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傾拿了兩張紙巾,擰著鼻子重重地醒了一下鼻涕,說:“我知道沈阮有多麼想要父母的陪伴,所以我也能知道,她知道那件事情之後會有多麼的傷心和難過。可是她願意跟靳南迴來,雖然嘴上依舊倔著,但其實內(nèi)心肯定早就原諒了靳南,她沒有生氣了,她從來都是一個心軟的人,可爲(wèi)什麼會突然發(fā)生這樣的事情,難道覺得阮阮還不夠可憐,還不夠苦嗎?”
她的說話聲不輕不重,卻還是透著房門傳到了沈阮的耳朵裡。
她拉著被子捂著臉,無聲地流著眼淚,直到後面不知何時睡著了,一覺醒來往窗邊看了一眼,外面已經(jīng)黑了。
張媽躺在邊上的沙發(fā)上也睡著了,聽到動靜,立馬坐起來,“小姐,你醒啦?感覺怎麼樣,好點了嗎?”
“好多了。”她拿起牀頭的手機看了一眼,這一覺竟然睡了足足五個多小時,沈阮忙下牀,急匆匆地往外面走。
張媽連忙喊住她,“小姐,你要幹嘛去啊?”
“我去醫(yī)院看一下靳南,這麼久了手術(shù)也應(yīng)該好了吧?”
“剛剛傅老爺已經(jīng)打電話過來說了,先生做完手術(shù)沒事了。”
聽到?jīng)]事兩個字,沈阮突然覺得雙腿一軟,伸手扶著門框,閉上眼睛,嘴角慢慢地向上彎起,心想,他沒事了,真好!
張媽好不容易重新把自己的鞋子穿上,連忙過來扶著她,“傅老爺在電話裡說了,讓你明天早上再過去。”
她故意把傅歷城說傅靳南還在昏迷的這句話瞞住了。
醫(yī)院裡,傅靳南躺在病牀上,臉上戴著氧氣罩,只有一旁的體徵監(jiān)護儀發(fā)出微弱的滴滴聲,李敏霞坐在邊上,緊緊地抓著他的雙手,“靳南,趕緊醒過來吧。”
這場手術(shù),足足進行了有十個小時,醫(yī)生帶著滿臉倦容從手術(shù)室裡出來,對著他們點點頭的那一刻,李敏霞整個人都軟了,靠在傅歷城的身上,嘴裡不停地念叨著,老天爺保佑,感謝老天爺!
可隨後,醫(yī)生卻又說,“手術(shù)很成功,只不過現(xiàn)在還沒有完全脫離危險期,他現(xiàn)在還沒醒過來,所以要先呆在監(jiān)護室裡。”
好不容易放下的一顆心再次被提到了嗓子眼,傅歷城在病房裡不停地來回走動,從背後看,竟是莫名老了十幾歲,他皺了皺眉頭,“行了,別哭了,哭得整個人心煩!”
“你心煩,難道我就不煩嗎?”李敏霞兩手把臉一捂,淚水從指縫裡向外涌流,“好好的一個兒子就這樣躺在了牀上,如果不是看在沈阮懷孕了的份上,我一定要讓她好看!”
“說的什麼混賬話!”
憋了一整天的怒氣,傅歷城此時終於忍不住爆發(fā)了出來,他把柺杖放在地上狠狠地頓了一下,吼道:“車禍只是一場意外,難道是沈阮讓旅遊大巴來撞上靳南的車的?你能不能有點腦子,好好的想一想?”
“是,的確不是沈阮讓大巴撞上去的,可要不是她跟我們兒子鬧脾氣,靳南能一個人來這裡出差嗎?”李敏霞歇斯底里
地吼著,一雙眼睛因爲(wèi)哭得太多,早已腫的通紅。
在門外的護士聽到裡面?zhèn)鞒鰜淼臓幊陈暎逯粡埬樧哌M來,低喝道:“安靜點,要吵架回家吵,病人還要休息。”
傅歷城老臉一紅,李敏霞則是把頭低了下去,默默地哭著。
見狀,護士也收起了臉上的怒色,輕嘆了一聲說:“你們家屬的情緒我們都能理解,但也請考慮一下,現(xiàn)在是在病房裡。今天也不早了,你們要不先回去吧,這裡有我們照看著,而且你們不是已經(jīng)安排了一個看護嗎?讓她留在這裡就行了。”
被這麼一說,傅歷程和李敏霞兩人也不好再繼續(xù)留著,叮囑了看護幾句,一前一後地離開了醫(yī)院。
病房裡難得再次安靜了下來,護士順便記錄了一下監(jiān)護儀上的數(shù)據(jù),走出了監(jiān)護室。
沒過多久,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走廊那一頭傳來,陳雅萱形色匆匆地跑過來,護士剛剛纔坐下,眼下就只能重新站起來,問:“小姐,你找誰?”
“傅靳南住在哪個病房?”
陳雅萱喘著氣,見護士指了指身後的那間病房,直接走了進去,連句謝謝都沒有。
護士忍不住嘟囔了一聲,“真沒禮貌。”
陳雅萱自然是沒有聽到,她看著躺在病牀上的傅靳南,眉頭漸漸皺緊,看護聽到動靜,睜開了眼睛,看到站在門口的身影,遂問了一句,“你是來看望傅先生的嗎?”
“叔叔阿姨都回去了?”她問了一句,見看護點了點頭,額間的眉頭皺的更緊了,猶豫了片刻後才往病牀旁走去,聲音中透著一絲牽強,“那我在這裡陪陪他。”
在接到李敏霞電話的時候,她正在逛街,當(dāng)時心想著這是一個可以拉近自己和傅靳南關(guān)係的絕佳機會,所以立馬扔下了朋友,驅(qū)車過來了。
可眼下,看著他躺在病牀上一動不動的,怎麼培養(yǎng)關(guān)係?而且傅歷城和李敏霞也都離開了,也沒辦法讓他們兩人看到自己的用心啊。
但既然來了,總不可能就馬上離開,陳雅萱雙手支著下巴,一臉懊悔,心中暗想,早知道就別這麼急急忙忙地趕過來了。
……
這一夜,沈阮睡得並不安穩(wěn),那些本已經(jīng)漸漸被她忘卻的過往,在這一刻全部回到了腦海裡,來到了她的夢中。
那次,她已然想不起是因爲(wèi)什麼和傅靳南起了爭執(zhí),將他鎖在了門外,本以爲(wèi)他會去客房睡上一晚,可第二天早上,她開門的時候,突然一個身體往後一靠,直接倒在了她的腳上。
傅靳南竟是抱著枕頭,直接在門口坐了整整一個晚上。
看到她出來,立馬小心翼翼地問上一句,“老婆,還生氣嗎?”
沈阮並沒有回答,依舊板著一張臉,繞過他往客廳走去,而他則跟在身後,溫聲道:“早餐我也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你要是不喜歡我再重新去給你買。”
這時,一道突兀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沈阮從夢中驚醒,看到張媽正站在窗邊,輕輕地
拍打著自己的肩膀,“小姐,你沒事吧?我看你一直在哭,這才把你叫醒。”
沈阮擡手一摸自己的眼角,一陣溼潤。
回想起夢中的場景,那時候的她心頭沒有任何的感覺,可現(xiàn)在卻只覺得眼睛一陣溫?zé)帷?
還記得,那次事情之後的兩天,她意外得知,其實上次的爭吵僅僅是一個矛盾和誤會,當(dāng)時心想著下班之後跟他道聲歉,可傅靳南卻是快了她一步,握著她的手,“阮阮,害你生了一回氣,加速衰老,你不會怪我吧?”
回憶就此打住,沈阮不再去想,坐起來看了眼窗戶外面的天氣,矇矇亮,直接現(xiàn)在時間尚早,可她還是起身下牀了,取過邊上的手機一看,不過才早上五點十分。
張媽問:“小姐,時間還早,你不再睡一會兒嗎?”
“不了,我起來收拾一下。”
因爲(wèi)預(yù)定的是酒店套房,裡面還有一個小的廚房,所以昨天晚上,她便特地讓張媽去超市買了一些筒骨,打算今天燉點湯帶去醫(yī)院。
她簡單地收拾了一下,就去了廚房,其實現(xiàn)在懷著身孕的她聞不得這些油煙味,聞到焯水時散發(fā)的豬肉臭,沈阮胃裡一陣噁心。
張媽見她皺了皺眉,趕忙上前,說:“還是我來準(zhǔn)備吧,你去邊上坐著休息一下。”
她強壓下心頭的那陣噁心,搖搖頭,“不用了,我沒事。”
燉筒骨湯所需要花費的時間更久一些,等它的湯汁在小火慢燉下變得奶白,便也差不多了,沈阮將它盛在了保溫瓶裡,看了眼坐在沙發(fā)上直接睡著了的張媽,最後還是沒有叫醒她,輕手輕腳地離開了。
問了好幾個護士,總算是知道了傅靳南住的病房號,沈阮走到門口,卻是看著病房裡的這一幕,不知自己該作何反應(yīng)了。
傅靳南躺在牀上,緊閉著雙眸,而陳雅萱直接趴在牀沿上睡覺,可兩人的雙手卻是緊緊地交織在一起,十指相握。
好一副情深意切的畫面啊!
沈阮勾起脣角,苦笑了一聲,低頭再看了一眼自己帶來的筒骨湯,一時間心中五味雜陳,最後看了一眼,而後還是離開了。
在她的腳步聲漸行漸遠之後,陳雅萱緩緩地睜開了雙眸,脣角漾出一抹得意的弧度。
說來也是湊巧,剛剛她拿著手機去窗邊給自己朋友打電話,低頭間不經(jīng)意看到了從醫(yī)院門口進來的沈阮,想著她必定是來看傅靳南,所以忙又趴在了牀沿上,抓過傅靳南的手緊緊地握在了一起。
此時,她轉(zhuǎn)頭看著他蒼白而沒有一絲血色的臉,心中早已經(jīng)有了主意。 щшш_тт kǎn_℃ O
葉傾掛心著沈阮的情況,起初睡不著,直到後半夜才慢慢睡著,誰想醒來一看時間竟然已是臨近中午了,忙隨手披了一件外套,去了隔壁沈阮的套房,卻沒想只有張媽一人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打著呼嚕。
她忙把張媽推醒,問:“張媽,你怎麼在這裡睡覺?阮阮呢,怎麼人不見了?”
“在廚房裡燉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