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爲是自己太過分了。知道我和單秋寒過去的人。會覺得我怎麼能卑鄙得利用他對我的感情吧。但沒有說謊,我只是能全心全意信任這個男人而已。?
“如果,如果,你覺得我的要求很過分,你可以拒絕。”我小心翼翼起來。?
“你的確很過分。明知道我的感情,明知道我不能拒絕你的任何要求——”他嘆口氣。那樣強勢的男人,卻將所有的溫柔都給我,總令人心疼。心畢竟不是鐵打的,更不是艱無不摧的。?
“算了,你等我電話吧。”他掛了。?
我簡直就像跑了馬拉松,力竭。?
回到家,正遇見海粟要出門。我隨上車,送他上班。?
“海粟,我決定去爭。”和孤清還有四姓一較高下,而且要當鳳家家主。?
“好。”他和單秋寒真像,我說什麼都是好。?
“爲了所有相信我的人,也爲了我自己。”第一次,幫自己找到目標。過去的冒險和流浪中,沒有尋找到的東西,原來一直都在鳳家,在自己的血液裡流淌。?
“我剛剛打電話給單秋寒。讓他給我十個談判高手,其中有我結拜大哥依雷。”我不瞞他。?
“需要我做什麼?”他只說。神情沒變化,好像曾經讓他失態的單秋寒是某個路人甲。?
“你不生氣我找單秋寒幫忙嗎?”他的反應太淡,我有點吃不準。?
“你相信他,我相信你。”他跟我說。?
我在那一刻才明白自己爲什麼能向單秋寒求助,而沒有猶豫。因爲,海粟的寬容,海粟的寵溺,海粟如海般的情感,幫我構築了密不透風的心理建設,加強著意志。?
“海粟——”胸臆間的激動產生高浪巨濤,推動我想說些什麼。?
“要我做什麼?”他看不見,所以不知道我欲言又止的神情。?
“也借我十個談判高手。”我調整無措的心跳,平緩情緒的異動。?
“知道了。”?
他的笑,讓春天在小小的車駕裡降臨。窗外的冬寒莫可奈何,紛紛退避。?
今天,我要向公會遞交決定。站在出入了無數次的奶奶書房門前,已經感覺到肩上的重任。走進去,看見三位長輩正在等我。?
“決定了嗎?”姆媽作爲主席問我。?
“是的,我願意接受公會的任務。”說完,心情就不那麼緊張了。?
奶奶和媽媽居然同時鬆口氣,看來平時我太不聽話。?
“這是計劃書,請公會批準執行。”我熬了兩天。?
“已經作好了?”姆媽有些意外。?
“需要分秒必爭,請公會盡快給我答覆。”我已經認真起來。?
“二十四小時內給你答覆。”姆媽也大氣。?
“那我今天晚上住這兒。”急著等消息。?
“奶奶,我想把身世告訴大姐和小妹。”瞞著會出事。?
奶奶深深看我一眼,“你自己決定吧。”?
我走出去。?
大姐和小妹等在會客廳,看見我。趕緊過來。?
“什麼事那麼急?”大姐面色擔憂,鳳凰的壞消息讓她愁眉不展。?
“二姐,三姐太過分,我要辭職!”孤影還在鳳凰裡打混。?
“上我那樓再談。”我左右各一個,“踏歌,你也來。”?
半小時後——?
“踏歌,你沒什麼要說的?”我把他當弟弟。?
“你就是你。”無論身世如何,他跟著就行。?
“我得想想。”大姐擡眼望了下踏歌,走了。?
“怎麼會這樣?我是奶奶掩人耳目,才進鳳家的嗎?”孤影很委屈。?
“奶奶她們當時的想法是這樣。”我不想騙她,“可是,你和大姐是我最親的姐妹。我相信你自己能夠判斷家裡人對你到底是真心還是假意。”?
“我也得想想。”孤影走了。?
“我不會把自己的姐妹全都得罪了吧?”我抱頭哀鳴。?
“她們會想明白的。”踏歌的安慰越來越精準。?
晚餐,奶奶和媽媽沒來,大概被我那份向天借膽的計劃書嚇到了。雖然也住在家裡,大姐和小妹都沒來,我能理解。當我問到雪和紅鶯時,管家跟我說,他們三個人出去一整天,還沒回來。我很奇怪,這麼看,紅鶯的目的和雪有關?餐桌上只有我和踏歌。吃得好不冷清,胃口都不大。?
躺在牀上,完全睡不著。該不會習慣海粟那個大抱枕了吧?才一個晚上而已啊——太沒出息了!?
手機響,我接起來。?
“睡了嗎?”海粟的聲音此刻將我拯救。?
“睡不著。”我煩哪。?
“和大姐,小妹談得不順利?”大概因爲這個。?
“現在根本沒人理我。”孤立了。?
“你自己都反常了幾天,給她們點時間。”哪裡是容易消化的事。?
“你在幹嘛?”電話裡傳來鋼琴聲,“聽音樂?”?
“嗯。”他又補充,“難得清靜。”?
“你在間接抱怨我平時很吵?”在這頭瞪眼,也知道白費。?
他輕輕笑,低沉,讓人聯想到大提琴傾訴的音色。?
“下雨了。”他說。?
我走到窗邊,看到夜雨濛濛,在燈下一片橙黃。?
有車開到門口,雪,傑和紅鶯三人回來了。不見得比平時熱絡。雪和傑往花房旁的客居走,紅鶯住在我這層,所以進了大廳。三人一句話沒說。他們去了哪兒?我很想知道。?
“最近總是晚上才下雨,早上就停了。”我走到門邊,耳朵貼著,聽廊道里的動靜。?
“別想太多,睡吧。”都十一點了。?
“知道了,你也是。”我要掛電話。?
“明天會回來吧?”他問。?
“如果回不去,你就過來。”我想念他。?
又是迷人的笑聲,“晚安。”?
“拜——”電話拋出弧線,扔到牀上。?
關燈。聽雨。?
凌晨一點十分,整個鳳宅已經陷入沉寂。隔壁房門一響,只是閉目養神的我從牀上跳了起來。紅鶯動了。?
聽細微的腳步離開走廊,我像貓一般跟出去。誰知到踏歌的門前,他也正好出來。互相作了個手勢。我們悄悄踩上紅鶯的影子。鳳衛雖然是二十四小時輪班,但只要掌握規律,可以制定出不爲人察覺的路線。尤其進入梨林後,行蹤很難掌握。紅鶯果然進入林子,直到鳳家最外的圍牆,爬上又跳下,動作很敏捷。我和踏歌尾隨著,翻過後面的小山,看她進入墓園。找了個易觀察的角落,我們觀察紅鶯的一舉一動。?
“她好像在找什麼?”踏歌說。?
雨不大,打在臉上卻很冷,我用手背擦了擦,“看上去很像。可是,墓園裡有什麼東西可找?”太詭異。?
“見鬼。”踏歌說得糝人。?
“來這種地方,除了見鬼,還真沒別的。”我看她進祠堂去了。?
“第三次。”聲音不是踏歌,當然也不是我。?
我往後看,差點叫出來,卻被捂住了嘴巴。踏歌一驚,瞬間出手,旁邊又竄出人影,擋住他的攻擊。?
“是我。”雪一身黑,唯有臉色如白蓮。?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你們跟著我們?”我拍拍胸口,定魂。?
“我們本來是跟她。”雪指指祠堂。?
“你說她來三次了?”我完全想不明白,“知道她要找什麼嗎?”?
“她出來了。”踏歌說。?
果然,紅鶯走出墓園,沿原路返回。?
看她離得很遠後,我問雪有沒有線索。?
雪搖頭,“但她在找東西是一定的,不僅墓園,就連媽媽和奶奶的那幢樓也去過了。她不懷惡意,我就只是盯著。”?
那幢樓裡唯一的秘密是我母親。紅鶯是夜家出來的,難道她在找和母親有關的東西?我咬著下脣。鼻子凍得發冰。?
“你懷疑她什麼?”雪已經察覺。?
“也不算懷疑,只是不知道她的目的。”讓人實在看不透,還得再等等。?
“她自己怎麼說?”雪問。?
“出賣消息給個男人,害藍藍受傷。她逃出夜家,沒地方去,就上我這兒避難。我還以爲那個男人是你,結果你說只在船上見過她。”告訴雪也好,他可以幫著想。“她來沒幾天,就有二線狙擊手闖進來殺她。”?
“二線?”破綻,“同樣傷了夜主夫人,追我的,全是夜族頂尖殺手。”?
“的確奇怪。”這些事情有極細的絲網兜著,必然可聯繫。“你們今天去哪裡了?”?
“她帶我們一日遊。”反正閒著沒事,就去了。?
聽上去挺正常,我索性不再想。經過一番折騰,睡意冒出來。和雪告別後,我和踏歌小心回到樓上,各自回房休息。?
早上醒過來,還能想起夢裡的情形:紅鶯對著一個男人的背影說,她會幫他找到,但絕對不會讓人發現,請他放心。她還說,她做這一切,都是因爲喜歡他,所以希望可以留在他身邊。那男人不發一言,回過頭來,竟然是藍蒙。?
我頭疼欲裂,真恨不得直接衝過去,當面問紅鶯。但就像雪說的,她沒表現出惡意,我也只能這麼盯著。另一方面,我還願意相信她已經拖離了夜家。藍蒙?我直覺紅鶯不喜歡他,在船上,她在那羣鶯鶯燕燕中保持著獨身於外的姿態。說是夜日,我倒認爲可能性比較大。可是,夜日要找東西,爲什麼不問我?唉——煩!?
早餐多了雪和傑。紅鶯說不舒服,沒下來。我看著那幾張空空的座位,除了嘆氣,實在也由不得自己。?
時間突然難度起來,粘稠得那麼濃,不知要如何打發。?
【……第172章?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