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妃一直處於深宮後院之中,兩耳不聞窗外事,她的肚子越來越大接近臨盆,行動也越來越不方便,所以就一直呆在長信宮安心養(yǎng)胎,前些日子易寒還時而來看望她,好久一段時間沒來了,有點思念易寒,皇上也好久沒來了吧。
梅妃撫摸著自己鼓起的小腹,當一個女子要成爲母親的時候,就會多一份責任,內(nèi)心也多一份寬慰。
畫眉突然進屋喜道:“娘娘,皇上來看你了!”
梅妃素顏,也未打扮一番起身迎接。
皇帝走了進來,讓她不必多禮,突然看見她小腹圓圓的,自己卻多日未來看她,心中內(nèi)疚,自己這段時間被珍妃迷得神魂顛倒,差點把梅妃給忘在腦海,若不是因爲易中天這件事情,心情不好也不好找她傾訴。
兩人做了下來,聊了些溫馨的家常話,敘敘感情,看見梅妃快要臨盆的肚子,皇帝有了一絲寬慰,這些天總算遇到一件值得開心的事情了。
梅妃問道:“皇上,哥哥最近可好,他有好些日子沒來看我了”。
皇帝突然臉色一變,將頭移到別處,不敢正視梅妃嬌楚的眼光,沉吟不決,過了一會之後才道:“愛妃,朕要告訴你一件事情,你千萬不要激動”。
梅妃內(nèi)心一抖,顫道:“皇上,哥哥是不是出事了”。
皇帝嘆息一聲,這纔將最近發(fā)生的事情講了出來,言畢,朝梅妃看去,只見她卻一臉冷靜,也不言語,不知道她內(nèi)心在想些什麼。
皇帝安慰道:“愛妃,你不必擔心,依中天的才能,無論犯下什麼大錯,西夏那邊都不捨得殺了他”。
梅妃卻道:“皇上,我堂堂大東國爲何不能與西夏一戰(zhàn)呢?爲何要向西夏屈服”。
皇帝頓時驚訝無比,梅妃是個善良的女子,一直討厭戰(zhàn)爭,他驚訝梅妃爲什麼要說出支持戰(zhàn)爭的話來,難道不知道這樣一來,又陷入天下百姓於水火之中,又有多少人會喪失親人而痛不欲生。
梅妃又道:“皇上,哥哥曾說過有些事情是無可避免的,善良心存婦人之仁更是有縱惡之嫌,臣妾這段日子閒暇閱讀了許多書籍才明白這個道理”。
皇帝卻道:“愛妃,國家大事你不會懂得,只要你不怪朕無情無義就好了”。
梅妃道:“皇上,臣妾雖不懂的國家大事,但是臣妾可以肯定,皇上有一天一定會後悔的”。
皇帝頓時不悅,“朕既做了決定就不會後悔,朕爲天下黎民著想有何可悔,倒是中天應(yīng)該後悔自己無端端犯下這種不必要的大錯來”,說完淡道:“你好生養(yǎng)身,朕有空就來看你”,說完起身離開。
梅妃呆呆坐著,一會之後畫眉走了進來,喊道:“娘娘,皇上已經(jīng)走了”。
梅妃回神,“畫眉,哥哥有難,本宮卻一點也幫不上他的忙”。
畫眉不知原因,沒有應(yīng)話。
梅妃又道:“男子的事情,我們女子根本沒資格插手,我只能祈求菩薩保佑哥哥平安無事,畫眉從即日起,本宮要吃齋唸佛,爲哥哥祈福”。
再說易寒與野利都彥被秘密押送出京,除了賢王以外,衆(zhòng)多重臣還被矇在鼓裡,大部分的臣子還打算勸皇上早點做出決定,席幕德等人卻依然爲了留住易寒而做著努力,也許這是生平他們做的第一件有違理智的行爲來,但是就是心裡有一個信念,一定要這麼做。
鎮(zhèn)西軍方面衆(zhòng)將心急如焚,莊庸凡這些日子親自坐鎮(zhèn)鎮(zhèn)西軍大營,約束衆(zhòng)將行動,怕的就是他們做出什麼過激的行爲來,除了易寒,也就是莊庸凡能約束得了這些老部下,林毅嶽等人屢次面見莊庸凡,希望莊老元帥有所行動,莊庸凡煩了,乾脆不見,另一方面,生怕鎮(zhèn)西軍發(fā)生暴亂,上稟朝廷,打算出山再次接管鎮(zhèn)西軍主帥一職,本來許多臣子就是這麼打算的,莊庸凡也就順理成章的成爲鎮(zhèn)西軍的主帥。
上任那天,莊庸凡就下了一條軍令,所有士兵將領(lǐng)全部不準離開大營,否則軍法處置,衆(zhòng)將倒不害怕軍法處置,只是這老元帥卻不能不敬。
一切看似風平浪靜,卻暗藏著許多不穩(wěn)定的因素,受此事影響,殿前兵馬司士兵將領(lǐng)精神面貌大不如從前,殿前兵馬都副指揮使無法撩起這些士兵的熱情,他們爲的是報效國家,上戰(zhàn)場殺敵,卻不是向敵人屈服,乞求茍且偷生,主帥即將被遣送至西夏任人魚肉,他們卻無能爲力,易寒灌輸給他們的信念被動搖,士氣低落到了極點。
幾日之後,皇帝突然公佈易中天與野利都彥一併在幾天之前已經(jīng)離京,此番消息一出,有人喜有人憂,京城亂流如潮,在丁制、賢王、莊庸凡的控制之下,才漸漸迴歸平靜,事已至此無力迴天,許多帶著矛盾心情的臣子也漸漸接受了這個事實,西夏之事已了,眼下還有更大的威脅,那就是藩王的蠢蠢欲動。
這個一個消息突然傳出,西王府的小王爺定在七日之後完婚,屆時宴請?zhí)煜沦e客,這會不會是一個行動的信號呢?所有的人都繃緊了神經(jīng),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再說易寒這邊,由數(shù)百人的大隊押送,這些人都是從侍衛(wèi)步軍司挑選,負責這次遣送任務(wù)的乃是侍衛(wèi)步軍司都副指揮使劉年,可見朝廷方面對此事的看重。
以易寒的身份,自然不會受到什麼侮辱,只不過行動卻受到限制,由於珍妃所下的慢性毒藥在此期間又發(fā)作一次,易寒發(fā)作時七孔流血的慘狀,這些押送的士兵頓時毛骨悚然,他們真的以爲這易大人就要這麼的死去了,心中擔心任務(wù)若無法圓滿完成,當初皇上下了密旨,此事若出了差錯,隨行之人以死罪論處,若完成任務(wù)每人官升三級。
就在衆(zhòng)多士兵措手無策的時候,隨行御醫(yī)立即出現(xiàn)想查看易寒的病情,那裡知道卻被處於瘋狂狀態(tài)的易寒生生的撕斷了手臂,劉年立即命令士兵將易大人按住,易寒卻像一頭瘋狂的野獸,生生的將幾個士兵給掙脫開來。
就在衆(zhòng)人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時候,易寒漸漸平靜下來,身體的所有力量在剛剛掙扎中耗盡,全身幾乎沒有任何力道,暈了過去。
御醫(yī)連忙查看易寒病情,這易大人若出了什麼差錯,他們這些人都得死,再萬衆(zhòng)期待之下,御醫(yī)查看了易寒的病情之後卻搖了搖頭,易大人的脈象有些奇怪,我卻查不出是什麼病,劉年憤怒的拽著御醫(yī)的胸襟,怒道:“你這庸醫(yī),連什麼病都看不出來,是怎麼混到御醫(yī)的,易大人若出了什麼差錯,我們都得死,你知道嗎?”
這句話說得所有人背後都涼颼颼的,野利都彥一臉淡定的走過來說道:“易大人中了一種奇毒,我們西夏狼主乃是醫(yī)道聖手,只要你們?nèi)缙趯⒁状笕怂偷轿飨模状笕藷o性命之憂”。
衆(zhòng)人訝異,西夏狼主不是爲了處置易大人嗎?到了西夏論罪處罰,誰還會管他死活,劉年問道:“上品大人,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野利都彥哈哈大笑:“不可說,不可說,若非要說,就是老夫的委屈受的值,那些西夏勇士死的值,賀蘭這妮子一直魯莽,不過她也總算做了一件正確的事情了”,說著自個狂笑起來。
衆(zhòng)人訝異的看著這個老頭,這些日子他絲毫不像受到侮辱,反問笑口常開,因爲是護送野利都彥回到西夏,他的行動沒有受到限制,這一點與易大人不一樣,誰會傻的逃跑呢,他根本沒有逃跑的必要。
野利都彥走到易寒的身邊,低聲道:“易大人,你的性子可是完全被狼主琢磨的一清二楚,這一次你可算栽在自己女人的手上,誰都知道你一定不肯回西夏,你以爲我們真的會蠢到來大東國招親嗎?可這一次大東國皇帝還不得乖乖把你送到西夏,斷了你的留戀,以後你就不會想回去了”。
易寒卻根本聽不見,可是野利都彥遠遠低估了易寒留戀之心。
易寒半日之後甦醒過來,好起來的時候跟著普通人沒有什麼兩樣,然而他臉色蒼白,容神憔悴,短短幾日,臉上瘦了一圈,劉年雖然沒有將易寒當做囚犯看待,易寒看起來卻與囚犯沒有什麼兩樣,蓬頭垢面,眼眶深陷。
野利都彥與易寒根本就不像鬧過矛盾的人一般,兩人相處的不錯,時常一起聊天,暢聊之後,才知品性,兩個博學多才的人聚在一起自然有永遠說不完的話題,海空天空無所不談,野利都彥很少佩服人,連沙如雪他都感覺沒有什麼地方值得自己佩服的,但是對於這個年輕人,他不得不佩服,也許易寒好他所好吧。
這日進入關(guān)中地區(qū),易寒立於高海撥的位置遙望這叢山峻嶺的八百里秦川,此等錦繡山河讓人感慨無比。關(guān)中地區(qū)農(nóng)業(yè)發(fā)達,人口密集,又有秦嶺、黃河等山河屏障,自古就是兵家必爭之地。
關(guān)中、關(guān)東兩地地博物廣,不似於江南地區(qū)人口密集,繁華鼎盛,多平原少山河。
從政治、經(jīng)濟、軍事的地位上看,關(guān)中處於極其有利的位置,首先,它境內(nèi)土地肥沃,物產(chǎn)豐富,附近有巴蜀地區(qū)農(nóng)業(yè)和西北畜牧業(yè)的支持,經(jīng)濟發(fā)達。
其次,它四周爲秦嶺、北山山系及黃河所環(huán)繞,有四塞爲固,北有蕭關(guān),西南有散關(guān),東南有武關(guān),東有函谷關(guān)等,形成一個進可以攻,退可以守的特殊有利地位。從地勢上看,關(guān)中又位於天下上游,對關(guān)東用兵,順黃河河運而下,有如高屋建領(lǐng),勢如破竹。
同時,在微觀地貌上,關(guān)中也具備許多優(yōu)越地理條件,如渭北徑渭之交的地區(qū),特別是豐鎬之東、渭水南岸,更是一塊地勢開闊的小平原,東西長達百里,八水環(huán)繞。
易寒不禁懷疑,朝廷怎麼會將一個如此天時地利的地方作爲西王的封地,在此滋養(yǎng)之下,西王已經(jīng)變得越發(fā)強大。
朝廷在關(guān)中地區(qū)佈防有四支部隊,然而只是駐紮在關(guān)中外圍,臨近關(guān)東,並沒深入關(guān)中地區(qū),當然西王絕對不容許有這樣幾支部隊進入自己的勢力範圍之內(nèi)。
野利都彥走到易寒身邊說道:“其實你不用留戀,此去西夏又不是不能回來,也許有一天這一些都是屬於你的”。
易寒虎目一睜,冷道:“野利都彥,你說什麼!”
野利都彥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淡淡笑道:“易大人,你是知道的,我從你眼神中看到了爭霸之心,你想做什麼,狼主都會無條件支持你,我們西夏有數(shù)百萬的兒郎願意爲狼主而死”。
易寒冷笑道:“帶著異族侵略自己的同胞嗎?野利都彥你把我想的太不堪了”。
野利都彥道:“易大人,你知道大東國處於強弓之末,再過不久這片美麗的河山就會掀起戰(zhàn)火,血液會染紅這片山河,到時候內(nèi)亂紛爭,外敵入侵,這一片土地就不再屬於你們漢人的,你們漢人會成爲你們口中番奴的奴隸,茍活殘存,易大人乃是血氣方剛的漢子,你是否能容忍,是否能容許外族蹂躪你的同胞,我相信易大人一定有光復河山的雄偉志向。”
易寒冷道:“野利都彥你是不是說的有點遠了,大東國還是漢人的土地”。
野利都彥淡道:“易大人,我說的遠不遠你心裡清楚,繁華背後已是危牆林立,一觸即發(fā)瞬間倒塌,大東國皇帝犯了一個錯誤,有麒麟在也許能力挽狂瀾,但他已經(jīng)沒有這個機會了”。
易寒自嘲笑道:“野利都彥你這麼看的起我,我只是一個凡人而已”。
野利都彥從地上捉起一把沙子,沙子從他手縫中流了出來,突然握緊拳頭,沙子緊緊的拽在手中,說道:“易大人,我不是說你的逆天的能力,而是你的影響力還有你所做的努力,你就像我現(xiàn)在的這隻手,只要你在就能凝聚起這些沙子,讓這些沙子無法摧毀。
易寒淡道:“大東國還有一個孤龍,我只好將希望寄託在他身上,此刻我真希望鎮(zhèn)西軍奉他爲帥”。
野利都彥道:“一個孤龍是遠遠不夠的,還需要一個麒麟,一個鎮(zhèn)外一個安內(nèi),他分身乏術(shù),你還不要忘記了北敖有玄冥,安卑有幼虎,這隨便一個人都夠孤龍受的,更重要的是他們每個人的身後都有整個國家在無條件的支持著,這一點跟孤龍孤軍奮戰(zhàn)不同”。
易寒冷聲責問道:“既然知道如此嚴重,她爲什麼還要這麼做”。
野利都彥陳懇道:“易大人,你難道還不知道狼主是在幫你嗎?在大東國無論你勢力如何強大官職多高,都脫不了臣子的身份,既爲人臣就處處不能自主,而既然局勢如此,又何必逆天行事呢?有一天當你以新的身份正當?shù)睦碛苫氐酱髺|國,那就再沒人能夠約束你了,就算那個將你拋棄的大東國皇帝也不能,一切以實力說話”,說完野利都彥握緊拳頭,一臉堅定。
易寒斂容冷道:“就算你說的天花亂墜,狼子野心也不足爲信,我豈會被你們所利用”。
野利都彥笑道;“大人錯了,你就算不相信我,也得相信一個深愛著你的女子,你的內(nèi)心在受著折磨,她也一樣,試問就算利用你佔據(jù)了大東國的整片沃土又怎麼樣呢?她會不顧一切的幫助你,狼主是愛美男不愛江山”。
野利都彥的一句調(diào)侃話讓僵硬的氣氛變得緩和了許多,易寒莞爾一笑,“不管她做什麼,我都不會怪她的,這本來就是我欠她的,一個女子追求屬於自己的愛做出什麼過激的行爲都是無可厚非的”。
“過激的行爲?”野利都彥一臉訝異重複易寒的話,突然卻失聲笑道:“大人,你還把狼主當做一個天真無暇的小女孩嗎?她的聰慧連我們幾個老頭子都不是對手,西夏在大東國有無數(shù)的探子,狼主知道的情報比大人你知道的多,她對局勢的掌握比你準確的多”。
易寒問道:“她爲什麼會這般無條件的幫助我,就是因爲我是她的愛人嗎?這樣就可以置她的子民於戰(zhàn)火之中嗎?”
野利都彥道:“一開始我也不懂,直到狼主告訴我一句話,我才恍然大悟”。
易寒朝野利都彥看去,只聽野利都彥淡淡說道:“爲了她國家的黎民百姓,也爲了大人你國家的黎民百姓,你所努力的也是她所努力的”。
易寒頓時激動,“她真的能理解我,她真的能明白我”。
野利都彥笑道:“爲臣者不正是希望國泰民安嗎?誰會用性命鮮血去換來那不屬於自己的土地,只有慾望膨脹的野心家都會這麼做。”沉聲道:“大人,只有國泰民安,豐衣足食纔是真正的和平啊”。
易寒思維混亂無比,思考野利都彥的話。
只聽野利都彥又道:“易大人,再過不久這八百里秦川,這關(guān)中地區(qū)就是你的了”。
易寒沉聲道:“你的意思是說,讓我領(lǐng)兵攻打西王,我率領(lǐng)外族入侵,就算有再充分的理由也會被視爲叛徒。揹負勾結(jié)外族的惡名,我又如何在大東國立足,又如何佔據(jù)著關(guān)中地區(qū),讓所轄區(qū)域的百姓一心歸順,怕是暴亂四起,反我之義舉層出不窮”。
野利都彥笑道:“大人可以借軍的名義,到時候你是西夏的王夫,狼主的夫婿,祖國有難舉兵相助有何不可,至於大人所擔心的,西夏會助大人穩(wěn)住陣腳,立即撤兵回國,相信沒有人會說大人勾結(jié)外族侵略祖國吧,麒麟的旗號一舉,可就是百萬之師,根本不需要我們西夏從中插手”。
野利都彥與自己說的都是時機,這一切都是需要在國家內(nèi)亂的基礎(chǔ)上,雖然不願意如此,可是亂世才能出英雄,他的敵人到底是誰,所有阻攔他前進腳步的人都是自己的敵人,是否有一天皇帝也是自己的敵人,鎮(zhèn)西軍也是自己的敵人,易寒真的不敢再想下去了。
士兵收拾行帳,前面就是函谷關(guān)了,由李思將軍看守,關(guān)中四大關(guān)口,蕭關(guān),散關(guān),武關(guān),函谷關(guān),也只有函谷關(guān)駐守著朝廷的部隊,看來劉年想經(jīng)過函谷關(guān)繞遠路避過關(guān)中地區(qū),到底爲什麼要這麼做呢?箇中緣由奇妙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