豔陽高照,夏日的火熱卻溫熱不了人心中的寒冷,戰火似乎有了短時的停滯,但是那壓在人心頭的陰霾揮之不去,圍攏在御闌皇城每一個人的頭頂。
一大早各位大臣王公,都接到了早朝的聖旨,所有人都心中疑惑,聖上不是早就不朝了嗎?由沈大人總領各項事務,而且現在城外的大軍還虎視眈眈,形勢兇險的很,城裡更是亂的可以,怎麼偏偏今天皇上親自早朝了。
接到聖旨就要遵旨,不少人天還沒亮透就先趕到了沈府,期望能打聽些消息。只是沈大人閉門誰都沒見,只由總管傳話,說她會準時早朝的,再未言其他。衆人只能揣測著離去了。
金殿?正殿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起身……”在禮官的通傳的聲音,衆人起身,左右兩邊分立在朝堂的兩邊,躬身垂首,但是大家也都暗暗小心的用眼睛觀察著高階金座之上的聖上。
御闌熙覃的臉色依然不好,撐著身體,半倚在臨時擺了軟墊的寶座上,目光冷然的掃過下面黑壓壓的人。緩緩的問道:“沈大人,近日戰事如何?”
“啓稟陛下,戰事焦灼,但是昨日已經停戰。再等些時日,援軍即能抵達皇城,到時可以一舉擊破亂軍!”沈佩曦臉上倒是沒有表情,例行公事的語調幹巴巴的算是彙報完了。
靜,靜,還是靜。一派肅穆的金殿,所有人都不清楚聖上心裡到底在想什麼,沒人敢冒然上前進言。
“朕何時說過城外的是亂軍了?”
所有人都望著一身明黃的皇帝,從沈大人說完話,陛下就一直盯著沈大人,忽然說了這句讓他們都驚倒的話。
陛下這話的意思,是說城外的不是亂軍!那他們這幾日提心吊膽,擔驚受怕算怎麼回事;皇城守軍的慘重損失又算什麼;現在皇上這句話到底什麼意思!可是沒人敢接話,都把希望寄託在總領大臣的身上。
“嫡皇女私自帶兵圍攻皇城,已實屬犯上作亂!不是亂軍又是什麼!請陛下明示!”沈佩曦挺直身體回看著寶座上的那人,口氣中在沒有恭敬。
“五妹,爲什麼要帶兵攻城!沈大人不是應該最清楚嗎?”御闌熙覃的臉色一凌,“倒是沈大人把太后和皇后禁在何處!”
“陛下所言,臣實在不知!”沈佩曦背手而立,不敬的樣子讓身邊的其他大臣們也嚇了一跳。
這是要互相攤牌了嗎?
這個訊息迅速的掃過所有人的腦海,現在更是人人連大氣也不敢喘了。
實際上在官場上混的誰不是老狐貍,沈佩曦心裡打的是什麼如意算盤誰又不知道。只是一日不戳破那窗戶紙般的禮制地位,他們這些人也就不願意去招惹沈家的總領大臣。但是,如果沈佩曦要同陛下翻臉,就另當別論了。皇帝始終是皇帝,挾天子令諸侯這種事,他們這幫大臣可以裝聾作啞,他們也就算是個昏臣庸臣,但是公然忤逆聖上就不是庸臣昏臣而已了,那是亂臣賊子,是犯上作亂,那是要誅九族的,還得在史書上留上了千古罵名。性質是全然不同的。
“沈佩曦!你現在就把太后和皇后恭迎回宮!這是聖旨,聽到了沒有!除非你想抗旨不遵!”皇上的臉色有些因爲激動變得蒼白,但是眼神很是銳利。人人都能感覺陛下是壓著怒火在下旨。
看到沈佩曦臉上晦莫難明的笑意,御闌熙覃皺了皺眉頭,旋即說道:“太后是御闌的國父,你居然膽大妄爲挾持太后,甚至妄言威脅太后的安危!不要以爲朕什麼都不知道!你要是不交出太后和皇后!朕會讓你後悔不及!!”
那幫廢物怎麼還沒有找到太后和皇后的行蹤!
御闌熙覃的怒火可不只是眼前的這個沈佩曦,讓她擔心不已的還是她派出的人到這個時候都沒有回來報信!
“來人!把沈佩曦抓住!收押天牢!再行定奪!”御闌熙覃的話立即引起了軒然大波。
“陛下息怒!沈大人,一定是有理由纔會如此。陛下萬不能再此時……”希望能緩和形勢的朝臣還沒有說完,就被人阻止了,不讓她把話說完的正是沈佩曦。
“陛下,您認爲您現在手裡有能把臣扳倒的可能嗎?”話中的威脅旨意再明顯不過了。冷笑著的沈佩曦看到臉色灰白的皇帝,心裡有種快感。
御闌熙覃也清楚自己如履薄冰的處境,對於今天的結果她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她恨這樣的人生和自己。做的是有名無實的妻子,連同皇帝也是一個擺設而已。
她曾經也想徹底放手不管,把這作爲報復。御闌熙覃承認自己對自己的妹妹有著恨意,她一生的摯愛卻愛著她的妹妹,即便是與她結爲夫妻之後,也心心念念想著那個人。但是她對於御闌熙華的更多的是嫉妒。母皇的遺言,她永遠也不可能忘記,她原本以爲自己得到了母皇的重視,但是母皇最後的話讓她明白了,她原來只是一個棋子,爲了妹妹大業,被母皇親手鋪就的第一塊基石而已。
那時候她的雄心壯志就徹徹底底的消磨的一點也不剩了,自暴自棄般的坐在大位之上,看著別人的演繹,就像是眼前的這個沈佩曦。但是,論及心裡最恨的人,卻也還是這個人!她給予了沈佩曦一切的可能,但是這個人不是貪心而已,這個人是瘋子!實實在在的瘋狂的瘋子!在御闌熙覃見過這人注視皇后的眼神之後,她知道了這個瘋子最終的妄想是什麼。沈璐宸最大的痛苦原來不是來自她妹妹,而是來自這個人!
御闌熙覃好想讓這兩個使自己一生痛苦的人一起毀滅,她默許著這兩個人的廝殺角力,她誰都不想幫!也不願意幫!但是,現在她必須幫其中一人!她做終於做出了選擇。
沈佩曦不知道那個窩囊皇帝此時臉上的笑意因何而來,此時有人向金殿通稟道,“啓稟陛下,北門已經打開!”
如同驚雷落地的消息讓朝堂上一片混亂。北門開了。那不就是說皇城已經被嫡皇女進入!
“你開了城!”沈佩曦擠出了這幾個字,身體顫抖著,盯著倚在寶座上的皇帝,“爲什麼!”這三個字就像是咬斷牙才問出口的。
御闌熙覃的臉上帶出一種讓人不解的笑意,用輕的不能再輕的聲音,像是喃呢般的笑道:“因爲比起五妹我更厭恨你!”
“好!好!!”嘴裡念著好字,沈佩曦緩步走上了高階,臉對臉的看著御闌熙覃,“你不怕死嗎?別忘了你早就中毒已深了,沒有我手中的解藥,你撐不了多久的!”
本來因爲城破的消息而一片混亂的朝堂,一下靜了下來,靜得甚至連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毒!沈大人毒害皇上!
這比城破的消息更讓朝臣驚訝,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了寶座的方向,驚疑不定的看著一臉陰沉的沈佩曦和似乎神態鎮靜的皇上。
“在那之前你會死得更慘!你真的是污穢,皇后也是這樣覺得的,如果你消失了的話,那璐宸一定會比現在快樂吧。”御闌熙覃回敬的說道,絲毫沒有危色,甚至還有著歡喜之色。
“怕是陛下走的更早……”被戳到痛楚的沈佩曦,眼神變幻了幾番,突然抱住了皇上,在皇上的耳邊緩緩的說道。
衆臣只看到聖上倒在了寶座上,而沈大人垂手而立,“噹啷!”一聲響聲,終於有人反應過來了,驚呼道:“陛下遇刺了!”
哄得一下子朝堂亂作一團。有人還沒從接連而來的震驚中緩過來,有人卻像是沒頭蒼蠅一般四處亂竄,還有人連滾帶爬的爬上的了高階上的寶座旁,扶起皇上大呼,“傳太醫!太醫!!”
一片混亂中甚至沒有留意到沈佩曦已經轉身離開了。
太醫來了,正想辦法爲聖上止血,可是手卻抖個不停。終於有人發覺不對勁的地方,驚呼道:“沈大人呢!”
“什麼沈大人!沈佩曦刺殺聖上,來人關閉宮門,一定要抓住沈佩曦!”
立即有人去傳令關閉宮門,可是還沒有穩住心神的各位大臣們,就見到了另一位大人物。
“爲什麼關閉宮門!”熙華踏進金殿,就見到一羣正爭吵的不可開交的大臣王公,怒問道。
本來四姐忽然密探來找她,並且開了北門,讓她率軍進城,她以爲四姐對於自己沒有敵意了,可是剛到皇宮就被人阻擋,說奉旨要關閉所有宮門,嚴禁任何人出入,大發脾氣的熙華還是闖了進來,詢問關閉宮門的緣由,卻沒有人能回答。到了金殿外就聽見裡面的爭論聲吵個不停。
“見過嫡皇女!殿下萬安!”
倒是有乖滑之人,立即就忘了不久前還說嫡皇女是亂臣賊子,此時倒是恭敬有嘉的行著大禮。頓時,一片恭敬之聲,只有寥寥幾人沒有行禮,其餘人都跪拜在地。
“都起來!究竟怎麼回事!”宮裡的動靜不對勁,熙華現在還沒工夫理會這些趨炎附勢的小人。
“聖上被沈佩曦所刺!太后、皇后行蹤不明!”倒是那幾個沒見禮的人中有一人答道。
熙華的吃驚不已,但是極快的想清楚其中的緣故,立即命令派出更多的人找尋太后和皇后,更下令一定要活抓沈佩曦。隨後問道:“四姐在哪裡?”
剛剛回答過她話的那人,看了看熙華,拱拱手說道:“殿下請隨臣來!”
鳳寧宮中,空氣中有著淡淡的血味,熙華見到了多年未見的四姐,現在御闌的皇帝,蒼白的臉,有些凌亂的頭髮,腹部裹著一層層的白布,幾名太醫正在商議會診,看到有人進來,隨後就認出來的人是誰,紛紛跪地行禮。
熙華走到御闌熙覃的牀邊,那雙緊閉的眼睛,讓熙華不由得回想起三姐,那個捨身救了自己一名的姐姐,那人正是四皇姐的親姐姐。
“陛下,如何?”熙華問著身後的太醫們。
磨蹭了好一陣子,終於回稟道:“陛下身中奇毒,現又受了嚴重的外傷,情形,情形……”
“知道了。”熙華擺了擺手,命令道,“不論何種代價,一定要醫治好陛下!”
哆哆嗦嗦的太醫們也不知道應好,還是沉默好。陛下,現在能不能挺住都是個問題,醫治好,這不是要他們的老命。
“你現在比以前霸道多了!”牀上忽然傳出了微弱的聲音,御闌熙覃醒了,看著熙華有些吃驚的神情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