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職信到達微軟的當天，微軟總部的所有員工就休假了，因爲他們的電腦全都失去了控制。

一個適用所有操作系統的病毒，在微軟員工的電腦上玩起了貪吃蛇遊戲，如果有一臺電腦開啓，那麼貪吃蛇會以一臺電腦的屏幕作爲地盤開始吞“蛋”，如果有兩臺電腦開啓，那麼貪吃蛇就會以兩臺電腦的屏幕作爲地盤吞蛋，依次類推。在感染病毒的瞬間，貪吃蛇遊走於數千臺電腦之間，最長時，蛇身延綿幾百公里，卻仍然是進退有據。

T博士憑此一舉成名，他的那個病毒通殺了所有操作系統和硬件平臺，並且無跡可尋，但這並不是最可怕的，最駭人的，是T博士在這個小小的病毒中展現出來的數據協調處理能力。

病毒和網絡遊戲不同，網絡遊戲可以有一個服務器，然後由服務器來協調和同步數萬個客戶端之間的動作，但病毒不可以，病毒搞個服務器出來，那就相當於是把病毒的作者給出賣了。

沒有居中協調的服務器，感染了病毒的電腦就會處於散亂的狀態，一個小小的貪吃蛇遊戲，也會變得沒有難以實現。誰是蛇頭，誰是蛇尾，蛇身有多長，蛇頭到哪裡，要吞的蛋出現在哪裡，如何被蛇頭知道，蛇身如何跟上，這些全都是問題。但T博士的病毒卻解決了這個問題，他的大蛇永遠都不會出錯，幾千個一模一樣的病毒程序之間，似乎天然存在著一種聯繫，同進同退。

而更神奇的是，假如大蛇在通過一臺電腦屏幕時，你關閉了顯示器或者是電腦，那麼蛇身就會中斷，然後分裂成兩條，但兩條蛇的作戰地盤還是以整個病毒感染區爲基準。如此兩條蛇就會在同一個地盤裡遊走吞蛋，但它們不會互相咬上對方，甚至只出現一顆蛋的時候，兩條蛇還會去選擇出最佳路線，開始搶蛋。同樣，這條蛇還可以繼續分裂，分裂出上百條，它們仍然不會互相咬上。

如此龐大複雜的運算，也根本不是計算機本身可以負擔的，其中必然是採取了一種化繁爲簡的協調技術，而且所有人也想不明白這些一模一樣的病毒程序之間是如何實現互通信息的。

微軟毫不猶豫，當時就給T博士下了聘書，T博士於是成爲了地球上薪資水平最高的一名程序員，他那個小小病毒之中蘊含的技術價值連城，至今也沒有第二個人可以炮製出同樣的程序。

那個病毒的出現，甚至還促使了P2P技術飛快發展，因爲很多人認爲那病毒使用的是一種更爲先進的P2P技術，但直至今日，還沒有人能夠用P2P技術製造出同樣的病毒。

T博士進入微軟之後，曾經發表過一篇簡短的論文，說自己的病毒使用了一種新型的數據鏈技術，他在論文中描述了這種技術的簡單原理，可想而知，這篇論文便成爲了很多人研究工作的指導文件，並且一研究就是近十年。

而在第三封信中，T博士卻承認，當年自己的那篇論文，根本就是編造出來的謊話。自己無聊時隨便編的一段瞎話，甚至連簡單的邏輯關係都不存在，竟然也可以將整個業界瞞了十年，這讓T博士非常得意。

看到此處，估計很多人都吐了血，其中也包括美國政府在內，爲了這項研究，美國前後十年投入的資金高達數十億美金，估計其他國家也好不到哪裡去。T博士的一句謊話，讓整個業界砸出了上百億，最後收穫卻是失落，極大的失落。

除此以外，這封信還透露了一條重要消息，直到T博士躺在病牀上時，才發現終於有人研究出了一種替代技術，非常類似於自己當年的那個病毒，而這項替代技術的製造者，就是他曾經的手下敗將——ZM。

看完這封信，胡一飛的第一念頭，就是準備把那些從D盤恢復過來、讓二娃翻譯了的資料全部都扔掉，最不濟也要好好地再審查一番。這狗日的T博士，怎麼和老子一個德行呢，說瞎話不打草稿，天知道他在那些筆記中又給人下了多少個套。

正如狼蛛所說，T博士信中所披露的東西，都是他生前從未對人說起過的秘密。

胡一飛想起這個，再結合眼前的三封信，就揣摩出點門道來了，在這塊二手硬盤上，D盤上恢復過來的數據是毫無掩飾、明目張膽的，而最後一個盤恢復過來卻是影文件，由此可見，這兩者有著很大的區別，前者多半是T博士生前已經交代出去的，而影文件裡面的，則可能是T博士沒有交代出去的，是他的秘密。

爲了驗證自己的想法，胡一飛在以前D盤上的那些筆記中翻了起來，如果能在其中找到第三封信中提到的那篇論文，那自己的猜想多半就是正確的了。

找了近兩個小時，胡一飛終於找到了那篇論文，他讀了一遍，發現文中邏輯推理嚴絲合縫，原理講起來更是頭頭是道，反正他這個外行，是沒有發現任何的破綻，也難怪業界那麼多人都被T博士騙了長達十年之久。

“日，還好老子就是個騙人的專家！”

胡一飛呼了口氣，這也就是自己撿到這塊硬盤了，要是換了別人，估計怎麼也想不到這D盤筆記和影文件中筆記的區別，真要是照這些筆記研究下去，那這輩子就算是栽坑裡了。

回過頭，他對T博士就更加惺惺相惜，可惜了，在忽悠的前行路上，少了這麼一位同道和追趕的榜樣，還真是空虛寂寞有點冷啊。

“可憐了那狼蛛！”胡一飛又想起了狼蛛，那貨現在估計還拿著榔頭和鑿子鑿那牛角尖呢，什麼文件之影，根本就是沒影的事，那貨技術不錯，也被忽悠進去了。

再想，胡一飛又覺得不對，至少那篇幫助自己從金龍藥業裡偷到文件的筆記是真的。看來這些筆記也不是所有都錯，需要好好地篩選一下，涉及到具體技術的東西，是無法作假的，一就是一，二就是二，能夠做假的，就是那些理論和原理的東西。

“忽悠的真諦，就在於真真假假、虛虛實實！”胡一飛摸著鼻子，看來自己又多了一項工作！

在Cobra的協調下，一些富有經驗的網安技術專家，慢慢開始從全國各地向微藍彙集。東陽市的這個項目既然通過了，就不可能停下來，秦守仁的事件只能算是個插曲，那些光吃飯不幹活的人被辭退了一批，剩下的幾個，只負責一些日常的行政工作，市裡也很快就安排了新的副總監過來。

公司裡有三四個技術專家報到後，局面就算是穩住了，胡一飛變得可有可無，於是他又去找Cobra辭職。

“你想清楚了？”Cobra看著胡一飛，“我已經把給你轉正的材料遞上去了，你現在辭職，就相當於是放棄了這個機會！”

“我想好了！”胡一飛的態度很是堅決，一是他需要大量的事件來學習T博士的知識，再來上班已經不合適了，再說了，這裡也沒有什麼可值得他學習了，等標準化體系完成之後，一切都是照章辦事，個人的技術高低就顯得無關緊要；二是他已經看透了，在哪裡上班，其實都一樣，太多的勾心鬥角，並不是他喜歡的氛圍。

胡一飛已經有了決定，等自己接收了T博士的知識後，就單幹，憑著那些技術，自己幹什麼不行，爲什麼非得在別人手底下打工呢，所以他一點也不留戀這個轉正的機會。

Cobra是個聰明人，他接手具體事務後，查了以前出工的記錄，對照出事前後胡一飛的出工習慣，就隱約猜到秦守仁的事，即便沒有上級干預，秦守仁也得很快滾蛋，那麼多的故障申報被雪藏了起來，一旦問題大爆發，怕是新成立的信息中心都得被撤銷掉。

“既然你想好了，我也不強留！”Cobra放棄了自己準備好的說辭，“今後有什麼打算，還是那句話，如果你想去更好的安全機構的話，我負責爲你推薦！”

“謝謝惠老師的好意！”胡一飛從兜裡掏出個實習鑑定書，“麻煩惠老師給我寫兩句評語，可以加學分的！”

Cobra直搖頭，還是搞不懂胡一飛，只好提起筆，在上面刷刷寫下了評語，他給了胡一飛很高的評價。因爲回過頭來看的話，不管是秦守仁時期，還是自己現在接手，如果沒有胡一飛的話，這個信息中心怕是早已經垮了。

“走之前，記得到財務領一下你的出工補貼！之前秦守仁剋扣你的部分，財務也會補給你的！”

Cobra把鑑定評語還給胡一飛，“希望我的這個評語，可以對得住你給我的那四字評語！”Cobra朝胡一飛伸出手，笑道：“歡迎你常回來看看，微藍的大門永遠爲你敞開！”

胡一飛和Cobra握了手，便去財務室領補貼。之前試運行的一個月，他每週平均能接十來個出工單，等秦守仁出事後，因爲有網監的協助，胡一飛大概處理了三十多個單子，扣除了胡一飛已經領到的部分，剩下的還有一萬五左右。

當財務把厚厚的一沓鈔票放在胡一飛面前是，這個財迷就傻掉了。回過神來，胡一飛趕緊把鈔票分開塞進了自己的好幾個兜，以防被人一網打盡，出門的時候，更是一步三回頭，看看財務有沒有尾隨自己，也不坐公交車了，直接打車奔銀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