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場比賽,是蕭琛自己上臺。說是比賽,其實前面幾場已經有羽林衛替他削弱了對手的力量,最後只剩下一個和他年紀差不多的男孩子。蕭琛看著西涼已經沒有人可以出來應戰了,當所有人都認爲可以下令宣佈演武比賽結束的時候,一個穿著紅色大衣的男孩子走了出來。
衣服很大,並不合身,周圍都發出嗤笑之聲時,蕭琛卻沒有笑出來,雖然看起來很是滑稽。當蕭琛與那個男孩子面對面的時候,他才注意到,男孩子的大衣之下,佩戴者兩把短刀,因爲衣服很大,所以人們看不到短刀。
那一瞬間,蕭琛對這個人很好奇,明明他有合適的理由選擇不應戰,但是還是堅定的走上演武臺。年僅十歲的蕭琛並不明白,那是一種氣節,很多年以後,蕭琛祭拜這位故人的時候,點上一炷香,香菸繚繞。依稀之間彷彿還能聽到那個少年,稚嫩而堅定的聲音:“西涼國耶律宋,應戰。”
蕭琛一直都在延綿的皇宮之中,周圍的伴讀都是高官王侯家的紈絝,他從來都不知道聖都之外的世界是什麼樣子。那一刻,他真的很想去哪個男孩子的故鄉看看,究竟是怎樣的地方,才能成長出這樣的人。
那一場演武,最後,無疑,蕭琛勝了。
周圍人都在歡呼,王座的上的皇帝哥哥也鬆了一口氣,露出笑容。可是這個假象瞞過了所有人,只有蕭琛自己清楚的知道,他敗了。
那個紅色的大衣,蓋住了短刀,大衣之下,那柄短刀抵在蕭琛的心口,只要那少年稍微沒有控制好一絲力度,蕭琛就可能就此喪命。
可是,那一瞬間,蕭琛分明在那少年的眼中看到清晰的殺意,不過轉瞬,那雙眸子就暗淡下去了,少年低低的說:“他們告訴我,不能贏,這會關乎西涼國的命運。如果西涼國沒有戰亂,阿媽和姐姐就可以平平安安了。”
蕭琛還沒有理會到這句話的意思,只是第一次清晰的感受到了“命運”這個詞語。蕭琛翻身而上,少年倒在地上再也沒起來,雙手捂住腹部,鮮紅的血從指縫中滲透出來。
最後一刻,那個少年將短刀刺向了自己。
周圍都是誇讚之聲,蕭琛卻笑不出來,不想理會任何一個人。他呆呆的看著那個少年被同行的武士擡了下去。少年始終閉著眼睛,蕭琛知道,如果他睜開眼睛,會發出狼一般的目光,那樣會破壞兩國的和平。
這個使團在聖都住了一年,整個那一年的時間,蕭琛都和那個少年在一起。兩個人成爲了很好的朋友,他帶著耶律宋走街串巷聽曲,品嚐美食,一同讀書交流。
沒到夕陽時分,兩個人就躺在草地上,耶律宋會給他講很多西涼國的事情,從武夫到舞女,從月牙湖到聖山,卻再也沒有提到過自己的阿媽和姐姐。
蕭琛有時候會覺得這個人很神秘,小小年紀就懂得很多,但是夕陽落下的時候,他看著少年看向餘暉的目光,忽然明白,只不過是個孩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