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快就把我認定成嫌疑人，不覺得有些倉促嗎？”我蹙眉看著那個年輕的警官，語氣已經比剛纔鎮定：“你應該從事這份工作沒多久吧？所以纔會這麼快給人定罪？”
我一直都相信清者自清。濁者自濁的真理。他這劈頭蓋臉的義正言辭，讓我十分反感與牴觸。
警官被我說的一愣。好半天才說道：“我只是就事論事。像你這種情況我都不知道遇到多少個了……”
“所以一概而論？”我平靜的打斷他喋喋不休的解釋，今天的事情來的太過突然，讓我失去了平日裡對待客人的耐性。手指敲打著桌面。在腦海裡思索張老闆的死因。
他喝的很醉，要麼死酒精中毒。要麼是心臟病之內的。
之前聽人說過他心臟不太好，但是管不住嘴跟身體，吃喝嫖賭樣樣精通。可能是上天眷顧，這麼多年來也沒出什麼大問題。今天也不知道怎麼了……
“我勸你還是配合一點。”警官板著臉：“昨晚你是什麼時候跟死者見面的。”
我心中將事情估摸了七八分。也越發的有底氣了：“在屍體報告出來之前。我不想回答任何問題。”
警官一下子被堵的啞口無言，敲門聲響起，他將筆放在桌上。深吸了一口氣站起身，門外站著一位年紀稍大穿便服的男人，渾身透著一股肅重，警官恭敬的叫了一聲老大，嵐姐跟在他身後，一起走進來。
看樣子，也應該審訊了一番，嵐姐將手提包擱在桌上，咬著橡皮筋，將頭髮隨便綁起來：“這問也問了，查了查了，你們到底搞明白了沒有？我跟倩倩都是清白的。”
警官用手敲了敲桌面：“有話坐下說。”
嵐姐冷笑著：“我可不像你們，有那麼多閒工夫在這耗著，老孃還有一大推事情等著處理呢，本來死人就倒黴了，還要把時間浪費在這裡。”
夜總會龍蛇混雜，都靠嵐姐這塊牌子壓著，她一走，那些胡攪蠻纏的客人來鬧場子，指望那些小姐們肯定是指望不上的。
“我們也是例行公務。”警官一副漠不關心，公事公辦的樣子。
“最討厭你們這些吃官飯的了，沒事擺什麼架子！”嵐姐還想說什麼，被我眼疾手快的攔下：“再等等吧，報告一出來，什麼問題就都解決了。”
嵐姐冷哼了一聲，走到旁邊的沙發上坐下，不在說話。
男人把房門關上，將手機擺在我面前，之前來的時候，我把手機隨手放在外面的桌上了，沒想到居然會在他這，我擡頭看著他，男人眼底有些疑惑：“你……跟五爺是什麼關係？”
屏幕顯示兩個未接電話，都是五爺的。
按照他的車程，現在應該還在張家跟張伯父商量工作上的事情，不應該……
“普通關係而已，跟案情無關。”我點擊回撥，只嘟了兩聲，電話那頭就傳來五爺的聲音，他的語氣不似往常那麼平靜：“事情嵐姐已經跟我說了，我正在趕來的路上。”
我愣了下，整個人有些恍惚：“恩，我知道了。”
電話那頭還有摁喇叭的聲音，應該是在行駛過程中，五爺接著道：“你把手機給身邊的警官，我有話跟他說。”
我將手機遞給站在旁邊的男人，用眼神示意他接。
男人不可置信的呆愣了下，緩緩伸手接過去，沉默的聽了一會，然後意味深長的看了我一眼，打開門出去：“好的。”
原本壓抑的審訊室，因爲五爺的電話而陷入沉寂，警官視線越過我，通過窗戶朝外面看去，男人正在窗前徘徊，臉色十分嚴肅，嘴巴一張一合但隔著玻璃聽不清。
大約五分鐘後，男人走進來，目光已經沒有剛纔那麼冷峻，他將手機遞給我，繞過桌子，翻看了幾頁剛剛警官做的筆錄之後，擡頭對我說：“你先回去吧，驗屍報告可能晚點才能出來，我會派人到時候通知你。”
短暫的驚訝之後，我鎮定自若的站起來。
“麻煩你了。”我將手機放進口袋裡，不知道五爺到底跟他說了什麼，居然態度扭轉了這麼多。
年輕的警官詫異的看了我一眼，還沒反應的過來：“那個……老大，她可能有作案嫌疑，就這麼放她走了？這不合規矩……”
“你懂什麼！”男人鎖眉，聲音低沉：“聽不懂我說的話嗎？把這些都我收起來。”
警官被訓的目瞪口呆，立即手忙腳亂的將筆錄收起來，然後跟著男人出去，臨出門的時候看我眼神滿是探索與詫異，大概是在揣測我背後到底有誰撐腰。
“小兔崽子，吃軟怕硬！”嵐姐不屑的冷哼，在我耳邊笑道：“五爺可真關心你啊，我一個電話過去，他立馬就說過來，我還是第一次見他對一個女人這麼上心，倩倩，你可以要走大運了……”
大運？
在這個倒黴關頭，還能看到錢途的人，我估計也只有嵐姐了。
我無奈的白了她一眼，因爲我的事情，五爺雖然什麼都沒有說，但兩次失去了跟張家議事的機會，這我心裡清楚，中途中斷必將對他事業上留有遺憾與阻礙，我們之間本就是你買我賣的關係，我不希望因爲我的緣故，給他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我跟著嵐姐站在警察局門口，等了大約七八分鐘，一輛黑色轎車停在門口。
車子剛停穩，車門就被人從裡面打開。
“五爺來了。”嵐姐笑著拉我過去，我聽到這句話，緊繃的神經才放鬆了一些。
可從車裡出來的人，卻讓我們兩同時愣住。
一雙黑色的高跟鞋踏著柏油馬路上，張夫人鑽出車外，砰地一聲將車門關上，兇神惡煞的朝我們走過來，大有幾分電影裡黑/幫老大出場的氣勢。
比起警察局裡案子，我覺得張夫人更讓人頭疼，張老闆死在我身邊，我跟她的樑子也就結大了，依照她的個性，肯定不鬧到天翻地覆絕不罷手。
“臭婊/子！”張夫人像一頭猛獸一樣喘息著，眼底佈滿血絲，罵罵咧咧的走過來：“我早就看出來你是個禍害了，你這個賤人！勾/引我老公也就算了，你還把他害死了。”
嵐姐面色一緊，迎上去解釋，卻被張夫人一把推在地上。
兔子急了，還咬人，更何況是母老虎。
“張夫人，你聽我說……”
我被逼的後退，硬著頭皮試圖跟她商量，生怕她一怒之下，做出什麼出格的舉動來：“給我一點時間，警察很快真相查的水落石出的。”
“真相？”張夫人冷笑一聲，像是聽見了天大的笑話，眼淚都笑出來了：“到現在還要跟我狡辯，我老公生前那麼喜歡你，現在他死了，你倒好撇的一乾二淨，真是沒良心的東西！你對得起我老公嗎！”
她氣急敗壞的將高跟鞋脫下來砸我，我嚇得一顫，趕緊避開，她一邊罵一邊追我，就像是一個走火入魔的瘋子一樣：“你這個賤人！你還敢躲。”
我們在大廳裡你追我逐，很快就吸引了幾個值班警察的注意力，他們廢了九牛二虎之力，纔將張夫人制伏住，她被擠在角落裡，雙手別在後面，臃腫的臉貼著牆壁，面目扭曲猙獰：“你們知道我是誰嗎？快給我放開，我要殺了她。”
“鬧什麼鬧，你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警察面無表情的調節著，語氣有些不耐煩：“在吵給你關起來！”
張夫人掙脫不開，只能用最骯髒不堪的話來罵我，我就當做沒聽見，她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得不到痛快，怒罵在喘息中漸漸被惡毒的眼神取代。
我坐在旁邊，雙手撐著額頭。
直到聽到腳步聲才驀然擡起頭來。
五爺西服褂搭在手腕上，整個人有些風塵僕僕，眉宇之間略顯疲憊，他看了我一眼，被之前在審訊室裡的給我電話的男人攔住，兩人交談了一會。
他一走過來，張夫人就開始哭罵：“五爺，我家老張他……”她顫抖著手指著我：“就是這個女人，就是她害死我們家老張的！”
“節哀順變。事情在還沒有調查清楚之前，不要太早下定論。”五爺簡單安慰了幾句，便對我說道：“跟我走吧。”
我嗯了一聲，起身跟這他離開警局，車子裡開著冷氣。一進去就覺得氣氛壓抑凝重，我拘謹的將裙襬整理好，渾身神經緊繃著。
路燈透過玻璃倒映在他臉上，一雙清冷鋒利的雙眸就像奔騰的漩渦，他就像是一塊石頭，壓的我喘不過來氣。
“我不是不讓你接客了嗎？”他伸出手捏著我的下巴，身子微微湊過來，淡淡的煙香味混著女人香水的味道在我鼻間盪漾，凌厲的眼眸就這麼靜靜的凝視著我，語氣低沉沒有溫度：“雖然我一直比較寵你，但我不喜歡惹是生非的女人，這次的事件，我希望你能給我一個滿意的回答。”
他的指腹有些發燙，力氣不重不輕，我被迫仰視著他，感覺更顯狼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