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飄雪實在是不想出聲,又覺得疲倦,只是自顧自的沉沉睡去。她除了死亡之外其實什麼都不害怕。當然她還害怕殘廢,但是她自己是這麼美麗的玩物,別人是絕對不捨得殘廢了她的,就算是她死去了,看起來也會是美麗的。
一個人的美,就是從骨子裡頭出現的。美貌本來就不是一種可以用來如何的產物,這是天然的,就像一朵花從水裡開出來了,身上亭亭玉立,毫無淤泥。人人都知道這樣的樣子就會是美的。不用什麼胭脂水粉就可以清楚地表現出自己的美麗。
樓飄雪沉睡著,她順暢的躺倒在地上,很性感,但是卻有一種無敵的魅力。那種姿勢無疑是慵懶的,她睡得很熟,是那種疲倦了很久的人回到了家的那種應該有的熟。常在野看著她,看了好一會兒。她真的毫無疑問會是一個美麗的女子,不會有一個別的女子比她更爲美麗的了。雖然他已經無數次看過了樓飄雪的睡眠,但是這一次是第一次,他作爲一個男人的身份注視,而不是一條蛇,或者是一條壁虎,一條蜥蜴。
是不是看起來是一個同類是十分重要的。常在野明白。他知道自己要是想維持自己現在的地位,就一定要保持尊貴的,高潔的血統。蛇族,除了和自己的伴侶之外不能發生任何的關係,而且伴侶要首先進入蛇籍。
進入蛇籍會是一個困難的儀式,需要用常在野自己的血來喚醒“神明的蛇”的眼睛。之所以會被稱爲:“神明的蛇”,其實只是一座木雕罷了,那座木雕卻要用自己的血來塗在上面,這表示著你將要介紹一個人進入蛇籍。然後那座神的眼睛便會睜開,再把自己介紹進入蛇籍的那個人的手心劃破,放在蛇神的掌心裡。
然後直到蛇神的眼睛閉上,這樣就能算是真正的加入了蛇籍了。想著這些常在野不免苦笑起來,他莫非是想讓樓飄雪加入蛇籍?她是人類,還是和他有著殺兄之仇的人類,怎麼會跟著她發生這樣的關係呢?真是荒謬的。
常在野想著,自己的名字叫做常在野,在野是從建龍在野上面出來的。雖然他只是蛇,不是龍,所以並沒有資格這樣說自己的名字。但是名字本來就是爲了寄託一個美好的願望的,所以還是不要強求的好。
常在野看著在身邊熟睡的樓飄雪,她真漂亮,全身都是嬌豔的顏色,巧笑嫣然。就算是粗頭爛服,也是一樣的不掩國色。他甚至想低下頭去在那嬌豔的嘴脣上一吻,但是他終究還是沒有。
樓飄雪呼吸均勻的起伏著,常在野看了看她,沒有表情的臉上還是動了一動嘴角。他還是伸手抱起了樓飄雪,滿滿一懷的軟玉溫香,實在是親密的距離。怎麼會這麼的愛她了?真是一件讓自己糾結的事情。
懷裡是柔軟的嬌軀,樓飄雪的表情是享受的柔美的,怎麼會不愛樓飄雪呢?她就是自己的女神,像是一道光,能夠照亮自己的前行的路。抱著她慢慢地走著,就好像可以一路走到天長地久。
一直抱到一間石塊組成的小屋之中,小屋子裡有著簡陋的石塊堆砌的桌椅。上面還鋪著牀褥。常在野其實是沒有睡牀的習慣的,他一向來都是盤亙著睡著,用一種很莫名的姿勢。他注視著樓飄雪的熟睡,他不會殺了她的,他根本沒有辦法下手。
畢竟要殺死一個這麼喜愛的人,一定要是一個絕情的人才能辦得到,就算是冷血動物也辦不到。
每一次,他看著樓飄雪的時候,心裡都會有一陣陣的柔情,這種迷戀是近乎癡狂的。雖然明明知道,這個女子用殘忍的手法殺死了自己的兄弟,但是還是沒有辦法,不可遏制的要愛她。
她是心裡的光亮。愛情是盲目的,常在野終於明白了爲什麼那條白蛇會爲了人甘願捨棄自己的修行,畢竟都是太愛了,就會不去理會對方是不是真的愛自己。他看著樓飄雪輕輕的動了一下,心裡的感覺就是憐愛的,從她的眉毛鼻子嘴巴每一樣都是這麼的深愛,真是一件難事。
究竟是爲兄弟報仇呢?還是不再去理會呢?這也是和自己的內心有著衝突的想法,不過能拖延一天就是一天了吧,這有什麼大不了的。常在野看著樓飄雪,縱身吹滅了燭火。就算是用人身也可以保持,但他還是不願意用人身,人身其實是不安全的,他還是把自己的裝束換成了一條一米來長的蛇,身上有著典雅的花紋,蛇信是紅紅的。
他也是一樣的入睡了,冷血動物不適合在夜間過多的動作,因爲要保持自己的體力,如果體溫過高,只能用睡覺的方式來減少消耗的能量。
常在野這麼的想著,就入睡了,人類看不出蛇的喜怒哀樂,他只是盤亙著,在樓飄雪旁邊。
樓飄雪其實睡得並不熟,很容易就又從夢裡驚醒了,夢裡總是會容易夢到醒不來的夢。但是她這麼的遊離,並沒有辦法睡著。她睜開了眼睛,看到了常在野,他的臉是一個蛇頭,冰冷的,看起來十分恐怖的一個蛇頭。她沒有驚呼,從死亡線上走回來的人不是這麼的脆弱的。
但是樓飄雪還是重新閉上了眼睛,她知道現在的她簡直就是一文不值,什麼都沒有,什麼也做不了。還是不要太輕舉妄動的好。她看著身邊的常在野,知道這個人已經愛上了她。對待愛上自己的人,千萬是不能太好了的。還是虛僞一點的好,畢竟人都是犯賤的,對他越是好,就表現得越是輕薄,對他越是不好,就表現得越是珍貴。大部分的世人,都是這麼的淺薄。
好不容易終於遇上了一個能愛自己的人,還是要好好的利用他的好。畢竟除了他之外連別的人選都沒有,也沒有別的方法繼續下去。樓飄雪這麼的想著,又閉上了眼睛,重新陷入深深地睡眠之中。睡眠其實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情,因爲在夢中什麼都不必想,什麼都不必做,什麼都不必參與,就是這麼的自由。
醒來的時候,已經是陽光普照了,這一覺,居然睡了這麼久。樓飄雪不想看時間,時間在這個時刻是沒有意義的。不需要看時間,只要寧靜的看著時間過去就可以了。而面前的常在野,已經換成了人的模樣,重新穿了灰色的衣服,灰色真是一種毫無個性的顏色,穿著灰色的服裝的人,最容易藏匿在人海里面。
這樣就沒有人能夠發現了。這是一件多麼好的事情。
樓飄雪看著他,他也看著樓飄雪,兩人的目光毫不畏懼的互相接觸卻又互相退散。其實又有什麼想說的呢?想說的話在這個時候早就已經說完了。所以還是不要再說得好。常在野指了一指自己:“我叫常在野,很高興認識你。”
這幾句話說得生硬至極,明顯就是剛剛學會說話的人說的。樓飄雪看看他,也只是鄭重其事的介紹了自己:“我叫樓飄雪,西樓的公主。”
之所以她第一句話就把自己的公主身份擡了出來,無非就是爲了想表現自己的身份罷了。還有的一點就是樓飄雪早已經失去了自己應該有的身份,她的身份就是西樓的一個公主。就是說她要做什麼都不能代表自己,只是能代表自己的國家。她是一個可悲的人物,因爲失去了自我。
兩人的掌心相握,蘇洛漓能感覺到常在野的掌心格外的涼,大概他只是在身體形狀上比較像人而已,其實不就也只是一條蛇罷了,一條披著人皮的蛇。
但是沒有關係,不管他是什麼人,只要可以幫助自己都是可以的。擋路者就要殺死,順從的人就捧上高位。他們這樣的相識,就像是好友之間的相識一樣,是平等的協和的。雖然他們之間有著仇恨,但是常在野不提,樓飄雪當然也不會傻到說出來。
兩個人,對視一下。常在野真喜歡樓飄雪,但是他卻不願意表現出自己的劣勢,只是不願意說話了,因爲其實也是無話可說的,喜歡不是一種傾訴,只是看到他在那裡,在自己的身邊,這樣就已經很好,這樣就已經足夠。
然後就是寂靜在兩個人之間蔓延開來,畢竟不需要說什麼。有很多對方的痛楚,又要小心翼翼的繞開,這樣還不如不說話了來得輕快,直接就什麼都不要講了,就這樣安安靜靜的過去該多好。
但是世界上哪裡有這麼容易的事情,做人太難了,活著太難了。樓飄雪只是說:“你真是神勇威武,能不能帶我去一個地方把我用慣得蜜油取回來?”
常在野木木的回答:“好。”他真的不知道說什麼,所做的只能是隨聲附和。然後他從後面牽過了兩匹馬,給樓飄雪遞了一頭。
樓飄雪原來是以爲他又會帶著自己飛翔,結果原來還是就是騎馬去,但是她轉念一想這也會是一個逃跑的好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