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12-21 11:55:10 本章字數:6069
“父皇，這隻怕不大好吧？”杜嘉麟遲疑道。難道父皇就不擔心以後他在封地上作亂？就算他現在無意皇位，但是難保以後他的兒子孫子也這麼想啊！
皇帝看著杜嘉麟這又是皺眉又是爲難的樣子，暗自點了點頭。
“有什麼不好？你既然無意皇位，父皇自然是放心。”
“可是……”
“嗯？可是什麼？”
杜嘉麟遲疑了一下，還是坦然道：“父皇，如今兒子是無意，可難保以後您的孫子曾孫子也無意啊！兒臣多謝父皇厚愛，但這軍政大權，還是免了吧……”
“哈哈哈哈……”皇帝忽然放聲大笑，竟然起身從御座上走下來，拍著他的肩膀道，“小九啊，父皇沒有看錯你！”
杜嘉麟這才反應過來父皇原來是在試探他。他長長地吐了一口氣，略帶埋怨道：“父皇您可把兒臣嚇壞了。你是知道兒子不愛這些的。兒子這輩子就想當個逍遙王，沒事就和小舞一起出去遊山玩水多好。”
“你這孩子倒是會享福。”皇帝笑著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長得比自己還高的兒子，眼中頗多欣慰。但不想他隨即又笑道：“小九啊，父皇可是金口玉言，可不是說著玩兒的。”
“啊？父皇？您跟兒子說著玩兒的吧？”杜嘉麟震驚又疑惑地看著父皇，“您別嚇兒臣好不好……”
“小九啊，你一直是父皇最疼愛的孩子，父皇想將最好的都給你，可是你不要。你不要也就罷了，但父皇不能不擔心百年以後，你會不會被人欺負。壽王是你一母同胞的兄長，可是他連自己的生母都能下手，又何況你？朕不得不想，若換了福王安王，以後若真的登上大位又是否真的能放過你們兄弟幾個？你手中要是沒有幾分保命的實力，讓父皇如何安心？還有，你七哥八哥都是安分的孩子，父皇將他們也託付給你了。”
杜嘉麟心中大震，斟酌道：“二哥應該不會吧？二哥向來忠厚，以前對太子哥哥也好，還幫太子哥哥擋過暗箭的；四哥雖然身體不太好，但一直都對我們這些弟弟妹妹很好的……”
“佛家有云，你心裡有什麼，看到的就是什麼。小九，你本性純善，所以看人也都是寬厚純善的。你這個性子讓父皇既喜歡又擔心。幸好你這個媳婦選得好。小舞從小跟你一起長大，她瞭解你，心裡也不糊塗。等到了潁州，政務上你多與她商議就是。”
“父皇？”杜嘉麟臉色大變，立即道，“父皇您誤會了，小舞跟兒臣一樣，只喜歡自由自在的生活，可不喜歡那些政務勞神……”
“你這孩子！”皇帝瞪了兒子一眼，“父皇可不是試探你，父皇知道你的性子，只怕是靜不下心來打理政務的，所以才讓小舞幫你分擔一些。你們打小一起長大，一起受你大哥教導，你還不相信她？”
雖然皇帝這麼說了，杜嘉麟卻還是不放心，不住地搖頭：“可是，小舞是女子啊！歷來女子不得干政，這可是古訓！再說了，我們都不喜歡，您何必一定要將這燙手山芋給我們？父皇，我們還是不要了吧？再說了，只有哥哥照顧弟弟的，七哥八哥都比我大呢，哪兒讓兒臣照顧他們？就該他們照顧我纔對！我還打算回潁州以後就回天機門繼續跟我師父學陣法的……”
皇帝看杜嘉麟越說越不像話，也懶得跟他說了，直接道：“好了，朕懶得跟你囉嗦了，這事就這麼說定了！你要是不想她沾手你就自己辛苦些！你要是不怕引來福王壽王妒忌，你就儘管將此事透露出去！好了好了，回你的王府去吧！”
“父皇，這麼大的事情，怎麼瞞得住？”杜嘉麟苦著臉不肯走。
皇帝安慰他道：“你放心就是，潁州的軍政官員都是父皇的親信，朕早就叮囑過他們了，不會有人知道的。天色不早了，你該出宮了！”
“父皇，您再考慮考慮吧……”
“走走走，快走，耽擱朕半天了……”
……
皇帝在勤政殿見了睿王，沒有人能打探出來皇帝到底跟睿王說了什麼，但杜嘉麟滿臉鬱悶之色走出勤政殿卻是很多人都看到了的。
杜嘉麟剛剛出宮，就遇到福王杜嘉言的騎馬路過。
“九弟這是從宮裡出來？”
“是啊，二哥這個時候還要進宮嗎？”
“我剛剛下衙，順便去東宮接你二嫂。”福王壽王安王原本都在六部歷練的。不過靜妃過世後，壽王自然就要在府中丁憂守孝了。福王、安王休息了兩日，也是昨日纔開始回六部。
“多虧了二嫂時常去東宮陪大嫂，還是二嫂好，二哥好福氣。天色不早了，我也該回去了。二哥看到大嫂順便幫我問聲好吧！”
“好啊！呵呵，九弟成婚了，也會打趣二哥了。二哥看，九弟妹也很好，最會心疼九弟了。”杜嘉言隨即又滿臉關切地看著杜嘉麟道，“九弟臉色不太好，可是這些日子爲靜妃娘娘守靈累到了？是應該回去好好養養。”
“沒什麼，”杜嘉麟不以爲意道，“不過是今天回府聽說恆京城裡多了些流言，所以找父皇說說。二哥你也聽說了吧？也不知道是誰在背後胡說八道，小舞是什麼出身，別人不知道，父皇還不清楚麼？那些人真是吃飽了閒的，無憑無據的就四處亂說……”
杜嘉言瞳孔微微放大，恍然明白過來，跟著便沉下臉來道：“可不是嘛！那些百姓無知得很，聽到一點半點就跟著人云亦云，實在可惡得很！不過九弟你也別擔心，那些百姓無知，是不知道小舞的真正身世。但他們不知道，父皇知道，我們兄弟都知道，不會誤會九弟妹的。”
“嗯，二哥說的是。”杜嘉麟對杜嘉言拱拱手道，“天色不早了，二哥早點接了二嫂回去吧，我也要趕回去陪小舞吃飯了。我也就這個時候能看小舞一眼……”
杜嘉言聽著杜嘉麟略帶抱怨的話，脣角輕揚，與杜嘉麟點點頭，往東宮去了。
杜嘉麟也打馬回睿王府，只是轉身以後，他的脣角也多了一抹嘲諷的笑。
果然父皇說得不錯啊，何止三哥變了呢！二哥只怕也早就變了吧！
杜嘉麟回到睿王府，鳳舞剛剛起牀正在浴室沐浴，桂嬤嬤不在，應該是之前受了傷，田嬤嬤帶著四名侍女站在浴室外面等候傳喚。
杜嘉麟遠遠地看著浴室的方向，腦子裡不由自主地浮現出新婚第三日早上他和鳳舞在浴室鴛鴦戲水的情景……那是多麼的銷魂蝕骨，多麼的美妙啊！但隨後，他心中又涌出無限羞愧來，母妃剛剛入土，他就想著男女情事，任誰知道了都要說他不孝吧？可是，他就是忍不住要想，有什麼辦法？
對一個剛剛開葷，知道了肉味的人，放在一塊美味無比的肉在他眼前饞著他，還讓人不許想，委實也太不人道了。
杜嘉麟滿心羞愧地坐下來喝了兩盞茶，心卻仍然靜不下來。
就在這時，鳳舞穿著一身白色的細棉布長袍出來了，頭上包著毛巾，看起來有些奇怪。不過她在天機們的時候洗了頭洗了澡就喜歡這樣穿一件男式的長袍，將溼頭髮用乾毛巾包起來，等出來了再散開。
“小舞過來，我幫你擦頭髮！”杜嘉麟找到了事情做，剛剛升起的那一絲羞愧也不見了。
鳳舞含笑走過來，在他身邊坐下來，問他：“才從宮裡出來？熱壞了吧？要不要先去洗澡？”
杜嘉麟搖搖頭道：“不著急。我先幫你擦頭髮。”
鳳舞便不再說，示意蘭澤將幹帕子抱過來。
杜嘉麟站起身來，熟練地取了幹帕子幫鳳舞擦頭髮，那動作極其熟練，又溫柔又細緻，一看就知道是個熟練工。
“可還順利？父皇答應了嗎？”鳳舞問。
“嗯，八月初啓程……”杜嘉麟的目光中在房中的侍女身上一掃而過，雖然除了田嬤嬤其他都是信任的人，他還是沒有將父皇附送的“大禮”說出來。
鳳舞微微一笑道：“入了秋啓程也好。”
將鳳舞的頭髮擦了個七八分幹，他又取了梳子幫她把頭髮梳順，而後輕輕幫她按摩頭部和肩部的穴位。
屋內的侍女已經識趣地退下，田嬤嬤幾次欲言又止，都被蘭澤阻撓了。她看侍女們都要退出去，遲疑著不知道自己走還是不走，卻被其他侍女拉了出去。蘭澤在她耳邊小聲道：“嬤嬤走吧，王爺王妃不喜歡房裡人太多，需要我們的時候自會喊人的。”
杜嘉麟的按摩技術是練了好幾年的，力度拿捏得極好，鳳舞享受地瞇著眼睛。
杜嘉麟見了，脣邊不由露出幾分滿足地笑意。他眸光一掃，已然看到侍女們都出去了，不由心中一動，低下頭在鳳舞臉上偷了個吻。
鳳舞瞇著眼睛，脣角輕揚，過了好一會兒才伸手按住他在自己肩上按揉的手，睜開眼睛柔聲道：“好了。你也該去沐浴了。”
杜嘉麟俯下身在她耳邊問：“舒服嗎？”
鳳舞側頭，在他臉上親了一下，誇讚道：“很舒服！多謝夫君！”
這聲夫君聽得杜嘉麟心裡驀然一熱，全身熱血都不禁徃下身衝去。只可惜是在孝期，不然……可惜就是在孝期，自然也就沒有不然了。杜嘉麟又羞又惱，暗恨不已，還是忍不住環住她的肩，低下頭與她臉貼著臉溫存了一下。
鳳舞在他臉上蹭了幾下，輕輕在心裡嘆息一聲，這才睜開眼睛捧著他的臉看了看，柔聲道：“你這些天也累壞了，快去沐浴更衣，我們早點吃了飯，你也好早點休息。”
杜嘉麟輕輕嗯了一聲，又在她臉上親了一口，這才急匆匆去了浴室。
等杜嘉麟沐浴出來，就換成鳳舞幫他擦頭髮按摩。田嬤嬤見了，這才長長地吐了一口氣。之前只看到王爺服侍王妃，可把她嚇壞了。
吃了晚飯，兩個人去花園裡散步，兩個人手牽著手，一邊走，一邊聽鳥叫。當然，這些鳥都不是亂叫的，一個一個都是排了隊依次來向鳳舞彙報情況。
如果有異常情況，鳳舞就翻譯給杜嘉麟聽。
“福王和壽王都在猜你今天進宮和父皇說了什麼……”
“有人想查母妃的死因，多半是福王和靖遠侯府的人……”
“……阿九……”
走著走著，鳳舞突然停下來，聲音顫抖，面色大變。
杜嘉麟擔心地轉到她前面，扶著她的雙肩，看著她的臉，急切道：“小舞，你怎麼了？”
“阿九……”鳳舞忽然間淚如雨下。她淚眼迷濛地擡頭看著杜嘉麟，突然撲入他懷中，失聲痛哭。
“小舞，你到底怎麼了？你告訴我啊，你哪兒不舒服是不是？要不要請御醫？”
“阿九，我心痛……我，我剛剛聽到……”
“小舞，你聽到什麼了？”
這時，原本遠遠跟在他們後面的侍女見情況不對，也急速奔了過來。
“王妃！王妃怎麼了？”
鳳舞在杜嘉麟耳邊小聲哽咽道：“晚上，你來……”
杜嘉麟“嗯”了一聲，已經明白了事情重大。
“王妃不舒服，我抱她回房。”杜嘉麟知道鳳舞肯定是查到了什麼重大消息，這纔會傷心失態。只要不是鳳舞身體不適，他就沒那麼擔心了。
回房以後，鳳舞似乎也平靜下來了。杜嘉麟用熱帕子給她擦了臉，她便閉上眼睛睡了。侍女們心裡地疑惑，田嬤嬤還問杜嘉麟要不要請御醫。
杜嘉麟道：“不要緊，王妃不過是這段時間累到了，好好睡一覺就好。你們留一個人在外面守著，其他人都下去吧，別吵了王妃休息。”
而後，杜嘉麟就去書房睡了，蘭澤留下守夜，其餘侍女都各自回去休息了。
半個時辰後，鳳舞房中大衣櫃忽然移動了一下，杜嘉麟從衣櫃後面的牆洞裡走了出來。
鳳舞睜開眼睛撐起身子撩開牀帳看過去。因爲天氣熱，三重牀帳，鳳舞只放下來一重，正好看到杜嘉麟身穿白色寢衣從衣櫃後面走出來。
“小舞……”杜嘉麟幾步走到牀邊，上牀將她抱在懷中。
“阿九……”鳳舞靠在杜嘉麟懷中，眼淚忍不住再一次涌了出來。
“小舞，是不是……太子哥哥的事？”杜嘉麟已經想過了，能讓小舞這樣失態的事情不多，想來想去，也只有太子哥哥的事情能讓她傷心成這樣。難道小舞知道太子哥哥被害的真相了？
鳳舞“嗯”了一聲，哽咽道：“嶽凝香就被關在壽王府的密室中，今日早飯後，壽王就去了密室……”靜妃剛剛下葬，壽王昨日纔回恆京，今日一大早就去找女人，但這些現在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密室裡那個女人是嶽凝香！當初刺殺太子的，就是嶽凝香那個青梅竹馬的姘頭！
“竟然真的是他……”杜嘉麟心中怒火熊熊，燒得雙眼都紅了。“明天我就去告訴父皇，我要給太子哥哥報仇！”
鳳舞抓著他的衣襟道：“阿九，你別急，你聽我說，事情沒這麼簡單。”
“還有其他人蔘與了？”杜嘉麟強忍著憤怒問道。他緊握雙拳，捏得骨頭都咯吱咯吱響。
鳳舞忍不住擡手輕輕撫摸著他的臉，又將他的拳頭打開，給他按揉了一下，柔聲道：“阿九，你別難過，他是什麼人，我們不是早就知道了嗎？”
“嗯……小舞你說吧，我不會衝動的。”杜嘉麟遲疑了一下，伸手抱住鳳舞溫熱香軟的身子，輕輕撫摸著她絲緞一般的長髮，慢慢讓自己的心情平復下來。
鳳舞這纔開口道：“當初，是母妃的人幫著壽王將嶽凝香從東宮帶出來的，但是卻被趙貴妃的人發現了……刺殺太子哥哥的人，應該是趙貴妃的人，父皇沒有冤枉她。我猜測著，壽王和母妃應該早有計劃，要趁著大家都不在恆京的機會，將嶽凝香弄出來。可是我傷了母妃，導致他們的計劃有了變化。可是壽王的人還是不顧一切發動了這次行動，但因爲母妃受傷，計劃有了漏洞，被趙貴妃抓住了，所以才能在太子哥哥前往壽王府的時候刺殺他……”
杜嘉麟氣得坐起身來，憤恨地低吼道：“所以三哥一定要殺了母妃，他擔心母妃瘋顛之下將他劫走嶽凝香的事情說出去……母妃真是……真是……”
杜嘉麟沒有說出來，但鳳舞自然明白。因果報應，靜妃真是活該啊！難怪太子死了靜妃就瘋了，作爲一個母親，她害死了自己的兒子，心裡一定是很痛很痛的吧！
就在這時，只聽杜嘉麟又冷靜地補充道：“杜嘉佑劫走嶽凝香杜嘉言肯定知道，杜嘉言刺殺大哥杜嘉佑也明白，所以這兩個人都不敢將手中的證據拋出去，反而維持了一種詭異的平衡……”
鳳舞點點頭：“應該是這樣。”
“小舞，大哥死得真不值啊！我真想，真想將那兩個狼心狗肺的東西給殺了！”杜嘉麟忽然雙手抱頭，緊緊揪住了自己的頭髮，用自虐來發泄內心的痛苦。
鳳舞趕緊抱住他道：“阿九，要不我們給大哥報仇吧！我們把那兩個狼心狗肺的都殺了！要殺他們，其實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