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開陽被她這一聲“老師好”也弄愣了，她也變得太快了點。向開陽不知道的是，小暖從小就非常尊敬老師。小時候，她家的房子曾經租住給一個年輕美麗的女老師，在年幼的小暖心目中，那個老師就像仙女一樣美好。上學以後，小暖一直是老師心目中的好學生，而她也對所有老師都存有敬畏之情。尤其到了大學，她因爲打工，難免耽誤一些課，見到老師，自然更要有個好態度。不管是不是教她的，只要見到，必定會鞠躬問候。所以，看到向開陽的名片的一霎那，小暖忘了眼前這個人是她最爲不齒的紈絝子弟，只把他當成偉大的人民教師了。

然而，直起身子的一瞬間，小暖就反應了過來。天下還有這麼滑稽的事嗎？她剛剛去醫院冒充了他的女朋友，然後就知道，他居然是他們學校的老師。

向開陽輕咳一聲，拿出師長的威嚴來，和藹可親地說：“小同學，不用緊張，回宿舍休息去吧。”他的臉板著，嘴角卻微微抽搐，一看就是在憋笑。他一定是在幸災樂禍。通過向開陽，人民教師的形象第一次在小暖心中坍塌了，原來，並不是所有園丁都那麼偉大，有的人私底下也可以很不著調。

小暖沒說話，揚著頭，一轉身走了。她的動作幅度有點大，長長的馬尾辮髮梢掃過向開陽的鼻尖，向開陽又習慣性地摸摸鼻子，看著小暖倔強的背影，無奈地嘆了口氣。

向開陽和小暖同車回到學校，確實是有事。他之前租的房子同時也兼是他的工作室，突然被房東趕出來，他一屋子畫沒了著落，又不想大張旗鼓地搬去向開悅家，只好先放在了學校一個空置很久的教室裡。現在他又租了自己的房子，自然要把畫整理一番，該拉回家的拉回家，還有一部分大尺寸的，他也要清點出來，以便知道下一步租工作室，需要多大的面積。向開陽多年來一直堅持畫畫，越積累越多，他一直想租一個足夠大的工作室，既可以作畫，也可以陳列。藉著這次搬家的機會，他要實現這個夢想。

向開陽把畫整理好，叫了搬家公司，先把一些近期要完成的半成品拉回他的新居去。等搬家公司的時間，他回到系裡的辦公室，每個週末下午，系裡的青年教師足球隊都會在學校踢球，踢累了就去辦公室喝茶聊天，向開陽跟他們扯了幾分鐘。幾位老師紛紛感慨，又是一年畢業季，畢業生的就業一年比一年不容易。他們當年，碩士畢業就能當大學老師了，但現在的孩子，碩士畢業進個外企都要擠破頭，更何況這些本科學生，就連小小的廣告公司都會對他們挑三揀四，這大學生，真是越來越不值錢了。

向開陽深有同感，最近這段時間，學校各項工作的重中之重就是畢業生就業，向開陽有時候也會幫著教授看論文，或者指導一下大四學生的畢業展，那些學生反饋來的信息也差不多，找工作很難，遞10份簡歷也不一定能收到一個回覆，就算進入了下一個環節，也還離成功找到工作遙遙無期，筆試，面試，試用期……可能到了畢業都籤不了正式合同。而且他聽說，今年他們學校最難找工作的兩個專業就是中文系和藝術系，因爲連年擴招，導致人數太多，供大於求……

向開陽突然想起某個中文系畢業生，曾經恨恨地說，如果不是爲了賺錢賠他的模型，她一定正忙著找工作……她耽誤了找工作，他有一定的責任，而且，她今天又幫了他一個大忙，他似乎也該報答一下。一抹笑容浮上他的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