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是想告訴你,唐家老母不是丁一殺的。”驕天奴道。
“你是不是想說,丁一就算有翅膀,也不可能在今日中午到蘇州?”唐英俊道。
“這是事實。”驕天奴道。
“可丁一有丁一的過人之處。”唐英俊道:“就像風(fēng)花劍殺人,它的速度沒有人想得到。”
“人畢竟有極限。”驕天奴道:“丁一是人,並不是神。”
唐英俊想了想道:“唐家刀是天下第一刀,能超過唐家刀的,只有劍,而風(fēng)花劍是天下第一劍。”
“你見過唐家刀一刀殺死八十九人嗎?”
“沒有。”
“可我見過風(fēng)花劍一劍殺死八十九人。”
“這能說明什麼?”
“它讓我確信,光明客棧出現(xiàn)的纔是真正的風(fēng)花劍,而殺死唐家老母的,則另有其人。”
“你想會是誰?”
“摘月宮主。”
“摘月宮主?”唐英俊驚異道:“唐家與摘月宮主向無瓜葛,況且,我並沒有看到幽蘭花。”
“摘月宮殺人向來不講理由,而幽蘭花,我想這只是摘月宮主的遊戲罷了。”驕天奴道。
“你爲(wèi)什麼替丁一開罪?”唐英俊道:“你們是朋友?”
“不是。”驕天奴乾脆道:“我是羅家堡的朋友,而羅家堡慘案的兇手是丁一。”
“這件事在武林大會上想必已有了斷?”唐英俊問道。
“沒有。”驕天奴道:“他殺了人又走了,我沒有追上。”
唐英俊望著驕天奴,忽然道:“要殺丁一,我的把握比你大。”
驕天奴笑道:“你剛纔已經(jīng)見過我的酒劍。”
“酒劍很快,可沒有唐家刀快。”唐英俊道。
“我的劍也許沒有唐家刀快,但你不是唐家老母。”驕天奴仍微微笑道。
“驕前輩,不要忘記我也姓唐,而且,我纔是唐家的主人。”唐英俊認(rèn)真道。
驕天奴彷彿才發(fā)覺站在他跟前的這個瘦小的老頭是唐家真正的主人,唐家的主人不可能不懂唐家刀,只有唐家主人的刀,纔是真正的唐家刀。
這麼簡單的道理,他竟然一直疏忽了。
他呆了呆,猛然覺得自己一點也不聰明……
只聽唐英俊道:“如果你不相信……”
他的話只說了一半便頓住了。因爲(wèi)這時,驕天奴已經(jīng)走了。
驕天奴既走,他還說給誰聽呢?
可是,過了好久,唐英俊仍說了剛纔未說完的話:“如果你不信,可以試試。”
“不用試也知道,你的刀纔是唐家刀。”有人接道。
驕天奴不是走了嗎?
誰跟他說話?
話音落後,一人緩步走來。
這個人方面,大嘴,小耳。
唐英俊並不感到意外,先是說:“你便是紅船幫幫主候九怪?”
不等對方點頭或搖頭,他又說:“你已經(jīng)知道唐家老母並非死於風(fēng)花劍,怎麼還來?”
候九怪乾笑了幾聲,說:“這麼冷的天,我當(dāng)然不是爲(wèi)了來挨凍。”
唐英俊不說話,他在等候九怪往下說。
“我躺在牀上想了半天,終於想出了點眉目。”候九怪道:“我問你,唐彩雲(yún)跟雪月刀比刀的時候,你在幹什麼?”
“掃地。”唐英俊道:“剛好樹上有梧桐葉落下來。”
“你是不是一開始就知道唐彩雲(yún)會輸?”
唐英俊痛苦地點頭。
“就是說,比試沒開始,你就已經(jīng)知道結(jié)果?”
“是的。”
唐英俊道:“不過,我想賭賭運氣,希望唐彩雲(yún)能贏。”
候九怪冷笑不語。
“你笑什麼?”唐英俊道。
“我笑你到現(xiàn)在還要撒謊。”候九怪道。
“你以爲(wèi)我無需撒謊了?”唐英俊道。
“遊戲已經(jīng)結(jié)束。”候九怪道:“你早可以變回本來面目了。”
“我是唐老爺唐英俊。”
“沒錯,你是唐老爺,可是你已經(jīng)被人收買了。”
唐英俊笑道:“你說我被人收買暗害自己的妻子?”
候九怪點頭道:“你妻子死了,你可以得到一筆數(shù)目龐大的金錢,這些金錢足以超過楚老爺?shù)呢敻弧!?
候九怪往前走了一步,接道:“楚老爺?shù)奈涔Σ患疤萍遥墒撬呢敻粎s令唐家自慚形穢。
“爲(wèi)了超過楚家的財富,你苦心經(jīng)營了十幾年,甚至連唐家三兄弟殺一個人至少也能獲得百萬以上的銀子。
“可十幾年後,唐家的財富不僅沒法跟楚家比,而且差距更加懸殊了。
“這時,有人提出玩一個遊戲,讓唐彩雲(yún)死,而你則得到夢寐以求的財富。”
“這確實是一個讓人心動的遊戲,不過,世上還沒有這種遊戲。”唐英俊道。
“這個世界什麼事都會發(fā)生,就像天上排名第一的唐家刀也會失敗。”候九怪道。
唐英俊注視著候九怪,嘆了口氣,道:“看來,候幫主是個非常聰明的人。”
“非常談不上,但比酒劍聰明。”候九怪道。
唐英俊也嘆了口氣,道:“原來你什麼都知道了。”
“本來,你想殺了驕天奴,可惜他走得快。”候九怪道:“這一點,我卻不及驕天奴。”
“你想試試?”
“是的,我想看看真正的唐家刀。”
“其實,有些事是不用試的,唐家刀排名第一便是第一。”唐英俊說完,竟慢慢坐了下去。
他提壺,往杯子裡倒酒。
本來空空的酒壺,這時卻到出芬芳的酒來。
酒香四溢。
可是,更加奇怪的是,唐英俊不住地往杯子裡倒酒,卻怎麼也倒不滿杯子。
酒杯好像是一個無底洞。
唐英俊的神情變得凝重起來。
再看候九怪,但見他雙掌疊在胸前,表情專注。
原來,唐英俊和候九怪在比拼內(nèi)力。
唐英俊憑內(nèi)力將喝進肚子裡的酒逼出來,而候九怪則要隔空將杯子裡的酒吸進地底下。
酒壺裡的酒越倒越少,杯子裡的酒始終是半杯,怎麼也漲不上來。不過,候九怪也無法令杯子的酒下降分毫。
冷風(fēng)稍大,空氣凝冰。
可他們的額頭上已滲出了汗滴。
忽然,一支蠟燭被風(fēng)吹滅了。
唐英俊幽幽嘆道:“候九怪,我的內(nèi)功你已見過,還想不想看唐家刀?”
候九怪雙手放下,淡淡道:“唐老爺,我的內(nèi)功你也領(lǐng)教過,還想不想阻止我?”
幾乎是同時,兩個人都搖搖頭。
這時,風(fēng)比剛纔又大了,而且,把剩下的七根蠟燭都吹滅了。
周圍一片漆黑,眼前什麼也看不見。黑暗中候九怪悄悄退出了唐家大院,然後沿清冷寂靜的街道往東南疾奔。
他的身形就像一陣風(fēng),沒有聲息,又極快,最後他消失在一堵不高的圍牆裡。
圍牆裡是蘇州有名的王記水餃店。
王記水餃店還亮著燈。
這時已接近午夜,午夜點燈看起來有些異常,可由於王記水餃店幾十年來有了習(xí)慣
,就是無論多長的夜,晚上都不熄燈。
所以,王記水餃店的一場便被視爲(wèi)正常了。
沒有人會對此感到奇怪。
候九怪徑直推開一扇門,裡面的人還沒有睡。
“憐哥,你還不睡?”候九怪說。
屋裡的人是被王掌櫃收留的乞丐憐兒。
憐兒正在撫弄著懷裡的一柄劍,這柄劍看上去極普通,可憐兒卻把它當(dāng)成了自己最心愛之物。
見候九怪進來,憐兒微笑著叫了聲:“乞兒。”
乞兒?他怎麼叫候九怪乞兒?
難道,乞兒是紅船幫幫主?
只聽?wèi)z兒又笑道:“你的神功真讓我羨慕!”
候九怪也笑道:“有什麼好羨慕的,我本來並不比你長得醜,如今你看,嘴這麼大,耳朵這麼小,簡直不像人。”
憐兒道:“你在罵候九怪不是人?”
“候九怪本來就不是人,而是魔鬼。如果他是人,我就不殺他了。”說話間,候九怪的面形突變,轉(zhuǎn)眼成了英俊的小夥。
原來候九怪是乞兒變的。
憐兒道:“唐家怎樣了?”
乞兒道:“死了兒子妻子,唐老爺很悲傷。”
憐兒又道:“你們的遊戲玩得怎樣?”
“很逼真。”乞兒笑道:“不用說可以騙別人,就是我也差點相信唐老爺是被人收買了呢!”
憐兒道:“現(xiàn)在有多少人相信唐家老母沒死?”
乞兒沒有回答,而是喃喃道:“我發(fā)現(xiàn)他越來越像一個人……”
“他是誰?”憐兒問。
“蒙面人。”乞兒道:“我敢肯定,就算天下的人都相信唐家老母死了,他也不會相信。”
“爲(wèi)什麼?”
“因爲(wèi)唐老爺喝的酒太多了。”
“爲(wèi)什麼?”憐兒還不清楚乞兒說話的意思。
“因爲(wèi)唐老爺剛剛死了妻子,而且他平時滴酒不沾,如果真的死了妻子,唐老爺最多喝兩壺酒就得醉倒在地。”乞兒道:“這個破綻露的天衣無縫,他使蒙面人相信,唐家老母沒死,這其中定有陰謀。”
憐兒笑道:“沒想到唐老爺是個演戲的天才。”
乞兒道:“可惜蒙面人身手太快,我也沒追上他。”
接著乞兒又道:“這麼快的身手,我還是第一次遇到。”
“只要他認(rèn)爲(wèi)唐家老母沒死,他肯定不會死心的。”
憐兒道:“下一次,我們一起去,你在後面追,我在前面堵,他肯定逃不走。”
“要是我們聯(lián)手還抓不住人,那他就太可怕了。”
乞兒望著憐兒道:“我覺得他很像白天出現(xiàn)過的雪月刀刀勝唐。”
“什麼?”憐兒驚道:“雪月刀真的已經(jīng)出現(xiàn)?”
“我也不知道他的刀是不是真的雪月刀,但這麼快的刀還是第一次看到。”乞兒道。
“雪月刀重出江湖,一定會帶出許多秘密。”憐兒興奮道:“說不定他的背後有陰謀。”
乞兒嘆道:“這世上需要揭開的東西實在太多了,還沒弄清光明客棧出現(xiàn)的風(fēng)花劍是誰,又被雪月刀困擾……”
憐兒笑道:“我如果沒猜錯,光明客棧出現(xiàn)的風(fēng)花劍便是丁一的朋友梨花。”
乞兒皺眉道:“梨花是丁一的好朋友,他怎麼可以殺了羅小虎?”
“也許他是迫不得已。”
憐兒道:“真的便是真,假的便是假,乞兒,現(xiàn)在夜已深,咱們先睡覺,一切等明天再說。”
“明天不知道又會出現(xiàn)什麼樣的事情……”乞兒說著,吹滅了桌上的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