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4-11-8 3:18:01 本章字數:5018
李天逍一震,定定看著眼前如雪蓮花一樣美麗的臉。她離得他這麼近,近得可以看見她那雙涼薄眼中的一絲絲幾乎都快看不見的嘲諷。
那皇上你呢?
是否能與妾共生死瑚?
富貴可以,唯獨死不可以。他如今只差一步就可以登上那遙遙的、真正的九五至尊,繼續開創那傳奇一樣的大唐盛世王朝鑠。
直到這一刻,李天逍才明白。他心有天下,身負社稷。什麼都可以許給她,唯有死不可以許她。
忽然,一切都明白了。
一切愛和恨的糾纏在這一刻都明白了。
原來她早就看得明明白白。也是,這麼通透聰明的一個女人,怎麼的會不明白?
她要的只是不離不棄,曾幾何時,他也曾有這樣的機會在她心上佔據一席之地。曾幾何時,他在心中嘲弄鳳朝歌,卻不知什麼時候他竟漸漸地甚至不如了他。
四目相對。什麼都不必再說了。
雲羅收回目光,笑了笑:“皇上既然來了,就一起用個晚膳吧。今天我下廚露了幾手,看著還不錯的樣子。”
她說完轉身走了。
李天逍站在原地良久,終是慢慢跟上。
一頓飯吃得很快。李天逍坐主位,雲羅和悅兒坐在下首陪著。李天逍吃幾筷就看她一眼。不過大多數時,都是悅兒好奇地和他對視。而云羅則依舊雲淡風清。
晚膳完畢。悅兒被人帶了下去。兩人相對而坐涼閣。時隔這麼久,雲羅越發從容。歲月淬鍊過的女人就是不一樣,從前的她和現在的她,判若兩人。
李天逍看著她煮水泡茶,熟練的爲他斟滿了一杯清茶。
他看著眉眼淡然的她,也似乎終於放下心中的那一點點執念,又回到了從前初見熠熠有神的人。
他一笑:“雲羅這些日子過得好不好?”
雲羅亦是一笑:“不算很好,卻也不錯。”
李天逍想了想,道:“那叫做悅兒的女孩子很特別。總覺得很熟悉,似乎哪裡見過一樣。可又覺得不可能。”
雲羅看著手中的茶盞,慢慢抿了一口:“她像從前的我。很小很小的我。”
李天逍一愣。隨即神色莫名。
可不是,那眼中的警惕,那一聲不吭的倔強樣子,還有他只不過是隨口說了一句“別讓人知道”她就傻傻地守了了他一個下午。
像,太像了。雖然眉眼都不是,可是那心氣,神態,看人的眼神……分明是從前她的影子。
“悅兒是個孤兒。無父無母。被我撿回來的。如今她什麼親人都沒有了,我想也是緣分,如果能帶著她一段時間,等她長大了嫁人了,我也算是做一件好事。”雲羅淡淡道:“如果皇上覺得帶著她不方便,等過些日子我再與她慢慢說,安置好她,也算是了卻我一點心事。”
李天逍手中微微一頓,良久才道:“你想這麼遠做什麼?”
雲羅笑,擡起明眸看定他:“再不早點想就來不及了。”
兩人又沉默下來。
雲羅忽然又問:“什麼時候走?”
李天逍慢慢抿了一口茶,這才放下茶杯:“後天就走。”他說完起身,看著坐在涼閣中的雲羅,道:“早點歇息吧。”
雲羅一聲不吭。等他走出門,忽然身後傳來她的話:“天逍,留他一命吧。”
李天逍回頭看著她,許久才點了點頭:“好,儘量。”
……
很快分別的日子到了。悅兒想要哭,這裡過得好倒真的不是戀戀不捨的真正原因,而是那無憂無慮的日子真的一去不復返了。雲羅與她說了一整夜,終於讓她點頭聽了安排。
李天逍命人將悅兒安排在南越一家富裕的家中,那一對老夫妻兒子早早在軍中效力,膝下沒有孩子。如今憑空多了個女兒自然是高興。雲羅見了兩夫妻面善,說話做事都還算是忠厚的,於是叮囑了幾句,就放心把悅兒交給了他們。
那兩夫妻不知道雲羅身份,只開口閉口娘娘地叫著。一個勁的應承一定要好好栽培悅兒,將她養大再招個女婿上門養老。
雲羅微微一笑:“悅兒性子野,你們多擔待點。”
“是是!這個是自然。”兩夫妻連口答應,千恩萬謝地帶著悅兒走了。
悅兒忍著不哭,雲羅看著她那樣子心中深深嘆了一口氣。再也不說什麼放下簾子,任由馬車走了。
身後景色漸遠,最後那一縷縷的牽掛也慢慢淡去。
雲羅靠在車廂中的錦墩上怔怔看著,忍了許久的眼淚終於是慢慢的滑落臉龐……
……
沒有無窮無盡的戰爭,也沒有無窮無盡的恩怨。這一場曠時已久的大戰終於在這一年慢慢走向尾聲。李天逍的幾十萬大軍已是形成了合圍之勢,將樑軍牢牢鉗制住。
這一場場贏的贏得並不輕鬆,輸得也輸得沒有任何辦法。
所謂天生地利人和,三者,天時不予樑國,人和不予樑國,就算仗著地利卻也得不到什麼好處。敗是註定的。
這一年的秋季,雲羅住在行宮聽著那忽然一夜而至的秋雨時,也聽到了李天逍打敗樑軍奮起的一支勁旅。至此,樑國敗退三百里,固守都城和其餘周邊五郡縣。
一個都城,還有五個郡縣,四周都是圍得如鐵桶一樣的晉軍。這樣的情形,是人都知道樑國敗定了,敗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而不再是另一種選擇。
雲羅聽著內侍說著打聽來的戰報,久久出神。
內侍姓馬,樑國人。不過從小就輾轉到了晉國。除了那偶爾流露出的鄉音,其餘已是完完全全的晉國人。此處內務總管令他伺候雲羅,也許是怕她有思鄉之情。這也算是一種有心了。
馬內侍說完,小心翼翼看著雲羅的臉色,道:“娘娘,前些日子,北邊京都的德公公說,現在天氣正好,所以想請示娘娘要不要把鳳殿下帶過來行宮散散。說鳳殿下最近鬧著要見皇上呢。尋思著這行宮離皇上近一些……”
他說著說著就沒了聲。因爲他發現雲羅一點都沒有聽他在說話。
雲羅回過神來,淡淡道:“不用了。現在時局很亂。鳳兒過來總是不方便,萬一出個什麼事,你們可擔當得起嗎?又不是不知道皇上最著緊的就是鳳兒了。”
她說得雲淡風輕,一頂“擔當得起嗎?”的帽子扣下來,馬內侍差點要吐了血。
他雖生在樑國,可是自小就在了爽利的北邊。這麼一番彎彎繞繞的話說出來本來就十分辛苦。剛纔他說的明面上是身在京都的德公公的請示,可是往深處想。德公公雖然是內務府大總管,可終究是一個奴才。他怎麼可能隨意就決定皇子去哪裡?這可是皇上暗自授意,想要她們母子團圓。
這麼多心思,尋思了這麼久的說辭,想要不經意說出來一點都不容易。可是馬內侍說得辛苦,雲羅一句話就打發了。
說到底,不知道爲什麼,這位看起來脾氣很好很溫柔的女人竟然不想見了自己的孩子。
這是多麼狠心的一個女人啊?!這一句馬內侍不知在心裡滾過多少遍了。
行宮中燭火搖曳,隱隱有冷風吹來。雲羅攏了攏身上披著的衣服,忽然說了一句:“秋來了。”
馬內侍沒注意聽,隨口應道:“是啊。娘娘要小心身子。不要著涼了。”
雲羅沉默了一會兒道:“不知他到底會不會懂得天冷加衣。天一冷,他會咳嗽。”
馬內侍聽了,反而笑了。他很殷勤地應道:“娘娘放心,皇上正當盛年,平時又出兵打仗身子好得很。天冷咳嗽那是絕對不會的。”
雲羅終於回過神來,蕭索笑了笑:“哦,是嗎?”她說完加了一句:“我說的不是你們的皇上。”
馬內侍一聽都呆了,半晌沒回神。不是……不是……皇上?那那個“他”到底又是哪個人?
他忽然想起雲羅的身份,頓時一頭冷汗紛紛滾落。
雲羅已經擺了擺手,慢慢走進殿中了。此時殿外秋風簌簌,一陣緊似一陣,當真是蕭索得令人心底荒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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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萬字更新!第一更……好弱的我。
很久沒有寫古文了,一直在找感覺,也許寫的不夠好,不過能繼續寫,繼續和喜歡我的讀者在一起,沒有比這個更讓人覺得幸福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