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蘭馨微微閉上了雙眼，在杖斃兩字逸出脣邊之後，便不再去看喜鵲。

靈芝渾身一震，眼神中難以置信的目光閃爍，她的眼底涌上了對喜鵲命運的不忍，但因著之前那一段，便膽子再大，也不敢開口替喜鵲求情。

對於背叛這件事情，靈芝也是從心裡往外所不恥。但喜鵲又是另外一回事，倆人從小一起到大，同是跟在慕容蘭馨身邊伺候著的，性子又互補，情同姐妹。眼下看著姐妹即將斃命，她卻無法去求情。這份心情，靈芝很不好受。

同樣對於被判這件事情，慕容蘭馨的態度更是堅決。她曾經吃了被背叛的苦，上過被背叛的當，因此她對於背叛者，從來都是很殘忍的。曾經的生活容不得她做什麼，如今卻可以永絕後患。

不過，她真正的目的並非只是除掉背叛者的命而已，幕後真正的黑手，纔是她要揪出來的查清楚的。

“柳管家——”

慕容蘭馨將手中茶盞輕輕地遞向身邊，用著隨意慵懶的眼神瞥向了柳如塵，輕喚著他。

靈芝趕緊上前接過茶盞，慢慢地放在桌上，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屬下在。”柳如塵反應迅速，立刻應了一聲。

他從聽聞這個消息到恢復自然，僅僅瞬間，但他臉上的表情變化卻被慕容蘭馨清楚地看在眼裡。

她是否殘忍，這不是她此刻該考慮的問題。對敵人的仁慈，纔是對自己的殘忍。既然老天給了她地如此生命，斷不會是讓她想辦法把自己很快折磨死的。

“柳管家失職在先，有過；捉拿到了府內內奸在後，有功。功過不能相抵，但本宮卻也不是那不通情理的人。執刑之後，你便去領二十板子吧，免得讓府上的人輕看了本宮，還當著本宮連個管家都不如。”

她刻薄的話連她自己都覺得有些驚訝，實是無法思考爲何在面對柳如塵的時候，她變得有些暴躁，沒辦法完全冷靜下來。

“王妃……求您……不要……王妃……奴婢知道錯了……求王妃饒了奴婢一命吧！”

喜鵲嘭嘭的磕頭聲音讓慕容蘭馨覺得很厭煩，更厭煩喜鵲爲自己討要一命的聲音。

之前信誓旦旦地要自己殺了她，即便是

死都不會透露那個人性命的喜鵲，轉眼間就要自己留她一條性命，還有什麼比這更讓人覺得可笑的事情嗎？看來多剛烈的人，面對死亡的時候都沒辦法淡定啊。

第一次掌控他人性命，第一次可以隨意決定一個人的生與死，慕容蘭馨心裡沒有任何的不適，似乎她原本就適應，原本就該過著這樣的生活。完全沒有因爲這個世界和她曾經生活的環境所不同而造成任何的違合感。

“拖下去——”

喜鵲渾身一震，眼淚掉得更兇，額上也早被血漬模糊得有些慘不忍睹。她或許根本沒想過事情會變得這麼嚴重，或許在她印象中的那個慕容家庶出的七小姐儘管性子獨特，卻是個心善膽小的姑娘。即便知道她背叛，也會念在主僕一同長大情同姐妹的情誼上饒了她。

事情和喜鵲想象的完全不一樣了，她難以相信如今從庶出小姐變成王妃之後的主子變得如此的冷血，她更不知道，在那具同樣的軀體下，已經居住了另外一抹陌生的靈魂。

喜鵲臉上血淚融合在一起，看著便覺得觸目驚心。經常爲了找證據找線索而不時地要跟各種死狀不一的死人打交道的慕容蘭馨只是瞇了瞇眼睛，到沒覺得有什麼不適，反倒是靈芝嚇得渾身哆嗦，緊緊閉上了雙眼，不敢去看。

慕容蘭馨偏就不肯放過靈芝，緩緩開口，聲音冰冷：“靈芝，你跟著柳管家去執刑，確定她沒了氣再來回復我。本宮累了，要先去歇著。”

這話說得輕描淡寫，卻如同把靈芝推向地獄。

先是無聲的警告，如今更是讓她親眼目睹一起長大的姐妹的死狀。慕容蘭馨便是要用實際行動告誡靈芝，不是什麼事情她都可以原諒的。對於背叛者，就是這個下場。

一句話，也同時滅了喜鵲僥倖偷生的念頭，生存希望瞬間幻滅，喜鵲終於停下了磕頭的動作，面如死灰地接受了這個結果。

“柳管家，照顧著點靈芝。”

“是。”柳如塵盯著，慕容蘭馨轉身欲走的背影，謹慎地答應了下來，目光卻變得越來越複雜。

慕容蘭馨不理會身後發生什麼事情，在她看來，她只不過是爲了保護自己而做出最正確的選擇。

靈芝回來覆命的時

候，身如篩糠，搖搖欲墜地幾乎隨時都能倒下的樣子。慕容蘭馨知她是嚇破了膽，倒也沒怪罪於她，便是問了幾句，只讓她休息去了。

奶孃的態度也變得小心翼翼起來，湊在慕容蘭馨的身邊耳語著：“王妃，奴婢便覺得這事情有蹊蹺。按理說那喜鵲也是我們慕容府上養大的，斷不可能背叛王妃這麼多年的養育之恩，姐妹之情，怎麼就會在進入六王府後沒幾天的功夫就做出這檔子事情來？莫不是她被人威脅了，不得不這麼做？”

慕容蘭馨瞥了一眼微胖的奶孃，盯著她脣角那顆黑痣，緩緩開口：“你當本宮不知道麼？但喜鵲既然受了威脅，今日能承認背叛我的罪名，她日便可以做出背叛我的事情。長痛不如短痛，如今這王府內看著一片祥和，卻暗藏殺機。想要生存下去，只能這樣。”

奶孃非但沒有覺得慕容蘭馨的念頭可怕，反倒露出了讚賞的表情：“七小姐總算是長大了，過往七小姐便是太心軟了，才讓四房有機可趁。如今既已成了六王妃，便是要好好讓四房那不開眼的看看。”

慕容蘭馨敏銳地揪住奶孃透露出來的消息，記在心中。收集線索是她的習慣，而這些線索日後定會用上，她堅信。

奶孃的聲音停頓了下，又深深嘆息一口氣：“誒，只是沒想到天意弄人。七小姐與八王爺也是情投意合的，老爺也一直盼著七小姐能夠嫁給八王爺。儘管八王爺手中軍權不如六王爺多，但朝中大多數人與八王爺暗中有聯繫。六王爺常年固守邊防，朝中實力畢竟略微差了點。只是不知那皇上如何作想，竟把小姐許配給了六王爺……”

奶孃話中的不滿情緒讓慕容蘭馨心裡咯噔一聲，立即低聲呵斥：“奶孃，勿要亂言。”

奶孃也意識到了這裡畢竟是六王府，而如今慕容蘭馨也已經是六王妃了，有些話這一輩子只能爛在肚子裡，可心裡終究還是不舒服。

好端端地徐乃謙家的嫡出的丫頭將要成爲八王妃，對於老爺在朝中的勢力，有著很大的打擊啊！

主僕二人各懷心事，只是沒有一個人想到剛剛失去生命，此刻屍骨未寒的喜鵲。

人走茶涼，命如蚊蠅。喜鵲即便爲了愛情付出了性命，又能改變什麼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