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雨青幼時就熟讀萬卷,對古琴自然也瞭解一些。
她推開窗戶,閉目聆聽。
這似乎是虞山派的琴音,清微淡遠,又帶著點嶺南派的淡雅。
杜雨青對音樂很敏銳,只因父母胎教時,便聽許多古典鋼琴和‘交’響樂,幼時,父母和老師將她當小神童,什麼對開發大腦有幫助的音樂、莫扎特效應、修‘女’健腦、體育鍛煉、神經反饋等等方法,都用在她身上……
在這樣聲調絕倫的古琴音中,杜雨青想到了爸爸媽媽,她的童年全被塞進了無休止的課程和書本中,一點都不幸福。
人家的孩子在外面玩泥巴,她卻站在椅子上,接觸鋼琴;同齡的孩子疊著紙飛機,她對著‘精’密的電腦儀器,做實驗;其他的‘女’孩嘰嘰喳喳在討論哪個男孩成績好的時候,她一邊揹著枯燥的公式,一邊在‘操’場上接受體能訓練……
當別人‘豔’羨的看著她的獎盃和獎狀時,她也‘豔’羨的看著他們在遊樂場玩耍。
杜雨青有時候覺得爸爸媽媽把她當成了機器人,她會發脾氣,鬧意見,但是……無論自己有多麼的不自由,她現在都想回去。
古琴音完全勾起了她對家的想念,杜雨青趴在窗戶上,眨著眼睛,裡面全是淚‘花’。
不知道爸爸媽媽找不到她,會不會每天晚上都在哭,不知道最疼她的‘奶’‘奶’和姥爺,知道她“沒了”,會不會難過死……
杜雨青吸了吸鼻子,她想回去,她要想辦法回去,無論付出什麼代價!
月光下,溫寒半合雙眸,他的耳力極好,方圓數十丈的風吹草動都逃不過他的耳朵。
琴音中,有小‘女’孩稚嫩的‘抽’噎聲。一聲聲,強忍著,卻又抑制不住的從喉嚨裡衝出來。
他的琴音不悲,卻有勾人往事的淡愁。只是不知道瘋瘋傻傻的蘇小小,心裡會有什麼愁。
聽說,她被杖責的半死,還能在‘牀’上嘻嘻哈哈的和宮‘女’們瘋鬧……
“‘春’風又綠江南岸,明月何時照我還……”
隱約中,似乎聽到那不懂世事的‘女’孩兒,‘抽’‘抽’搭搭的吐出這麼一句看似平淡,可細細品來,卻超然邁倫,韻味無窮。
尤其那綠字,越想越驚?‘豔’,連面容如冰雪般冷漠的男子,眼眸都閃過一絲訝異。
杜雨青抹著眼淚,她現在好可憐,在人前不敢哭,不敢再說自己的身世,不敢讓人看出她想逃的心思……
可畢竟才十四歲,很多東西她還不懂,智商高沒用,這裡沒有‘精’密的電子儀器讓她使用,沒有火箭衛星……有的,只是一羣奇奇怪怪的人,她根本無法發揮自己的特長。
“你在傷心?”琴音一落,一個清寒的聲音飄入杜雨青的耳中。
溫寒白衣飄飄,突然閃現,杜雨青正在傷心,視線裡猛然多出個白‘色’身影,當即“哇”的一聲,一屁股就要往後跌去。
“鬼呀!”尖叫一聲,杜雨青其實是新世紀的好孩子,絕對的馬列主義和無神論者,但是,剛纔那個白影和冷冰冰的聲音確實嚇到她了。
溫寒伸手,身影一動,已站在她的身後,穩穩的扶住她,避免她受傷的屁股‘吻’上‘玉’石板。
但是他只是輕輕一帶,扶穩她之後,便立刻鬆了手,站在‘牀’榻邊,面容清冷,沒有任何的表情。
杜雨青站穩之後,看見白衣黑髮的男子,還是哇呀呀的‘亂’喊了一通,及其狼狽的想拉開點距離。
真的太像鬼了!
白‘色’的長袍,披散的黑髮,晃來晃去,腳不點地,不是鬼是什麼?
溫寒有點好笑的看著她圍著桌子轉了三圈停下來,他這副容顏,任誰見了都不會喊“鬼”吧?
王城四侯,人人俊秀瀟灑,個個都是鳳‘毛’麟角之輩,怎會和鬼扯上關係……
“你不要過來,我……我……”杜雨青一著急害怕,伸手拿過桌子上的紫‘玉’茶壺,往冷漠白淨如霜雪般的那張臉上扔去。
溫寒沒有避讓,看似很慢的伸出手,穩穩的接住茶壺,茶水潑出去少許,卻沒有沾上他衣襟分毫。
杜雨青看見他這麼一手,瞠目結舌,這比電視上看到的功夫要厲害多了……
“師父!”她的小腦瓜轉的飛快,杜雨青在這一瞬間想到很多很多的事情。
第一,如果他是鬼,橫豎都是一死,說不準能求他送自己穿回去……
第二,如果他不是鬼,肯定也是錦衣‘玉’食的公子爺,今天聽那些送自己來的宮‘女’們議論,今天晚上她伺候的主,是什麼侯爺……
杜雪走了,在這裡沒有能夠保護她的有權有勢的人,無論如何,得找幾個“親信”“靠山”吧?特別是有錢有勢的人!
第三,自己在這裡舉目無親,眼見著到處都是高手,隨便誰都能把她捏死,如果找個人拜師學藝,以後打遍天下無敵手,看誰還敢欺負她!
就是那皇帝老兒,看見她也得繞著走!
第四……
第五……
杜雨青思想先進,由點及面,當即想到無數個理由,讓自己“噗通”一聲,跪在地上,誠意十足的拜師,也不管人家願不願意:“師父在上,請受徒兒一拜……”
她想拜,可是卻趴不下去,像是被點了‘穴’,動彈不得。
“筱筱姑娘,你剛纔似乎說了兩句話,能否再說一遍?”溫寒用內力擋住她的跪拜,淡淡問道。
蘇筱筱的確病的不輕,竟然要拜他爲師……可剛纔那兩句隨口‘吟’出的詩,聞所未聞,見所未見,驚採絕‘豔’,怎會從一個瘋瘋癲癲的小丫頭口中說出?
蘇筱筱,是真瘋,還是假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