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池澤說起來名字好聽,實際上就是一座囚禁人的監(jiān)牢,金池澤位於西昭都城的一座山上的寺廟之中,是寺廟裡的一間廂房,這寺廟是建在半山腰上的,寺廟內(nèi)的僧人都是皇家供養(yǎng),爲皇家效命,而軒轅傲的妹妹,天秀公主就關(guān)在這裡,已經(jīng)二十多年的光陰了。
二十多年,對於一個女人來說,就是她全部的光陰了。
“吱呀”一聲,厚重的硃紅色門扉被人推開,身著青灰色粗布衫的年輕僧人端著飯食走了進來,見客廳裡沒有人,便往裡側(cè)走了進去,誰知,剛撥開裡側(cè)房間的珠簾,就被人硬生生的點住了穴道,再也不能動彈了,只能端著飯食和空氣幹瞪著眼。
裡側(cè)的房間好像有人輕輕笑了一聲:“爲什麼不殺了他?”緊接著,走出來一個身著寶藍色的女子,四十歲左右的年紀卻一臉病態(tài)的蒼白,像是一隻早已枯萎的蝴蝶。
“殺了他?”從那年輕僧人身後走出來一個身著黑色衣袍的年輕男子,皮膚白皙,一臉的剛毅與殺氣,皺著眉頭,不解的問道。
“是啊,爲什麼不殺了他呢,他已經(jīng)看到你了?!迸铀缓鹬?,言語之間有些失態(tài)。
男子輕輕哼了一聲道:“你還沒有那個資格可以命令我,我這次來是要告訴你一件事,說完我就走,不陪你這個瘋女人在這裡浪費時間。”
女子也不看男子,也不聽男人的話,徑直走到男子跟前,從男子腰間抽出長劍,猝不及防間,片片血線綻放,猶如血梅一般滴落在地面上,凝結(jié)成一點一點的血塊,撲通一聲,那年輕的僧人連一聲喊叫都不曾發(fā)出,就被人用劍刺穿了心臟,失去了呼吸。
“好,你夠狠!”男子咬牙道,從女子手裡奪回來了自己的寶劍,一臉的憤然和對女子的不屑。
女子冷然的笑了一聲,看了一眼地上尚有餘溫還未死透的年輕僧人,對男子說道:“冰焰,這屍體交給你了,你好生處置吧,我這可是爲了你,才犯下殺戒的?!?
那叫冰焰的男子瞪了一眼女子,冷冷的哼了一聲:“天秀公主,你還真是死不悔改,看來這白谷寺真該是你的埋骨之地?!?
天秀公主瞪了一眼冰焰,想來這冰焰是戳到了她的痛處,她雙眼冒火,眸中閃過一絲暗含殺機的厲色,但很快便又消失,恢復了慢條斯理的樣子,摸了摸自己耳邊的鬢髮,渾身不自在的說道:“說吧,你來這裡所爲何事?”
“皇上要召鎮(zhèn)北姜家的人進京,你看,你的惡報這麼快就來了。”冰焰用一種很陰陽怪氣的語調(diào)對天秀公主說道。
鎮(zhèn)北姜家,鎮(zhèn)北姜家,天秀在聽到冰焰說完這句話後,猛地臉色大變,渾身也止不住的顫抖,當年的事情再一次涌上了她的心頭,她偏過頭看了一眼冰焰,揚天大笑,狀若瘋婦:“姜梅影死了那麼多年了,鎮(zhèn)北姜家回來又有什麼用,讓姜梅影起死回生嗎?皇兄真的是癡心妄想了?!?
冰焰卻是一臉的平靜與淡然:“你忘記了嗎?姜梅影的死與你也有著千絲萬縷的關(guān)係,不是嗎?”
冰焰的一句話讓天秀迴歸了神智,她怎麼會忘記呢,她死都不會忘記,那姜梅影是何等風華絕代的人物,到現(xiàn)在那初見時的情景還歷歷在目。
第一次見到姜梅影時,她沒驚訝,但有點惶恐,因爲那晚用琴聲控制姜梅影的記憶實在是不怎麼好。
姜梅影就那樣從梅樹下款步而來,峨眉朱脣,紫衣翩翩,眉間的花鈿讓她更加嬌媚。
“梅影,這是雲(yún)秀公主?!避庌@傲介紹道,姜梅影學著他微微向她行了一個禮,卻在起身時踩到了衣裙,一下子撲到了軒轅傲的身上,淡淡的梅香頃刻間瀰漫了周遭,還有蝴蝶飛來,姜梅影和軒轅傲的身影就那樣消失在花叢中,像一個無法觸碰的美夢。雲(yún)秀就怔怔的看著他們,心裡涌上來一陣酸澀。
雲(yún)秀回過神,忽然就蹲在地上,捂住心口,不停的說痛,痛,冰焰自然是知道天秀公主有心口痛的毛病,深深的嘆了一口氣,從懷中摸出一個瓷瓶,從裡面倒出一顆烏黑色的藥丸,也不管雲(yún)秀是否願意,就那樣硬生生的掰開雲(yún)秀的嘴塞了進去,雲(yún)秀也知道這是救自己命的藥丸,喉嚨鬆動,藥丸就進入了肚裡。
“我來這裡還是那一句話,你要是願意,我現(xiàn)在就可以帶你離開這,但前提是......”
天秀打斷了他的話,冷冷的說道:“我要是願意離開,早就離開了,至於在這裡呆上二十年,人不人鬼不鬼的活著嗎?”
是啊,軒轅傲說是把自己的妹妹天秀公主囚禁在這金池澤裡,實際上這白谷寺裡大大小小的地方都可以走動,只是不可以出去,更不可以和外界通信。
“只要皇上一天不放下舊事,你就不可以出去?!北娲驌羲馈?
“本公主這是命令你帶我出去?!彪?yún)秀泠然說道。
“我以前一直都是聽從若舞姑娘的,現(xiàn)在是,以後也是,公主,你不該命令我?!北胬淅涞膶﹄?yún)秀說道,眉宇間殺氣騰騰,戾氣極重。
“本公主知道你們月隱組織嚴密,尊卑有序,可是你冰焰是什麼人啊,怎麼會聽一個女人的話呢?”雲(yún)秀端正的坐在桌子上,常年的囚禁生涯也沒能消磨掉她身爲公主的傲氣和尊貴,寶藍色是皇后高雲(yún)燕最愛的顏色,也是雲(yún)秀公主最愛的顏色,這個顏色雍容而又華貴,最適合她們這種天之貴女來穿戴,哪怕你不是自由之身。
冰焰眼睛一斜,看向雲(yún)秀的眼睛更加的寒冷了起來,他是知道自己武功高強,心氣極傲的,但是伊若舞救過自己的命,對自己有知遇之恩,他是不可能背叛伊若舞的,可是,自己辛勞奔苦一生不可能只是做個卑微的小使者吧,想到這,冰焰的眼睛閃現(xiàn)出一種奇異的光澤,似是想到了什麼極好的計策一般。
“公主,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很明
確,我也只說一遍,我要離開這裡,所以,我希望你能帶我殺出去,二十多年了,也足夠了。”雲(yún)秀整理整理了自己的鬢髮和衣衫,光影依稀間,仍舊是那二八年華的好年紀,草長鶯飛,姍姍來遲。
“公主,所以你的意思就是你願意和月隱合作了?”冰焰試探著問道。
雲(yún)秀點點頭,極其莊重而又嚴肅,冰焰此刻心裡也已經(jīng)明瞭雲(yún)秀的想法,只是這白谷寺看起來破舊不堪,寺內(nèi)只有零零散散的那幾僧人,但都是受過特殊訓練的武功高手,憑藉冰焰一人之力還帶著個頤指氣使的公主,實在是沒有把握可以突圍過去,此事還需要向自己的上級報備,再從長計議。
“要是不能帶我走出這白谷寺,那就別想讓我和你們合作?!彪?yún)秀看出了冰焰的疑慮,皺著眉不屑的說道。
冰焰定定的看了一眼雲(yún)秀,半晌開口道:“我要是帶你出去,你不履行你的諾言,那該怎麼辦?”
“哈哈”雲(yún)秀大笑了起來,手指著冰焰朗聲道:“你知道你爲什麼到現(xiàn)在還是一個小小的使者嗎?每天只會給別人送個信,跑跑腿什麼的。”
冰焰憤怒的看了一眼雲(yún)秀問道:“爲什麼?”
“就是因爲你這種前怕狼,後怕虎的態(tài)度,畏首畏尾,難成大事。”雲(yún)秀凜然說道,似是戳到了冰焰的痛處,被冰焰狠狠推了一把,高貴的女子頓時跌倒在地,宛如世人再也不願意多看一眼的微小塵埃。
“我會盡快的帶你離開這裡,你自己好好想一想見到自己的皇兄要說些什麼,別讓他這個九五之尊怪罪你纔好?!彪?yún)秀惡狠狠的瞪了一眼冰焰,咬牙道:“我是他唯一的妹妹,爲了個女人把自己的唯一的妹妹囚禁二十多年,也真是做的夠絕的了,既然他不仁,就別怪我無義了?!鼻笆录m葛冰焰不願意在和這個神智已然不清的女子多說些什麼,畢竟冤有頭,債有主,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對於雲(yún)秀,要不是因爲她是西昭皇帝軒轅傲的妹妹,冰焰都不願意多看她一眼。
冰焰起身扛起地上已經(jīng)死透了的屍體,在裡側(cè)房間薄薄的牆壁上敲打了幾下,牆壁兀然出現(xiàn)了一個大洞,站在冰焰的角度,依稀可見幾節(jié)狹窄的階梯,白谷寺地上的防衛(wèi)嚴密,白天連一隻鳥都飛不進來,可有誰能夠想到,在這白谷寺的地下就有一條地道通向山下,但僅僅是山下,山下駐守著一萬名禁衛(wèi)軍,就算是能夠從這寺裡逃出去,也逃不過數(shù)萬禁衛(wèi)君的法眼,可能一出密道口,就被利箭刺成了刺蝟,這也是雲(yún)秀不敢從此路逃走的原因,而她的驕傲也不允許她如同一隻老鼠一樣逃竄,她要光明正大的從寺廟大門走出去,哪怕是冒險突圍,流血千里。冰焰最後再看了一眼跌坐在地上的雲(yún)秀,沒有絲毫留戀的走進了密室,很輕微的一聲聲響之後,牆壁上的窟窿合攏,連絲痕跡都沒有留下,房間裡就只剩下雲(yún)秀一人,呆愣愣的看著地上慢慢消失的血跡,一顆心冷到了極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