狹長的鳳眸半睜著,清俊無雙的面龐蒙了一層淡淡的死氣,傅瀾清有些嘲諷的接著道,“娘,事情發展到如今這個局面,正好合了您的心意。妍兒下落不明,不知生死。這人都找不著了,您也就不用成天擔心著兒子要娶誰了。”似是在嘲笑傅老夫人更像是在嘲笑自己,傅瀾清說罷復又闔上了眸子,整個就一副了無生氣的模樣。
“你……你……你真是氣死我了!傅瀾清,你聽你那話說的,搞得好像是我讓尹家那小丫頭失蹤似的,搞得我好像幸災樂禍似的!”
“你現在長大了,翅膀硬了,我這個當孃的說什麼你也不聽了。”刷的一下從牀沿邊上站起來,傅老夫人邊往房間外走邊說,“你愛怎麼著就怎麼著吧,既然管不了你,我不管了成不成?”周身縈繞著一股怨氣,她用力的推門而出。
臥房裡頓時只剩下蕭逸雲同傅瀾清,只見那二人一個垂著眸子站著,一個閉著眸子仰躺在牀上。
“蕭逸雲,我要休息了。”過了半晌,閉著眼睛的傅瀾清察覺到屬於蕭逸雲的那股氣息還在,捱了對方一劈心中萬分不爽的他開口逐客,“傅家的大門朝哪裡開,你是知道的。所以,不用我送你出去了吧?”心如死灰,氣場沉寂,此時的傅瀾清絲毫不見平日裡的意氣風發與玩世不恭。
“瀾清,我知道你惱我,不想看到我。可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說,所以現在還不能走。”頭一次遭到好兄弟這麼不客氣的請自己出去,其實說‘請’還不確切,分明就是在‘趕’。
“我跟你沒什麼好說的!”冷冷的哼了一聲,傅瀾清孩子氣的將頭轉向裡面。
“也許我們開始的猜測都是錯的,郡主她極有可能是被別的什麼人又給帶走了。”傅瀾清的冷淡並沒有凝結蕭逸雲的耐心,斂了斂眸子,他沉著聲音說。
“什麼?”傅瀾清聞言一張冷臉瞬間變了顏色,有激動有欣慰也有驚訝。翻身快速的從牀上跳起,他那修長的大手死死的抓住蕭逸雲的胳膊,“逸雲,你把話給我說清楚。”什麼叫他們開始的猜測都是錯的,什麼叫妍兒極有可能是被別的什麼人又給帶走了?
……
……
“咚咚咚!”短暫的敲門聲過後,房門外端著熱氣騰騰的薑湯的玉竹說,“老夫人,奴婢已經準備好薑湯了。”
房間裡蕭逸雲正跟傅瀾清分析到關鍵的地方,猛不丁被玉竹出聲打斷,今日脾氣格外暴躁的某家主忍不住擰起了一對好看的眉,“端走!”誰現在有心情喝那玩意啊,再說他也不喜歡薑湯的味道。雖說他也明白傅老夫人是擔心他下河受了寒,可一向覺得自己身體很好的傅瀾清卻不以爲然。
男子漢大丈夫,不就是下了個河,難道還能病了不成?
“呃……家主?”被傅瀾清吼得莫名其妙,一門之隔的玉竹好半天才回過神來。估摸著是家主醒了,老夫人就回去了。
“可是……這薑湯是老夫人特意讓廚房爲家主您準備的啊?”面色滿是糾結,玉竹有點不知如何是好。老夫人那樣吩咐,家主偏偏這樣做,搞得她一個當奴婢的夾在中間,兩邊都是主子,左右爲難的。
“快點端走,老夫人那裡有爺擔著。”千萬不要小瞧一碗薑湯的作用,有時候它還真能爲你免去一場傷寒。傅瀾清沒想到自己居然真的在第二天就病倒了,否則他現在一定給那碗薑湯幹了。
“是!”房外的玉竹納悶的應了一聲,倒是不再堅持,乖乖的端著還冒著熱氣的薑湯走開了。傅府真正當家的還是家主,所以在玉竹的心中還是傅瀾清的吩咐威懾力比較大。反正家主都說了,要是老夫人怪罪下來有他擔著,那自己還在這裡磨嘰什麼,早點回去睡覺吧!
……
“逸雲,這都下半夜了,乾脆你別回相府,就在我府上暫住一晚吧?”不知道這一會子功夫裡蕭逸雲到底說了什麼,總之傅瀾清剛剛醒來的時候還蒙在俊臉上的死氣已經漸漸地褪去了。
關心則亂,關心則亂!他當時真的是被情緒矇蔽了雙眼,以至於放在面前的那些不同尋常的蛛絲馬跡都沒有發現。
“不了,我現在就回去。”蕭逸雲婉拒,然後擡腳朝著房外走去。
“等等!”動了動脖子,傅瀾清發現痠痛猶在。猛然想起些被忽略了的事情,他不由開口叫住蕭逸雲。
“逸雲,你那一劈下手可真是狠吶,爺的脖子到現在都還疼。”狹長的鳳眸半瞇著,傅瀾清清俊的臉上明顯寫著興師問罪四個大字。
“我乏了,回去歇息了,瀾清你也一樣!”蕭逸雲聞言嘴角一抽,他還以爲對方已經給這茬忘了呢!早不說晚不說,偏偏他都要走了才說!
語畢,蕭逸雲腳下一動,在傅瀾清還來不及有所報復之前就閃得不見蹤影了。
只覺得眼前一道白色掠過,然後就什麼都沒有了。傅瀾清忍不住鬱悶的喃喃道,“靠,有必要跑這麼快嗎?”
哼,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翻身重新倒回牀上,折騰了大半天的傅瀾清也的確是累了。擡手揮滅了燃燒中的蠟燭,他翻來覆去卻久久也不得入眠。
找不到可以慢慢找,只要妍兒還活著就好!
怎麼自己老是睡不著?不行不行,一定要把精神養好,天亮了以後他可是要繼續出去找妍兒的!
……
……
時間過得飛快,轉眼之間已經到了四天後。
南嶽京城因爲昭然郡主被擄失蹤而掀起了軒然大波,就是過了四天也無法平息因爲這件事而帶來的波瀾。
大街小巷,茶樓飯館,百姓之間的談亂愈演愈烈,以至於剛剛踏入京城大門的尹清涵不用讓尹信去打聽都知道自家姐姐出事了。
“我覺得啊,那昭然郡主搞不好已經被帶出了南嶽的境內,否則也不會找了四天一點結果都沒有了?”
飯館裡,尹清涵隔壁一桌的客人正談論的起勁,卻聽得他那一張水晶雕刻成的精緻俊臉越來越沉。
“不對,依我看啊,搞不好是死了!”壓低聲音,說話那人走手邊的同伴小聲反駁。
“呃……也有這個可能吧!”
……
“啪!”實在是聽不下去了,尹清涵大力的將筷子拍在桌上。然後徑自走出酒樓,動作瀟灑的翻身上馬。
死了,你才死了呢!
真是,會不會說話啊?
尹信見著小王爺走了,趕緊從腰間掏出一塊碎銀子丟給小二。起身朝外面追去,卻在路過隔壁那桌的時候,發現剛剛說郡主搞不好是死了的那個男子大張著嘴巴卻發不出聲。
“啊……呃……”
同情的在心裡替對方哀悼,尹信哪能不明白這是自家小王爺的傑作。有道是你可以當著小王爺的面說他的不好,卻不能當著他的面說郡主的不是。
“小王爺,我們現在還去攝政王府嗎?”本來他們的計劃是到了京城直取攝政王府,可是現在郡主下落不明,還有必要走上那麼一遭嗎?尹信跟著翻身上馬,對著已經騎在馬背上俊臉緊繃著的尹清涵問。
“不,先去紅酥那裡。”修眉橫成一條平平的直線,尹清涵略作思考,然後回道。事實上,他並不相信尹清妍會給人擄走!
姐姐腦袋聰明,身手又好。被人擄走?她擄走別人還差不多!該不會……這又是姐姐的什麼計劃吧?
心緒起伏波動,尹清涵一時也不能確定自己的猜測到底對不對。
畢竟……
無風不起浪啊!
“啾啾……啾啾……”街市上熱鬧的叫賣聲吵醒了在尹清涵衣襟裡睡得正香的小雪球,只見它朝上直扒的兩隻小爪子在給尹清涵胸前的衣服弄得一團褶皺之後,終於如願以償的爬了出來。
“嗷嗷嗷……”這小雪球一興奮就會情不自禁的變了叫聲,看著南嶽京城白日裡的熱鬧場面,它樂得直在尹清涵的肩頭蹦躂。
以前每次來給妍妍送信的時候都在晚上,從來就沒有見過這麼熱鬧的場面。大半夜裡黑燈瞎火的,它能飛對方向就不錯了!
而且……上一次來給妍妍送信的時候她好兇,居然……居然連理都不理一下自己,搞得就像是不認識一樣!
“小雪球,你能不能安靜點?”心情本就不是太好的尹清涵給小雪球的嗷嗷直叫弄得一陣心煩,左手執著繮繩,右手快如閃電。小雪球都沒有反應過來,就被尹清涵一把抓住又塞回衣襟裡了。
黑珍珠般的眼珠子瞪大最大,它差點就給小涵掐死了!半空中漂浮著一小朵白色的羽毛,那是尹清涵暴力行徑的證據。
……
與此同時,傅府門口。
華麗的車攆,飄逸的流蘇。一衆侍衛跟著,太監宮女陪著。南宮雪身穿一襲明黃色的紗裙,秀麗嬌美的臉上化著精緻的妝容,一看就知道是用心打扮過的。
午後的陽光炙熱,強烈的幾乎能將空氣烤焦。已經在傅府門口等了小半天的南宮雪面上隱隱有些不耐,只是礙於在公衆場合也保持自己身爲公主應有的形象,這才憋了半天不得發作。
聽說瀾清哥哥染了風寒,病的很重。這不……她剛剛解了禁足就馬不停蹄的跑來傅府探望。
可是……
可是傅府的管家卻說家主病中恕不見客。好不容易纔能夠出來一趟的南宮雪自是不會罷休,軟磨硬泡的讓管家在進去問一聲,覺得以自己同傅瀾清青梅竹馬的關係對方會爲她破例。管家看在南宮雪公主的身份上不敢得罪,只好拖著自己的老胳膊老腿進去通傳。
“公主,家主說他不見客。”管家來回跑了一趟已經是滿頭大汗,能在傅家做事多年的自然不欠眼色,他沒有錯過南宮雪臉上隱隱透出的不耐。
“不見?你是不是沒有跟瀾清哥哥說來人是本公主?”心中不滿,南宮雪說話的聲音也高了起來。天知道在這大太陽下面站著有多熱,早知道她就坐在車裡等了。原本以爲來傅府探望傅瀾清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南宮雪做夢也想不到迎頭就是一個閉門羹。
“老奴說了。”語氣隱含無奈,管家面上倒是表現的一副誠惶誠恐。誰讓對方是公主,權大一級壓死人,他自然只能畢恭畢敬的應付著。
“既然知道是本公主,那瀾清哥哥怎麼可能會不見?”熱的臉上也是滲出了滴滴香汗,南宮雪拿出手帕小心翼翼的擦著,生怕弄花了自己精緻的妝容。
“家主說就算是公主也不例外,不見客就是不見客。”複述了一遍傅瀾清的原話,管家恭敬地垂著個腦袋。
“公主,您也知道家主的脾氣向來就是說一不二的。”小姑奶奶,您就趕緊走吧,這麼大的太陽底下站著也不會曬中暑了。“既然他決定了不見,那就不可能有反悔的餘地。”變相規勸著南宮雪回去,管家也不想陪她一起在這大太陽底下曬著。
咬了咬嬌豔的脣,南宮雪怎麼說也算是跟傅瀾清一起長大,對方的脾氣的確就像管家說的那般說一不二。
如果自己硬闖進去也沒人敢攔,只是……到時候肯定會惹得瀾清哥哥不高興的!
想想尹清妍找了四天都沒消息,估摸著是回不來了。南宮雪覺得自己嫁給傅瀾清的最大絆腳石已經不在了,那麼也就不急於這一時半會。反正自己有的就是時間,還不信磨不出個結果。尹清妍沒了,瀾清哥哥總不可能就不娶妻了吧?再說了……就算瀾清哥哥做得出來,思雨姑姑也不可能同意的。
心中重新揚起了熊熊的鬥志,南宮雪告訴自己來日方長。
“算了,本公主改日再來。”甩了下寬大的袖口,南宮雪轉身在公主太監的攙扶下登上馬車。
“回宮!”坐進車裡的南宮雪對著車外吩咐一聲,坐在前面駕車的小太監揚起馬鞭輕輕一抽,車輪子軲轆轆的轉了起來,傅府的大門口轉瞬又恢復了平靜。
再穿過兩條街道便到了雲裳坊所在,尹清涵一馬當先,在過了南嶽最繁華的地段以後沒多少人的大街上騎的有些快。
可是……
哪隻剛一左拐,就迎上了聲勢不小的南宮雪一行。跟著的一衆侍衛宮人把左拐過來那條算不得寬敞的路擠得找不出空餘的地方,尹清涵沒法從這種情況下找到空當衝過去,只得眼疾手快的勒住繮繩讓正在奔跑中的駿馬停下。
“吁吁~”
“砰咚!”正在駕車的小太監被那天外來客般的殺了出來的一人一馬嚇得大驚,本能的也是勒住了繮繩,可是馬車雖然停下了,車內毫無準備慣性使然的南宮雪悲劇的一個跟頭栽了出來。
“狗奴才,會不會趕馬車啊?”南宮雪這一下子摔得可不輕,乾乾淨淨穿上身的明黃色紗裙弄得都是灰,膝蓋附近的位置還破了個洞。
“公主饒命,公主饒命。”一見南宮雪大發雷霆小太監趕忙跪下求饒,心中很是委屈,他哪裡知道會突然衝出來一人一馬的。
“奴才不是故意的,這位小公子突然騎著馬衝了出來,奴才……”肩頭明顯的一顫一抖,小太監跟著解釋道。
“抱歉,急著趕路,不是有意衝撞。”馬背之上的尹清涵居高臨下,見著那跪在地上不停求饒的小太監面色白的跟厲鬼似的,水晶般的瞳仁不由滑過一道意味不明的光。
這傢伙穿的衣服和說話的聲音……
呃……是個太監!
目光淺淺的轉向一旁正怒火中燒的南宮雪,他剛纔聽到喊什麼公主的!
呵~這可真是巧了,剛到南嶽京城就遇到了皇室的人!
公主?公主?
俊美的小臉倏然一沉,尹清涵的嘴角不由飛出一抹冷笑。
他說是什麼公主,搞了半天……居然是那個找了姐姐四年多麻煩的南宮雪!南嶽皇室籠統就有兩位公主,其中一位早年遠嫁東海國,如今剩下的只有那個同戰勝翎王一母同胞的沁雪公主。
ωωω?ttk an?¢ o 哼哼,南宮雪!本來讓你摔了一跤小爺還覺得挺抱歉,可現在怎麼就覺得你是活該呢!讓你吃飽了撐著,有事沒事就去找姐姐的麻煩!
------題外話------
倒黴的一天,給老師點起來回答問題不下三次…啊啊啊,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