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個部門剛和其他部門開完會議,要乘電梯下去。還好夠寬敞,可以容納十六個人,而他們總共才八個人。他們看了一眼大垃圾袋,再看看周子寒,安靜地坐了兩層樓,味道逐漸瀰漫上頭,兩三個妝容精緻的女人皺起了眉頭。
周子寒也覺得難聞,可,她已麻木了。
再說,是他們自己進來的。又不是她逼著他們一起坐電梯,聞垃圾的味。
其中一個,她今天穿的路易威登外套,還是第一天穿。若是串味就報廢了。況且這裡她是職位最高的人。於是纖麗的手指先按下下一層的按鈕,毫不客氣地開口:“你是新來的保潔阿姨吧?”
周子寒側目看去,嘴巴張成o字形。阿姨?她?
一個三十歲多歲的女人管她叫阿姨?
“可能你還不懂規矩,其他員工要用電梯的時候,保潔要主動禮讓,等沒人的時候才能用。”她踩著高跟鞋,高人一等的眼神犀利的盯著周子寒。
衆人見她只是一個沒文化的保潔,而且又被薰到,幫襯的語氣更加不善。
“是啊,電梯門開了,還不下去嗎?一點素質都沒有!”到底誰沒素質?
“再不下去,我們可要去投訴你咯!”咯,咯你妹!
“阿姨,你就大方一點嘛,等下一趟就好了啊,我們還有要緊的工作要做?!毖韵轮?,他們的工作是貴,她的工作是賤人一等了?
“耽誤了時間,我們就只能上報,把責任推到你一個人頭上了?!焙?。誰不報誰就是王八蛋!
人多勢衆,威脅,恐嚇一個保潔阿姨?周子寒被拳頭嚇得到,被這能嚇到?
“我先上來的,嫌棄,下去。”她態度強硬地開口。
傅莉眉頭一皺,看著周子寒,厭惡的出聲:“真是給臉不要臉!”隨後用眼神示意幾個男同事,動手,推她下去。然後很拽地說了一句:“責任我擔。”
她不信,自己手裡正捏著一個大單,價值還比不過一個小小臭保潔。在任何一家公司,衡量利益都是排在第一位。龍祈這棵大樹更不例外。
“誰敢。”周子寒慢悠悠的出聲,那音調,淡定又無賴。一雙眼睛瞇起來朝上瞥了一眼,“真碰到我,那可就說不清了。我被開除了,倒是無所謂,到哪兒拖地不是拖。倒是你們……懷了集團名聲的話,那就不只是丟一時飯碗了?!?
以他們的董事長在荊寧一手遮天的勢力,絕對有可能在行業裡把他們封殺得死死的。
大家看看攝像頭,嚥了咽口水。動了手,這可是赤裸裸的證據呀。到時候,傅莉這個自私的女人肯定把自己摘得一乾二淨。
“呃,莉姐,我突然想起來。還有個細節沒和策劃部的同事敲定,我換輛電梯上去啊?!币粋€胖胖的男孩子推了推眼鏡說著,面露急色,衝出去了。
有了第一個,就有第二個第三個,然後一個個都跑了。本來就是一件芝麻小事兒,幹嘛非得計較呢。有智商進龍祈的,自然也明白什麼是炮灰。
只剩下幾個女人,場面僵硬尷尬。
傅莉吃癟,一口氣堵在胸口,臉色比垃圾袋還黑,厭惡蔑視的眼神直勾勾地釘在周子寒的身上,高跟鞋邁步前,一臉冷傲侮辱道:“垃圾!”
“垃圾纔會罵人垃圾。”周子寒曼斯條理地迴應,口罩下,委屈地撇撇嘴。不是因爲現在難過,而是回憶起,小時候媽媽教她畫畫的時候,也是這麼冷冷盯著她,說她是垃圾。她當時感覺天都塌下來了,回到房間哭了很久。沒有人會覺得自己的孩子是真正的廢物,但是,她的父母不是。
沒有遺傳母親的藝術天賦,不會說話討父親開心,不喜歡吃甜品也不像別的女孩子那麼可愛……周靜瑤有藝術天賦,嘴甜會撒嬌,愛吃甜膩膩的蛋糕,爸爸、媽媽、哥哥一直都認爲靜瑤纔是和他們有血緣關係的那個人,而試圖否定和她是親人。
想了許多年,周子寒很想對他們說,即便周靜瑤真的聰慧過人,天賦異稟,但她不是垃圾。
她是一個人。
就算很倒黴,又沒人喜歡,她也是一個大寫的人。
電梯門關上一剎那,四目相對,她看見,傅莉的那雙眼睛隱隱透著殺機。
傍晚的時候,她果然就被人事部一箇中年胖子叫過去訓話。
唾沫橫飛,拿腔拿調的。
周子寒眼珠子轉轉就能猜出這個男人和傅莉是什麼狼狽組合。他說他的,周子寒翹著雙二郎腿,全然當他的威嚇是放屁,臨走前,還好心提醒:“或許……你的痔瘡,該割了。”
話落,這時,胖子的屁股隱隱疼得更厲害了。
走出來,半空中,僅隔一道玻璃,面對開闊的江景,周子寒胸襟裡不覺涌起對明天的期待。哈哈哈哈!老子週末不用上班!她張開雙臂,想伸一伸懶腰,手臂剛一張開,兩隻胳膊就被人鉗住了。
誰?!
黑衣男人:“老闆要見你?!闭f完,拖著她,帶進了專屬電梯。
見我?爲什麼要見我?難道是想我了嗎?
嘿嘿嘿。
她早應該確定大帥哥就是顧青裴那個老變態的??伤桓蚁嘈?。憑什麼簡雅連這麼優質的男人都看不上?!
她都心動死了!
憑什麼簡雅還看不上?!
她喜歡……嘿。
對著光潔的電梯壁,周子寒理了理衣裳,把盤起的長髮放下來,然後猛地拍打自己的頰部,好讓它顯得有幾分血色。轉過身,對兩個黑衣大哥,指了指自己,笑問:“怎麼樣,我這樣好看嗎?”眼裡放著異常的光亮。
兩人對視一眼,從彼此的眼睛裡,看到了迷惑兩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