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胤也不反駁,只搖著扇,臉上的笑,卻一絲絲抽散開去,猛地‘啪’一聲按回了象骨折扇,站起身來就要往亭外走,卻聽到軒王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其實想想,月衣的遭遇和她還真是像,只不過一個及早抽身,一個卻固執(zhí)的受著傷害,所以我想,我纔會對月衣母女頗多照拂,青珞是個好孩子,只是苦了些。”軒王慢慢轉(zhuǎn)過頭來看著他的後背,慘然一笑,“永遠不要失去了才後悔,我想我已經(jīng)失去了她,就像紅包可能會是我的兒子,但我卻永遠也不會問出口了。”
司胤一怔,嘴角緩慢上挑,“想不到,軒王還是個癡情種。”
“癡情不癡情,也只有到遇到命中的那個人。”軒王站起身來,背對著他而立,“她好嗎?”
“很好。”司胤依舊笑著,然而聲音中多了難得的鄭重。
“那就好。”軒王臉上終於有了一絲笑容,“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司胤,不要到了失去時才知道後悔。”
“我不會。”這一刻,骨子裡的執(zhí)拗和霸氣沒有任何阻礙的四揚,司胤的手微微握緊,下一刻,已經(jīng)快步離開,身後軒王的聲音傳來,他慢慢勾起了脣笑了起來,軒王的聲音淡淡,含著隨意,他說,“軒王府雖比不得這裡天朗氣清,一派暢意,但景緻還是不錯,殿下若是有空,不妨過府一聚。”
日子依舊照常,皇后薨逝之事也隨著國喪結(jié)束後不久被人漸漸淡忘,這世間的人就是這樣,人一死,也就隨著煙霧般消散,日子還照常得過下去。
人人的話題,也從羽成帝會立後宮中哪位娘娘會被立爲(wèi)皇后漸漸變成司胤殿下如何?宸郡王怎樣?剛回九闕的長琴殿下會怎樣在宮中自處,四殿下五殿下怎樣怎樣……
在衆(zhòng)人眼中,宸郡王依舊優(yōu)雅沉穩(wěn),司胤殿下依舊風(fēng)、流不羈,長琴殿下清雅淡然,其他幾位皇子年歲還尚小,也便不在衆(zhòng)人的談資之內(nèi)。
也不知朝風(fēng)國師在羽成帝那裡說了什麼,羽成帝便下了口諭,要召貴族內(nèi)還未出嫁的女子進宮賞花。御花園裡花開繁盛,青珞從嬋娟口中聽到,那一個早在耳中轉(zhuǎn)了多少遍的清馨郡主也會去。
沈天錦對於進宮之事興奮的很,可對於青珞也在受邀之列頗有不滿,但這是羽成帝御筆一揮,她也只能無可奈何。
從沈俊海的口中隱隱約約猜到,羽成帝此舉,似乎是想爲(wèi)幾個成年了的皇子找?guī)追忠鼍墸蛱戾\一聽之下,越加興奮的去準(zhǔn)備,直到沈天錦的身影消失在兩人的視線裡,沈俊海才斂去了臉上所有的笑意,冷冷看向青珞,“我不知道你娘死後你到底是怎麼了?但是我警告你,歪主意最好不要打到宸郡王身上去。”
青珞淡淡一笑,垂首下來的那一剎那,掩去了眉目間所有的冷冽和譏誚,“青珞知道了。”
沈俊海一愣,絕沒有想到青珞會如此聽話,他只覺得自己的怒意莫名其妙而來,有什麼事已經(jīng)不受掌控。
翌日,青珞隨同天錦一起進宮,不出府門幾步,路上就多了幾輛馬車,到了宮門時,更是有好幾輛擠在了一起,衆(zhòng)多的馬車聚在一起,卻有一輛描金的馬車橫衝而來,讓其餘的馬車不得不
讓開一條道,讓那馬車先過。
布簾因風(fēng)而動,晃過一個人的側(cè)臉。
美麗而又高傲的側(cè)臉,織錦袍,紫金的脈絡(luò)如藤蔓般爬滿,翡翠玉帶,單那上面的寶石就價值連城,青珞聽到有人輕聲的長嘆,她們這些人,也只是給清馨郡主做個陪襯,於是青珞也就知道了,那個女人,是靖王府的清馨郡主。
御花園裡,羽成帝並沒有來,傳聞中會出現(xiàn)的幾位皇子更是沒有蹤影,於是一大羣的女人不由有些失望,沈天錦更是跺腳蹙眉撅嘴,青珞淡淡的看著這裡一大羣花枝招展,或嬌媚或羞澀或優(yōu)雅的女子,可無論再怎麼盛裝打扮,都比不上那個如鳳凰般驕傲的女子,再看自己一身簡簡單單的青衫,她便不覺好笑,沈俊海就真這麼看得起她,以爲(wèi)她會搶了天錦的東西,也不想想,還有一個顧清馨,看來,這裡也只有她選人的份。
她忽然想起不久前聽到的傳聞,說顧司胤如何如何對清馨郡主大獻殷勤,心頭不由多了些躁意,看向清馨郡主也不由的頻繁起來。
顧清馨似乎有所察覺,攀著花枝的手一頓,頭略向上擡,露出一大段優(yōu)美的脖頸,就像是引頸高歌的鳳凰,青珞不由失笑,再無興致,她本來以爲(wèi)進宮來會有所收穫,卻原來,只是浪費時間。
不同於御花園裡有些激動的貴族女子,不遠處略高於御花園的假山上,卻有一座涼亭,宮裡幾個大大小小的皇子們都聚在一起,說說笑笑,對著花園裡的女子指點一番。
顧司胤手裡抱著個嬌羞不已的女子,眼光卻瞄著來送茶水的宮女,曖昧的衝她眨眨眼,羞的那宮女臉色緋紅,茶水灑了四皇子一身,嚇得她立刻跪下磕頭。
長琴略有些無奈的看了司胤一眼,溫言讓她先下去,四皇子向來跟著司胤在後邊胡鬧,司胤沒說什麼,他也只好自認倒黴,一邊卻故意向司胤湊過去,“二哥,你說下面哪個女子最是好?”
司胤倒是一愣,笑著捻了顆提子送入懷中美人的嘴,狹長的眼一斜,卻是從顧長琴和顧宸西那裡掃過,“大哥還未開口,我怎好說?”一時有些捂嘴笑了,點了點四皇子的額,似笑非笑的看向顧長琴,“你二哥我不缺女人,倒是你三哥,嘖嘖……”
長琴臉色微微一紅,轉(zhuǎn)瞬已經(jīng)一片淡然,顧宸西有些好笑的看他在這胡扯,看他懷裡的女子一眼,“若是讓父皇知道你帶了外面的女子進宮,該會氣的不行。”
司胤笑笑,卻根本不放在心上。
五皇子見他們說說笑笑話題有些扯遠了,不由急了,“父皇召她們進宮,那意思不就是爲(wèi)我們找?guī)讉€嫂子嗎,怎麼你們都不在意,快說快說……”
顧宸西無奈,目光灼灼的掃過去,在青珞身上頓了頓,眼中光芒一閃又不著痕跡的遊移開去,目光停在清馨郡主身上,“世間只一個女子,當(dāng)?shù)昧烁甙烈辉~。”
長琴的目光並沒有看向其他女子,從始至終,只看的到一個沈青珞,從最初見她出現(xiàn)在宮裡時的震動,到現(xiàn)在的欣賞,他的聲音雖然淡淡,卻藏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欣喜,“有美一人兮,清揚婉兮,美目盼兮。”
司胤眸中波光微微一動,卻是笑著按住了
懷裡的女人,溫柔的印了一吻上去,眼中的笑意璀璨,卻在低頭間,遮去了所有色彩,“我,自然是對懷裡的美人兒情有獨鍾。”
“殿下你好壞……”嬌柔媚意的聲音,引得幾個尚未成年的皇子目瞪口呆。
最終有人忍受不了,告辭離開,沈天錦也是一臉興致缺缺,看一眼身邊的青珞,臉色越發(fā)難看起來,竟是偷偷出了宮門,私自拋下青珞,讓府中的下人趕了馬車回去。
當(dāng)青珞終於意識到身邊已經(jīng)沒了天錦的蹤影,而御花園中的女子一個個緊接著少了下去,匆匆趕到宮門,君侯府上的馬車已經(jīng)沒有蹤跡,她纔想到,沈天錦已經(jīng)把她拋下。
不由苦笑,心中卻一片冷意。
已經(jīng)決定要徒步回去,卻不料身後一個熟悉的聲音喚住了她,“青珞。”淡淡而又溫雅的聲音,特屬於顧長琴。青珞心中一動,一絲笑意浮在脣邊。
“長琴。”她笑著轉(zhuǎn)身,兩人目光相接,並不見尷尬,只有瞭然,“想不到我們竟是在這樣的情形下見面。”
“是啊。”長琴脣邊的笑意清淡,卻在望著眼前的青珞時,劃過一絲溫柔,“一個是君侯府的小姐,一個是宮裡的皇子,我倒寧願我們兩個依然是在那個小客棧裡,紅花樹下的青珞和長琴。”
青珞微一怔,想過那人溫柔的替自己拆開紗布,想起第一眼睜開時看到的男人,那大朵紅花飄下的剎那,心頭一股暖意淌過,脣邊真心的笑意奪人心魄。
“是啊!”她笑著,若是時光真停留在那一刻,該有多好,什麼都還未發(fā)生,就算再差也差不過月衣的離開。
長琴一眼便看到宮門前空空的一片,此刻也有些驚奇,“沒有馬車來接嗎?我送你回去吧?”
青珞剛要婉拒,就有鈴聲傳來,怔怔的擡頭,一雙眼便直直撞進了一泓水藍中,隨即視線慢慢下滑,落在男人懷裡嬌媚的似化成了水的女人,臉色微微變了變,卻是笑著看向長琴,“那麼,麻煩長琴了。”
長琴眼中神色一亮,便要吩咐人去備了馬車,一個笑吟吟的聲音便傳了來,“這是要做什麼?沒馬車?我這裡倒是空的很,也不知沈小姐願否賞臉?”
“司胤……”長琴剛纔所有的心神都在青珞那裡,此刻眼見司胤毫不在意的抱著懷裡的女子,笑看過來,臉上不知爲(wèi)何一紅,卻有些怔怔的看向青珞。
青珞若有所思的看著司胤,慢慢的,一絲含著譏誚和妖嬈的笑意自眸中閃過,“那便叨擾了,但願……”她笑著向長琴看去一眼,她一笑,他明瞭,似乎是心有靈犀,看的司胤心中躁意一起。
然後他便看到那個青色的人,輕易的上了馬車,整個身子帶著淡淡的香味,經(jīng)過他身邊時,以只有兩個人的聲音道,“但願,不要打擾到殿下,風(fēng)、流快活。”他一怔,隨即笑的歡快,視若無睹的在懷裡女子臉上親了一口,那雙水藍色的眸子,卻是一瞬也不眨的看向在角落裡靜靜坐著的女子。
只是他再過放肆的舉動,都只能讓她在一旁安靜的看著,一雙漂亮到了魅惑的眼中,無喜無悲,沒有絲毫的波動,他充其量,也只能換的她,間或清淨(jìng)一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