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持，足足持續了一炷香的時辰，才被康熙爺自己給打破了。

康熙爺看著底下的榮憲公主，看著她毅然決然同時又帶著幾分懇切的神色，這才真的鬆了口。

“逆子，就饒他一命吧。”

康熙爺淡淡地，對李德全說道：“傳朕的旨意。”

不過片刻的工夫，洋洋灑灑的一篇廢太子詔書，幾乎是將太子所所有犯“惡行”全部公之於衆。

從一開始仗著身份凌辱他人，到後來康熙爺下江南時擾民、私下攫取蒙古進貢的貢品、擅用親信放縱自己的乳母。

更有甚者，是後來對於自己的弟弟十八阿哥胤祄死亡的漠視。並且，康熙爺也將此次赫舍裡家族的舉事，與當初索額圖的事情聯繫在了一起。

索額圖好大喜功害了胤祚，最後落得一個慘淡收場。赫舍裡家不管出於什麼目的舉事，與當時索額圖的所作所爲如出一轍。

無論是赫舍里氏一族還是太子胤礽本人，康熙爺都是無法饒恕的。

當這麼一份廢太子的詔書交到李德全的手上的時候，李德全只覺得沉甸甸的。這麼些年，一個被培養起來的儲君的勢力，便是如此土崩瓦解了。

雖然…

事實上太子的勢力，早也就在康熙爺一次一次的部署當中，逐漸被削弱了。

早年間培養起來的那些親信，幾乎沒有一個有好下場。那些對朝廷有功的能人也就罷了，那些稍稍諂媚的，早已被除去。

太子被廢，直接貶爲了庶人。著即日起遷出毓慶宮，讓他居住到皇家陵園附近的一處小院子當中。

正如當時大阿哥的情況一樣，一日三班地被人巡視著，被圈禁著。只要那院子的圍牆不倒下，他便永遠也沒有從那裡面走出來的一天。

乾清宮裡，李德全拿著旨意出去以後，榮憲才從地上起來，緩緩地走到了康熙爺的身邊，勸慰了康熙爺幾句。

康熙爺面前的桌案上，擺著的是一份簽字畫押的供詞。

在這一份供詞上，詳細地描述了這些年來太子的一些所作所爲和他一些不乾淨的心思。而簽字畫押的名字，赫然是“無雲”二字。

無雲，是赫舍裡家培養多年最爲得力的暗衛。同樣也是他，在最後的關頭選擇了將所有的情報告訴榮憲，讓榮憲來揭發太子。

康熙爺，如同所有人一樣，在赫舍裡家舉事之前，就已經掌握了所有赫舍裡家的一舉一動和佈置了。

結局，早已註定。

胤禛和胤祚來到乾清宮時，恰好瞧見了從內往外的李德全。

李德全腳步匆匆，三言兩語地講了康熙爺要廢太子的意思。胤禛和胤祚互望一眼，知道他們終於等到了這個時候了。

…

毓慶宮，一衆侍衛一擁而上想要將太子給帶走的時候，太子手上正拿著一個水壺，在這院子裡頭澆花。

白天的紫禁城格外炎熱，太子獨自一人站在太陽底下，對這火辣辣的太陽，似乎渾然不覺。倒是那些小草，在吸收了水分以後，顯得有活力了一些。

“這，是孤第一次給你們澆水，也是最後一次了啊。”

太子喃喃地說著，看著朝自己走過來的那些人，淡淡地就說道：“你們這樣嚴陣以待，以爲孤是什麼？”

“該走的路，孤自己知道走，不需要你們。”

說罷，太子拂袖，獨自一人朝著外頭就走了。雖然他不知道，他即將要面臨的地方，到底是哪裡。

可是他心中的傲氣，永遠都還在。

毓慶宮，不是他最終的地方。將來的日子，又要如何度過下去呢？

迷茫，第一次涌現上了太子的腦海裡頭。

PS：無雲小番外：

他不知道自己爲什麼叫做無雲。

大概，暗無天日的生活，是看不到天空當中的任何一絲雲彩的。

作爲暗衛，他不能有自己的情緒。甚至於，不能有自己的生活。他要做的，就是守護赫舍裡家，守護太子。

無雲十分優秀地完成了赫舍裡家所有的選拔，在殺掉了二十個與他一樣都是預備暗衛的人以後，才正式做了暗衛當中的一員。

他爲了太子刺探情報，爲了太子安插眼線。他的一生，都是爲了別人。

一切，在剛開始的時候確實是按著太子希望的方向發展著的。可是很快，太子變得越來越暴戾了。

無雲感受到了一絲不安和擔憂。若是這樣繼續下去，太子怕是會作繭自縛的。

但…赫舍裡家和太子本人，似乎已經癡迷了進去。無雲作爲暗衛，只能服從命令，而不能提出自己的意見。

太子的徹底失勢，來得比無雲想象中還要快幾分。

他似乎，什麼都做不了了。

一個暗衛，再也不能執行任務，他是不是就失去了活在這個世上的價值了？

無雲這樣想著。可是很快，他就做了一個決定。

將赫舍裡家和太子的佈置，告訴那個剛剛從蒙古回來的榮憲公主。無雲自幼身爲暗衛，看人是一等一地準。他知道，榮憲公主不會讓他失望。

他出賣了所有人。但出賣的理由卻並非如同所有人想象的那樣，是他想要茍活。而是…

作爲交換的籌碼，無雲要太子活下來。

他的價值，大約還能有最後的這麼一點吧？既然走向覆滅了，赫舍裡家沒了也就沒了。太子，還是活著吧。

做回，從前的他。

一杯毒酒，三尺白綾，一把匕首。

無雲淡淡地笑著，了卻殘生。

PS：

關於廢太子的詔書，因爲內容太多所以這裡就不放出來了。是網上搜到的，至於是不是真實的廢太子詔書，我也不能肯定。（因爲康熙提到一句太子生而克母，太過誅心。）

那上面關於太子的罪行確實是都說到了，包括文中提到的這些，都是太子犯過的錯。當然，太子的功勞肯定在這種時候不會被提起。

基本上太子到了這個地步，也就不會再有起來的機會了。歷史上的赫舍裡家，確實是曾經想要讓康熙爺禪位，當然具體做到什麼程度就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