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馬車下的福泉已褪去那身太監的衣服,打扮看上去像個管家,可惜少了鬍子,面白得很,看上去更像剃了須街邊賣字畫的落魄舉人。
福泉見莫小小下了小轎,連忙迎上,而莫小小卻在看到這樣的福泉忍不住想笑。
見莫小小看著自己的神情怪異,脣角浮笑,福泉心知爲何,不覺微微蹙眉。
心道是,這莫小小未免也太大驚小怪了吧。
跟太子便裝出行也不是第一次,大多也都這種裝扮,也沒見誰出現過這種表情。
莫小小那笑讓福泉覺得她是不是在歧視他閹人的身份,心中不免有些不悅。
“莫姑娘,太子殿下已經在車上等著你了。”福泉勉強露出一個笑。
“嗯。”莫小小輕應了聲,然後隨福泉向馬車走起,不覺又偷看了眼福泉,“福公公……”
本就感覺到莫小小那視線直往他身上瞟,福泉心中已更是不悅,沒想到這會她到還欲言又止了。
福泉眉頭蹙得更緊,直視前方,“莫姑娘何事?”
莫小小彎了彎脣,“有沒有人對福公公說過,福公公這樣打扮不是很像管家,到更像是舉人。”
舉……人……
福泉看著前方的視線閃過一抹晦暗,也不知道想起了什麼,只是腳步微頓了下轉頭對莫小小笑道:“謝莫姑娘擡舉。”
莫小小見福泉也無心和她說話,便也不再作聲。
走到馬上後,有小太監給莫小小搬來矮凳。
踩著矮凳,莫小小撩起簾子便見呂承易靠坐在馬車內看著她笑。
今日的他沒再穿著那晃眼的九蟒黃袍,而是換上了一襲素錦深衣,白色中衫。
只是,這素錦依舊是明黃,象徵著權貴的明黃,尤其是腰襟間那金絲腰帶,在這明黃的素錦系在這明黃的素錦上更爲顯眼。
這樣的顯眼好似一根刺,不斷的提醒著莫小小呂承易的身份,腦袋忽的又閃過那王貴人我見猶憐的精緻側臉。
知道自己的臉藏不住事,莫小小藉著上馬車的動作把頭低下,努力調整好狀態。
夠了莫小小,他是太子,這樣身份的人,如今爲了你一句話竟微服帶你去遊湖,你還想怎麼樣?
人要學會知足,別沒事就跟來大姨媽抽筋似的,這樣的女人誰都受不了!
然而,莫小小不僅是個臉藏不住事的人,也是個不懂隱藏情緒的人。
她那些情緒波動哪裡瞞得住呂承易,只一眼就可以將她看穿。
上了馬車,莫小小沒坐下,只是彎腰低頭,輕聲道:“奴婢給太子殿下請安。”
呂承易垂眸笑了笑,“才一天沒見,居然就生分起來了。”
“……”莫小小微愕一時間有些語塞,不知要說些什麼。
她越是想表現的自然,卻越是不自然嗎?
伸手將只離他一臂距離的莫小小拉到坐在自己腿上,呂承易食指微曲,輕敲了她一記,“你這腦袋又在胡思亂想些什麼了?”
“……奴婢,奴婢沒有亂想……”莫小小口是心非。
其實不是她不想說,而是她不知道怎麼說。
難道要說她路上因爲看到了個王貴人然後就開始亂吃飛醋麼?
不僅將那王貴人的醋吃了,還將他整個後宮,甚至是那些未來的,還沒出現的女人的醋也一併吃了去嗎?
呂承易輕揚起脣,“沒有亂想嗎?爲何本宮在你身上嗅到了酸味?”
呃……不是吧!這樣也能感覺到!
到底是她太不會隱藏,還是他太感覺太敏銳。
莫小小不願承認,只是擡眸輕挑起眉梢,“太子是不是弄錯了?奴婢可是沐浴更衣了纔敢來見太子殿下的。”
呂承易不置可否,只是忽然側頭埋入莫小小頸間。
溫熱的呼吸灑在脖頸上,癢癢的,惹得莫小小‘咯咯’笑著側身伸手推拒,“太子殿下你做什麼?”
擡起頭,呂承易微微蹙眉,表示疑惑,“當然是好好嗅嗅本宮到底是不是弄錯了。”
“結果如何?是否清香撲鼻?”
呂承易笑,這小妮子還真是什麼都敢說,一點都不會害臊。
緩緩斂住笑,呂承易搖了搖頭道:“本宮是聞到了酸味,沒嗅到清香。”
“……”不是吧?真那麼明顯嗎?
莫小小無言以對,而呂承易則擡手勾著起她的下顎,“看到新晉的貴人了?”
“?!”莫小小一驚,“太子殿下如何知道?”
“貴人都是走側門進宮,而本宮可是大清早就在等你了。”
原來是這樣,想來他是看著這王貴人的小轎進東宮的。
那他……是不是也看到那王貴人的沉魚之貌呢?
想到這,莫小小的嘴完全不受控制的就開了口,“太子殿下覺得那貴人如何?”
“如何?”呂承易微微蹙眉,假裝思考了下才道:“沉魚之姿,落雁之貌,人見猶憐。”
“……”莫小小原本那搖搖欲墜,已經酸味到處散的醋罈子頓時被呂承易給出的這十二字扎破,臉瞬間就被酸黑了一半。
“既然如此,比起這遊湖,奴婢覺得太子殿下應該回宮召見這新晉的貴人好像來的更有意思。”
莫小小那樣子讓呂承易笑意更濃,“本宮是很想回宮去見見這新晉的貴人,只是……”
“只是?”
“只是本宮又覺得大清早的等你等了那麼就,人都沒見到就回宮有些吃虧。”
噗——還有這樣的?!
擡手拍掉呂承易勾著她下顎的手,莫小小轉頭看向馬車的另一邊,“那太子殿下現在人也看到了,也不算吃虧了,趁馬車還未出行,回去也不麻煩。”
然而,莫小小話落半天,也不見呂承易迴應,只覺得抱著她的人胸膛震動,不用看也知道某人正在笑。
笑笑笑!她都氣這樣了他還笑得出來!
莫小小怒,想站起身,卻被呂承易那隻環住她腰襟的手摟得更緊。
“要去哪?”
“奴婢不想耽擱了太子殿下見美人的興致,自然是回煙雨閣。”
莫小小話音才落,便覺得那環住她腰襟已經夠緊的手臂又緊了幾分,痛得她輕哼一聲。
下顎再次被呂承易擡起,莫小小便見呂承易那雙狹長的眼微微瞇起,黑眸變得深陷,“本宮何時說要去見她了?”
“……”呂承易那灼灼的目光讓莫小小頓時有腦袋起糊,可是依舊嘴硬,“太子殿下不是說那貴人沉魚落雁,人見猶憐嗎?”
“人見猶憐……”呂承易笑,“那本宮有沒有跟你說,今日的你是我見猶憐呢?”
……我見猶憐……
一字之差,卻分天上地下,只一句,莫小小忽然間酸意全無,再度被蜜膩了起來。
再次擡起輕敲了莫小小一記,呂承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