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時節(jié)帶著譚文在祭壇處轉(zhuǎn)了幾圈。
祭祀最重要的就是祭壇, 要臨時搭建在祖廟的前面。
搭建祭壇的人手都是工部所出,秦時節(jié)剛開始以爲,燕正帝會在祭壇的材料和人手上動手腳, 以便拖延時間, 可時至今日祭壇就要建起來, 還是平安無事。
“主子, 屬下派人日夜守著, 這裡並無異樣。”譚文跟在秦時節(jié)小聲道:“只是屬下總覺得事有微妙,心裡不踏實。”
連譚文都覺得不對勁!
的確,沒有問題纔是最大的問題, 另一隻靴子總是不落地,讓人擔(dān)心呢。
可父皇究竟要從哪裡下手!
三牲五穀六畜?
春祭的禮服?
春祭的酒?
這些就算是出錯, 也傷不了根本, 那麼最大的可能還是在這座祭壇上, 他若是父皇,又怎麼下手呢?
工部主事李江在工部佈滿灰塵的箱子裡翻找了一番, 把幾頁紙張放在懷裡後匆匆離去,出宮的路上不小心撞上了一個從宮外休沐回來的小太監(jiān),著急忙慌的把人扶了起來,小太監(jiān)搖搖手錶示沒關(guān)係,雙方友好告別。
小太監(jiān)回去後把李江悄悄塞過來的紙交給了胡安, 晚上它就出現(xiàn)在了秦時節(jié)的桌子上。
”胡爺爺說, 殿下要的急, 暫時只找到這些, 趕明兒找到新的再給您送來。”
“賞!”
譚文打發(fā)走了送信的人, 回到書房,就看到臉色大變的秦時節(jié)。
“主子, 怎麼了?”
“這邊是工部侍郎給的往年的建壇章程,另一張是胡公公著人找的,”秦時節(jié)抖了抖兩張紙道:“父皇做的有些狠了!”
“主子,這是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我要做個尊重兄長,友愛手足的好弟弟,你把壽王的行程找出來,安排個偶遇!”
“是!”
…………
陳真和陳天奇跟著陳光來到了她的寢室。
陳天奇認識陳光這麼多年,可也是首次來到她的閨房,幽香暗暗,薰紅了他的臉,盪漾了他的心。
“大叔,您真是白瞎了這張忠厚的臉,看看這猥瑣的表情,不知道的還以爲你是來偷香竊玉的……拜託您把口水擦擦。”大叔的口味真重,望著婆婆的眼神柔的都快滴出水了……這差著輩呢!
“小丫頭,不知道就甭亂說話,我是真心的!”
“……”
此時陳光正好打開了地道口,“下來吧!“招呼一打,自己率先下去了。
“師妹房裡竟然有暗道口?”陳天奇道:“小丫頭,你先下,我斷後!”
”大叔,您若是真心的,我指定祝福您!”愛情是不分年齡,不分時空的,想通了的陳真小聲道:”可有一點……不許傷了婆婆的心。“邊說邊爬上了暗道口。
“你口裡的婆婆小我五歲!今年芳齡三十五!”陳天奇突然道。
“……”陳真一個沒站穩(wěn),手腳亂撲騰的倒在了暗道口,逞直線下墜,直接跌在了陳光的腳邊。
“小真!”陳光連忙上前扶起了她,關(guān)切的道:“傷著了嗎?怎麼這麼不小心!是不是……師兄把你踹下來的!”
剛跳下來的陳天奇“……”偏心也有有個度,被冤枉的人會傷心……不過,他的確有點故意的,誰讓這小丫頭總是用看變態(tài)的目光看他!
“沒,沒事!”
陳真順著陳光的手勁站起來,低頭看著陳光瘦骨嶙峋蒼老的手,心裡震撼極了!
原來陳光是如此愛著陳氏山莊!所以爲了九幽黑蓮耗盡青春!
也是!這裡有她的祖先,她的信仰,她的責(zé)任,所以甘願爲它犧牲一切也無怨無悔!
其實這種感情,陳真也有過!
曾經(jīng)她也有過忠誠的對象,也在莊嚴的旗幟下發(fā)誓,爲了自己守護的目標犧牲生命也在所不惜!
但隨著夥伴的死亡,她整個人都崩潰,絕望到極致讓她不想再守護任何人!
可是在另一個時空,遇到了陳光這樣的人,陳真的心裡突然涌起了久違的衝動!
這一刻陳光用自己的行動引起了陳真的共鳴。
當忠誠有了目標,或許信念也是可以重建的。
當然現(xiàn)在,陳真不可能對陳氏山莊有任何感情,但能被陳光如此愛著的地方,一定有可取之處,所以她願意試著去接受這個地方。
不管陳光要她做什麼,都回努力嘗試去做,不爲別的,但爲陳光這顆心!
陳真緊緊的握住了陳光的手,輕聲道:“走吧。”
陳光驚喜的和陳天奇對視一眼,敏感的感覺到,自從被抓來後就對陳氏山莊抗拒不已的小丫頭,此時有了變化。
“好!”蒼老的手緊緊的握住了稚嫩的小手,像是握住了希望般,不想再鬆手。
…………
”忙人事多,九弟怎會出現(xiàn)在這裡?”
燕正帝那天拒了秦時節(jié)的要求,壽王的心理充滿了失望和疑慮,可燕正帝忙著對付秦時節(jié),沒有時間解釋,也沒安慰他。
一直深受寵愛的壽王受到了燕正帝的冷落,一時適應(yīng)不了這種落差,心情跌至了低谷。
再加上暗殺他的人,從秦時節(jié)回來後就銷聲匿跡了,哼!蜀王一回來,連那些對手都覺得他比不上他!看看,連刺殺的價值也沒有了!
無所事事的壽王,開始留戀茶莊酒肆,喝茶聽戲,四處消遣,表面上瀟灑的很,心裡卻憋得要發(fā)瘋了。
今兒在茶樓上,忽然遇到了秦時節(jié),這段日子的憋屈有了發(fā)泄的途徑,壽王自然不想放過。
“八哥!”秦時節(jié)看著壽王,痛苦的道:“弟弟心裡……苦啊!”
壽王“……”苦?你耍我玩呢?!現(xiàn)在誰還比得上你甜!
“你……”這個的了便宜賣乖的混蛋!
“八哥……”
秦時節(jié)猛地拉著壽王的衣袖{不想拉手,太髒!)準備訴苦,把剛要出口的挑釁,暗諷的壽王拉的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你……”放肆!
”八哥……“
秦時節(jié)連忙鬆開壽王的衣袖,由於力的反作用,正在用力掙脫的壽王,在秦時節(jié)鬆手後,重重的摔在了地上……秦時節(jié)表示他真不是故意的!
全體囧臉!
“八哥,你沒事吧!小弟不是故意的!”
一臉無辜的秦時節(jié)上前要扶起壽王,嚇得趕緊自己站起來,再讓蜀王近身,不知道又要鬧什麼幺蛾子,“我,還有事……有事先走了。”拔腿就想走出雅間。
“八哥就不想知道,今兒小弟找你有什麼事嗎?”
壽王猛地回頭,就看到秦時節(jié)淡定的指了指天。
“想請不如偶遇!咱兄弟倆好久沒有好好聊聊了!”壽王的神色一正道:”你們都下去。”
下人彎腰退下,廂房裡只剩下兩人。
壽王和蜀王喝茶的消息,一刻鐘後傳到了平王周王,和燕正帝的耳朵裡。
“那個逆子和治兒在春風(fēng)樓待了一個時辰?”燕正帝疲倦的道:“逆子狡猾,治兒單純,恐怕會受他矇騙,胡安,召壽王過來,朕要親自問問。”
“是!”胡安低頭答應(yīng)。
壽王就住在東三所,離乾坤宮很近。
“殿下,陛下知道您去喝茶,惟恐東西不乾淨,怕您有不妥之處,很是擔(dān)心。”胡安不輕不重的上了眼藥……你的行蹤都在陛下的掌握之中,你被監(jiān)控了。
若是平時,壽王會以爲燕正帝是關(guān)心他,可是前幾天剛因爲燕正帝的拒絕,心靈受到了不小的傷害!再加上今兒秦時節(jié)在茶樓裡說的的那一番話,壽王的心裡立馬對燕正帝充滿了反感和憤怒!
秦時節(jié)說,“四哥在禮部,小弟在工部,就連一直沒有領(lǐng)差的三哥年後也開始在吏部當差,惟有八哥你,一直享清福!”不是最得看重嗎?怎麼一點實權(quán)也不給你!
“父皇養(yǎng)的金絲鳥喝的是昭元寺的泉水,吃的是進貢的紫米,每天有四五個宮人小心伺候,養(yǎng)的精緻之極!可是與軍中獵鷹海東青放在一起,有識之士會選擇什麼就不言而喻!”你就是個寵物,一點用也沒有!
“九弟!你今日是來嘲笑我的嗎?”這些壽王比誰都清楚,可卻無力改變,因爲燕正帝根本不給他機會。
每次提起當差,就以年紀還小,當差危險爲由拒絕他,看他鬧得厲害,分派來的都是些無足輕重的小事,根本進不了朝臣的眼。
“八哥,弟弟並無他意,只是有句話肺腑之言要講……我想擁你爲主!”
“什……什麼!”要不是多年的修養(yǎng),壽王差點沒坐穩(wěn)跌下椅子去。
秦時節(jié)抽出帕子,慢慢的擦了一下臉,原本紅潤的臉色立時蒼白如紙,看著驚訝的壽王,苦笑著道:“弟弟中毒的消息,想必八哥一定曉得!其實,我的毒並沒有解!”
這是不是蜀王故意設(shè)下的一個圈套?故意套他的話,好拿來做把柄!
壽王冷靜下來,懷疑的看著秦時節(jié)道,“父皇,皇后的人派出的太醫(yī)先後給你診脈,都說已經(jīng)沒有大礙,難不成他們敢欺君?”
“八哥若是不信,可以找相熟的大夫,當著你的面把脈!這次中毒雖然發(fā)現(xiàn)及時,保住了性命,可是以後不但會雙腿殘廢,不良於行,還會對子嗣有礙!”秦時節(jié)悲切的道:“至於爲什麼父皇的人說我沒事……那是因爲我買通了太醫(yī)!”
“放肆!”壽王雖然嘴上這麼說,可對於秦時節(jié)中毒的事,心裡卻信了八成,因爲沒有一個男人會拿子嗣的事開玩笑。
“我是放肆!可也是在自救!!”秦時節(jié)激動起來,“要是他們知道我中毒,不中用了,父皇定會遠離我,母后會放棄我,大臣們也不會再擁護我!那些我處置過的官員,得罪了的世家都會落井下石,至於我死地!!你說,我敢讓自己中毒的消息傳出去嗎?!我還不想死!!八哥!”
壽王深深的吸了幾個口氣,“爲什麼要告訴我這些,難道就不怕我把這事傳出去嗎?”
“你不會!因爲你需要我!”秦時節(jié)自信的道:“三哥自私狠毒,四哥殘暴不仁!但他們背後有麗妃和皇后撐腰!……你別說你有父皇!這些年應(yīng)該也感覺到了父皇對你的態(tài)度很奇怪,看似是恩寵,實際上你卻處處被掣肘,再這樣下去,八哥,等待你的會是什麼呢?”
“住口!住口!”被刺到痛處的壽王厲聲說道。
秦時節(jié)慘然一笑,“我快不行了,現(xiàn)在只是硬撐而已,毒發(fā)之日已經(jīng)不遠矣!八哥,我觀你心裡還有絲良善,爲這個,弟弟才找你合作,只求日後能給我個平安王即可!掏心窩子的話都對你講了,怎麼選擇就看你的了!”
想到這裡,壽王挺了挺腰背,大踏步的走進乾坤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