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報上夜總會的地址，換來五爺片刻的沉默，說了聲馬上來就掛斷了電話。
氣氛莫名變得凝重壓抑。我在衛生間呆了一會。收拾心情，探出腦袋四下查看。確定走廊沒有人之後。長長的鬆了一口氣，劫後餘生的慶幸感沒有保持多久，我就在樓梯拐彎處。碰到了劉總。他手裡拿著一盒避/孕套正罵罵咧咧的，距離有點遠。我聽不大清楚，但具體的內容就是在找我。
我臉色驀然一僵，扭頭就走。
“倩倩？”不確定的聲音在我背後響起。
完了！
我一驚。腳步比原先更加快了，存著沒被認出來的僥倖心理。硬著頭皮裝沒聽見。
“倩倩。你去啊？”
劉總粗獷的大嗓門正在轟炸我的耳朵。腳步聲也越來越近，皮鞋每一次的落地聲，都像是在敲打我的心。我矇頭快走，只要出了這個走廊，就到了跳舞廳，那裡人多，一鑽進去劉總肯定找不到我。
“你他媽的，老子在跟你說話呢。”劉總的聲音明顯就火了，音貝比之前提高了一倍不止，他身體比較臃腫，跑起來卻非常快，我也顧不上客套，從快走到小跑，可女人的速度哪裡比得上男人，你追我逐的，不到三分鐘，我就被像只小兔子被俯衝而下的雄鷹捕捉。
劉總氣喘吁吁的揪著我的頭髮，臉色通紅，雙下巴一顫一顫的：“你他孃的，再跑啊，還跟我裝傻充愣，我喊你沒聽見嗎？”
我頭皮被扯的生疼，痛的倒吸了一口涼氣，暗道不好，卻還是賠笑道：“劉總，我這不是沒看見嗎？你剛剛出去拿避/孕套，半天沒回來，我尋思著來找你，剛剛看到一個人的背影挺像你的正想追過去看看呢，這不，沒留意到身後。”
劉總冷哼一聲，氣息紊亂：“少跟我耍花樣，我告訴你，今晚不管誰來，你，我都上定了，我可不是那些被你花言巧語哄的沒腦子的嫖客，你給我老實一點，不然我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確實。
這個劉總給我的感覺，比起那些著急上火的客人而言，相對精明，如果我跟他對著幹的話，估計今晚得鬧出大事件，不僅讓嵐姐難做，更讓張芝有機可乘，她現在就巴不得我鬧出點動靜來，好讓爸媽知道我在這裡上班。
“我哪敢啊。”我身子貼上去，笑的一臉風情萬種：“您這樣的大人物，我巴結都還來不及尼，怎麼會不老實，只不過……”
劉總一臉享受狀態，顯然是吹捧的話，還沒聽夠，不悅的皺眉說道：“不過什麼？”
我掏出手機，看了眼時間：“真不巧啊，做完您這筆，我還得去五爺那一趟，他說這會要來接我的，現在估計都到樓下了，你說我這搞得，我真是不好意思。“
“五爺？”劉總一愣，臉色白了一點。
“就是姜文浩，姜五爺，你們都是生意人，應該知道……啊！”
我話還未說完，劉總就將我頭髮一扯，粗壯的手臂環住我的頸子往他懷裡一鎖，我臉頰撞到他衣服上的拉鍊頭，疼的我蹙緊眉頭，劉總不屑的聲音在頭頂響起：“說謊都不帶臉紅的，五爺會看上你這種女人？真是可笑，你要是說個小點的人物，我可能還真信了，你居然說五爺！你知道他是什麼身份嗎？竟然編出這種彌天大謊出來！”
“我是說真的。”我被嘞的都快要喘不過來氣，小臉漲的通紅：“沒有騙你，你可以打聽一下，我到底是不是五爺的女人。”
這個劉總不常來，估計還不知道張老闆的事情。
劉總冷笑一聲，篤定我在耍花招：“又想來一招調虎離山？老子纔沒那麼容易上當，跟我走，今晚就算天王老子來了，你都休想下我的牀！”
我跟他力量懸殊，幾乎是被拖著走的，一路上迎來不少客人好奇的眼神，但都止於看好戲，沒有人幫我，在這個地方，所有的強迫便會變成司空見慣，只要你不殺人，基本上都引不起什麼轟動。
“劉總……咱們有話可以好好商量。”我拼命的扒著他鋼鐵般的臂彎，試圖好言相勸。
以五爺的路程跟車速來算，估計很快就要來了。
我想在事情變的無法彌補之前，儘可能的將事態縮小。
“到了牀上，你怎麼商量都成。”劉總根本聽不進去，火急火燎的將我往1024房間拖。
房間裡傳來的唱歌聲讓我瞬間面無血色，熟悉的嗓音伴隨著優雅的旋律，就像一顆炸彈在我腦子裡炸開，身上的血液瞬間凝結，我掙扎的手在抖，大腦幾乎一片空白。
“孩子他爸，我唱的怎麼樣啊？”
“挺好的！”
裡面的談話聲讓我臉色越發的慘白。
劉總擰著眉頭，伸手去開門，我立馬抓住他的手，顫抖的懇求道：“劉總，別進去，我陪你！真的！我們去別的包間吧，這間……這間不行！”
我慌的語無倫次，心跳快到不行，滿腦子都是不能進這道門，進了就完了！
“這間爲什麼不行？”劉總目不轉睛的注視著我，似乎想從我眼裡看出什麼。
“這間……這間……”我呢喃著，強迫自己鎮定，急急地說道：“這間，我剛剛退了，我看你遲遲不來，我還以爲你不來了，所以我就退房了，現在，有人正在裡面唱k，所……所以這間不行！”
我第一次感覺這麼害怕，感覺都快要窒息了。
“是嗎？”劉總在我期翼的眼神中思考，我立即點了點頭，可他下一秒的舉動卻讓我忘記了呼吸：“聽過放羊的小孩那個故事嗎？”
門在我惶恐的眼神中，被擰開，震耳欲聾的音響讓我頭暈目眩。
媽媽正握著話筒，站在屏幕面前唱著鄧麗君的甜蜜蜜的，爸爸坐在沙發上合唱，張芝就坐在爸爸旁邊，手裡還有一個沒剝完的橘子，三人的視線投注在我跟劉總身上。
爸媽詫異，張芝幸災樂禍。
“你們是誰啊？”劉總不悅的掃視著被弄的亂七八糟的包間：“嵐姐沒跟你們說，這件被我包下了？都快給我滾！真是掃興！”
“你這麼人怎麼說話的，明明是我先包下的……小悅？”媽媽正想跟劉總理論，看到我之後，將話筒放在桌上，劉總量我也跑不了，於是將我鬆開，得到自由我立馬開始咳湊，爸爸及時送上了水，因爲劉總的粗辱，換來了兩人老人家的不悅。
“小悅，這個男人是誰啊？”媽媽眉心擰成一條線，一邊拍我的後背，一邊對說道：“兇巴巴的，一看就是暴發戶，你怎麼跟這種人在一起？”
“我這種人？”劉總冷笑起來：“你們是誰啊？居然敢在我面前指手畫腳。”
“這是我女兒。”我爸是老實人，可看我好像被劉總欺負的樣子，臉色非常難看。
劉總哈哈大笑起來，笑的我頭皮發麻，臨近崩潰：“真是有些時候沒來了，世道都變了，現在出來做生意，還流行帶爸媽啊？這是新的流行趨勢？”
“不是劉總……你聽我說。”我怕極了，立即想要解釋，正準備將劉總拽出去好言相勸的時候，張芝的聲音卻突然不合時宜的響起：“什麼生意啊？”
我驚恐的扭頭看著她，張芝笑的一臉溫柔無辜。
她費盡心機，就是想看我身敗名裂，這是在不動聲色的將我逼上死路啊。
“小悅，這是你的客戶？五爺讓你接待的？”爸媽根本沒明白話裡的深意，還一副瞭然的樣子對我說：“秘書還管這些事情啊？不行，我得跟文浩說說，別讓你跟這些橫行霸道的男人來往，這人兇巴巴的，你一個姑娘家怎麼招架的住。”
我沒有應聲，只覺得腦子嗡嗡的，胸口好像壓著一塊大石頭，喘不過氣。
劉總一把摟著我的肩膀，笑的邪氣：“看來你爸媽還不知道啊？要不要，我跟他們好好說說，你到底今晚過來幹什麼的？”
“不要！”我急忙開口，眼裡滿是祈求，殊不知我現在的樣子更激化了他報復我逃走的心。
劉總在我耳邊低聲說道：“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剛剛不是還很神氣嗎？搬出五爺來壓我，真是可笑……常言道來而不往非禮也，我也送一份大禮當做第一次見面的見面禮吧。”
我緊緊的拽著劉總的衣服，急的眼眶紅了一圈又一圈，懇求道：“劉總，我什麼都答應你，我求你放過我，好不好……”
我第一次，用盡了全身的力氣與尊嚴，去低聲下氣的求一個人。
我已經失去了所有，父母是我最後的防線，這麼多年來，我苦苦維護著乖乖女的形象，付出了那麼多努力……我真的什麼都不求了，只想保存自己在他們心中的單純的印象。
劉總將我拽下來，冰冷的視線在我身上掃視：“一個小姐，還妄想跟我談條件，你未免也太把自己當回事了。”
劉總說完，便看向我爸媽，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我也是好心，看你們被矇在鼓裡，我就告訴你們吧，其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