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靈是活生生被疼醒的。
身下傳來冰涼的觸覺,蘇靈強撐著睜開眼睛,身上疼,頭也疼。
“嘶——”她忍不住痛呼出聲,左右偏偏頭,讓自己適應(yīng)著房間中刺眼的光線,擡起手臂,看著手臂上面的淤青苦笑。
蘇靈撐著身子去一邊的角櫃上的手機,拿起一看,已經(jīng)是十點鐘的時候。
難以想象,她居然能在冰冷的地面上睡了這麼久。
身上的痠痛並不是致命的,身下傳來的黏、膩觸感和撕裂般的感覺纔是最讓她難受的。
今天是休息日,蘇靈害怕驚動蘇韻,因此連傭人都不敢叫上來一個,不斷的深呼吸,讓自己適應(yīng)下身的痛楚,一步三晃的挪到浴室中。
沈煜房間中的浴室自帶了一個超大的浴缸,蘇靈躺在裡面,水幾乎能漫到她頭頂。
若是以前,蘇靈是絕對不會用的。但是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顧不得那麼多,她實在沒那個能耐在被沈煜折騰一夜之後,還站著將自己沖洗乾淨(jìng)。
溫?zé)岬乃饾u漫了上來,一點一點的漫過蘇靈的口、鼻,一直將蘇靈的眼睛也淹沒。
在熱水中,蘇靈終於哭了出來。
昨天晚上瘋狂的回憶不斷的在她腦海中重演,她十分清楚的知道,她是真的惹惱了沈煜。
“你覺得我會和方媛訂婚?”
“你很想讓我們訂婚嗎?”
“你把在我身邊當(dāng)做一種折磨?”
“你以爲(wèi)我是在囚禁你?”
沈煜一聲聲的質(zhì)問彷彿還響在耳邊,她依舊能感受到他握著她手臂越來越大的力氣。
那是一個男人,壓抑不住心中暴怒時候的最直觀反應(yīng)。
她是怎麼回答的呢?
她現(xiàn)在還能回憶起來。她閉著眼睛,全都挑著最能激怒沈煜的回答,一字一字,鏗鏘出聲。
那是一個女人,拼命壓抑心中情感時候的下意識反應(yīng)。
她還記得她終於忍不住痛呼出聲,帶著哭腔死命的求,“太疼了,你放了我吧!你放開我!”
沈煜抿著脣,果真放開了她,他起身,離她好遠的距離,擰亮了牀頭的檯燈,“我最後問你一次,你真的只當(dāng)我們,是交易關(guān)係?”
蘇靈哭的鼻涕眼淚糊了一臉,隔著濃濃的水霧,她都能感受到沈煜身上的殺氣。
可是,她當(dāng)時不知怎麼想的,比誰都堅決的點頭,“是。”
然後……然後就是一夜的折磨。
越來越強的窒息感,讓蘇靈忍不住鑽出水面,“呼——咳咳咳……”
鼻腔中的水引得她不斷的嗆咳。蘇靈伸手,將臉上殘餘的水漬抹了開,不斷的重複著安慰著自己。
都過去了,一夜的折磨都過去了。以後也不會再來了,既然這樣,她就把所有的事情都忘記吧。
同樣的上午,沈煜的身上也隱隱作痛。身後一條條的刮痕,浸了他的汗水,沙沙的疼。
反倒更加凸顯了沈煜內(nèi)心的痛苦。紀(jì)修遠來找他的時候,就看到沈煜一個人做在座椅上,遙遙的望著窗外的方向,整個人都非常落寞。
“沈三,看什麼呢?”他儘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輕
鬆點。
“修遠?你怎麼過來了?紀(jì)叔叔怎麼樣了?”沈煜回過神來,看到紀(jì)修遠站在門口,連忙站起來迎。
“沒有生命危險了,再過兩天應(yīng)該就能清醒了。”紀(jì)修遠走進辦公室裡,面對面的坐下,“我來這裡是有事找你,正經(jīng)事。”
“什麼事?工作上的事?”沈煜坐直了身體。
“你……可以嗎?”紀(jì)修遠有些擔(dān)心的打量著他,他的狀態(tài),看起來不是很好。
他們相處多年,沈煜很輕易的就發(fā)現(xiàn)了紀(jì)修遠眼底的擔(dān)憂,他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我的狀態(tài)很差?”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後,沈煜按下電話,叫了一杯黑咖啡,“沒事,說吧,什麼事情?”
“我……我今天剛剛回公司,你和葉家,怎麼回事?”紀(jì)修遠也不耽擱,直接說明來意。
葉家的股價突然間跌的嚇人,與此同時,沈氏的股價也有著強烈的波動,很明顯,兩家之間進行了某種商業(yè)上的過招。
“我做的。私人恩怨,和商場上的事情無關(guān),你不用擔(dān)心。”沈煜乾脆的承認。
“私人恩怨?”紀(jì)修遠一頭霧水,“你怎麼得罪城西那一夥了?”不止葉家,和葉家交好的城西那邊的幾個家族,也都開始對沈氏採取措施。
“葉俊惹了我。我動了葉氏。他想保住葉氏,所以就找了其他人來幫忙。”幾十個字,沈煜概括了上一週發(fā)生在沈氏和葉氏之間的血雨腥風(fēng)。
“你怎麼都不告訴我和顧煦?”紀(jì)修遠有點著急,“就算我們分不出太多的精力,也能夠幫你一下啊!”
“不必。”沈煜一派成竹在胸的笑容,“我想要憑自己的實力勝過他,不想借助別人的力量。再說,就算城西那些人加在一起,也不能把沈氏怎麼樣。”
“你……沈三,你最近還好吧。我是指,你和蘇靈。”紀(jì)修遠實在想象不到一向精明的沈煜,居然也有逞兇鬥狠、意氣用事的時候,遂擔(dān)憂的直接問出來。
“我和蘇靈?”猛然的,自己的名字被別人和蘇靈聯(lián)繫在一起,沈煜一震。
“……你該不會還沒和蘇靈告白吧?”紀(jì)修遠一派驚訝,“不對,你該不會還不知道你愛上蘇靈了吧?你該不會還想和方媛結(jié)婚吧?”
紀(jì)修遠越想,越覺得後面兩種可能性大一點,遂直接站起來,繞到沈煜面前。
“我愛不愛她,沒那麼重要。”沈煜沉聲說到,眼神中有掩飾不住的黯然,“我沒法娶她,談什麼愛不愛的,太幼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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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沈煜這個樣子,紀(jì)修遠也明白了大半,“反正感情終究是兩個人的事情,我也不好說什麼。但是,阿煜,憑我對你的瞭解,如果你放手,你會後悔一輩子。”
沈煜苦笑了下,他根本就算不上放手。他擡眼,看著很是替他擔(dān)憂的紀(jì)修遠,“你後悔嗎?當(dāng)年你和她……”
“後悔。”還不待沈煜說完,紀(jì)修遠就斬釘截鐵的回答道,“我當(dāng)時太小瞧了愛情的力量。我以爲(wèi),這只是一時的新鮮感,甚至不習(xí)慣自己的心情和生活完全被另一個人牽扯、影響、打亂。我以爲(wèi)自己對她就是簡單的上癮,離得遠了,時間久了,自然就會忘掉。但是並不是這樣的。”
紀(jì)修遠坐回椅子上,眼神中充滿了回憶,“沈三,你信嗎?這幾年,我有多少次想起她,就有多少次想忘了她。可是沒用,她就在我這裡,安安穩(wěn)穩(wěn)的住著,我吃飯的時候會想起她,喝水的時候想起她,呼吸的時候也想起她。我真是後悔,當(dāng)初怎麼會因爲(wèi)那麼可笑的原因放棄她。”
紀(jì)修遠收回目光,落在沈煜的身上,“千萬千萬,不要因爲(wèi)沈氏,爲(wèi)了你的家族,放棄你心愛的人,不值得。而且,這本來就是可以兩全的事情。阿煜,千萬別落到我這個下場。”
難得紀(jì)修遠自揭傷疤來勸慰他,沈煜也不再隱瞞,“我從來沒有因爲(wèi)沈氏的原因而放棄蘇靈。我承認,因爲(wèi)自小就知道將來會聯(lián)姻,我晚了好久才意識到自己……愛上了她。但是我們之間的問題,根本不在這裡。”
“有問題,就解決問題啊!”紀(jì)修遠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
“沒法解決!”沈煜低喝,順了口氣,才緩緩的補充一句,“可能之前還有辦法解決,現(xiàn)在徹底沒戲了。”
因爲(wèi),昨天他做了無法挽回的錯事。
想到昨天夜裡蘇靈壓抑的淚水和哭泣,沈煜整個人就煩躁的厲害,他站起來在辦公室裡踱來踱去。
紀(jì)修遠的嘴角抽了抽,這麼衝動的沈煜,還真的讓他大開眼界。
“叮鈴鈴——”內(nèi)線電話在這時想起來,沈煜站在辦公室的那邊,擡了擡下巴示意紀(jì)修遠,“幫我接一下。”
紀(jì)修遠接起電話,應(yīng)了兩句,便伸手捂住話筒,“許瑨說葉俊來了,在樓下等著你 。”
沈煜的眉梢挑了挑,顯出一個勝利者的微笑,“好,我下去見他。”
他十分需要一個出口,來發(fā)泄心中的焦躁。紀(jì)修遠看著沈煜的冷笑,忍不住在心中替葉俊捏了一把汗。
總裁專用的電梯很快就把沈煜送到樓下。前臺很有眼色,知道葉氏這幾天和沈氏暗中鬧的不可開交,硬是連門都沒讓葉俊進,悶熱的天,葉俊一身筆挺的西裝,站在門口的烈日下。
沈煜正了正領(lǐng)帶,推門出去,“葉總,不好意思,我的員工有眼不識泰山,認不出是葉總來,怠慢了!”
葉俊饒是脾氣再好也受不來這種對待,“哪裡!沈總不是一向都這樣睚眥必報?”
沈煜親自推開門,迎葉俊進來,“葉總這說的哪裡話,我們進去聊。”
會議室中的冷風(fēng)開的特別的足,一冷一熱,兩個人打了幾圈太極,葉俊很快就頭昏腦脹,來之前想的那一套說辭都忘在腦後,“沈總,葉氏是哪裡得罪了您嗎?”
“恩?”沈煜端著黑咖啡一口口慢慢的喝,心不在焉的應(yīng)著。
葉俊被沈煜這個態(tài)度激的猛地一拍桌子,“沈煜!我告訴你,你少在這裡跟我裝什麼大爺!別以爲(wèi)你沈家有幾個臭錢你就能爲(wèi)所欲爲(wèi),你不如我的地方還多著呢!你寶貝的像個什麼似的蘇靈,還不就是我用過不要的!有什麼可驕傲的!你現(xiàn)在對葉氏動手,沈氏不也同樣沒討到好處?你有什麼可神氣的!”
沈煜在他用那種語氣提到蘇靈名字的時候,額上的青筋驟然暴起,他順手將杯中的剩餘的咖啡直接潑在葉俊的身上,大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