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早起就忙到現(xiàn)在,正好和你一起去。”
我點了點頭,梳洗完畢後,鶯兒照例爲(wèi)我換下眼上的軟帛,我微微張了張眼睛,只覺得眼前有些模糊的影像,略微片刻,眼前逐漸明亮清晰起來,只見梅香穿著玫瑰紅夾襖,梳著流雲(yún)髻,端莊的站在一旁,鶯兒她們也都是一色粉紅衣裳,在那邊忙碌,我心底高興,忍不住喊道:“鶯兒,你不必忙了,我能夠看見了。”
鶯兒忙碌的身影一滯,梅香也是一個恍然,繼而全都高興的向我擁來,“翎兒,你的眼睛終於復(fù)明了!”梅香莊重的臉上喜笑顏開,鶯兒她們也是一個盡的高興,放眼看去,只見滿屋裡紅妝,屋外卻是白雪積積的銀裝素裹。
“太好了翎兒,我們一起去給爹和娘請安,娘要是知道了,指不定要高興成什麼樣!”梅香說著便欲拉起我往外走,我亦是滿心歡喜,收拾了片刻便和梅香她們一起往大廳裡走去。
園中早已是白雪遍地,西府海棠上亦是堆滿了積雪,我邊走邊看,只覺有許多說不出的欣喜與風(fēng)光。雙手不自覺的慢慢撫摸雙眼,我終於可以看見了。
梅香攜著我快步向著大廳走去,人未到跟前,便聽見裡面熱鬧非常,當(dāng)下我們都太高興,也沒有顧及許多便一頭闖了進(jìn)去。
“爹,娘,翎兒的眼睛可以看見了。”梅香高興的上前喊道。
“梅兒,二王爺在此,你怎麼這樣不知禮數(shù)?”爹微微皺眉,語氣卻是聽不出半點的責(zé)怪。
梅香惶然擡頭,只見正位上坐著一個意氣風(fēng)發(fā)的男子,臉上早已明霞燦爛了,走不也不是,說也不是,只好尬尷著低低的道:“女兒知錯。”
二王爺?趁此機(jī)會我暗暗地瞅了他幾眼,正藍(lán)色旗裝襯托出棱角分明的面容,一雙眼眸雖是饒有興趣卻讓人不寒而慄,當(dāng)真是霸氣十足!他微微瞥了我?guī)籽郏袷窃诖蛱揭话悖业膩K不理睬,旋即低下了頭。
這就是二王爺?再看梅香欲語還休的模樣,我心中震動卻也更加相信了幾分!
“竹軒大人不必拘禮,本王不過是前來坐坐,不需要那些虛禮。”二王爺玄樺微微欠身,似是很不在意。
“微臣家教不嚴(yán),讓王爺笑話了。”爹維諾帶著敬畏。
“二王爺在此,那我們就先回房了。”梅香微微俯身,紅著臉說道。
“嗯,你們還是快些回房將那些《女德》讀讀要緊。”爹呵呵笑著,打發(fā)了我和梅香。
清冷的寒風(fēng)吹得頭上的金步搖搖搖晃晃,梅香的鬢角也隨風(fēng)凌亂,她隨手摺了支紅梅,默默地不說話。
我攜著她回到屋中,旋即打發(fā)了所有人,梅香仍是在出神一般,我把玩著琉璃瓶中的蘇繡錦織,似笑非笑,“今天可是見到二王爺了呢?沒想到二王爺竟然長這麼個俊俏的模樣。”
梅香擱下手中的紅梅,臉上淡淡的紅暈,“你這個丫頭,都已是欽定的太子妃了,還說這些話。”
我摸索著細(xì)密的錦繡,眉間上的笑意越濃,“這有何妨,我又不是存心去看他的,二王爺如此瀟灑,只怕是早就成家立業(yè)了吧!”
梅香眉間些許失落,撥弄著紅梅的花瓣,淡淡的道:“是啊,現(xiàn)今這些皇儲除了太子殿下之外,其他的可都是有了王妃。”
看著她失落的模樣,難道她真的是用情匪淺了嗎?
屋中紅妝層層
,伴著淡淡的梅花清香,絲絲杜衡香氣冉冉升起,梅香靜坐對面,無意識的摘下手中紅梅花瓣,我心頭微微不耐,只是稍微試探了下,她就如此了嗎?
我斂斂心神,輕輕的笑道:“我可是聽說了,爹早已爲(wèi)姐姐找了門好親事呢!”
梅香臉上一滯,幾乎立即問道:“什麼?你是聽誰說的?”
她清雋的臉上升起一抹明霞,頭上的珍珠翡翠也顫抖不已,看她如此模樣,我微微笑道:“上官大人的公子可是品貌兼優(yōu)。”
“我一直視上官靖爲(wèi)大哥,從未有過其它的想法!”梅香急急地分辨,“若是爹和我提及此事,我也是不會答應(yīng)的。”
我放下手中的錦繡,親斟了兩杯茶,緩緩的道:“姐姐爲(wèi)何如此反應(yīng)?我見得上官靖性情溫和,卻又意氣勃發(fā)不失男子氣概,更爲(wèi)重要的是聽說他好學(xué)上進(jìn),且是品貌兼優(yōu)的。”
梅香手託茶盞,眉間愁雲(yún),“我也知道他的好處,可是,可是我對他當(dāng)真是無半分的男女私情。”
紅梅花早已灑落了一地,像是女兒家的心事一般,稍不留神就粉碎的蕩然無存,我眼角微動,折起桌上剩下的紅梅,鬢在她的髮髻上,輕輕的笑道:“那姐姐是怎麼想的?”我頓了一頓,柔聲道:“其實姐姐也不小了,到了出嫁的年紀(jì)爹孃自是會操心一番的,姐姐若是有心事也該早些告訴爹孃,不然的話,若是爹孃爲(wèi)姐姐擇了夫婿,姐姐又不滿意豈不是要受苦一生嗎?”
梅香起身,走至窗臺邊看著滿園的雪色,修長俊雅的身影映得窗紙上頃長的弧度,“我,我不知該怎麼說。”
“那姐姐就不要說。”我亦起身,走至她的身邊緩緩地道:“我來說,姐姐只要回答我就好。”
梅香微微點頭,我看著她姣好的面容,輕聲問道:“姐姐可是有了心上人?”
梅香點頭不語,臉上越發(fā)紅暈了,我接著問道:“姐姐的心上人莫不是二王爺吧?”
我說的極爲(wèi)小心,梅香豁的擡頭,眉角些許慌亂,頓了一頓,她的眉間驟然舒展,“你是如何得知的?”
我拉著她的手,只覺觸指微微生涼,誠懇的道:“不瞞姐姐,上次和姐姐開玩笑的時候便已經(jīng)察覺出姐姐是有心事了。”
梅香“啊”的一聲,繼而淡淡的搖頭,“你竟是那時就已經(jīng)察覺出了?都說閨中女兒不宜喜怒於色,我真是……”
“不怪姐姐。”我柔聲笑道:“世間唯有情字最難排解,哪有人能事事周全的。”
我攜著她走至榻上坐下,捧起小手爐放到她的手中,“姐姐已經(jīng)知道,他可是有了王妃了,姐姐的一腔心思也不知他是否知曉姐姐當(dāng)真要這樣等待嗎?”
梅香眉頭越發(fā)深鎖,像是下定了決心般,低聲道:“實話與你說,此生除了他我是誰也不會嫁的!”
她說的堅定異常,雖是早已知道了結(jié)果,心頭仍是顫動,我微微淺笑,半分玩笑半分認(rèn)真,“姐姐真是好能耐,是什麼時候開始的,我竟然一點也不知道。”
梅香羞紅了臉,神色窘迫起來,“翎兒,人家跟你說正緊的餓,你又這樣打趣!”
暗歎一聲,擡眼看著窗外,潔白的一片像極了羞澀純潔的女兒家,我微微斂聲,認(rèn)真的道:“姐姐可知他是王爺,況且又有了王妃,姐姐難道甘願做小嗎?”
我這話說的大膽至極,
梅香亦是羞憤低頭,我不顧及她的難爲(wèi),接著說道:“姐姐一向莊重沉穩(wěn),自然是不會做這種事的。”我緩緩低沉,“人都說得一良人不容易,姐姐也時常說起日後定不會明珠暗投,自然是要找一個能真心真意待姐姐的人……”
“不會!只要他真心待我,做妾室又有何妨!”梅香不等我說完,倏然擡眉分辨,“什麼功名利率,高官前程我全都不在乎,我只要他能夠真心。”
我心頭不忍,微微有些著急,“姐姐怎知他會真心?他已經(jīng)有了妻妾,豈會再對姐姐真心?我聽說他可是陰險毒辣之人,姐姐切莫信錯了人啊!”
梅香忽的擡眉凝視著我,嘴角瀰漫著淺淺的笑,“陰險毒辣?這可是太子殿下跟你說的?”
“嗡”的一聲,頭腦像炸開了一樣,的確,我這樣說很容易讓她誤會,玄樺本也是皇儲,他一直與玄鴻敵對,若是說他不好,必定會牽扯很多政事,我自是瞭解帝王的女人都要經(jīng)過怎樣的一番折磨,梅香如此莊重,我本不願意她也承受這份痛苦,可是,我瞭解始末,卻不能阻止!
“他只是一個王爺而已,太子殿下就如此提防。”梅香微微傾身,神色嚴(yán)肅異常,“他日若是太子爺?shù)昧颂煜拢皇且肿阆鄽埌桑 ?
我從沒見過她這樣認(rèn)真的臉色,心頭又氣又恨,面對她的執(zhí)著,我竟不能讓她回心轉(zhuǎn)意,這樣大膽的話都說了出來,只怕她是下定了決心,我縱是再勸,只怕只會更加增添她的厭惡與不耐。
我稍閃即逝的蹙眉,繼而拉著她的手,緩緩的道:“我是怕姐姐日後受苦啊!”
梅香神色冷淡,並不看著我,“你既然這麼會察言觀色,想必日後定是不會吃苦受難的,也只有我這樣藏不住心事的人才會受苦受難,你的好意我心領(lǐng)了,我還有事,比不得你有大把的時間,我就先走了。”說著便甩出我的手,一徑走了出去。
我呆在原處,看著她的背影,只希望她不要有悔恨的那天才好。
恰逢鶯兒從外間捧茶進(jìn)來,一進(jìn)屋就納悶道:“大小姐這是怎麼了?奴婢看著她的樣子很是嚇人呢!”
我略微不耐,淡淡的道:“這樣的喜慶日子,她會有什麼不開心的,你只管做好你的事就行了。”
鶯兒訕訕的道:“知道了,小姐。”
轉(zhuǎn)眼已到了黃昏,晚間又是全家人熱鬧了一番,至夜,我捧著暖爐坐在軟榻上,彩月立在一邊低聲說道:“奴婢已經(jīng)打聽過了,二王爺與丞相暗中極爲(wèi)交好,並且二王爺時常出入慕容府中,不瞞小姐,三王爺也曾暗中徹查過二王爺與丞相的關(guān)係,只是苦於沒有證據(jù)而已。”
我心下了然,梅香出入慕容府中那麼頻繁,我之前竟然都沒有察覺出異常,也只怪我太大意了!
“小姐要奴婢調(diào)查這些幹什麼?”彩月不解,低低的問道。
我莞爾笑道:“沒有別的意思,只是那日在慕容府中出事,所以想調(diào)查慕容府都與哪些人有來往。”
彩月微微笑道:“小姐果然細(xì)心。”
我收斂心神,放下暖爐正準(zhǔn)備安寢,忽的想起那日的事情,便笑問道:“你還沒說,你們?nèi)ニ吞拥钕碌臅r候都見過哪些人呢?”
彩月神色微微一愣,繼而笑道:“小姐還記得,奴婢都快要忘記了,也沒見著什麼人,皇家規(guī)矩嚴(yán)謹(jǐn),左不過都是那些人罷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