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行年和劉阿姨進去的時候，就看到裡面三個女人哭成了一團，一個比一個可憐。
那畫面……看上去其實是有些觸目驚心的。
尤其是秦時，因爲得了肺炎，一邊哭一邊咳嗽，整個人看上去就特別地讓人揪心。
劉阿姨心疼地上前，給她輕輕地拍著背，問她：“怎麼了？很難受嗎？要不要叫醫(yī)生來？”
“你們都圍在這裡，她能好受嗎？”
身後，顧行年的聲音十分陰冷，他走上前來，命令道：“你們都出去！”
宋聽雨和佟若白愣了下，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秦時。
秦時已經咳嗽得說不出話來了，她感覺到自己的嘴裡已經有血，是咳出來的。只是，她怕吐出來會嚇到他們幾個，就一直含在嘴裡。
她對宋聽雨和佟若白點了點頭，意思就是讓她們先走。
本來病房裡人多就不好，宋聽雨和佟若白見狀也就沒有再多逗留。
而她們既然走了，劉阿姨自然也不敢再多留下來。她怕自己繼續(xù)留在這裡的話，顧行年會直接把自己和秦非同之間的事情都說出來。
畢竟，她是想看到秦時和秦非同好的。如果所有的真相都揭開的話，雖然註定秦時和顧行年好不了，但是她和秦非同，也好不了。
其他人都走了以後，顧行年就在牀邊坐了下來，讓秦時靠在自己的肩頭，輕聲問她：“是不是很難受？”
秦時點點頭，伸手推了推他。這意思，是要他也出去。
可顧行年怎麼可能聽話呢？尤其是看到她這麼難受，更加不可能就這麼出去了。
他盯著秦時，語氣滿是不悅：“我知道你讓她們先走是怕傳染給她們，但如果傳染給我，你不是應該感到高興嗎？”
我們本來……就是在相愛相殺啊！
秦時已經忍得很難受很難受了，他卻還是不願意出去，而她再也沒辦法忍下去，又劇烈地咳嗽了起來，嘴裡的那些東西，也都咳了出來。
噁心，還有的就是觸目驚心。
因爲她咳出來的，都是血！
顧行年在剛看到血的前幾秒整個人都是呆滯的，隨後便大聲地叫來了醫(yī)生和護士。
原本守在門口的兩個保鏢聽到他的聲音也從樓梯那邊趕了回來，看到那麼驚慌失措的他，都以爲自己看錯了。
這兩個保鏢，跟在顧行年身邊也已經有五年了。五年的時間裡，他們從未見過顧行年失去方向。
而這一次，他何止是失去了方向，那神情分明是天都要馬上塌下來了。
秦時對他來說，真的這麼重要嗎？
——
劉阿姨從醫(yī)院離開之後就去了秦非同那裡，秦非同這些天也很忙，因爲他在申城開了個公司。
剛起步的時候總是忙碌又艱難，所以他這些天的脾氣很不好。
程子言一直都在他身邊，也爲了他付出很多。在公司起步這件事上，她付出的，甚至比秦非同還要多的多。
劉阿姨到的時候，兩個人正好在吵架。
程子言哭著罵秦非同沒良心，“我爲你付出了這麼多！只要我能付出的，我都付出了，可你呢？你對我怎麼樣？你的心裡只有秦時！”
秦非同一句話不說，只顧坐在那裡喝悶酒。
兩人都太投入於自己的情緒裡了，壓根沒注意到劉阿姨已經進門。
尤其是程子言，氣不過之後直接衝上去，將秦非同手裡的酒杯搶過來，然後把裡面的酒都潑在了秦非同的臉上。
秦非同坐在那裡，半晌都沒有任何動作。
猩紅的液體從他的額頭處滑落下來，一路滑過臉頰，下巴，最後滴在他的衣服褲子上。
程子言還不肯罷休，大聲喊著：“你以爲你做這麼多秦時就會回到你身邊嗎？我告訴你，秦非同你錯了！秦時是女人，我也是女人，她心裡想什麼，我比你清楚！所以，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訴你，既然過去那邊多年她都沒有愛上你，往後，也不可能愛你！不管你爲了她做了什麼，付出了多少！她不愛你就是不愛你！不愛！”
“啪——”
隨著程子言最後一個字音落下，秦非同的巴掌，也落在了她的臉上。
那一巴掌，真的是用盡了全力的。
所以，程子言直接被打得摔在了地上。
並且，摔得也有些厲害，膝蓋很重地磕在地上，‘咚——’地一聲。
劉阿姨被驚呆了，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之前秦時養(yǎng)父母家裡沒出事的時候，她是一直看著秦非同和秦時長大的，所以她知道，秦非同的脾氣是很好的。
因爲，她從未看到秦非同對秦時發(fā)脾氣，從未。
可他現在竟然能下這麼重的手，且眼裡都是殺氣！
等劉阿姨緩過神來的時候，程子言也緩過神來了。
只不過，秦非同的這一巴掌真的太重太重了，她感覺到自己的耳邊一直都是嗡嗡嗡的聲音，其他的什麼都聽不到。
而且，耳膜像是被打破了一樣，耳朵裡面很痛很痛。
她問：“你是想打死我嗎？”
可是，她聽不到自己說話的聲音。
劉阿姨這時快步走到了她的身邊，將她扶了起來，上下查看她的身體，問她：“怎麼樣？有沒有哪裡傷到了？”
程子言看都沒看，只是死死地盯著秦非同。
這個自己爲之付出一切，金錢、時間、感情，全部都付出了。
甚至，爲了他的公司能走上正軌，爲了他能在申城立足，自己還去陪了其他公司的老總！
可他看到自己的付出和犧牲了嗎？根本沒有！
也許在他秦非同的眼裡，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應該的！
“秦非同——”
程子言站直了自己的身體，雖然聽不見，但是她的腦子是清醒的，所以她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從今天開始，你和我之間——互相不欠！”
“子言……”劉阿姨試圖說點什麼，她看得出來，這個女孩子是真心喜歡自己兒子的。
可是，程子言從頭到尾都沒有看她一眼。
並不是不想看不願看，而是不想再給自己任何的藉口留下來！
從今以後，本來就是一個很殘忍的詞，硬生生地把過去和將來劃成兩斷。
一直以來，程子言都以爲，這個詞應該是屬於秦非同和秦時之間的。可沒想到，原來這個詞，是屬於自己和秦非同之間的。
有些東西，真的是強求也強求不來的。
但是那又怎麼樣呢？應該就像顧行年一樣——自己得不到的，別人也休想得到！
她轉身走出去，除了一個手機之外，其他什麼都沒拿。
劉阿姨看著心疼，就勸秦非同：“你快跟上去看看啊，她一個女孩子家，就這麼出去很不安全的。”
秦非同睨了她一眼，語氣很差：“你來幹什麼？”
“我……”劉阿姨張了張嘴，忽然不知道該怎麼說。
自己是來幹什麼的？來看看他嗎？
可是他早就說過了，不需要自己來看。
那自己是……
劉阿姨也不知道怎麼回答他這個問題，抿了抿脣，就低下頭去了。
秦非同不知怎麼的忽然就發(fā)起脾氣來，轉頭抓到東西就摔，“你來幹什麼！我有叫你來嗎？你是誰來竟然敢隨便來我這裡？給我滾！馬上給我滾出去！”
他那麼大吼大叫的，好似剛剛惹他生氣的人，不是走掉的程子言，而是站在這裡的劉阿姨，他的親生母親。
劉阿姨也驚呆不已，怔怔地問：“非同，你怎麼了啊？怎麼突然發(fā)脾氣了？”
“給我滾！”
秦非同瞪著眼睛的樣子，看上去，真的很可怕。
縱然是劉阿姨，也有些受不住，咬了咬牙，轉身走掉了。
門關上，秦非同一直憋在那裡的那口氣，也突然之間沒了。
然後，他一屁股坐在了沙發(fā)上。
看著地上的一片狼藉，他的腦袋裡忽然一片空白，有些想不起來剛剛到底發(fā)生了什麼事情。
程子言走了？她爲什麼要走啊？
自己的母親呢？自己爲什麼要突然叫她滾啊？
秦非同想不明白，只能狠狠地抓自己的頭髮。
這些天，他也快要瘋掉了。
以爲一切按照自己的計劃走，可以逼得秦時和顧行年分開，以爲自己會有快感。
然而事實上，當自己那天在墓園看到秦時哭成那樣，傷心絕望到想死的模樣，自己的心……比她還要痛。
尤其聽到她說她愛上了顧行年，那感覺——簡直就跟凌遲是一樣的！
雖然早就猜到了她已經愛上顧行年，可當真的親耳聽到她自己承認這件事，從她嘴裡說出來的那瞬間，還是心痛如割。
所以啊，纔會這些天脾氣這麼差，纔會一而再地對程子言發(fā)火吧。
仔細想想，她又有什麼錯呢？她的確爲自己付出了很多很多！
而程子言雖然只拿了手機走人，但她的車子就停在外面，車鑰匙也就在她的口袋裡。
她看到車子的時候，愣了一下，緊接著就產生了一個很可怕的想法——撞死秦時！撞死那個該死的女人！
大概是剛剛秦非同的那一巴掌把她心底的那些委屈怨恨全部激發(fā)出來了吧，她竟然真的就上了車，不管不顧地開著車去找秦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