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裡面的空氣並不流通,一股飯菜腐敗的氣息夾雜著傷口腐爛那惺惺血氣,簡直讓人不想呼吸。
夢千兒在這難聞的環境中,還是細心的聞出了那屬於洛無塵所獨有的桂花香氣,儘管那香味兒已經被掩埋的不屑一顧了。
“洛無塵……你在哪裡?”夢千兒在黑暗之中,一點一點的緩步前行著,她不斷的注視著自己周圍那空蕩蕩的牢房,可是始終沒有發現洛無塵的身影。
“我在這裡,最後一間……”洛無塵的聲音清晰可變。
讓夢千兒始終感到不解的是,這一切都好像是一個陷阱一般讓人捉摸不透,因爲她始終無法理解,在南越國的大牢裡面,爲何沒有關押著一個犯人,當然除了洛無塵之外……
“洛無塵……你還好吧……”終於,在那茫茫牢房裡面,夢千兒發現了洛無塵的身影。
他依舊還是一襲白衣,但那衣服上面卻已經污漬斑斑,不再那樣的清爽和乾淨。
他身上的氣息,依舊那般的迷人,儘管這裡的環境非常惡劣,但是他的氣味,還是能夠讓夢千兒一下便體味的出,那便是洛無塵。
洛無塵跟從前每一次的出現一樣,他的臉上依舊帶著那個只屬於他自己的面具。
讓夢千兒不解的是,這個面具不是……
怎麼會好端端的扣在洛無塵的臉上呢?那麼之前,夢千兒從無涯手裡收到的那個面具,又是……
爲何會有兩個一模一樣的面具?難道是二皇子根據這個洛無塵臉上的面具一比一的找人打造的?可他如此做的目的又是何在呢?爲何不直接取下洛無塵臉上的面具呢?
儘管心裡還是存在這一絲絲的疑問,但是現在見到了洛無塵,便是對於夢千兒來說最最開心的事情,人在開心的時候,便總能忘記了其他的一切,也拋棄了自己的冷靜和嚴謹。
夢千兒顧不得那麼許多,只是趕忙從自己的腦袋上面取下一隻珠釵來,用那珠釵將牢房的鎖頭輕而易舉的打開,之後便趕忙朝著裡面的洛無塵身旁跑去……
被關了許久的洛無塵,應該是水米未進的纔對,此刻他的氣色看起來,明顯的已經有些虛弱了起來。
他的嘴脣很乾,臉色也有些蒼白。
夢千兒不由自主的心裡便開始有些心疼和內疚起來,如果不是因爲自己,洛無塵也不會落到如此田地。
而洛無塵呢,他心裡則沒有一絲一毫想要怨怪夢千兒的意思,他只是上前一把將夢千兒攬入了自己的懷中……
似乎是一種久別重逢的感覺一般,再也不想鬆開手,就生怕自己這麼一鬆手,夢千兒便會徹底消失,永遠消失了一般……
“千兒,我以爲我這一次是必死無疑的了,我沒有想到我還能夠在有生之年再一次的見到你。”
“別這麼說,都是我不好,是我連累了你,如果不是因爲我的話,你也不會被二皇子抓進來關在這裡。不過不要緊,我一定會帶你出去的,我們一起離開皇宮,一起離開南越。這個諾言,我永遠都不會再對你爽約了。”夢千兒此刻心中充滿了內疚。
“千兒,有你這句話,我就已經心滿意足了,不管能夠能活著離開這裡,我已經此生無憾了?!?
“別這麼說,一定能的,我們兩個都能夠活著從這裡走出去的,相信我……”夢千兒似乎很有把握一般。
“他知道了我們的事情,不是我說的,是他自己查到的,所以,他想要我死,他想要拆散我們,他也想要霸佔你……”
“你是說……二皇子?”
“除了他,還能有誰?千兒,虧你還爲他做了那麼多的事情,我看,他是一點兒都沒有領了你的情。所以,接下來,還是趕緊收手吧,不要再繼續爲虎作倀了?!?
“我明白了,我會的。這是最後一次,我一定會帶著你安然離開這裡的,相信我,我會盡快離開他,離開這南越皇宮的?!?
正說著,突然間,洛無塵竟然口噴鮮血出來。
讓身旁的夢千兒看了徹底的爲之一驚:“洛無塵,你?你怎麼了?”
“我中了毒……”洛無塵輕輕的抹去嘴角的血漬,對著夢千兒如實回答起來:“我被他們抓來的第一天,百里墨軒便給我吃下了毒藥,他怕我真的能夠活著走出這裡,所以才……”
“這個傢伙……真是……”聽了洛無塵的話,夢千兒緊緊的咬住了自己的銀牙,恨不得將那二皇子生吞活剝了一般。
“所以,千兒,我恐怕,我沒有辦法跟你一起離開南越國,去周遊列國了呢。因爲,我根本就無法活著走出這裡了?!?
“不要胡說,你不會死的,不就是中毒嗎?你難道忘記了嗎?曾經你給我的那個寒水玉了?寒水玉不就是解毒的聖品嗎?我在宮中,多少次的,有人想要毒害我,但是卻都因爲我有著寒水玉,而毫髮無傷。我現在就將寒水玉轉還給你。有了寒水玉,你一定不會有事兒的?!眽羟赫f著,便趕忙從自己的脖子上面取下了那塊兒精美絕倫的玉佩來,遞到了洛無塵的面前。
這玉佩被夢千兒戴了一段時間之後,顯得更加晶瑩水透了,也更加散發著美麗的光澤了。
洛無塵看著這塊兒既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寒水玉,竟然默默的低下了頭,不再言語些什麼了。
“洛無塵?你怎麼了?趕緊拿著啊?”看到洛無塵此刻的反常,夢千兒有些著急和不解起來。
“千兒,我沒有辦法保護好自己,也沒有辦法保護好你。我無臉見你,也無臉再面對這曾經用來救你命的寒水玉。所以,我不要這玉佩,就讓我這沒用的男人死在這裡好了……”
“你在胡說些什麼???什麼無臉面對我和寒水玉啊?都什麼時候了,怎麼還說些這些沒用的???趕緊先解了你身上的毒,然後跟我,我們兩個人一起從這裡逃出去,這纔是當務之急最最重要的事情……”
“我們真的還能從這南越皇宮出去嗎?這好似一個大牢房一般的深深宮闈,可是到處都是二皇子的人啊,我們真的能從他的眼皮底
下逃出去嗎?”
“當然能,相信我,我們可以的?!眽羟菏肿孕诺狞c了點頭。
“倘若真能從這裡逃脫,那自然是再好不過。但是,倘若我洛無塵註定是要死在這裡,我也是死而無憾了。畢竟,死前能夠見到你最後一面,我已經……”
“你又開始胡說八道了,不要總是死呀死的放在嘴邊好不好啊?”
“千兒……”洛無塵這一次不再說些什麼了,而是直接一把上前將夢千兒攬入了懷中。
儘管已經多日沒有進食,導致他的身體十分的虛弱了,但是,此刻,那攬夢千兒入懷的臂膀,卻還是強大而有力的。
夢千兒這一次,沒有了絲毫的反抗,就那麼乖乖的,任由洛無塵將自己攬入懷中。
洛無塵的臉龐,開始在夢千兒的臉頰上輕輕的摩挲了起來。
那似乎是一種愛護,又似乎是一種挑逗,但是,這一切,夢千兒都沒有反抗,而是欣然的享受著一般。
也許夢千兒也再清楚不過,她跟洛無塵今日的見面,很可能也就是他們的永別。
洛無塵的脣,已經輕輕的點在了夢千兒的臉頰,從她的臉頰,一直滑落到鼻翼,再到她的脣……
牢房裡面是安靜的,也是安全的。
沒有人能夠想的到,此刻的牢房之中,竟然有一對兒癡男怨女,在盡情的抒發著他們的情感……
氣氛漸漸的緊張了起來,夢千兒也漸漸的從被動變成了主動。
她竟然非??释模胍屄鍩o塵得到自己的身體一般……
熱烈,並且好不避諱……
儘管這裡很黑很暗,只能看到一個不清晰的輪廓。但是洛無塵此刻臉上那耀眼的面具,卻是被夢千兒看的清清楚楚……
大概半個時辰過後,夢千兒獨自離開了牢房……
臨走之前,她答應了洛無塵,無論如何,都要想盡辦法跟洛無塵一起離開南越皇宮。
所以現在,保住自己,想辦法救人,纔是最最主要的。
而洛無塵呢,此刻正倚靠在牢房的角落裡,百感交集,一言不發。
沒有人知道,就在剛纔,夢千兒其實已經將她的第一次給了洛無塵。
那可是夢千兒從21世紀一直到穿越之後的第一次啊。
她從來沒有將自己的身體託付給過任何的男人,而今天,她竟然如此膽大的,將自己的身體交給了一個有可能活不過明天的洛無塵。
沒有人知道夢千兒究竟是怎麼想的,當然,除了她自己……
回到九天宮之後,夢千兒便開始坐立難安了起來。
她甚至開始收拾起了自己的東西來,準備時刻離開這個鬼地方。
然而,也就在此時,緊跟著趕來九天宮的,卻是那個不速之客的二皇子了。
“二皇子到……”門口傳來了姚佳子通傳的聲音,很顯然,這也是姚佳子在對夢千兒通風報信呢。
夢千兒趕忙停下了手上的動作,跑到了暖閣的門前,準備迎接二皇子。
但二皇子卻直接很沒有禮貌一般的自己推門而入了。
“二皇子……怎麼……你……”夢千兒看到二皇子此刻表情有些怪異,又是深夜突然到訪,便已經想到了他一定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的。
“你們全部給我退下,沒有吩咐,任何人不準靠近暖閣半步,否則,我會將違令者滿門抄斬……”
“是……”
二皇子的表情,是極其嚴肅的,而此刻他的話語,又帶著濃濃的殺戮和血腥。
沒有任何人敢去違背和不聽從。所有的下人們全部都退了出去,躲的遠遠的了。
夢千兒並沒有被二皇子此刻的態度所嚇到,她只是緩緩的朝著二皇子身旁走近了幾步,並詢問起來:“這是怎麼了?爲何深夜突然來此呢?我就準備休息下了,如果有什麼事情,還是明天……”
夢千兒的話,還完全沒有說完,二皇子便上前一把緊握住了她的胳膊,怒目直瞪著夢千兒,似乎想要用眼睛將夢千兒生吞活剝了一般。
“你幹嘛啊?你弄疼我了,放手!”夢千兒輕輕皺起了柳眉,一臉無奈和無辜的望著二皇子。
“瞅瞅,這是多麼可憐的一副表情啊……”二皇子竟然用陰陽怪氣的聲音說道:“不明所以的人,還會以爲是我在無故欺負你一個小女子呢……”
“難道不是嗎?你不顧及我的名節,深夜闖到我這九天宮裡來也就算了。還一上來就這樣對我。請問,我到底做錯了什麼了,你要如此?”
“你居然還敢如此反問我?”二皇子此刻表情中顯得非常嚴肅:“你先回答我的問題,你剛纔,是去了哪裡?”
“我?剛纔?”夢千兒愣在了那裡。
不知道爲什麼,突然間,夢千兒似乎聞到了二皇子身上的那股氣息?
那氣息,似乎是剛纔牢房裡面的味道?
難道是夢千兒鼻子出了問題嗎?
那味道?究竟是從二皇子身上傳來的,還是從自己身上?
二皇子剛纔去過牢房?
“你不要以爲我不知道你剛纔去了哪裡?你也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剛纔都見了什麼人?跟那人做了些什麼……”果然,接下來二皇子的反問,讓夢千兒徹底的愣在了那裡。
夢千兒本以爲,剛纔自己偷偷跑去見洛無塵的時候,一切都是神不知鬼不覺的。
剛纔的牢房之中,夢千兒也絕對可以肯定,除了她與洛無塵二人之外,便再無其他任何人了。
如果那樣的話,二皇子此刻的反問,又究竟是怎麼回事兒呢?他此刻看起來就好像知道了一切一般,難道是洛無塵那邊出了什麼狀況?被屈打成招不成?
“你一定很好奇吧?想不想知道,我是怎麼知道,你剛纔做過些什麼的?”二皇子用一雙好似能夠將人吃掉的眼神,緊緊的盯著夢千兒那美麗中又帶著一絲絲擔憂的雙眸。
“你把他怎麼了?”夢千兒心裡已經有了一種十分不好的預
感,便再也顧不得那麼許多的反問了起來。
“你的身體……很美……皮膚也很光滑……讓人有一種愛不釋手的感覺。還有,你的叫聲,是如此的銷魂,跟你平日裡那一本正經的樣子,格格不入……”
“你在說些什麼呢……”二皇子說出的話,讓夢千兒有些驚慌,也有些不知所措:“難道,剛纔……在大牢裡面,你……”
夢千兒簡直不敢再繼續想下去了。
難道剛纔她跟洛無塵所做過的一切,都讓躲在暗處的二皇子看了個正著?
如果真的是那樣的話,這二皇子也確實是有些猥瑣到可怕了纔是。
“是的,沒錯,剛纔,在大牢裡面的一切,我不僅全部看的一清二楚,而且,我還經歷過了一次美人的主動……”二皇子的話語,讓夢千兒更加的不解了起來。
“你……我不明白你都在說些什麼……”爲了保護洛無塵,夢千兒此刻除了矢口否認,真的不知道還能夠做些什麼說些什麼。
“你不明白?剛纔大牢裡,你還對我投懷送抱,如此主動,如此熱情。怎麼這麼快,就什麼都忘了嗎?”
二皇子的話語,讓夢千兒突然間愣在了那裡。
聽他話裡的意思是,剛纔大牢裡面的一切,他不僅全部知道,而且似乎,那個跟夢千兒翻雲覆雨的人,不是洛無塵?而是他?
夢千兒瞬間似乎感覺好像遭遇到了五雷轟頂一般。
剛纔牢裡的那個人,明明就是洛無塵。
他身上的氣息,他說話的語氣,還有他對待夢千兒的態度,都是夢千兒再熟悉不過的洛無塵?。?
怎麼可能跟二皇子有什麼關聯?
知道夢千兒此刻的茫然,二皇子到也痛快,便繼續解釋了起來:“你一定以爲,剛纔牢裡的那個人,就是你心裡的男人洛無塵了,對嗎?如果我現在告訴你說,你委身的那個男人,他其實是我……你此時又會作何感想?”
“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夢千兒趕忙搖了搖頭,十分認真的回答:“我知道是他,他不是你,那絕對不會是你……你們兩個有著太大太多的區別,我就算再無知,也還是能夠分辨的出來的?!?
“真的嗎?你真的如此肯定嗎?”二皇子一邊反問著,便一邊從自己的袖口中掏出了一面黑色的面具。
那面具擺在夢千兒的面前,她便是一眼就能夠認得出,那正是洛無塵的面具了。
對於那個面具,恐怕夢千兒比誰都更加熟悉不過。
二皇子此時一言未發,只是輕輕的將那個面具扣在了他自己的臉上。
突然,讓夢千兒都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二皇子扣上了那面具之後,別說,那感覺,真的跟洛無塵像極了,簡直完全可以以假亂真。
二皇子和洛無塵的身形本身就十分相似,也可以說是幾乎一模一樣,如果再帶上了面具,那兩個人便可以合體稱作爲一個人了,絲毫沒有半點的誇張。
“你在幹什麼?你不要以爲戴上了他的面具,你就是他了……”夢千兒此刻有些歇斯底里一般。
“你也不要以爲,有這個面具,就一定是兩個人……”二皇子的一句簡單的反駁,讓夢千兒徹底無語。
二皇子的話一點兒不錯,夢千兒眼裡的洛無塵,自始至終都是那個佩戴著面具的樣子。
至於那面具底下的容顏,究竟是什麼樣子,夢千兒壓根兒也沒有見到過。
不管洛無塵是以什麼樣的藉口,無論怎樣都不肯脫下面具,總之,結果是一樣的。
夢千兒這才倒吸一口冷氣,她感到渾身都開始發冷。
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在感受著現在的氣氛,也在努力不斷的回憶著從第一次見到洛無塵時候的情景。
沒錯,洛無塵雖然是個十分神秘的人物,但是有一點,卻也是非常肯定的。
那便是,這個男人,他從來沒有一次,是跟二皇子同時出現過的。
這兩個好似平行線一般的男人,看似沒有半點兒關聯和交集,但是實際上呢?
“你還沒有想明白嗎?好吧,那就讓我來告訴你事實吧?其實,我就是洛無塵,洛無塵便是我……”
二皇子的話,對於夢千兒而言,簡直猶如五雷轟頂一般。
夢千兒的世界觀都徹底的崩潰了。
她現在只是用一種自己都感覺不出的眼神,死死的盯著自己面前的這個佩戴著面具,跟洛無塵幾乎一模一樣可以以假亂真的男人。
二皇子的話,真的是事實嗎?
他真的就是洛無塵?而剛纔,跟夢千兒在牢房裡面如暮春風的那個男人,其實是……二皇子?
“不……不會的……你騙人……不可能……你不是他,你不是他……”夢千兒想的這裡,幾乎要崩潰了一般。
原本最最信任的男人,如今卻變成了面前的這個魔鬼?
而自己,竟然還將自己的第一次毫無保留的獻給了這個魔鬼?
這樣的一個事實,對於夢千兒而言,無疑是一個天大的打擊。
她是無論如何也承受不了如此的欺騙,如此的打擊的。
她簡直要抓狂了。
“哈哈……現在你知道一切了,還想著要跟那個男人一起離開南越皇宮嗎?不,應該說是,你還想著要跟我一起遠走天涯嗎?哈哈……”二皇子的笑聲,對夢千兒而言,真的好像是一個諷刺一般。
剛纔的溫存,瞬間蕩然無存。
二皇子,洛無塵,他們竟然會是同一個人。
一個溫柔體貼,救過夢千兒無數次,並且深深的奪走了夢千兒的整顆心。
而另一個則腹黑歹毒,一心只想著利用夢千兒,從來也沒有爲夢千兒考慮過分毫。
夢千兒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了,她也不知道自己還能夠說些什麼。
面對如此事實,她是真的徹底崩潰了。
接下來的路,她究竟是該何去何從,也許,就連她自己,也完全說不上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