下避無可避,只能呆呆坐
,然而眼中瀰漫的那一絲幽光,似有若無,似傷若痛]T狂的呼喊卻又一切寂滅,叫簡若塵不忍再看。
他吩咐道:“小然你看著月影,我去想辦法把奚少將救出來!”
×××××
她望著暗無天日的牢房,空氣裡瀰漫著一股中人慾嘔的腐爛味道。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此消磨了生命,又有多少人最後變成一堆無人問津的枯骨。
他最後幾天,就是在這樣的地方度過的嗎?
她舉起手中的火把,火光緩緩照亮這處狹小的囚室。這是簡若塵調查宗人府的卷宗才找到的地牢,是慕容蘇行刑前三天所住的地方。
這麼暗這麼髒,他是那樣愛乾淨的人,怎麼能忍受?
她想起穴道解開後不顧阻攔的衝到西市的刑場,那裡的灰砂地上還殘留著昨日行刑後的血跡,五條長而清晰的血痕朝著五個方向消失。這樣慘烈醜陋的死法……他從來怕痛,更怕醜,恐怕亦是無論如何不能接受的吧?
可是她終究還是晚來了了一步!那兩個人留不得他,甚至不願意等到五天之後……
她的手指慢慢撫過滿牆凹凸不平的刻痕,那上頭塗抹著歷來無數犯人臨死前的手跡,層疊的畫和字幾乎看不清。最後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裡,她看到一個很小卻很清晰的娟秀字跡,像是纔剛剛刻上不久。
那是一個“月”字。
眼眶中蓄積了很久的淚水終於滾滾而落。
自她十五歲及,已經沒有再流過眼淚。然而這一晚,在這個散著死人膿血的臭味,黑暗骯髒的牢獄裡,她的淚水如同決堤一般,毫不遮掩的宣泄著心中難訴的傷痛和絕望。
爲戰死的父親,爲這一輩子唯一深愛的男人,爲了——再也不能相見的人!
萬能的佛祖呵,若你曾注視世間萬物的苦難,也請留下這悲憫的一眼,庇佑死去的人,平安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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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慶五年六月十五,尚書令楊應同帶領五萬軍馬投靠蜀王慕容捷,裕德皇帝慕容晟自盡於御書房。蜀王進京,宣佈成爲新帝。
寶慶五年六月十八,信王慕容蘇因謀逆罪被處以極刑,屍拋入京郊嵐山峽谷,無跡可尋。
寶慶五年六月十九,先代裕德皇帝手下少將奚月華在被押往西市行刑途中被不明身份之人劫救,從此下落不明。新帝嘗使人搜捕,直至年後仍無所獲。
十日後,新帝公佈天祿文皇帝手書遺詔,宣佈正式登基,改國號爲淳平,帝號崇極,史稱“天佑崇極皇帝”。自此,大酉歷史開啓了第一個全盛時期。
淳平一年,崇極皇帝立結妻子朱氏爲後,史稱福懿明澤皇后。史載明澤皇后乃是大酉國史上最爲強權的皇后。崇極皇帝之後,兩代皇帝少年時期均由其輔政。明澤皇后六十五歲去世,終生無所出。
同年,崇極皇帝重整內務,下令廢除尚書令相位,新立左右相輔政。前尚書令楊應同任左相,擔任右相的則是寶慶三年遭裕德帝貶謫的司馬裴其碩。
淳平二年,崇極皇帝在皇后的一再要求下,終於廣開後宮,納入妃嬪一十二人,其中十人育有子女。此後每三年採納秀女,直到崇極皇帝去世,共有六子八女,后妃三十五人。
淳平五年,崇極皇帝內政整頓完畢,隨即宣佈東征。
八年後,巨澤白王於甸江赤水之畔自刎,巨澤滅國稱臣。
自此,大酉成爲后稷土地上的最爲強大的國家,而絕雲山脈以北的格局亦生了鉅變,北方六國被白朔大王子斑睢蓮一一殲滅,驃騎之師正等待時機,積蓄力量,爲與大酉做一場正面交鋒。
那已是新的歷史。
舊的一頁終將揭過,那些記錄了愛恨,生死,血和淚,風和火的歷史,那些留名和不留名的王侯將相、英雄小人,終將變成滾滾洪流中的一滴水,清濁難辨,盡付塵埃。
古今多少事,俱付笑談中。
完了嗎?沒完嗎?呵呵,那就要看每個人的希冀了~~~喜歡正史的,這就是結局了,不過我知道這個結局寫完了一定有很多人會追殺我(我已經可以預見俺家小窩一片喊殺聲了),所以呢——不是還有幾個人沒有交代嗎,所以還會有——“歷史不知道的結局”。
寫完了,真不捨得,還有好多話要啊,等我在公衆版重新長篇大論吧~~看文的大家,謝謝各位長期以來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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