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墨琛皺了皺眉，“只是？”
“也不算大事，只是肚子上可能會留疤了。而且也要多休息幾天才行了。”醫生的眉宇之間還是有些擔憂，“還是儘量照看著，注意著些吧，傷口很不好縫合，而且可能也會不太好癒合的。”
言墨琛點了點頭，醫生再叮囑了幾句，這才離開。
沈北剛纔又出去了一趟，把紅毛的襯衫給扒了下來，白色的襯衫，和言墨琛現在身上這件款式也算是差不了太多，沈北想著言先生好歹現在也是在醫院裡，穿著的衣服帶了一身血好像也不太好，好在他的褲子是黑色的，染了血也看不出來，就是白色的襯衫實在是太明顯了，便想把紅毛的襯衫先給他穿上，然後再讓身邊跟著的人去買一件換上就是了。
沈北拿著襯衫過來的時候，醫生正好離開，言墨琛看了他一眼，沒說話，似乎在等他解釋，沈北則直接開口，將那件襯衫遞了過去，“陳江的，您湊合穿一下吧，您現在這一身，要是被有心人拍下來了，對您影響不好。”
言墨琛沒吭聲，盯著沈北手中的那件襯衫。
言墨琛有輕微的潔癖，沈北知道，但是他今天心裡一直都不怎麼託底，總覺得像要出事似的，不舒服，便想著不管怎麼說，還是給他換上，最起碼也別太引人注目了。
沈北看著言墨琛那個嫌棄的眼神，還以爲他不會穿，還以爲他不會穿，但是言墨琛卻接了過來，將自己的襯衫解開釦子脫下，扔給了沈北，自己則拿起了那件紅毛的襯衫，穿在了身上。
言墨琛身高一米八多，比紅毛高很多，但是好在要比紅毛瘦一些，襯衫雖然有些短，也有點緊巴巴的，但是也能穿上。
沈北這才鬆了一口氣，又將手中的西裝外套遞了過去，但是言墨琛並沒有接，而是將襯衫的袖子挽起，口子也解開了兩顆，下襬也掖到了西裝褲裡，露出好看的腰帶和腰身。
沈北猶豫了一下，纔開口，“言先生，那個女人在普通
病房，我們要過去看嗎？”
“嗯。”言墨琛應了一聲，雖然人人都說他冷血無情，可是沈北知道言先生是多麼有情有義知恩圖報的人，所以他也只是輕輕地應了一聲，帶著言墨琛走向普通病房。
女人醒著，只是有氣無力地躺在牀上，睜著眼睛看天花板，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言墨琛走了進去，一言不發，坐到了椅子上，女人這纔回頭看向言墨琛，面色蒼白，嘴脣乾裂，言墨琛覺得自己的血已經流了很多，酒精應該也隨著那些流出去的血都散出去了纔對，可是言墨琛此時盯著女人的雙眸，竟然感覺到了一絲迷幻。
好像有什麼東西在此時悄然改變，不斷地重合在了一起。
陸傾顏那個時候，應該也是這樣躺在病牀上吧？
可是自己還不如那個男人呢。
見死不救啊。
言墨琛低頭嘲笑，笑自己，笑過去，也笑陸傾顏。
沒人比她還傻了。
“謝謝你……”女人的聲音很輕，輕到如果言墨琛再不用心一點，就會徹底錯過女人的聲音，然而好在他的耳朵還比較靈敏，雖然女人的聲音很輕，他也盡收耳底。
“應該是我說抱歉。”言墨琛說得利落，眼前卻猛然晃過陸傾顏那時躺在病牀上望著窗戶外面的夕陽的樣子，橙色的光輝在她的臉上鍍上一層邊，言墨琛想上前抓住她的手，但是陸傾顏對他說，言墨琛，夠了。已經夠了。
你對我的傷害，已經足夠了。
該放過我了吧？
“抱歉。”言墨琛又重複了一遍，眼神錯過那個女人落在她身後的牆上，“你的孩子……沒有了。”
女人沒說話，只是輕輕地嗤笑了一聲。
“是不是挺可笑的？他不愛我，可是他不允許我背叛他。”女人笑了笑，卻是有氣無力，“醫生對我說，孩子沒有了，本來我覺得孩子是無辜的，可是現在我倒是覺得，沒有也好，他不應該作爲
罪孽出生，他應該有更好的一生……”
“我很愛他，只是他一直懷疑我和別人在一起，他也不是愛我，只是不想我背叛他罷了。”女人笑了笑，“他跟我在一起，無非是爲了我能給他錢，讓他養他的女人罷了。可是現在想想，多可笑。”
“其實我很感謝你……謝謝你……真的……”女人笑了笑，“我的父母很久以前就和我不再來往了，從來沒有人幫我說話，可是你今天卻打了他……我突然覺得好像那一刻，我什麼都放下了……他不配被愛，我也不該去愛別人……”
“但是……”言墨琛斟酌著自己的用詞，“我不應該讓你受傷。”
“不，是我自己願意爲你擋那一下的。”女人的眼神中有些溼潤，“就算是我對你的感謝吧。”
言墨琛靜靜地聽著，女人慢慢說著，然而卻越說越傷心，最後竟動情地哭了起來，言墨琛只是覺得心中已經麻木。
他覺得他不是在聽別人講故事，他是在聽陸傾顏講故事，他也不是在安慰面前的這個女人，他只是，在做無謂的懺悔。
一切都晚了。
都來不及了。
來不及握住你的手，來不及告訴你，其實，就算你不離開，我也會放你走，只是因爲差了一秒，所以你離開了，而我所有的話都只能悶在心裡，再也沒有開口的機會了。
可是還是覺得落下了一句很重要的話……
落下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言墨琛出了病房，跌跌撞撞地往前走著，酒精好像又一下子涌了上來，言墨琛覺得自己整個胸膛，整個頭部都在隱隱作痛，尤其是左胸口空蕩蕩的疼痛，簡直快要把他逼瘋了……
他跌跌撞撞地向前走到了記憶中熟悉的病房，輕輕地推開了門，溫暖躺在牀上，卻沒有睡著，而是靜靜地回過頭看她，臉上細小的絨毛也在燈光的映照下清清楚楚，連那微笑都有幾分記憶中懷念的氣息，“琛哥哥，你來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