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見愁設(shè)了一個圈套，林火踏入其中。
或許是因爲(wèi)過於心急，但是世上沒有後悔藥吃。
第一波箭羽襲來，箭羽還在半空，林火便瞥見第一排箭手向後，另一排箭手向前準(zhǔn)備。
面對這些箭支，林火用出一招“千瓣花開”便能夠?qū)⒛切┘Ыy(tǒng)統(tǒng)截成兩半。
但是很顯然，對方是想用車輪戰(zhàn)法。
無論是天衍劍法，亦或是柳鳳泊傳授劍招，雖然效果奇佳，但因爲(wèi)是一脈相承，都有著一個供同缺陷，那就是真元耗費極大。
林火能夠攔下一輪，兩輪，十輪箭羽，可當(dāng)真元用盡，之後該當(dāng)如何？
幸好天衍二十四劍，總有一招能夠在必要時候，派上用場。
林火立即運起真元，甩開雙臂。
箭矢飛至面前。
林火刀劍齊出！
“嗆喨！”
千磨與萬擊在林火身前舞作花開並蒂。
“天衍劍法——立春。”
一年伊始，萬物歸位。
與那千瓣花開，將那些箭支一一擊落不同。立春劍改刺爲(wèi)挑，迴環(huán)有力。
空中箭羽不曾落地，反倒是各個回頭，反向激射而去。
第二排箭手這纔剛剛準(zhǔn)備放箭。
刺客指揮向下?lián)]動手臂。
簧機扣動，箭羽再出。
去箭與來箭於半空之中紛紛擦肩，背道而馳。
“奪奪奪奪奪！……”
回頭箭羽刺入肉中，箭手順時人仰馬翻。
後排箭手難以上前輪換。
領(lǐng)頭指揮拉過身邊手下，箭羽穿透手下頭顱，鮮血噴了頭領(lǐng)半張面孔，才讓頭領(lǐng)倖免於難。
鬼見愁這邊亂作一團，再開林火，再次甩開雙臂。
又是一擊“天衍劍法——立春”。
第二波箭羽，同樣原路返回。
宅中剩餘箭手暴露在箭羽之下，唯有避其鋒芒，各個伏低身子閃避箭支。
林火見到對方攻勢難以繼續(xù)，此刻便是轉(zhuǎn)守爲(wèi)攻之時。
他看準(zhǔn)鬼見愁全軍指揮所在方向，這種時候決不能吝惜體內(nèi)真元，他壓下心中魔刀殺意。還刀回鞘。同時他舉起手中千磨，劍尖筆直瞄準(zhǔn)那指揮咽喉。
真元激盪，足下飛踏，劍刃疾刺！
“天衍劍法——驚蟄！”
驚蟄臥雨，春雷震響。
林火身影，化作一道虛影，直衝領(lǐng)頭那人而去。
路上到底箭手，被氣浪卷飛兩側(cè)。
領(lǐng)頭那人也不是完全庸手，千鈞一髮之際，還記得挺起刀鞘與刀，護住咽喉要害。
劍落咽喉，這是柳鳳泊與林火的共有特徵。
然而，沒有聽到半點聲響。
難道是林火刺偏了？
衆(zhòng)人定睛去看，正能見到林火就站在頭領(lǐng)身前。
左手千磨利劍生生穿透刀鞘與刀，直入咽喉，又從後頸扎出，甚至沒流一滴鮮血。
千磨利劍，越磨越利。
林火經(jīng)歷過多少苦難，千磨劍就有多麼無堅不摧。
區(qū)區(qū)刀鞘與凡鐵能夠阻攔此刻林火？
如今江湖，天位之下，還有幾人能夠與林火相提並論？
沒有絲毫憐憫，林火拔出劍來。
頭領(lǐng)那人捂著喉嚨軟倒在地，鮮血這時候才從指縫之間噴涌而出。他又抽搐了幾下，伸手想要去拽林火褲腿，尚未碰到，便已經(jīng)動彈不得。
林火看也未看頭領(lǐng)屍首，他拎著千磨利劍，慢慢環(huán)顧四周。
周圍鬼見愁刺客，即便是趴在地上呻吟，也自發(fā)遠離林火身遭。
這一下，倒是讓林火身週三步之內(nèi)空無一人。
誰都不敢上前撒野。
偌大院子，諸人望向林火眼中唯有恐懼。
林火不由想起自己曾經(jīng)跟著柳鳳泊，與那時候的鬼見愁交手。
無論是最初的無名殺手，亦或是明知不敵的渡鴉家族，乃至最後的小金刀。
鬼見愁可以失敗，但是鬼見愁從未退縮不前。
林火看著周圍這些黑衣人，不由在心中暗歎：現(xiàn)在這些人，果然稱不上鬼見愁了。
小院門扉便在此刻再次開啓。
那獨眼漢子便站在門外，而另一個賣糖葫蘆的人，已經(jīng)不見了蹤影。
“林火！”那獨眼漢子朝林火大吼，“你還要造孽到什麼時候？”
林火扭頭去看他。
那獨眼漢子便朝內(nèi)裡成員揮手。他一邊揮手，一揮對林火繼續(xù)說道：“不說你與柳鳳泊曾經(jīng)犯下罪孽，現(xiàn)在大燕好不容易擊敗了三國聯(lián)軍，正是休養(yǎng)生息的時候，你卻要在這個時候橫插一手，還知不知道禮義廉恥？”
周圍甲士看著獨眼漢子手勢，紛紛悄步後退。
林火統(tǒng)統(tǒng)看到在眼中的，但是他也沒有出手阻止。
畢竟，他不是爲(wèi)殺戮而來。
放任那些刺客緩緩後退，林火望著那獨眼漢子，“大戰(zhàn)之後，將人熊這等功臣處死，還是用叛亂這等方式。我纔想問問武莫，知不知道禮義廉恥？”
獨眼漢子顯然是沒有將林火話語放在心上，立即反駁道：“人熊本就是做奸臣之事。挾天子以令不臣，他當(dāng)他是魏武？他以爲(wèi)打了個勝仗，就能夠抵消之前所有過錯？這次不過是將他梟首，不瀆其屍，不夷九族，已經(jīng)是大王對其天大寬恕。他還想要求什麼？”
“你們是這麼想的？”林火有些詫異，又有些無奈，更多卻是悲哀，“想當(dāng)初處遇鬼見愁時，他們關(guān)心的是大燕百萬百姓，關(guān)心的是天下太平。但是你們這些人，心裡只有愚忠一人！這還是什麼鬼見愁？這分明就是朝廷鷹犬！”
獨眼漢子面色鐵青，“輪不到你指手畫腳。鬼見愁若還是以往那樣，不過是兩面不能討好。江湖人士對我等避之不及，朝廷對我們也想趕盡殺絕。唯有選擇一方，纔是正途。”
“路途艱險，便選擇放棄。你們啊……”林火搖了搖頭，“都是一羣懦夫。”
獨眼漢子微微冷笑，“無論是做那江湖殺手，也或者成我等鷹犬，總算是種活法。總好過守著那些條條框框的什麼大義。大義能當(dāng)飯吃？”
對於這聲質(zhì)問，林火唯有沉默。
人各有志，有人願在雨中高歌死，自然也有人願在寄人籬下活。
世上矛盾，多在於強求。
強求他人認同與你，強求他人與你一樣。
世上人有萬千，不同便有萬千，是非功過在人心，卻不在於人。
院中刺客，已經(jīng)退到邊緣。獨眼漢子上前幾步，就想讓手下先行撤退。
可是林火卻又張嘴說道：“你們，這就想走了？”
獨眼漢子眉頭微皺，架開拳式，“我雖非你敵手，但要拼個玉碎瓦破你也不會好受。”
林火微微一笑，“我可以讓你們自行離去，但是你要回答我?guī)讉€問題。別想著撒謊，我和某個酒鬼，還是學(xué)了些探查人心的法子。”
獨眼漢子稍稍皺眉，“你問。”口中如此說著，但他並沒有散去拳架。
林火放開刀劍，以示無害，隨後問道：“你們假扮九嬰騙我，說明這裡原本真是九嬰據(jù)點？”
獨眼漢子點頭。
林火心中一喜，繼續(xù)問道：“那你可知道，他們現(xiàn)在去了哪裡？”
獨眼漢子沉吟了片刻，正色說道：“我們會在這裡埋伏你，自然知道你想要找誰。九嬰那位少主，被人護著，我們自然傷不到他。不過倒是知道，他往哪個方向去了。”
林火喜出望外，“那你快告訴我。”
獨眼漢子不答，看看周圍手下。
林火明白他意思，背起雙手立在原地，“你們儘管走吧。”
獨眼漢子這才點了點頭，對手下說道：“你們先走，我來斷後。”
周遭手下似乎有些猶豫。
獨眼漢子看了一眼林火，“你們放心，林少俠雖然是我們的敵人，但是他的爲(wèi)人，也算是江湖上人人知曉。”
諸多手下這才紛紛離去。
林火便站在那裡與獨眼男子對視，任由人羣散盡。
直到最後一人踏出門外，獨眼漢子方纔開口，“你要找的那人，被隊伍護著，往昌隆去了。”
說罷獨眼漢子飛身而退。
倒是留下林火一人，站在原地思索。
他倒是怪自己長了個榆木腦袋。姜杉想要回家，山師陰自然會想回去找蘇丹霞，畢竟山師陰對蘇丹霞這般上心。
林火暗暗捏拳，“看來還得回昌隆一趟。”
說罷，他也不再此地浪費時間，徑直出了小院。
獨眼那夥人倒是沒將他駑馬擄走。林火飛身上馬，尋路而去。
入夜時候，林火已然離開顎鎮(zhèn)。
獨眼一夥，分散後重新在鎮(zhèn)中聚攏。
鬼見愁聚集，自然有各自暗語，也不怕誰認不得道路。
篝火邊，賣糖葫蘆那漢子在獨眼漢子身邊，恭聲說道：“此次刺殺失敗，接下來，我們該怎麼辦？”
獨眼漢子沉吟片刻，“我們失敗了，但是還有別人。林火要尋山師陰，何嘗不是把他行程落在我們眼皮底下？飛鴿傳書全體成員，林火若想最短時間內(nèi)趕去王都，嶽山，是他必經(jīng)之路！”
賣糖葫蘆的漢子應(yīng)聲退下。
十?dāng)?shù)飛鴿，騰空而起，四散而去。
第二日清晨，渡鴉正在洗漱，一擡頭便見到一個熟悉身影劃過天空，“鬼見愁的信鴿？”
同一時間，一間院內(nèi)，屍橫四處，到處都是刺鼻的血腥氣味。
唯有三人，頭戴斗笠，身穿藏藍長衫，立在院中。
三人手上皆是鮮血，血珠順著指尖滴落地上。
其中一人，一手拎著屍首衣領(lǐng)，另一手捏著一張信紙，聲音尖細，“林火……必經(jīng)嶽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