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妃沉浸在自己的柔弱和痛苦裡,完全沒有察覺皇帝暗沉下來的臉色。
她以爲這樣脆弱悽美的樣子足以博得皇帝的同情。
卻全然忘了,前面存活下來的八個皇子,沒有一個比的上睿王爺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
她更是不清楚,自己在懷胎時爲了身材而故意節(jié)食,最終導(dǎo)致胎兒瘦弱的事,皇帝知道的清清楚楚。
也就是說,從她懷胎開始,皇帝就從沒期望過什麼。
他的孩子不少,最大的都已經(jīng)十二歲,現(xiàn)在就可以開始入朝聽政了,再過三年,甚至可以出宮建府,成家立業(yè)了。
而他還正值壯年。
之前聽了顏朔的話,他年前曾帶著幾個皇子在京城裡走走看看。
結(jié)果有好有壞。
有的確實喜歡上了不同的生活,比如三皇子居然想當個說書先生,每天聽人叫好。
但有的,卻因此對於權(quán)力更加熱衷。
那種充滿野心的眼神太過明顯。
不該早早生下這麼多孩子的啊!
所以,皇帝完全不覺得再多一個兒子是什麼值得高興的事。
他的語氣聽不出什麼異常,溫和道:
“你是從哪裡聽的來的留言,皇姐爲了保胎每天喝藥,這才生下兩個健康的孩子,他們一開始長的小,那是因爲雙胎的緣故。”
麗妃哭泣的聲音停了一瞬,這話裡的意思讓她瞬間慌亂起來。
她年紀輕,剛剛開始得寵就懷上胎兒,可她覺得皇帝的寵愛更加重要,於是爲了不讓剛剛開始對她感興趣的皇帝厭煩她,所以拼命維持身材。
也是她身子確實康健,從來沒有孕吐等特別不好的反應(yīng),等到後來漸漸顯懷,身體浮腫的跟個洗衣婢似的,她自己都不想照鏡子,更是不曾好好吃過飯。
也她預(yù)料的一樣,變成那副醜樣子後,皇上再也沒去過她的宮裡。
因此,等孩子生下來後,她全都丟給了奶孃照顧,心血來潮逗著他玩了會,卻著了涼,結(jié)果一發(fā)不可收拾。
可是她現(xiàn)在後悔了,她想要這個孩子。
父親說過,在後宮裡,只有孩子纔是真正的依靠。
她喜歡看到那小小的人兒如此依賴著自己,難道,難道就不能給她一個機會嗎?
“皇上,皇上,臣妾只是想著睿王爺那裡說不定有什麼剛好合用的藥材,求您去問問可好?”
順意在旁邊輕輕搖頭,這人啊,空有一副皮囊,腦子卻不好,也就是仗著他父親是朝廷元老,才能當上四妃之一,卻也只能排在末位。
果然,皇帝的話沒有任何溫度,
“你想要給朔兒治病的銀果?”
麗妃這次才真正聽出其中的深意,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更加慌亂的搖頭,蓄在眼眶的淚水也抖落下來,像玉珠滾落臉頰,
“皇上,臣妾不是這個意思,臣妾是聽說那果子已經(jīng)成熟,所以,所以想爲皇兒求上一顆……”
“傳言又如何能信,朕沒有必要騙你。”
麗妃猶不死心,
“可是,可是您手裡一定還有對不對,睿王爺曾獻給皇上三顆,可否求您救救我們的皇兒?”
順意在旁邊不住搖頭,這女人到底是真傻假傻?
雖然睿王爺帶回來的那顆銀樹很難不被人知道,但是呈給皇上的三顆絕對是私下贈送的。
後宮一個小小的妃子,卻知道的一清二楚,這說明什麼?
果然,皇帝冷笑一聲,
“看來愛妃對朕知之甚詳啊。那你應(yīng)該知道,朕已將那三顆果子送去太醫(yī)院,製成了藥丸送給朔兒。”
麗妃眼睛睜大,不可置信道:
“那我的孩子怎麼辦?”
皇帝微微彎腰,像是在調(diào)笑般說道:
“既然愛妃這麼能幹,想必你一定有辦法的。”
他說完不再理會跌坐在地的女人,拂袖轉(zhuǎn)身離開。
這麼一番折騰,他自然沒了去後宮的心思。
徒留怔在原地的麗妃一個人傻呆呆的坐在那,片刻後,從角落跑出來一個小宮女,勸道:
“娘娘,地上涼,咱們快點回去吧,遞給老爺?shù)男乓呀?jīng)送出去了,老爺一定會幫您想辦法的。”
麗妃纖細的手指死死的扣住冰涼的地面,
“父親?呵,他不會管我的。從入宮那天起,他就當沒我這個女兒。帝王無情,事實證明,我確實錯了,父親纔是對的,可惜,可惜一切都晚了。”
她踉踉蹌蹌的站了起來,臉上是一片死灰之色,小宮女連忙將人扶住,
“娘娘還年輕,千萬別想不開。以後有的是機會,啊——”
麗妃忽然攥住宮女的手腕,長長的指甲幾乎嵌入她的血肉,宮女因爲疼痛身子不住顫抖,卻咬緊嘴脣不敢發(fā)出聲音。
只聽麗妃聲音輕的像是呢喃,很快又被冬日的寒風(fēng)快速吹散。
“再也沒有機會了。”
宮女震驚的都忘了手上的疼痛,懷疑自己剛剛是產(chǎn)生了幻覺。
她向四周望去,只有遠處站著兩個守夜的太監(jiān),身體紋絲不動,這樣遠的距離,應(yīng)該什麼都沒有聽到,她也很想當做什麼都沒聽到。
回到自己寢宮的皇帝坐在桌面,端起茶水,只喝了一口就放下,眉頭皺了起來。
順意連忙識趣的像變戲法一樣變出一個瓷白畫著金線的杯子,
“皇上,剛剛泡好的菊花茶。”
他心裡則是在想著,改天見到睿王爺一定要讓他再帶些過來,以往爲了批改奏章,就算是夜裡,皇上也要喝濃茶。
但是最近幾天換上這種野菊配著茶葉的花茶後,既能提神,又不至於影響睡眠,皇上的氣色都好了許多。
這不,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願喝原來的茶了。
“蔡公公一走,怎麼牛鬼蛇神都跑出來了?”
順意聽到這話,額頭立刻掛上汗珠,忙不迭的告罪,
“奴才管理不周,請皇上責(zé)罰!”
皇帝把茶蓋扣下,發(fā)出咔噠一聲響,
“朕再給你一次機會,十天後,朕要看到成果,否則,這個總管的位置,就換人吧。”
“謝皇上開恩!”
順意心裡不得不承認,他確實比不上蔡公公能幹,將宮裡管理的如同鐵桶一般。
原本他只負責(zé)伺候皇上,蔡公公走後,他接替了總管的位置,就讓下面的人以爲有了可趁之機。
蔡公公果然料事如神,前段時間順意雖然按兵不動,但是該處置的名單卻越來越長,所以用了不到十天,就能把事情圓滿解決,順便確立了自己的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