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斜坐在圍欄處,一手託著下顎,一手抱著木蓮給他的包袱,目光懶散的看著院子中交談的兩人,一半青絲用簪子固定在頭頂,另一半自然地泄落在肩頭,風攬過,髮絲徐徐輕揚,掃過他絕美的臉頰,那雙鳳眼半瞇,修長的睫毛微微上翹,沾滿了無數零碎的陽光。
而院子裡的兩個人整低聲交談,神色嚴肅,偶爾的,那女子會擰緊眉毛像是在思考,偶爾,她會回頭看著欄桿處的男子,對他抱一溫柔的一笑,而這男子,也會回一個微笑,溫暖而滿足,那個時候,他漂亮的臉蛋爲舒展開,像一朵綻放在陽光下無比嬌豔的花,美到了極致。
錢家大小姐站在他身後,凝視著眼前這個男子,握著雪玉膏的手心不知不覺的沁出了汗水。
這個男子,初次見他的時候,是在昨日的擂臺上,他款款而來,一身紅衣,靡麗旖旎,站在臺上,手持長劍,寒風捲起他的墨發以及那紅色的袍子,頃刻間,天地失色。
而此時,他一身白衣,芳芳絕代……
“桃公子?”這是來之前,她在展青那裡聽來的名字。
白衣男子似沒有聽到,正一瞬不瞬的望著院子裡的白衣女子。
“桃公子,不知道你傷勢好了嗎?”錢小姐上前走了一步,輕聲詢問道。[
他睫毛顫了顫,卻仍舊沒有擡頭,似乎身邊的一切都和他無關,而他眼中只有前面的風景,也許是風景中的那個人。
“桃公子……”錢小姐又喚了一聲,聲音喊道一半,突然止住了,因爲她突然看到他坐直了身子,半瞇著眼眸看著院子的人,眉間閃過一絲讓她戰慄的冷冽。那幽深的瞳孔逐漸變暗,像是夜空中幽深的海面,看似波瀾不驚,下面卻是暗潮卷涌。
這完全就不像先前笑容溫和,眼眸純真的男子,此刻的他,身上散發著一種殺氣,讓人心生懼怕。
這突然間,讓她想起在擂臺上,他低頭擦拭著長劍的一幕,笑容溫和,卻氣勢凌人,或者,這纔是真正的他。
正當錢小姐被嚇得怔住的時候,他臉上再度恢復了先前的溫柔,眼眸清澈似水,既純潔也無邪,像及了一個不音世事的孩子,甚至讓人忍不住上前將他抱住好好的疼惜一番。
“娘子……”他雀躍的走過去,伸手將她拉住,柔聲的喚道,“我們現在是不是可以走了?”
“走……”木蓮臉上略顯尷尬,小聲道,“我們是要走,但是現在要去另外一個地方?”
“什麼地方?”他笑容凝注,撅起粉嫩的脣,質問道
“恩……我待會兒告訴你!”
“不要,就要現在說!”
木蓮看了看站在旁邊的錢小姐,尷尬一笑,抵著頭在小妖精耳邊說,“我們只是去見一個人,見了就走!”
“見人?!不行!”他悠的甩開木蓮,後退了一步,憤恨的瞪著木蓮,漂亮的鳳眼閃著晶瑩的淚水。卻因爲氣急,胸口頓時傳來尖銳的疼痛,慌忙捂著,呼吸難耐,連帶剛癒合的傷口是否都裂開了,“你是不是又要反悔?”
“又要?”木蓮一驚,“你是不是想起了什麼?”
“哼!”他冷冷一笑,目光掃過展青,眼底閃過一絲寒光,隨即,轉身,捂著胸口朝屋子走去。
“不要意思,他身子未痊癒,情緒不是很穩定。錢小姐,還是先謝謝你的關心了!”
“這個……桃公子應該需要!”錢小姐將那雪玉膏遞給木蓮。
木蓮感激的接過,又對展青秦歉意一笑,轉身飛快的追上小妖精,扶著他進了屋子。
“怎麼心疾又犯了嗎?是不是又想起什麼?”小心翼翼的扶著他,木蓮心裡輕微的哆嗦了一下。
“呵呵呵呵……”揚手拂開她,他捂著胸口靠在窗前,嘴角扯出一抹苦澀的笑容,“我不過是脫口而出一個又字?這個說明什麼?你告訴我,說明,出現這樣的事,應該不是第一次,是嗎?你不是第一次騙我!娘子……”
“小妖精,你聽我說。我們這次真是隻是去見一個人,他不過是有些話要親自告訴我。說完,我們便離開。”
“什麼人?值得你失信於我?”
“你不認識的一個人,故人而已!”
“故人?什麼故人?”
木蓮嘆了一口氣,臉上有些無奈,有時候,她真的再他面前發現自己的一切堅持都不頂用,比如,剛纔他那個又,明明是倒戈於他,明明寓指他的失憶可疑,可是,帶他說了一番話之後,她反而去內疚了起來。
總的來說,她對他毫無抵抗力。
“是原來普陀寺的慧心大師!”
“慧心大師?”他柳眉突然挑了起來,嘴角的苦笑突然劃開,逐漸變冷,扭頭看向窗外,子夜般漆黑的瞳孔閃過一絲陰冷的碧綠。
“娘子,你真打算要去見他?”深吸了一口氣,他氣息穩住,胸口不在那麼疼了,只是全身的血液卻在慢慢的騰燒,血腥的味道在他周身瀰漫。
“不過是見面而已!”
“那爲夫陪你一起去吧!”回頭看向木蓮,他臉上恢復了溫和的淺笑,瞳孔如墨暈染。
整個下午,木蓮都陪著小妖精,還順帶檢查了一下他的傷口,奇怪的是,那傷口竟一夜結痂,好得非常快,待換完紗布的時候,展青也一直守在門口,寸步不離。只是奇怪的是,一整天都沒有見到白衣和柳綠柳意,還有那要來替小妖精看病的大夫也沒有來。
不安,在心頭瀰漫,直到月上樹梢。