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離的胸前殘留著碎雪的痕跡，不知是誰的勁道比較足，把他頭頂的髮髻砸歪了。
他冷臉站在那裡，寒風呼呼的吹來，衆人下意識地抱住自己顫抖的身體。
裴淼心虛地摸摸鼻子，剛纔那一聲喊得太響了。
池微微笑得無比尷尬：“尊主，你沒事兒吧。”
霍音裝作什麼也不知道地望天，還是小舞沒心沒肺，彷彿啥都沒發覺似的，跑過去給他清理身上的雪末，又踮著腳尖給他整理好髮髻。
“尊主，我們打雪仗呢，你要不要一起玩兒？”
裴淼在背後使勁兒地擺手，池微微忍不住輕聲嘆道：“小舞有點缺心眼兒啊。”
霍音也很無語，但相信陸離聽了那提議，即使再生氣也不會一掌把小舞掀飛。
豈料陸離突然笑了，很讓人心寒的那種笑：“好啊！”
小舞很高興，和陸離同時彎下腰去捏雪球。
裴淼露出防備姿態：“哎哎哎，不能用內力的啊，會死人的！”
陸離不說話，一手一個雪球就扔了過來，裴淼倉皇躲過，就知道他會有仇必報。剛纔自己也真是的，扔就扔吧，怎麼想起喊口號來了？
池微微狼狽地躲著，在被陸離砸了一下之後，惱怒地也去砸他。
莫言不知道什麼時候來了，走到霍音身側：“尊主有好幾年沒這麼開心了。”
那四個人玩兒得很瘋狂，毫不顧忌平日裡的形象。
年宴在莫言的精心策劃下，辦的確實很熱鬧，以往沉寂的胭脂濃，在這夜極其熱火朝天。
池微微看著拿到的紅包：“我好想我爸爸媽媽。”
裴淼目光微動，卻是笑著什麼也沒說，比起以前，她更喜歡現在的生活，完全爲了自己而活。
胭脂濃的分壇壇主以及各類下屬，紛紛向陸離敬酒。陸離心情好，一杯不落的全喝了。這次莫言倒是不喝酒了，在遠城裡被夜襲、陸離受傷之後，他就再不敢放鬆了。
他端著杯子走到池微微面前：“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池微微與他碰了碰杯子，一口飲盡。對上莫言深情脈脈的眼神，池微微
輕飄飄地躲開了。
莫言黯然，回到座位上去了，也有不少人等著給他敬酒。
羽飛攀住他的肩膀：“她還是沒有迴應嗎？”
“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麼，什麼都不肯跟我說道。”
羽飛同情的看著他：“兄弟，自求多福吧。”
那邊裴淼也是拉著池微微：“爲什麼不答應他？”
池微微看著燈光下晃動的酒水：“誰知道，我們會不會離開這裡。”
裴淼微笑：“我沒你想的這麼多，珍惜一天是一天。”她回想著莫言剛纔看池微微的眼神，不自覺地想起了慕流雲，那個人肯定還不知道，她到底在氣什麼。
總有那麼多事情，是根本就沒法解釋的。
“霍音呢？”
裴淼往旁邊一看，小舞喝醉趴倒在了桌上，霍音不見人影。
“可能是上廁所去了吧。”裴淼也沒在意，繼續自怨自艾地喝酒。
此刻的霍音，因爲大廳里人多悶熱，特意到山頂去看雪。一些下屬在半山腰放煙花，弄的天空一亮一亮的。
背後似乎有呼吸聲，霍音驚疑地回頭，陸離微帶醉意地站在她身後。
霍音被嚇了一跳，鞋一滑人就要摔倒。
陸離伸手用內力一吸，就把她吸到了自己懷裡：“我有那麼嚇人麼？”
霍音感覺到他噴到自己臉上的醇香酒氣，再想想自己現在的處境，一把推開了他：“你知不知道，我最討厭的就是你的神出鬼沒。”
她的小心臟很脆弱，這麼一次次地驚嚇，遲早有一天人會瘋的。
陸離微微笑了一下，張開了懷抱：“從我到胭脂濃之後，就沒有這麼好好地過年了。”
“是嗎？”
“是啊，胭脂濃的規矩太多了，我剛來的時候，所有人都在督促我練功，莫言被他師傅帶走，只有瑤兒一直陪著我。”
提到瑤兒，霍音下意識地回頭看他。
陸離的表情很淡：“我娘走後，她就與我越發地親近了。怎麼說呢，我娘拋棄我讓我覺得恐慌，變得戰戰兢兢。瑤兒像我娘那樣關心著我，噓寒問暖。我不由自主的就開始依賴
她了。”
所以在發現瑤兒另有所愛的時候，他纔會那麼憤怒：“我以爲她的眼裡永遠都只會有我一個人……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我會祝福他們，放他們走。”
霍音問：“你並沒有你想象中得那麼愛她？”否則怎麼會捨得放手？
陸離搖頭：“是我自己搞錯了。”他往前走了幾步，看向山下的風光：“我跟瑤兒一開始就是親情，和莫言一樣，我們三個是親人。是我自己佔有慾太強烈，怕只剩我一個人太過孤獨，所以那時候纔會那麼瘋狂，竟然把她逼死了……”
“這是我第一件比較遺憾的事情，第二件事讓我追悔莫及，就是我弟弟殷梨了。”
霍音皺眉，這喜慶的日子，他還是無法對殷梨的死耿耿於懷，無法放開。
她突然有些懷疑自己，這麼做到底對不對。
冤冤相報何時了，自己不是重新活過來了嗎？就算自己沒有雪上加霜地告訴他，殷梨死了。陸離也會一直被這件事折磨，負罪終生。
“陸離……”她衝動之下，就要告訴他事情的真相。
可陸離的身子突然晃了晃，整個人壓到了她身上：“我好難受。”酒的後勁兒太大，他整個人都很不舒服。
霍音勉強支撐著他的身體：“我送你回去吧。”
“不，再呆一會兒。”這兒比較涼快。
霍音凌空使力，把一塊大石頭上的雪給清掉，再把陸離扶坐過去。
陸離摟著她的腰，不肯鬆手。
霍音木木地站著，心裡面好像亂的一窩蜂，又好像安靜的什麼都沒想。
冷風吹過，陸離於睡夢中抖了抖身體，霍音伸出手，用棉斗篷裹住他。
“陸離，陸離？”她分開他的手，蹲下身子想叫醒他。陸離身體一歪朝她倒來，霍音被順帶著壓倒在了雪地上。
“我靠，真沉。”霍音奮力把他推到了一邊，從他腰裡找到信號彈。
青綠色的煙花綻放在夜空中。
莫言正在大殿外巡視，看到那煙花就帶著幾個人往山上狂奔。
“霍音？”
霍音回過身來，“嗯”了一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