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國後不意外迎接他們的是漫天的表揚與喝彩,領導人的親自接見,更是體壇首創先例。沉浸在幸福中的人總容易忽略,顧皓南怎麼都想不到前一日還站在自己身旁,一起享受國宴的戀人,會再次出現在鏡頭前,平靜的宣佈退役,迷糊著自己是否還在夢中,卻被捏痛的手腕驚醒,紅腫了一大片,猶如此刻的心,被狠狠的戳了刀,抄起衣服,也沒顧得梳洗,一路狂飆至對方家中,開門的卻是他人,“大哥,昨晚走的,我也不知道他要去哪裡,這個視頻早就拍好了……”一直是這樣,劍堯想瞞自己的事情,永遠有辦法,無奈的接過對方手裡的書信,薄薄的幾張紙,卻厚重得讓他喘不過氣。
“Dear皓南:
I miss you for ever.
這兩年來,我們大部分時間都生活在一起,習慣了在心煩時聽聽你的忠告,習慣了球場上偷窺你的淡定,習慣了照顧你同時被你關懷著。
但這些年的教育讓我明白世上最無奈的就是求不得,因爲外界的種種限制,我們之間永遠都不可能。
我知道你肯定會反駁我如此悲觀的想法,只是你深思過沒有?這種彼此依賴真的是愛嗎?拋棄一切,躲到世界的角落去共享生活,真的適合我們嗎?我們真的就能走得瀟瀟灑灑嗎?如果隨著年齡的增長,我們後悔如今的衝動又會如何?我不敢想象,唯有逃避。
皓南,我感激你,感激你讓我靠在你的肩膀上曬太陽,感激你幫我在咖啡里加奶加糖,感激你對我那麼好,感激你喜歡我,感激你和我在一起??墒?,我們終究是無法在一起的。
我一直喜歡聽歌,其中有一首最爲眷戀。
我們沒有在一起至少還像情侶一樣,我痛的瘋的傷的哭的在你面前最慘。
我們沒有在一起至少還像家人一樣,總是遠遠關心遠遠分享。
我們沒有在一起至少還像朋友一樣,你遠遠的關心其實更長。
未來會如何,我真的沒有答案,只是此刻,我真的要離開了。這些年欠下的書本知識已然不少,我準備乘著這段時日,周遊各國好好學習,同時靜心設計未來的道路。我會一直想著你,但不必等我。
如果,我選擇回來重新站到你身旁,那就是我依然愛著你並且做好了準備,大聲的告訴世人——我愛你。只是,此刻我們真的要分開了。
祝一切都好!
Yours Sincerely 劍堯”
一年復一年的等待,沒有盡頭,更是看不見任何希望,沒有電話,甚至沒有電郵的聯繫,在七年漫長的歲月後,在飛機場目送曾經的好友一個個出國深造後,皓南慢慢的開始接受事實,也許,劍堯的離去將成永恆。
曾以爲自己已是除卻巫山,此生此世不得再爲他人動情。直至有一天偶然間發現曾經這樣的堅持已於漫漫的日子中無處遁尋時,他知道什麼都晚了。終於點頭答應長輩與風菱訂婚,這些年她的無怨相隨,讓他第二次覺得了不再孤單寂寞。晚歸時,有人靜靜的在燈下等候;遭遇挫折時,有懷抱讓自己釋放脆弱;醉酒時,有人寸步不離在身邊照顧。夠了,這樣的情已讓他覺得虧欠,更覺得無法離開。開始的擁抱親吻,不過是虛情假意,但隨著時間的推移,也不免真摯起來。她爲了自己不惜飛蛾撲火,自己又有什麼藉口去思念一個或許根本不愛自己的人呢?放下吧,放下過去的一切;接受吧,去接受新的人生。
十年後,接手公司的第二年,他如衆人所願迎娶了風菱,抱著些許的逃避,他沒有留出蜜月時間,只是埋首於公事。一日,工作結束得很早,返回家中,卻發現家中無人。這是很久以來第一次認真看這房子,覺得是如此得空曠。一剎那不知道何去何從,彷彿這房子也是他人的了,變得陌生。靜靜坐著,靜靜待著。品嚐她每日等待自己的滋味。那時候,顧皓南終於清楚的確定,自己的心中不是隻有向劍堯了,還有風菱,他的妻。雖然他依舊分不清楚孰輕孰重,或許根本就不可相比。他會永遠愛著向劍堯,但那不過是個記憶之中鮮活的十幾歲的少年,和那段無畏的青春。而自己的妻子卻是可以並且將要並肩相愛共度人生的最佳選擇。
舊時光和如今?顧皓南不會拿它們去做對比。
向劍堯沒有想過12年後的見面會是如此,遊學至希臘竟會遇上顧皓南,而他身邊已有了相擁相伴的風菱,看著他們遠遠走來,自己唯有悄悄的避開?!罢讨松袦\,生命還長,不過是一時的逃避,日後補上便是。多少年後,方回首,目光流轉間,才知,錯過的不再是一時,而已是一世!”往日文藝小說上所見,竟真正映了此時之景。錯肩而過,舊事已然墜入心湖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